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那少爷不是穿的现成的红衣服吗。他儿子?找件颜色亮点的衣服,胸前扎上大红花就可以了。红盖头
?盖那什么花生莲子的碟子上的红布不就可以了吗。
老太太迈着个小碎步子张罗去了,他一头扎进卧室里去打断两人互诉衷肠。
他跟舒少瑜说他老娘愿意让他俩成亲,不介意有一个男的儿媳妇。姓舒的这个榆木疙瘩还不依,说太折辱
太委屈少爷了。委屈个屁,毕启成那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一样,哪儿委屈了。相反,舒少瑜明面上娶妻,实
际上正好相反,委屈的是他才对。
那厢毕启成说扮女人就扮女人,他不在乎,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就满足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铁石心肠的人也该软乎了。舒少瑜明显是招架不住,点了头同意。毕启成这小色狼
也不管他在场不在场,照着舒少瑜嘴上就吧唧亲了一口,再然后就傻呵呵的笑。
真是一个彪悍又痴情的新娘子。这千里寻夫的戏码,够说书的讲一壶了。
拜过天地,当地风俗要新郎官和新娘子入席敬酒的。在喝酒之前,喜娘端着一盘小包子给新娘子吃。
舒少瑜的大嫂小口咬了一下,细声说“生”,众人起哄说没听清,她又蚊子似的哼了一声,还是“生”,
众人这才放过她。
他听明白了,这个“生”是指生孩子,至于吃的是包子,应该就是取“包生”“保生”之意了。可是毕启
成那傻子没明白,张着嘴就真吃了一口,然后哇一口吐出来。还好,舒少瑜及时领着他出去漱口了,哑巴
好歹也能哇啦叫两声,否则那傻子在留在那儿非露馅不可。
晚上看热闹的走了,他住在隔壁的厢房,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听墙角。结果蹲了得有一个时辰,看着新房里
的光一亮一亮的,声音就是听不出来,这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害得他还被夏天的毒蚊子叮了几个大红包
。实在撑不住,他便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新媳妇得给公婆敬茶的,大儿媳妇早早地乖乖地敬了茶,小儿媳妇迟迟未到。等到那小两口来了,
婆婆非得站着喝了那杯茶。也是,她不敢喝,又不敢不喝,心里肯定很没辙。
毕启成那头梳的不错,还斜斜地插着个玉簪子,模样跟舒少瑜头上的那个差不多。他问谁给梳的头,毕启
成不好意思地朝舒少瑜努嘴。
给舒少瑜的老娘端完茶,三人去小花园里坐了一会儿。
小花园不错,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离舒少瑜的屋子也近。话说舒少瑜住的地方不错,独出来的一个院,
跟他哥哥嫂子老娘隔着这么一个小花园,还隔着一个亭子,毕启成在这儿做什么说什么应该不会有人看到
听到。
毕启成体贴地端茶水,端点心,端水果,还去拿垫子。
“你就一辈子这样了,穿这身裙子?”他不无担忧地问。老穿这个,别整出什么怪癖来。
“没关系的。”毕启成说。
“我想好了,让少爷明天就把衣服换了,对外说是胞兄,我的大舅子。”舒少瑜说。
“那我这个大舅子住哪儿啊?”毕启成腻歪到妹夫身上了。
“家里的屋子,少爷你随便挑。”舒少瑜调整了一下坐姿,两人要贴一块去了。
“小舒子,你还叫我少爷,换个称呼嘛!”穿成那样的毕启成撒娇,太瘆人了。
“我叫习惯了。”舒少瑜你个木板脸能不能别整这么一往情深的表情,太违和了。
“你现在就改了。叫一声别的听听。”毕启成继续撒娇。
“我,不知道该怎么叫。”舒少瑜继续一往情深。
“你想一个嘛。” 毕启成还在撒娇。
“少爷你别为难我了。” 舒少瑜还是一往情深。
……
喂喂喂!你们能不能别这样目中无人啊!他愤慨了。可是,没人知道他愤慨,无奈之下只好无限寂寥地走
开了,小花园,还是留给两只小鸳鸯吧。
所谓的明天到了,新娘子的胞兄还没来,因为隔壁的厢房是给胞兄预备着的,于是毕启成开始撵人了。
“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该回河间府了。”没问题,反正请的长假。
“你还是回去吧,嫂子肯定想你了。”有距离,才会有两地相思和小别胜新婚。
“我这事你别写信告诉我家里,我会处理的。”我吃饱了撑的,大老远的给你家写什么信。
“你赶紧走吧。这屋子是我的。”
“当然不真住这屋了,那是住给别人看的。”
“你住这儿也不掏钱,白吃白喝,小舒子会被你个大肚汉吃穷的。”
“……”
话越说越不像样,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小白眼狼一般计较,还能够做到以德报怨。“这个给你。”
“咦?擦脸的香膏?”毕启成打开闻了闻。
“笨。给你晚上用的。不要?不要拉倒,照你这架势,过两天你就把姓舒的折腾惨了,我看他上堂怎么带
垫子?”
“我要!”毕启成大手一抓,收到怀里,“谢谢啊!”,刚说完又想起来一句:“一路顺风!”
打点好行李,不客气地拿了一些土特产,王晟坐在回去的马车上,看着视线里越变越小的两个人影,寂寞
地奸笑了两声:“嘿嘿!”
香膏里,添了催情的成分,用了那个,姓舒的只会被折腾的更惨,他被折腾惨了,姓毕的混小子以后肯定
也没好日子过。
嘿嘿!
嘿嘿!
番外二:插秧记
日上三竿,毕启成懒洋洋地起了床。
桌上的饭上扣着罩子,打开,还是温的。
毕启成孤零零地开始吃饭。
哎……
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真无聊。
王晟走后,毕启成有点不知道克制,巴不得夜夜笙箫,尤其是看到一向隐忍的小舒子也难得的满脸红潮,
他就更加有冲动。
接连几日下来,他就想到了王晟留下的肯定不是普通的香膏,他想到了,小舒子也想到了。小舒子目光严
厉地指责他,亲眼看着他把那祸害扔了,这才了事。
毕启成气呼呼地写信给王晟,说他陷害于他。结果王晟说那本来是给自己预备的,能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忍痛割爱的给了他,哪能想到他还怪罪起来了。
毕启成看着回信,心想也是那么个理儿,只是小舒子太古板了不喜欢而已。但毕启成不敢造次,只能规矩
地去买普通的香膏香脂,至于王晟信里说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想都不敢想,他怕伤着小舒子。
事隔半年多,毕启成发誓,他真没起一丁点儿的歪心思。谁曾想前一阵,他买错了,那种霸道的东西肯定
是不小心掺在里面了,他挑了一盒回去,结果就出事了。
晚上两人停都停不下来,一直闹腾到天色发白。事后,残喘地躺在床上起不来。再然后,毕启成就被逐到
厢房里去了。
毕启成戳着饭粒,万般委屈,从初一到十五,他都住在厢房里。每天白天,小舒子要么上堂办案下堂走访
,要么回书房看卷宗拟奏疏,总之就是不理他。小舒子要出门,他狗腿地想跟着,小舒子就瞪他。小舒子
回县衙,他赔罪地站一边端茶研磨,小舒子只是偶尔瞥瞥他。到了傍晚,一吃过饭,小舒子就把他推出门
去,任凭他怎样捶门哀求也不管用。
真的不是他的错啊。
他恨死了乱卖东西的店家。
小舒子那时躺了两天,还不能请大夫来看,他都心疼死了。小舒子没有出声斥责,可是,那愤愤的目光,
像刀子一样凌迟在他身上。
他理亏地独住了两天。十多天过去了,他眼看着小舒子慢慢好起来,晚上还是进不了屋。
小舒子不喜欢浪费,毕启成把饭粒一颗不剩地吃掉,就出门闲逛去了。
太阳晒得很暖和,这里民风淳朴,很多人彼此之间熟络地说笑,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儿也被大人放心地留在
门口玩。
“小丫头,去哪儿啊?”毕启成看到一个梳着黄毛辫子挎着小篓的小女娃。
“我去买菜,一会儿做了午饭给爹娘送去。”小丫头脆生生地回答。
这两天农活忙,小舒子就去帮他哥哥嫂子插秧去了。“你会做饭了?真了不起。”毕启成夸了小丫头一句
,果然,小大人笑得张大了嘴,牙没长齐,还换着牙呢。
“他们都去地里干活了。还能看到知县大人呢,知县大人长得真好看,就跟画里的一样。”小丫头说得眉
飞色舞,“姐姐们也去干活了。我家邻居,不爱干活的婶子都去了呢。我昨天没注意把坏菜叶子掉她家门
口了,她都没骂我,她以前骂得可凶了。有一次,……”这个自来熟的小丫头,一张小嘴絮絮叨叨的,毕
启成危机感顿生。
他家小舒子那么好,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呢。去年成亲后,他就没穿过女装露面,这里的人,该不会忘了
知县大人已经成家了吧,或者妄想着给知县大人做小?
毕启成拔腿回了县衙,冲进小舒子的卧室,在包袱底下翻出了一套女装。
头发梳得笨拙极了,前面还毛糙糙的,毕启成找了一块蓝布头巾包上去。看上去,居然还不错。
那个绣鞋,好难穿啊,毕启成呲牙裂嘴地想,难道脚长大了?
昨天想和小舒子一起去稻田里看看的,小舒子不让跟。那知县夫人去看望,他总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把结发
夫人赶走吧。
毕启成不舒服地扭着脚去了厨房。
包子是凉的,不能拿。张妈做的糕点还有,可以拿走。反正小舒子中午要回来吃午饭的,也不需要送饭,
拿些糕点去就可以了。装糕点的篮子篓子或是食盒在哪儿啊?毕启成撅着屁股翻柜子。
张妈看了看日头,再等一个时辰该做午饭了。厨房里有个红影子闪过,张妈疑惑地去看,那人看着挺眼熟
,像住在府里的毕公子。
哎呦,瞧她这记性,这肯定是舒大人的夫人。
舒大人成亲那天,她忙着在后院张罗饭菜,压根就没看到新娘子长什么模样。之后,舒大人也是很体贴地
亲自把饭菜端到屋里和夫人一起吃。成亲后舒夫人也不闯荡江湖了,守着舒大人不爱出门,再然后,毕公
子就来了。见过的人说这是对胞兄妹,长得特别像。
舒夫人得多喜欢舒大人啊,听说舒夫人那天是提着剑来抢亲的,可威风了,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可是成
亲后,舒夫人能够寸步不离地呆在家里服侍舒大人。
谁说江湖女儿都泼辣了,这舒夫人不就挺安静的,见到她进门还羞红着脸打招呼呢。舒夫人长得跟一般的
女子不一样,英武俊俏。
毕启成看着张妈,又比划了几下,不能说话,这滋味太难受了,憋死他了。
张妈看着舒夫人的比划,还端起了满满一盘点心,锅台上还有一个小茶壶,终于是明白了什么意思。
“夫人,你找食盒啊?”张妈看着夫人点了下头,笑了一下,“在这儿呢。夫人是要去看舒大人吧。感情
真好。从来都没见你们吵架红脸。”
小舒子都不让我进门,算不算吵架?毕启成一脸忧愁。
“夫人是不知道舒大人在哪儿插秧吧?”张妈看着夫人皱着眉,夫人不能开口问路,是挺为难的,便安慰
道:“夫人,我送你去吧。”
毕启成真不知道稻田在那儿,有张妈领路省了不少事。就是张妈走得太慢了,他不得已也得把步子放小。
稻田里绿油油的,水盈盈的,人们戴着斗笠,挽着裤腿,还有人欢快地唱歌。真是风景如画。
远远的,毕启成就看到了小舒子,“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他的小舒子,即使在人群中,也
淹没不了他美玉般的光泽。
张妈看到夫人甜蜜爱慕地看着前方一处,暗想,她虽然老眼昏花看不清,但依照夫人的目光,她也判断出
来舒大人肯定就在前面了。
这小两口,日子真美满啊。
有人说夫人哑,舒大人亏了。
那些人没见识,她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最清楚,这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自己过着好就行了。
舒大人的影像清晰起来,夫人站在田边,嘴角噙着笑,一脸恬静。张妈见了,帮忙吆喝了一声:“舒大人
——”
舒伍正捏着一小撮秧苗要插到泥土里,听到声音就望过去。
波光粼粼中,少爷的笑脸触动了他心底最温柔的地方。
那年,原以为两人就此别过,永世不会再相见,少爷走后的三天里,他感觉心神都随着少爷去了,眼前一
直是少爷行尸走肉般的背影。
大哥的喜事上,他也提不起兴致来。短短几天,屋里屋外都是刺目的红,那时一定也刺疼了少爷。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向骄傲的少爷会委曲求全地着红衣扮女妆。那样一份炙热的感情,活着蜜糖和泪水
,他放不了手。
少爷把心都捧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洞房花烛夜,少爷说把他收下吧,像对待他送的那些小礼物一样,不准扔掉,要一生一世地带在身边。
老天待他不薄,少爷,是他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舒伍淌过泥泞的田埂,走近了,略带责备地问道:“这路坑坑洼洼的,你来干什么?”
张妈很有眼色地走了,毕启成拿出手帕擦掉小舒子手臂上的泥水,“我给你带了吃的。”
“再过一个时辰我就回去了,送什么吃的?多麻烦。”
“呜呜,小舒子,你嫌我了。你宁愿和泥巴在一起,也不愿让我来吗?”
“你……”舒伍见少爷蹙着的眉,好笑地拿过食盒,“你带了什么吃的?”
“用晒好的葡萄干做的那个糕点!”毕启成忘了前一刻还在不断地哀怜,殷勤地打开盖子,“我拿来了一
大盘子呢。我喂你吃啊。”
看着小舒子吃下一块,毕启成乐得真想大喊两声,再亲上一口,小舒子都好多天不理他了,今天对他真好
。“小舒子,鞋子穿着不得劲,路也不好走,脚扭了。”
“你啊……”
远处,几个插秧的人满脸羡慕地看着。舒大人挺好的,就是不苟言笑,可那样一个看着铁面无私的人,在
媳妇跟前整个人都柔和了。那哑巴一张嘴,舒大人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两口子真默契。几个汉子想,娶个
哑巴真省心,就算是哑巴置气了,不看她就行了,不像自家婆娘骂骂咧咧地烦死人。
“舒大人,天快晌了,带着夫人回去吧。”
远处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窃窃私语。看着少爷满眼的期盼,舒伍说:“咱们回去吧。”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小舒子,插秧很累吧?我给你捏捏肩。”
“嗯。”
“我今晚能过来睡吗?”
“嗯。”
“小舒子,你真好。”
“小舒子,你躺着,我给你好好捶捶腰。”
“嗯。”
“太辛苦了,你明天别去了。好不好?”
“好。”
“小舒子,这十多天我一个人睡觉,特别不习惯。”
“少爷!”
“你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