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校长才让她这个女孩子代话,希望夏沫不要太给人难堪。
反正她把话传到了,至于夏沫答不答应,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一周以后,杨妤和中正大学的人对夏沫离奇出席宴会感到奇怪,但想到学校说列席者可以带上‘家属’,他们再看看依旧像一个最贴心的好仆人那样,跟随在夏沫身后、侍候周到的季阳,全都恍然大悟。
早已对季阳与夏沫之间相处方式见惯不惊的中正大学教师们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但亚南电子大学的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到传闻中的电脑天才夏沫,原本感到惊喜,可惜没过多久就因夏沫冷淡的态度丧失了激情,不敢再靠过来肉麻地套近乎。
季阳看在眼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了解夏沫,知道‘他的主人’并不是自视其高,夏沫只是懒得理会这些不做学问,仅将心思花在应酬与拉关系的假学者身上。
如此一来,夏沫显得不能融入这个社会和这个圈子,再加上容貌出众,能力又强,难免会无端招来嫉恨。
微笑着对看向夏沫,不敢过来的人点点头,季阳推着神情自若的夏沫去了宴会场。
因为他知道年轻学者没人敢与夏沫交流,那些老学究看过夏沫的论文与研究成果,更加不愿贸然上前指教,以免丢掉老脸。
处在这个尴尬的地方久了,对夏沫不是很好。
谁想来到宴会厅,麻烦跟着找来。
来到夏沫这一桌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他们虽然不敢直接找悠然享受果汁的夏沫拼酒,但坐在身边的季阳与其他实验室的成员无一幸免,成为众人轮番轰炸的重要目标。
夏沫看着季阳喝下一杯又一杯,心中明白对方是为了堵住那些不怀好意的劝酒者才替他拦下麻烦。
他觉得季阳没有必要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略略坐了一会儿就感到不耐烦了。
这时,一位喝到半醉显得亢奋,大着胆子准备上前向夏沫敬酒的人向这边走来。夏沫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果汁放到桌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向洗手间,异常明显地向对方传递信号:他不愿与其交谈。
季阳又干了几杯不知是谁递来的酒,依旧起身追着夏沫暂且离席。
那个被夏沫拒绝的男子因为酒精胆气上冲,他低声抱怨了一会儿,满脸不悦地顺手将手中的白酒倒进了夏沫的果汁里面。
“这位先生,请别生气。我听说夏学长有轻微的酒精过敏症,他不能喝酒的,并不是不给你面子。”杨妤连忙起身,想叫服务员换一杯果汁。
“谁都不许动!我以前早就听说了,你们中正大学的人把夏沫当成一块宝般供奉着,什么都顺着他。今天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一定要看着他亲口喝下去,否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你别想找借口,给你们那位天才开脱!”
“我没有编理由,季学长说过,夏学长真的不能喝酒。”杨妤正头痛地赔着笑脸,夏沫已经透完气,回来坐到原地,伸手拿起了那杯果汁。
“夏学长。”杨妤叫了一声,还没有让她想好如何在不伤那个失态者颜面的情况下提醒夏沫不要喝果汁,季阳的手却突然从后方插进来,将夏沫手中的果汁拿走了。
“我正好想喝几口果汁,醒醒酒。”季阳的解释无懈可击,那个原本打算在一边看好戏的男子也没有了继续劝酒的立场了。
“我在外面等你,给你五分钟。你喝了这杯果汁就快出来,我们在这里坐着也没意思,不如早些回去。”夏沫看了看季阳温和依旧的笑脸,微微倔傲地点点头,起身走向大门。
“唉,夏先生……”呆在一边的男子见状,他回过神正准备相拦,不料却被一股大力扯到一边,被人推到墙上牢牢按住,骨头痛得咯嚓作响,好像就快断掉了。
在杨妤止不住吐出的轻呼声中,她看见一直那么彬彬有礼又温文尔雅的季阳突然出手,用一种根本无法容人摆脱的蛮力,轻易制住了那个打算找夏沫麻烦的男子。
这时的季阳不再温和,眼里闪烁着犀利的目光,隐隐透出一股威胁,好像一头正在警告闯入他领域之人的猛兽。
见惯了季阳时常表现出精英时尚气质的人全都因极度的震惊闭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发作的年轻律师,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夏沫不能饮酒,请你以后不要将其他东西掺在他的饮料中。”季阳异常缓慢地说着。
他的声音不高但相当凌厉,表情更是森然,说话间不经意从唇后露出一角的洁白牙齿显得非常锋利,认真到可怕的目光没有缘由让被他钳制的男子感到害怕,只得拼命点头,表示以后不敢再接近夏沫。
杨妤不自觉怔住,她觉得这样的季阳很可怕也有些陌生,却仍然对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难有表现出的野蛮感到心仪。
不知为何,季阳明明正在宣扬暴力,但落在她这个旁观者的眼中,对方这种行为和神态竟然显得异常帅气。
如果有一个男人也能这样为她不顾一切的付出,也能为维护她失态到这种丧失原则的地步,那么她也不枉此生了。
知道季阳还要收拾一下情绪才能保持平常的温柔出现在夏沫面前,杨妤略作思考,拿起夏沫椅上的外套,走出宴会场,追赶上司。
她看见这个容貌突出、倍受人关注的男子倚在大厅的廊柱旁侧,垂眸默默等着季阳。
“夏学长,你的外套。”杨妤做了季阳专属的工作,为夏沫送来遗留在会场椅背上的外套。
她看见夏沫脸上没有露出询问与好奇,不禁脱口问道:“难道你早已猜到季学长现在没有时间给你送来这件外套吗?”
“我刚才拿起那杯果汁,发现里面的饮料多了一些。估计是被那个站在我旁边的家伙倒了什么东西进去吧。我能发现这一点,季阳又不是近视眼,他自然也能瞧出不妥。”夏沫淡淡回答。
“那夏学长刚才怎么不说破?”杨妤大感意外。
“季阳喝太多了,他最近不知在想什么,好像藏着有些话,不肯对我明说,显得越来越奇怪了。我认为,把一些事憋在心里太久对身体不好,所以我让他发泄、发泄,有益身心健康。”夏沫轻描淡写地继续解释,看来此时的心情因料到季阳会做什么而显得颇为不错。
杨妤禁不住满脸黑线,同时心中微微一凛。
她原以为夏沫只是一个不通人情事故的电脑怪杰,没想到这个人貌似骄傲、简单的人其实把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
想在对方身上讨得好处,看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夏沫,我们可以走了。”季阳终于出现,他的语声和神态温柔依旧,脸颊仅仅因酒精微微泛着潮红,脚步稍显踉跄,面对夏沫的时候依然是一位最佳的绅士与最尽心的好仆人。
“那么,明天见。”夏沫对杨妤打了声招呼,偏头睨了季阳一眼,大概是有些不快,律师喝得太多了。
被指责的那一位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接过夏沫拿在手中的外套,低声说笑着,陪伴毫不迟疑向停车位走去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走出去的时候,杨妤看见季阳乖乖交出了车钥匙,她知道这自然又是夏沫的命令,心中再一次感慨为什么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身边能有这样一位尽心尽力、事事依从她吩咐的男友?
不过,季阳和夏沫应该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吧?
所以她不应该把上司与其好友的关系和恋爱关系对等起来。
杨妤对着两名男子消失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眼里最终掠过一抹很淡的异彩。
夏沫将车停在他家楼下,他可没有那么耐心先把这个喝醉的人送回去。反正季阳在他家留宿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干脆把心目中的仆人拉到自己家了。
进门之后听到季阳脱鞋的声音,夏沫心里微微感到有些温暖。如果不是季阳陪着他,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这个屋子大得空荡荡的,让人有些不舒服。
夏沫父母离异,父亲在外地和别的女人组成新的家庭,很久没有联系了。他的母亲是一名地理学者,喜欢去人迹稀少的地方探险,勘察地质与植被情况。
她在三年前进入一座大山之后失踪,保险公司需要经过七年才能证实失踪的投保人死亡并进行赔偿,但夏沫从来没有要求他们跟进所谓的亡故调查。
因为夏沫坚信他那位在日常生活中粗枝大业,但面对工作尽心尽力的母亲没有遭遇不测,对其在某一天突然出现执有坚定的信心。
不过这三年来,有季阳时常过来陪着的感觉,确实要比一个人孤零零盼着母亲突然归家要好上太多。
进入客厅坐在沙发上面的时候,夏沫看着挨在身旁,温和对他微笑的季阳,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
“你睡沙发还是我的房间?”夏沫随口问道。
季阳眼中的无奈更浓,他当然不会自做多情的认为,这是夏沫发出的共眠邀请,对方只过是不喜欢和人同睡,觉得空间太挤,而让他知趣些找个地方睡。
眼见季阳的目光落在他们坐着的沙发上面,夏沫知道了他的选择,起身正要去给对方找一套睡衣,不料一直那么安静坐着的季阳突然出手,将他的手腕扣住,用力拉扯了下去。
“你干什么?喝多了发酒疯吗?”夏沫没有防备,被季阳勇猛的力道弄得微微有些晕眩,不过他当然没有害怕,只是略微感到意外。
“我还是选你的沙发好了。”季阳语声温和地回答,目光却异常灼热,显出几分和平时不一样的执着与凌厉。
夏沫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变化,他轻轻皱起了眉头。
“那你就睡这里好了,不要像个孩子一样和我闹。”
以前这样吩咐之后,季阳一定会立即放开他退走,然而这一次男人没有动,反而用更加热情与温柔的目光居高看着他,脸上渐渐浮现一层淡淡的迷乱与执着。
“沫,如果我现在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你还会拒绝我吗?”低沉的劝说带着不易察觉的诱惑与催促,让季阳充满磁性的语声听起来更加优美,带着不露痕迹的煽动性,好像在这种语声的温柔劝说下能让人忘了原则,答应他所有的请求。
夏沫无疑是例外,他脸上没有展现出困惑,锐利的目光淡淡扫过季阳那张看着他表现得如痴如醉的脸庞,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不过,他感到有硬物抵着他们下身碰着的地方,当然立刻明白了季阳的话意。
“我从来不会更改决定。”夏沫高傲地说着,他轻轻挣了挣,发现以前对他惟命是从的季阳好像因为酒精的缘故,没有立刻接受他的命令退开,眼中不禁微微透出恼怒的神色。
“难道……沫,你真的那么狠心,也不明白这么多年以来,我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陪在你身边的吗?”
夏沫目光平静地瞪着脸上不经意掠过苦涩与无奈的季阳,暂时没有开口说话。
季阳看着这样的夏沫,心脏慕然发软,他俯下身,用最温柔的力道抱着怀中的男子,似乎打算把无法用行动和言语表达出来的热情与迷恋,全部送进对方体内。
“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更加不想逼你答应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中,像我这样陪着你的人,究竟算什么?”
“算什么?”夏沫微微挑起了优美的嘴角,以一种漫不经心的高傲,平静开口,“你以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过,甘愿作专属于我的仆人和忠犬吗?”
季阳深深凝视身下这个容貌美丽,神情傲慢的年轻男子,心里隐隐因对方的回答感到绞痛,目光却舍不得离开夏沫的脸庞和对方那张微微张启的刻薄嘴唇。
此刻,他明明正在接受羞辱,却仍然无法痛恨这样的夏沫,更加舍不得对身下这个人动粗。
好半天之后,季阳才本能地暗暗咽下心中躁动的热焰。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愚蠢地着迷于身下人的美貌,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夏沫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就算曾经遇到过和对方同样少见的美人儿,他也没有动心。
因为夏沫的一切都让他迷恋:那么漂亮完美的五官,那么柔顺光亮的发丝,那么修长匀称的身形,甚至是这个漂亮男子居高临下,充满优越感的骄傲气质与恶劣到刻薄的古怪个性,还有那些从对方口中吐出的恶毒话言,他都爱到了极点。
季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同性如此痴狂;季阳更不明白,他是不是有被虐待的倾向?
年轻有为的律师早已认命地接受了夏沫的任性与张狂,从未在心中激起半分怨恨与不耐,仅仅是明白,在他第一次遇见对方的时候就逃不掉了。
虽然那时,他年纪尚幼还没有爱上夏沫,但是那瞬间认定了这个人,希望永远跟随并好好保护对方的心意却是不假的。
“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吧?你对我来说,只是收在身边的一头打发无聊时间的宠物犬。这么说来,还蛮有趣的。”夏沫毫不介意地继续说着,美丽的容貌挂着不可一世的嚣张与傲慢,看得季阳的目光忍不住顺着他流动的眼神微微转动,喉间隐隐发痒。
“我和你的关系仅是如此。我承认,习惯让你陪伴也看不顺眼你讨好其他人,但那只是因为,没有一个主人会乐于见到自己伺养的宠物对别人摇头晃脑,希望我这种感觉不会让你误会了什么。”
这句话轻松地吐出之后,夏沫的神情和目光都变得更加不耐烦。
他不喜欢死死纠缠和为他做了‘一点点’事就来邀功的男人;他也不觉得现在这些听起来非常过分的话有什么不对,当然更加没有侮辱季阳的意思,他不过是故意刺激眼前这个或许因为酒精而变得有些反常,没有立刻遵从他命令的男人而已。
在夏沫心中,季阳充其量就是一个只属于他的好仆人而非恋人或性伴侣,他非常不喜欢季阳之前第一次施加给他的压力,还有那种好像催着他认清某些事实的感觉。
所以,夏沫完全没有把季阳眼中越来越浓的苦涩与无奈放在心上,他向来实行,若有人让他感到不爽,他就一定要加倍奉还的原则,不会对任何人留情,也从来没有例外。
“现在,你可以从我身边离开了。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随着这句平淡的话,季阳动了,而且动作异常迅速。
这让理所当然下达命令的夏沫再感诧异,他原以为,季阳因为喝多了会再缠着他胡说八道,没想到对方这次不仅听从了吩咐,还笑容可掬的,和平常一样温柔可亲,仍然好像是一头乖乖听话的温和大型犬类,之前感受到的灼灼目光与迷乱的神情似乎仅仅是他的错觉,现在全都消失了。
微微有些狐疑地瞪着举高双手退到一边的季阳,夏沫懒得再细细回想之前偶尔从面前这个男人眼中偶尔掠过的苦涩与柔软。
他转身走进盥洗室,舒舒服服冲了澡出来之后依然全无防备地仅在腰上系着浴巾,大摇大摆地从视线一直温柔钉在在他身上的季阳面前走过。
尽管他们之间好像刚刚才发生了一段不是那么愉快的小插曲,而且季阳暧昧的态度也让夏沫察觉到一些异样,但是这里的主人还是完全没有多想。
因为夏沫有绝对的自信,季阳不敢,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愿。他知道,这个男人以后仍然会忠心耿耿、毫无怨言地跟随在他身后。
懒得花心思探究季阳的态度与神情,夏沫从柜中拿出一套睡衣扔到沙发上面,转身轻轻虚掩上门准备休息了。
他当然对季阳的忠诚深信不疑,没有锁门的意识,进门后就将自己投在柔软的床上,悠闲地舒展身体,放任门外的季阳自己处理留宿的问题。
第二天清晨,夏沫仍然在一股淡淡的香味中睁开眼。
这股豆香的气息从门缝中飘进来,让醒来的人恍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温暖。他不由自主低头,发现身上搭着昨晚入睡时忘了盖住身体的被子。
被子肯定是季阳睡觉前进来察看他状况时替他盖的,那只忠犬果然放不下他,仍然像以往那样处处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更加不敢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