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夏沫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季阳就为他打开了门。没有理会季阳的笑脸相迎，夏沫走进客厅，看见桌上摆好了碗筷，厨房那边传来食物的香味，依稀是他最爱的几道菜品。
“我炖了南瓜绿豆汤，做了红烧牛筋，还有几个清淡的小菜，你要不要先喝一碗？”
“今天晚上我本来决定吃这个。你现在突然来了，打乱了我的计划。”夏沫把绿豆糕扔在桌上，淡淡说道。
“吃这个怎么行？没有营养的。”
“不去陪你的小杨妹妹了？”夏沫看着殷勤为他添汤的季阳，目光淡淡划过房间。
季阳没有定期为他整理的时候，他只有自己动手。不过事事喜欢完美的他当然把房间清扫得很干净，冰箱里也备下应急的新鲜食物，他只是习惯享受季阳的服侍，并不是家事白痴。
季阳也心知肚明这一点，以夏沫的智商来说，这些事情只要做一次就会了，而且还做得非常好，被他纵坏的‘主人’根本不会眷恋他的付出。不过他还是有把握没有他相伴的夏沫，仍然会感到非常不习惯。
“沫，人家女孩子从家里搬到宿舍，她的哥哥整天在外面应酬，又不好让她的闺中好友出力；找公司的男同事又容易被人误会，所以我这个应该不会让人猜疑的朋友就成了最佳人选。她也是觉得不会和我有什么才请我帮忙的，我真的不是故意不陪你的。”
“滚！”原本和颜悦色的夏沫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他刚刚和杨邵看了电影回来，发现对方悠闲得很，哪里忙了？他更加不相信一个在工作中也能应妹妹所求，为她取包裹的男人会因看电影不去帮助亲人搬家。
唯一的理由肯定是杨妤不让她的哥哥相助，近而有借口接近季阳。现在他眼前这个笨蛋却一口咬定那个喜欢耍小聪明的女孩子对他没有意思。他上辈子瞎了眼才收容了一个像傻瓜般的仆人，被女人耍得团团转，还大言不惭地说对方没有存别的心思！
季阳一时间没有再开口说话，这是夏沫第一次明显对他表露不悦，看来‘他的主人’对他和杨妤之间的相处还是比较在意的嘛……
尽管夏沫之前几乎没有表现出来。
约莫过了几分钟，季阳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劝道：“我们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你就当我做得不对吧。”
“明明就是你做得不对！什么叫‘就当是你不对’？你不要忘了，一个好的仆人必须事事把自己的主人放到第一位。哼，你的发情期到了，身为主人的我当然不能约束。不过你不要当着我的面寻找配偶，这样会严重影响我的食欲。”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生气，看来夏沫最近真的是憋足了气。
季阳恍然大悟，脸上又堆起微笑，将盛好的汤放到夏沫面前，然后走到对方身后，伸手给端坐在椅上的男子按摩肩膀，一面温柔地做出承诺。
“沫，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尽量不约她出来就是了。”
尽量？这么说，季阳其实还是有心想和杨妤多接触的？
夏沫按下难得在胸腔翻涌的怒火，慢慢觉得不是滋味。他又不是白痴，自然能从季阳多年痴迷他的执着与火热目光中看出对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但是夏沫自觉不是同性恋，因为他对除季阳之外的男人完全没有兴趣，对季阳另眼相待也仅仅是因为对方是他选中的仆人；他允许季阳为他解决生理需要，但那也是身为成年男子和一个还算看得顺眼的同性之间偶尔会发生的插曲罢了，就像青少年时期两个男性之间的相互手淫一样普遍。
夏沫一直毫不犹豫地拒绝季阳更近一步的接近，并不觉得那是什么过错。
所以他没有帮助季阳缓解过这种需要。
现在想想，他似乎一次也没有做过！
夏沫平静地看着和平常一样讨好般望着他，期待原谅的季阳，第一次想到这种事，想到对方刚才的回答，顺便再想下去……
他不接受季阳的感情是完全有理由的，但是他不可能强迫眼前这个男人另觅幸福。
没见季阳对除他之外的男子这么好过，说不过对方也是仅对他例外。
如果这时出现让季阳有好感的女孩子，对方会做出新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他是主人，不是恋人。
“我说，你在想什么？我很少见你这样出神哦。”季阳低头将手抬起，轻轻捂住夏沫的脸颊，柔声笑着说：“请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民，这辈子都要做你的仆人，好好照顾你。所以，就算今后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忘记这个誓言，弃你不顾的。”
夏沫这次连‘滚’字也没有说出来了，仅用眼睛扔了一个‘你当你是块宝？’的白眼给季阳，表示他不会把这个对他惟命是从的男人当成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低头，舒舒服服地喝起香甜的南瓜汤来了。
他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和食物过不去。
夏沫只是不喜欢热闹但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他自然知道，等季阳将来结婚有了妻子，再有了小孩儿之后，这个男人肯定会优先照顾家庭与亲人。当妻儿生病或有事的时候，这个好像忠犬般围着他转的仆人哪里还能事事以他为先？
季阳现在嘴里说得漂亮，但到了那个时候必定会扔下他，赶到妻儿身边嘘寒问暖。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条陪伴了他十多年的狗，因为交配组成了家庭就对着配偶摇头摆尾，将原本只属于他的忠诚和爱护交出去一样，还真是让夏沫感到非常、非常的不爽。
哼，如果季阳到时敢那样做，他一定会加倍欺负这个不受本分的坏仆人，顺便虐待季阳背着他和别的女人生的臭小孩儿！
夏沫有些恶毒地想着，他漂亮的瞳孔不经意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让这位男子现在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恶劣，却也相当诱人。
季阳不自觉看出了神，恍然间感到喉头发紧发干，心跳得厉害。他的表现似乎和以前一样，依然无法抵抗‘主人’有意或无意中施展的魅力，只能呆在原地，用更加温柔和耐心的笑容望向夏沫，希望对方改变决定，让他留下来。
夏沫深信季阳现在还是以他的意愿为准的，但这个男人无疑对杨妤很有兴趣。因为他以前没有看见季阳单独和哪位女孩子出去约会过，或是与他在一起用餐的时候主动叫上别的女孩子。
这就表示，季阳眼里的杨妤还是和别的女孩子有所不同的。
季阳是最了解夏沫的人，他见对方毫不退让，知道夏沫不会改变主意了。这样一来，他再留下去就没有意思了，只好等夏沫不介意他与杨妤的相处时再好好解释。
等房间变得安静以后，夏沫放下了碗，若有所思地看着季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看来，他有必要确认一下，他圈养的这个仆人目前究竟是否处于发情期？
抱着这样难得莫名其妙生出的无聊念头，夏沫度过休息日回到实验室，悠闲等待季阳和杨妤同时出现在他眼前。不过季阳没有等到，衣冠楚楚的杨邵却带着合约找到了他。
等联系了顶头上级李庭志，和这间新成立的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处理完这些事后，夏沫坐回他的电脑前，把余下的应酬推给了副校长，继续专心编写他的代码。
“夏先生，中午我请李校长与你们实验室的老师出去用餐，不知你赏脸吗？”杨邵含笑问道，不等夏沫回答又接着开口：“第一次合作，希望夏先生多多给予技术方面的支持。”
“嗯，不喝酒可以去坐坐，但仅此一次。”夏沫说话的时候季阳正好迈进实验室。
听到这句答复，律师看向目光灼灼盯着夏沫的杨邵，他注意到夏沫只顾盯着屏幕，完全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眼神。
等杨邵提出告辞，夏沫抬眼时，出现在‘他主人’面前的依然是一位风度翩翩、温文有礼的商者，不具任何危险性。
季阳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脚步，看着杨邵带着轻松的笑容与他擦肩而过，风度绝佳地对他点头示意，眼神却隐带挑衅。季阳立刻毫不退让地迎向对方投来的目光，颔首回礼。
走到夏沫身旁时，律师好笑地看见对方又埋下了头，看来仍然没有打算和他好好交流。
“夏沫，你在电脑前坐了这么久，难道不渴吗？没见你今天泡茶？莫非是我上次送你的茶叶吃完了？不如，我现在去给你买杯饮料吧。”
夏沫抬眼看了季阳一眼，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所以律师立刻转身行动了。
没过十分钟，一瓶红茶放在夏沫面前。
“以前都是喝红茶，感觉有些腻了，我现在比较想喝薄荷味的。”夏沫还是和季阳说话了，但他仅仅是瞥了对方递来的东西一眼就没有了后话，然后头也不抬地继续敲着键盘。
“没问题，我再买一瓶回来。”季阳立刻动身，再次回到实验室，果然又带回一瓶薄荷口味的清爽茶健康饮料。
“怎么不是冰的？冰的口感好一些。”夏沫碰了碰饮料瓶，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稍等，我再去换一瓶。”季阳的好脾气让旁观的杨妤再感惊讶，她有些同情地看着不知为何被夏沫刁难的季阳，收到季阳无所谓的安抚笑容。
“你最近嘴里的话说得更加漂亮了，但动起来却慢了很多了。”夏沫睨了季阳一眼，在对方行动之前伸手抓过那瓶饮料，拧开瓶盖，浅浅喝了一口，示意不必去换了。
“那个，夏沫。你知道，我上午去见了谁吗？”季阳知道僵局暂且打破了，他更加放心，上前温笑晏晏地逗‘主人’和他继续说话。
“我哪知道你那些满身铜臭的客户？”夏沫漫不经心地回应。
“我见了余数。当然，在这之前，我还见到了杜涛。”季阳温和地说着，满意地看到夏沫的视线立刻离开了屏幕，移到了他的脸上。
“余数？他最近怎样？那个杜涛……难道醒了？”夏沫终于动容。
“你别急，我知道你最疼余数这个学弟了。毕竟，他在电脑方面的天分很强，你特别看重他。可惜余数这几年为了照顾摔成植物人的杜涛，一直独自抗着这份责任。他躲着我们，好心地不愿麻烦到朋友。不过，我觉得他现在终于解脱了。”
“你是说，杜涛去世了？”夏沫怔怔说着，眼里掠过少些担忧。
“我已经安排了杜涛的后事。他在最后是清醒的，这不得不算是一个奇迹。你放心，我已将杜涛的遗言转告了余数，并且知道了你学弟现在的联系方式与住址。等他的情绪平静了，你们以后再相聚，应该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谢谢你。”夏沫沉默了一会儿，第一次对季阳正式道谢。
眼里禁不住溢出满满的温柔，季阳爱死了夏沫这一点。
他这个骄傲的主人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付出与关照，丝毫不觉得过意不去，似乎面对他的时候就变得更加高傲和不可一世了。不过对方却为重视的朋友真诚向他道歉而且全无自觉，又显出几分难能可贵的可爱。
眼见迷恋了这么久的人如此高兴，季阳真的觉得比得到什么回报都要好。
“你现在打电话给余数。如果他愿意，我们约个时间出来吃顿饭。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劝他继续读书。失去了他的联系这么久，我不会再放任那小子自毁前途了。”夏沫收到季阳的目光，他瞪了看着他出神的男子一眼，随口吩咐。
“好。”季阳说着看了看手表，“我用过午餐就约他，不过你中午有应酬，这件事就让我来办吧。”
“你也一块来啊。”
“夏沫，我不是你实验室里的人，杨先生不会介意吧？”
“你是我的人，当然一起去。没有人敢说你什么。”
季阳听到这里，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杨妤吐了吐舌头，她习惯了夏沫和季阳之间这种听起来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对话方式，再加上她也希望季阳能去，自然不会多嘴生事。
第五章
此后，夏沫介意的事渐渐有了变化，季阳果真做到了答应了他的事，在他们用餐的时候没有叫上杨妤，但偶尔夏沫会瞥见他的仆人和那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他直觉季阳和杨妤还没有发展到情侣的地步，但频频看见类似的事，还有女孩儿看着季阳时，日益变得温柔的目光和更加开心的笑脸，他就感到相当碍眼。
夏沫自认他不会嫉妒一个女孩子，更加没有那么在意季阳，他只是非常不爽原本只是被他一个人拽在掌心里的东西，现在好像被人挖走了一点点。
幸好季阳随后约了余数出来，他们三人相聚的那一天还是过得相当不错，这多少让夏沫最近不悦的心情变得稍好。
渐渐的，这学期快要结束了。实验室里的研究生在本科生离校后陆续离去，夏沫催着坚守阵地的杨妤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也快回家，以便他另作安排。
“夏学长，你似乎总是最后一位离开实验室的教师。每天中午和傍晚，你和我们都提前离去，不过我注意到你好像还是我们中最后离开的。难道说，这间实验室里还有什么秘密吗？”杨妤收拾东西的时候，开玩笑似地问道。
“你们都有钥匙，我最后一个离开又能防备什么？”夏沫轻声说着，看到女孩子好奇的目光，他淡淡说下去。
“不过你算说对了，我的电脑里装有实验室最新的研究数据，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我不用隐瞒。”
“难怪夏学长如此谨慎啊，想必能进入这间实验室的人，都是你比较信任的吧？”
“面试的时候，我只挑能力出众的人，品性不好的成员相处久了自然知道。到时，我会将他踢出研究团队。”夏沫说着，关好电脑，将主机安放在桌下柜子锁好，然后用手轻轻在柜子外面的仪器上划过，“学校为了确保数据不失，特意花了重资购买了这个用特殊材料制作、无法用炸药或其他东西弄开的柜子，以及最先进的指纹识别器。”
“这就是传说中堪称完美的安保系统吧？”
“完美说不上，不过我改写了这个识别器的程序，相信在国内还没有多少人能轻易突破进来将它黑掉。而且，它必须识别我整个掌纹才能开启这个柜子，露出放在里面的电脑主机。所以，就算有人在餐厅或是什么地方得到我几根手指的指纹，也不是可能将它打开的。”
“没想到学校为了保住夏学长的研究，竟然花了这么多功夫。”杨妤脸上的笑脸微敛，她知道夏沫的话中之意，对方并不是完全相信这个实验室里的人，当然包括她。
夏沫有恃无恐的原因是自信没有人能改动得了他编写的安保系统程序。
“那没有办法，学校联合几家全国知名的通讯运营商，投了近千万的资金在这里面，我不能马虎。”
“嗯，学长说得有道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为学校着想。”
“我没有那么高尚。”夏沫平淡地再道：“对于我们搞研究的来说，我想你也不愿自己的成果出来之后被一个陌生人冠上名字，公诸于世。”
“学长说笑了。如果你为自己考虑，那么对你正在开发的系统感兴趣的人出高价，让你带着研究数据离开学校，我想你也是不会答应的吧？”
夏沫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有心情和杨妤说这些也是看在对方身为女性，工作却相当努力，而且对电脑编程的能力也不低的份上。
结束了和杨妤的谈话，夏沫转眼见到杨邵站在实验室门外，这个男人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资料，额头上面微微冒着汗水，看来是急着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