下下怎么称呼他,魔鬼啊……以前大家都管他叫梦中情人的,现在都成了梦中魔鬼了……」
「魔鬼?」
乔非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痒痒的,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将楚柯打扮成魔鬼的样子,如果画成画像的
话,那一定是世界上最俊美的魔鬼。
幸亏方守成不知道乔非脑子里想的事情,不然他非气得吐血不可。
到了目的地,乔非一下车,就发现这里是胜天公司楼下,顿时眉头一皱,道:「方先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
么?」
方守成气结,道:「当然是来找楚柯,不然我带你来这里干什么?」
「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他不会愿意我去打扰他的。」乔非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我的乔祖宗啊……」方守成死死拖住他,「我求你了,把楚柯从公司里带走吧,我不管你是色诱还是胁迫
,只要把他带走,你就是活菩萨,救苦救难,大慈大悲……」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乔非好气又好笑了,更是摸不着头脑,「楚柯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天天黑着脸,这几个月里,他骂哭了六个员工,其中两人还是男的,扣了全公司几乎一半以上员
工的奖金,理由是那些员工到得比他迟,这也就算了,他还在谈判桌上谈崩了三个案子,反正公司是他自己
的,他不爱惜我也不管他,可是,今天他更过分啊,居然把一个月的工作量扔在我们头上,要求我们三天内
完成,三天啊……」方守成竖着三根手指,都快哭了,「全公司的人员都快被他折腾疯了,一个个闹着要递
辞呈,人事部的主管跟我光是处理这些辞呈的事,就已经焦头烂额了,我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好不容易才
暂时压下那些辞呈……可是楚柯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用几天,公司里的人就会都走光了……」
「怎么会这样?」乔非目瞪口呆,「胜天是楚柯的命根子,他就算再不开心,也不会拿胜天来撒气,方先生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上去看吧。」方守成连推带拉的将乔非推进了电梯里。
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乔非的脸色有些沉重,犹豫了一下才道:「方先生,这些天我和楚柯之间没吵架,也
没有什么分歧,他不开心,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你把我找来,恐怕也没什么用,而且……你确定他见了我
不会更生气?」
方守成怔了怔,然后一拍额头,哀嚎道:「我真是快被你们两个人气死了……他这个样子要是跟你没有一点
关系,我马上就从十八楼跳下去……乔非,楚柯爱你,你知不知道,楚柯他妈的爱你爱到骨子里,我不知道
你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搞的,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我他妈的能肯定,楚柯那个混蛋爱惨你了。」
乔非眼神怪异地看着他,啼笑皆非,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楚柯爱他?他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他
不恨他就算不错了,爱,楚柯或许有爱,但对象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方守成被他看得毛毛的,忍不住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你不相信?天呐,你竟然不相信那个傻瓜爱你…
…乔非,你有没有想过,楚柯为什么肯跟你在一起,十年……不是十个小时,也不是十天,是十年啊……」
当然是因为那些股份……这话乔非没有说出口,因为电梯门在这个时候开了,方守成在他背后推了一把,将
他推出了电梯。
乔非有些恼怒,转过头,却看见方守成在他身后双手合十拜个不停,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的心里一阵无
奈,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径自向楚柯的办公室走过去。一路引来无数眼神,也有不认识他的,想拦住他,全
部被方守成搞定。
楚柯的秘书看到了他,连忙抓起电话,一按,然后对着话筒说道:「楚总,乔先生来了。」
不知道楚柯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秘书放下电话,脸上几乎笑出一朵花来,对乔非道:「乔先生,楚总请您进
去。」
乔非怔了怔,低声道:「他请我进去?你确定他说的不是让我滚蛋?」
秘书连连摇手,道:「乔先生,您就快进去吧。」
这哪里是情绪不好,分明是心情很好才对。
瞪了方守成一眼,乔非又挠了挠后脑勺,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楚柯这是吃错药了吗?他摸上办公室门把的
时候,突然想起方守成的话,难道楚柯真的爱他吗?心里猛然一颤,然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顺手拧开了门
把。
门缓缓关上了,秘书对着方守成伸出两根手指,摆出一个V字,高兴道:「方大律师,还是你有办法,刚刚
我对楚总说乔先生来的时候,楚总的声音柔得简直快掐出水了,天呐,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楚总用这种语气说
『请他进来』这四个字。」
方守成拍拍胸脯,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可是,以前楚总对乔先生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秘书百思不得其解。
方守成对天翻了个白眼,道:「那个傻瓜啊,以前是有恃无恐,不怕乔非飞出他的手掌心,现在……哼哼,
活该他要尝尝被喜欢的人忽视的滋味……」
秘书恍然大悟。
「有事?」
「没事。」
简单的两句对答,这就是乔非进入楚柯的办公室之后,和楚柯之间唯一的交流。然后楚柯继续埋头于一份项
目报告中,而乔非则站在原地发怔,楚柯连坐都没让他坐。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事实上,他本来就不知道方守成把他拉来要干什么,把楚柯
带出公司?
乔非看看楚柯那副工作狂的样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拿鸡蛋碰石头,那是无聊,拿自个儿的脑袋去碰石头
,那就不是无聊而是傻子。
趁楚柯没有注意自己,还是赶紧悄悄地走掉好了,以后打死他也不再来了,不是每次都能碰上楚柯心情好没
当众让他滚蛋的。
刚轻手轻脚地摸到门边,冷不防楚柯又抬起头来,盯着他,问了一句:「要走?」
乔非吓了一跳,讪讪地笑了一下,道:「经过这里,顺路来看看,你忙,我不打扰。」
他没出卖方守成,天晓得方守成今天是发了什么疯,把他拖过来,要不是楚柯出人意料的没对他大发雷霆,
他都怀疑方守成是故意要害他。
楚柯合上项目报告,淡淡道:「我忙完了。」说着,又看看时间,「差不多可以下班了,今天我有空,一起
吃晚饭。」
「啊?」
胜天的工作时间什么时候改了,他记得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吧?乔非怔了半天,直到楚柯走到他的面
前,他才回过神来,一脸苦笑,不知道现在说自己没空,楚柯会不会突然变脸?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难得楚柯心情好,没必要现在去触他的楣头,吃个饭而已,又
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正好把那些衣服钱给吃回来。
乔非并不知道,他和楚柯前脚才离开胜天公司,后脚胜天公司就被无数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坐上楚柯的车,乔非看了看他。
楚柯面无表情的回视。
乔非尴尬地挠挠头,说道:「其实我还不饿,现在吃饭……好像早了点,对吧?」
「你想去哪里?」楚柯收回目光,淡淡的问。
我想去木屋那里练习画技啊,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在乔非的嘴角过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随便,挑你喜欢的地方去,我不介意的……」
乔非真想拍自己一巴掌,真没有出息。其实他也不是怕楚柯生气,只不过难得见到他的好脸色,这让对美丽
有一份执着的乔非下意识地不想破坏掉。
楚柯没再说什么,脚下一踩油门,汽车直接驶出了停车场,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模糊景物,乔非最终还是
没有问楚柯要带他去哪里。
车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个不大不小的草坪,整理得干干净净,沿着河岸种了一排垂柳
,这个时节,柳叶早已经落光,只剩下一些枯萎的柳条,满目萧瑟。
每隔几棵树下,就安置了一张木椅,供行人休息。楚柯就拉着乔非,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乔非左右看看,顿时脸色一变,又开始心虚。这个地方他来过,不但来过,而且铭心刻骨啊,当年,他就是
在这里对楚柯提出了那个过分的条件,十年的纠缠,十年的痛苦,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
难道楚柯今天放下工作不干,把他带到这里来,是要跟他算总帐吗?
眼前优美的风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乔非摸了摸胸口,心跳有点快,现在落跑还来不来得及?虽然他很
想跟楚柯谈一谈,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理理清楚,该断的断,但是,绝对不是在这个会要人命的地方来谈啊
。
他忍不住悄悄地挪了挪屁股,尽量离楚柯远点。
轻微的动作引起了楚柯的注意,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儿冷淡,明显是不太高兴的样子,或者说是生
气的前兆。
「楚、楚柯……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喝咖啡,谈谈理想,聊聊人生……」乔非干笑一声,试图将楚柯从这
个没有什么美好回忆的地方拉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楚柯冷冷一笑,说道:「十年前,你就是在这里跟我聊人生谈理想……」
「啊?」乔非抓抓头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的人生,不就是以得到我为终极目标,你的理想,不就是和我一起慢慢变老……」楚柯的目光一直盯着
他,一眨不眨。
「我、我、我……」
被楚柯盯得有点发毛,乔非慢了几拍才回想起来,是的,当年,他的确是这样对楚柯说的,而且,就是在说
完这句话之后,不等楚柯消化自己的爱的告白,他就迫不及待的拿出胜天的股份拥有者的证明文件,逼迫楚
柯答应他的求爱。
「你不记得了……」楚柯的脸色又沉下几分,「乔非,你还记得什么?告诉我。」
一见楚柯这副非常熟悉的无限接近发飙时的脸色,乔非蹭地一声跳了起来,连退几步,道:「楚柯,我已经
承认我错了,当年我确实干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不该对你痴心妄想,更不该用那样的手段得到你,可是你
也报复过我了,咱们就这样算了好不好,其实弄成现在这样,我也不想,反正你也没损失什么,我也没得到
什么,咱们一拍两散,对谁都好。」
楚柯的脸色更难看了,沉默了半天,才缓缓道:「我说过,我不会放手,乔非,不是什么事都是你想怎么样
就怎么样的,现在你想一拍两散,作梦!」
扔下这句话,楚河就上了车,一踩油门,飞驰而去,将乔非一个人留在了这个风景优美的草坪上。
「真没有风度。」
乔非目送那辆黑色轿车离去,虽然腹诽着,但是如果楚柯这个时候倒车回来接他,打死他也是不敢坐上去的
。
暴风中心离他远去,他全身的力气也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似的,有气无力地坐回椅子上,一巴掌捂住脸。十年
前,十年前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日子啊,他怎么可能忘记。
五月十四号,直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那个日子,其实他原本是打算在二月十四号情人节那一天向楚柯告
白的,可是那一天,他晚了一步,有人在他之前,就约了楚柯,在某个著名的情侣胜地见面。他像个跟踪狂
一样,一路跟踪着楚柯,看着他走向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当时的情景,乔非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个男人,是楚柯
的一个重要客户,打从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起,他就对那个男人看不顺眼,因为那个男人看楚柯的眼神,非
常的炽热,炽热到乔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对楚柯不怀好意。
乔非曾经三番五次地阻止楚柯和那个男人来往,为此他甚至和楚柯吵过好几次架,虽然每次吵架的结果都是
楚柯答应除了公事以外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私下来往,但是他却发现,楚柯并没有实现他的承诺,如果这一
次不是楚柯鬼鬼祟祟的,他也不会做出跟踪这种下三滥的举动来。
隔得远,他听不清楚那个男人和楚柯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那个男人将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花塞进楚柯的手里
,然后很放肆地把手放在楚柯的肩膀上,上下搓揉,当时乔非就妒火中烧,就在他几乎就要冲上去给那个男
人一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楚柯竟然猛地抓住那个男人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用力之猛,即使他隔了那么
远,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脚底下的震动。
非常可怕,发飙时的楚柯,可怕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个过肩摔还下够,他又抓起那个男人的衣领,左一
拳右一拳,把那个男人打得像拳击训练场里的沙包,飞起来,又落下去,落下去,又飞起来,惨不忍睹。
最后,楚柯捡起落在地上的玫瑰花,重重地甩在那个像一摊烂肉死泥的男人的脸上,大声骂了一句:「变态
!」
这两个字,乔非听得无比清楚,虽然事后回想起来,也奇怪为什么隔了这么远,他也能听清楚楚柯骂的这一
句话,但是在当时,他却好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刚刚还为楚柯狠揍那个男人的举动而欢欣鼓舞的心情
,刹那间冻得比冰块还冰。
假如,今天约楚柯出来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自己,那么自己的下场,是不是就跟地上被人围观的那摊烂肉
死泥一样,也许明天还能上一回报纸头条:善业集团二世祖,求爱不成反被揍。横批:痛揍变态。
原来,在楚柯的眼里,男人的爱,只不过是一种变态,而自己竟然变态了这么久,还一直自得其乐,像一只
闻了鱼腥的馋猫,天天往楚河身边凑。
乔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他承认他被楚柯的狠劲给吓破胆了,他甚至连楚柯给他打电话都没敢接。
回去之后,他躺在家里什么也没干,整整睡了三天觉。三天之后,他就像中了邪一样,从床上跳起来,然后
他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卖了父亲留给他的全部财产──善业集团,然后千方百计地引诱楚柯的合伙人,从
合伙人的手里,收购了胜天的一部分股份,又在股市上吸收了一些游资散股。
五月十四号的那一天,情人节后整整三个月,他把楚柯约到了这片风景优美的草坪上,谈理想,说人生,然
后甩出了那些分量很重的股份证明文件。
因为无法放弃楚柯,结果,他剑走偏锋。
楚柯当时的脸色是什么样的呢?
乔非回忆了许久,只是苦笑,他想不起来,他牢牢地记着这个日子,但是偏偏却想不起那天楚柯的反应,那
三个月,对他来说,就像一场噩梦,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是僵硬的
按照程序来做事说话。
直到……直到将楚柯拥入怀中的那一刻,他才像大梦初醒般,面对怀里那具渴望了无数个夜晚的身体,他迷
失了,他选择性地遗忘了那三个月里做的事情。
他得到了楚柯,并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在楚柯的重拳下变成一摊烂肉死泥。
可是,拥有楚柯,并不代表幸福的开始。
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而乔非却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终于弄明白这一点,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无可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