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所以对楚柯,无论他有多么怨恨,终究还是亏欠的更多,也许,这正是他在楚柯面前,总是理不直气不
壮的原因,面对楚柯的死不放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到底还是自己有错在先。
第八章
心烦意乱的结果,就是他在河边呆呆地坐着,一直到深夜。对楚柯,他真的是束手无策了,没有任何办法,
走又走不了,留又留不下,他不止一次地问过楚柯,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报复到什么程度?到底要他做到
哪个地步,楚柯才肯放手?
每一次,楚柯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那目光,让他心悸。
一阵冷风吹来,乔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拉了拉衣领,他站起来,才一转身,却只见几步之外,楚柯靠在一
棵柳树上,双手抱着胸,冷冷地盯着他。
「你不是走了吗?」乔非脱口说了一句,却见楚柯的眼神更冷,只能抿住了唇,发誓楚柯不开口,他就绝对
不再主动说一个字。
好在楚柯也没有沉默到底,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说了一句「上车」,然后不等乔非回应,就自顾自地转身
走到路过,打开了车门。
这个时间还是能叫到计程车的,乔非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但脚下不慢。迅速跟着楚柯上了车。反正也习惯
了,这几个月来,楚柯都是这么反覆无常的,走了又回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不知道他在自己身后到
底站了多久,难怪他在河边发呆的时候,总有种芒剌在背的感觉。
车在小道上绕了一圈,开上了公路。
「你今天为什么到公司来找我?」楚柯突然问道。
乔非怔了一下,然后苦笑,显然他那个顺路瞧瞧的借口,并没有让楚柯相信。
「没……是方守成拉我去的……」犹豫了一下,乔非终于说了实话,「他说你情绪不稳定,让我拉你出来休
息一下。」
「瞎操心。」楚柯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很模糊,像是不想让乔非听清楚。
乔非看了看他,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情绪不稳定,不过又担心自己的关心会引起楚柯的反感,干脆就转过
眼睛,不再看那张百看不厌的面孔。他已经不想再爱楚柯了,要是看着看着又爱上了,岂不是自找烦恼。
不过他的肚子似乎不想让气氛这么沉闷下去,突然间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
楚柯听得清楚,表情一怔。
咕噜噜噜……接下来一连串的咕噜声充分证明了这个声音的存在。
乔非猛地按住肚子,尴尬得几乎想立刻就跳下车去。
「我带你去吃宵夜。」楚柯的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乔非呆呆地看着,楚柯他……笑了!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过楚柯的笑容,这一刻,就像初见楚柯
时一样,他的心鼓跳如雷。
该死的!他猛地甩了一下头,他就知道,不能盯着楚柯看,会再一次沦陷的。他不想,真的不想再过那种只
有楚柯没有自己的生活。
第二天,乔非再次被方守成堵在了画廊的大门口,看着方守成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才觉得这样显得不太礼貌,只得努力板起脸。
「方先生,你又来做什么?」
「你昨天跟楚柯都说了些什么呀?」方守成苦着脸,指了指自己的两个黑眼圈,「你看,你看,被他一早给
揍的。」
「啊?」乔非猛地冒出一头冷汗,「那个……跟我没关系的,昨天……昨天楚柯心情挺好的……」
应该是这样的吧,至少楚柯说带他去吃宵夜的时候,心情很不错,还笑了,回家以后,唔,在床上也挺温柔
。
「心情好,他一大早就揍我两个黑眼圈?」方守成摆明了不信,怀疑的目光在乔非身上直打转。
乔非被他看得直起鸡皮疙瘩,退了两步。
「算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了,懒得再管你们,好心没好报,哼,狗咬吕洞宾,以后
啊,再有什么事,你别来找我。」
方守成扔下这句话,愤愤不平地走了,只留下乔非在原地一头雾水。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摸得着头脑,为
什么楚柯的事,方守成总来找他呀,明明他们两个人才更亲近一点。
想到这里,乔非又有点心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甩了甩头,正准备去小木屋练习作画,突然看到李默然开
着车在他面前徐徐停下。
「有空吗?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李默然温和的笑脸,让乔非的心情渐渐转好。
「你请我喝酒,我就有空。」他半开着玩笑。
「没问题,就去上次那间酒吧。」李默然答应得很爽快。
这个时间酒吧的生意很清淡,没有嘈杂的音乐和混乱的旋转灯光,很适合谈事情。
李默然点了两大杯啤酒,又要了一碟开心果,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乔非,你重拾画笔也有半年多了吧
。」
「欸?」乔非怔了一下,低头一算,「是有半年时间了,日子过得真快,好像是昨天一样,想不到已经过了
这么久。」
李默然笑了一下,抿了一口酒,然后才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乔非还在感叹时间过得飞快,对李默然的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在画廊里挪几个位置,把你的画挂上去。」
噗……
乔非一口酒喷出来,好在他伸手挡得及时,全部喷在了自己的衣袖上面,没有殃及对面的李默然。
「默然,别开玩笑,我的画还差得太远,怎么能挂进画廊里去。」他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为什么不行。」李默然淡淡一笑,「这半年时间,你的画技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虽然还没有回到当年的巅
峰状态,但是焦大师也说过了,你的画里有种灵气,十分难得。正好半年后,我的画廊会和美院联合举办一
场青年画展,和美院的那些年轻人相比,你的画不差什么,又有半年的准备时间,乔非,这是一个难得的机
会,把你的画展示在人前,难道你想放弃这次机会吗?」
乔非沉默了,他不能否认这个机会让他心动。
「默然,只有半年时间,恐怕来不及吧……」犹豫了一会儿,乔非有点迟疑的问。
一幅正式的作品,如果全神投入,至少也要三个月时间,这还是快的,他要是去追求尽善尽美,只怕一年也
未必能画得好,既然是画展,当然不可能只拿一二幅作品出来。
李默然虽然说得轻飘飘的,只是在画廊里挪几个位置,但是凭乔非对他的了解,这个男人恐怕是会专门为他
挪出一个展厅来。
李默然又是淡淡一笑,然后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一幅,我只要求你在这半年里拿出一幅画出来,但是一定要最好的,最能将你的灵气和才华都展现出来的
。」
乔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考虑了片刻,然后一睁眼,坚定道:「好!」
李默然脸上的笑意骤然变浓,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乔非又说道:「但是我要请二个月的假期,到处走
一走,取景,还有……寻找灵感。」
「没问题。我给你三个月假,时间宽松点。」
李默然一口答应,然后伸出了手。
「谢谢!」乔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掌击打在他的手心里。
李默然手掌一收,抓着他的手,重重一握。
回到家中之后,乔非就开始收拾行李。李默然说的一点也不错,这是一个让他重返画坛的机会,如果在画展
上受到好评,他就会有更多的机会画更多的画,接触更多的画家,他不可能一辈子只在李默然的画廊里当个
讲解员。
收拾到一半,客厅里有电话响,乔非跑过去接,刚喂了一声,就听到话筒里传来楚柯的声音。
「今晚有应酬,我不回来了。」
「啊?哦,少喝点酒……」
乔非条件反射性的关心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对楚柯东叮西嘱的,说不定楚柯
这会儿心里已经嫌他烦了。
正想放下电话,却听到楚柯又说了一句:『你早点睡……别等门了……』
乔非又怔了一下,感觉有点怪怪的,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才发现楚柯并没有挂电话,连忙问道:「我知
道了,你还有事吗?」
『没。』乙楚柯吐出一个字,挂掉了电话。
乔非慢慢放下电话,摸了摸后脑勺,楚柯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呀,居然会说出让他不要等门的话来,这个算是
关心还是什么呀?
想来想去,还是摸不着头脑,最后乔非只是耸耸肩,继续去收拾行李。其实他本来就没打算等门,明天还要
去画廊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呢,不早点睡怎么行。本来还想跟楚柯说他准备出去取景写生的事情,但是这
么一来,反倒弄忘记了,反正先准备着,这件事明天再跟楚柯说也一样。
吃饭洗澡睡觉,一觉到天亮。乔非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位还是空的。
楚柯一夜没回来?
乔非挠了挠头,什么应酬,居然能让他一夜不归?不对啊,楚柯一向自制得很,只是应酬的话,不可能让他
一夜都不回来,难道是……
一个念头猛地窜上心头,难道根本就不是什么应酬,楚柯是去会情人了。
想到这里,乔非的脸色变了几变,有些失望,有些旁徨,又有些微微的悲伤,但是到最后,他还是只无声地
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的他,也没什么资格管楚柯的事情,连门都不等了,还管楚柯到哪里去鬼混。
刚刚那一丝的悲伤旁徨,乔非毫不犹豫地把这些负面感情归入了不习惯。是的,不习惯,这半年来,楚柯从
来没有在外面过夜,甚至连以前那种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楚柯的面的情况,都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他才会
不习惯了。
虽然不明白楚柯这半年来为什么变得反常,但是乔非既然决定了不再爱他,自然就不会再去关心楚柯为什么
变得反常,现在这样过得糊糊涂涂的日子,有一天是一天,等哪天楚柯忍受不了把他赶走,他自然也就拍拍
屁股就走了,也不会再留恋什么。
乔非又一次给自己做了以上的心理建设,努力不去想楚柯一夜不归的事情,随便抹了一把脸,换了衣服就出
了门,连早饭都没有心思吃。
心神恍惚的他,自然没有发现,自己昨天收拾好的行李,已经都不见了。
李默然已经为他找好了接替人手,不过是个新人,言行举止有些腼腆稚气,也不大懂规矩,明显是刚从学校
里出来还没有接触过社会的新鲜人。
这样一来,乔非倒不好意思马上就甩手走人了,他花了一天的工夫,把自己当讲解员的一些心得全部教给这
个新人,至于专业知识,显然是不可能在这一天里教会的,乔非还专门抽了点时间考了考这个新人,还成,
虽然这个新人不是学画出身,但是明显也是个爱好者,基本知识都懂一些,再深入点也许有困难,但是用来
应付这份工作,绰绰有余。
到了下班时间,乔非又请这个新人吃了一顿饭。回家时买了好几本旅行杂志,准备晚上研究一下灵感之旅的
出发路线,于是等他发现自己收拾好的行李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
这一夜楚柯又没有回来,只是乔非研究出发路线太入神,完全忘了这回事,当他发现行李不见的时候,第一
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大脑混乱,把行李放到了别的地方,连忙在房间里到处寻找,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之后,他
才猛地发觉,桌上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灰和烟头。
他虽然抽烟,但是也只有在和楚柯吵了架以后心情烦闷的时候才抽,这几天可是一根烟也没有抽过,楚柯就
更不喜欢抽烟了,除了在应酬的时候,这个烟灰缸放在家里,一向是装饰性大于实用性,也只有客人上门的
时候,才偶然用到一次。
遭贼了?
可是保险箱还好好的,这贼总不会白痴到拿走几件不值钱的旧衣服吧,还留下了闯空门的证据──烟灰和烟
头,说起来,这只烟灰缸倒比他那几件衣服还值钱些,上面是箔了金片的,不是黄金,是白金。
就在乔非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正因为他的几件旧衣服而处于抓狂的境地。
「楚柯,你想怎么样啊?」方守成在楚柯面前走来走去,恨不能一脚将这个阴沉着脸的男人踢出家门,「你
偷乔非的衣服就算了,你还搞什么离家出走,你离家出走就算了,你干什么往我这儿躲,你躲我这儿就算了
,干什么连公司都不去了,整天就盯着乔非的几件衣服看,能看出花儿不?我说过了,你跟乔非的事情,你
自己处理,不要拉着我陪你一起受罪,你天天在我这里过夜,我连情人都不能带回家,算我求你了,你去住
饭店吧,你不会连这两个小钱也想省吧……」
「去饭店乔非会找不到的。」楚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我买包烟。」
「两天抽了六包烟,你也不怕尼古丁中毒,要买你自己买去,我不当杀人凶手……」
方守成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不对,「什么叫乔非会找不到的,你到我这里来,就是等他上我这儿来找你
呀?」
楚柯冷冷地哼了一声,迳自从沙发上起身,到吧台里倒了一杯酒,又坐回原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方守成被他这态度弄得气结,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什么意思?又对乔非来玩捉奸在床这一套,拜托,你
多大的人了,想让乔非紧张你,让他吃醋是最笨的一招,你用了多少年了,还玩不腻啊,乔非要走,纯粹是
被你气的,想让他留下来,你只要对他说三个字,『我爱你』这三个字就够了,你懂不懂啊……」
「乔非没说那三个字之前,我不会说的……」楚柯阴沉着脸,然后一口抿尽杯中酒。
「我要让你气死了……」方守成气得直挠墙,「喂喂,那是一百年份的法国葡萄酒,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瓶
,你喝归喝,别连瓶端啊……」
「过几天还你十瓶……」
「……」
方守成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闷死。
「我不管你了,走了。」他恨恨地抓起钥匙,「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次,乔非他可未必会找到我这里来,
我看他是真的对你死心了,你再这么搞下去,就算把他的衣服全部都偷出来,他也一样会走。」
说完,方守成用力摔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因此,他没有看到,楚柯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手上一紧,那个高脚玻璃酒杯就硬生生的被他捏碎了。
而这个时候,乔非也已经重新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然后拖着行李去买飞机票了。
楚柯这个时候究竟窝在哪个旧情人那里,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不愿意去想了,这些跟他已经都没什么关系
了,再为这个而伤心,不值得。
家里究竟有没有遭贼,他也不想知道了,反正除了几件衣服,也没损失什么东西,只在桌上留了张字条给楚
柯,说了一下自己的怀疑,至于要不要报警,就让楚柯自己做决定,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楚柯的。
方守成哪里知道乔非已经走了,他一出门,就直接去了画廊,随便打扰别人工作是不好的,方守成再怎么抓
狂,这点教养还是有的,所以像前两次一样,他只在画廊对面的咖啡馆里静静等了半天,想在乔非出来的时
候截住他。
谁知道一直等到画廊大门关闭,也没有看到乔非,方守成顿时郁闷了,难道真让楚柯给说中了,乔非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