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泓也不言语目光灼灼的看着脸色发白的禤瑄,平日水翦双目也只是冷淡漠然,如今却失了神采光华显得黯然,双唇发干血色单薄苍然。想着刚才暗卫禀告的话儿,他目光越发沉淀心中不禁惶然,那是一种害怕孤独和失去的无措之感,一如母后先逝时的无助。
见轩辕泓半晌不语禤瑄疑惑的抬眼对上了轩辕泓复杂的目光,他蹙眉说道:“那你可有听?”
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被紧紧的搂在了轩辕泓的怀里,紧而密的拥抱只为了证实眼前人还真实的存在。
禤瑄被那一下一下缓慢沉重的心跳震得肺部空郁,无需言语便可共鸣的感受撼动着禤瑄淡漠凉薄的心灵。无论外表如何伪装得当这会儿都骗不了人,两人都是心思敏感洞察人心玩弄权术之人除去了面具谁还瞒得了谁。
“你可知道当我知道他们告诉我你差点死在廖府的时候我差点背过气去。”轩辕泓心有余悸的说道:“除了这必须守着的江山,就只有你才是我最想守的人。”他在心中莫道:‘只有你的陪伴才不会寂寞。’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是此刻说着动人心魄的话语亦免不了独有的私心,到底谁才是不甘寂寞,到底谁才最脆弱。
一种被需要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正被眼前沧溟年轻的帝王需要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强悍男人微微的颤抖是因为害怕失去他。禤瑄乱了,三个月颠覆了他的人生一切来的毫无预兆。从禤府蝼蚁一样卑贱的生命到现在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示为长兄的男人原来一直对他深情内敛,帝王无端的卿昧,才华横溢的沧溟第一才子。
禤瑄忽然想起一句话:‘爬得越高,跌得越狠。’他现在算不算是爬得够高呢?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爬得还不够高,至少他的仇人还没有跌倒,又这么会轮得到他。
“不如此怎么除掉这宫中最后的眼线,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良久禤瑄才开口说道,被抱得太紧他的底气不足。
轩辕泓松了臂力握住禤瑄两手臂,深深的看着禤瑄,第一次他感到自己不是一个人,眼前的少年用自己的生命扫除他身边的异己。廖鄚固然是和他有共同的目标,可就是两人的目标太一致了,让廖鄚和禤子梁在他心中的位置变得没有任何差别。而无论禤瑄是不是为了自己的仇恨至少他们的立场都是一样的,且不会产生任何冲突。
占有的吻居高临下而来,只有深深的结合才能感受到禤瑄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慰及他孤寂空洞的心,那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只有不断地索取才可以得到暂时的平息。
草药的味道深切的需索,无尽的荒芜将他压倒在凤榻之上,抬手想要推拒却被轩辕泓先一步的将他两臂固定在身侧。慌乱的心无规则的起伏紧紧贴着轩辕泓坚毅的胸膛,炙热穿透夏日薄衫瓦解他的神志。
直到那惨白的双唇被吻得再现红润,轩辕泓才满意的退开。饱满的耳垂透着些微的凉意辗转在轩辕泓灵巧灼热的舌尖上打着转儿。
一抹绯红染上禤瑄双颊,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同样的夜蜡烛燃尽油尽灯枯之时,背部结扎凸起的新皮肉还述说着历历在目的难堪。
越是反抗换来的则越是数倍的镇压,十指微抖,唇上酥麻的感觉还在诉说这帝王的霸道之气。在动人心扉的话语也无法抹灭重重在他心上划下的伤痕,毕竟是十六岁的孩子,即便是再狠厉轮到了他自己依然无法镇定支持,乱了方寸。
禤瑄很清楚这是他和轩辕泓之间的交换,提前和迟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与君子和小人之论的品德无关,帝王向来是不需要仁慈和德行的。
本就穿着袭衣的禤瑄衣衫已经半褪,少年消瘦的身躯令轩辕泓心猿意马,加之禤瑄常年未能调养得当,两排肋骨清晰可见微弱的起伏着,令他着迷。探手触及微凉的触感在这夏日夜晚更加舒心,只有拥有才可以满足,俯身吻上禤瑄的肩头稍一用力留下了便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禤瑄闭了闭眼喉结蠕动,强制稳住慌乱的气息淡道:“可以快一点吗?”向来漠然的他说出了问句,这代表着一种屈服对君臣之别的屈服,无论他有多不驯还是将来可以权倾天下,轩辕泓永远是君他永远是臣。
所谓报复只能算是一时负气少不经事罢了,三个月的日子让他褪却青涩稚嫩之气,无论年纪还是权谋,没有轩辕泓无论他如何筹谋都无法成事,禤子梁的根基之深乃是为官数载的积累。
听见那透着认命悲凉的话语透着无力放弃乃至绝望,一阵心疼之意划过心坎,他知道是他之前吓着了禤瑄才至此。他是想折了他羽翼,可不是想让他怕到骨子里,他只是想让他心甘情愿的陪着自己罢了。
丹凤双眼垂下了眼帘,抬起修长的十指无声息的合上了禤瑄的袭衣仔细系好衣带,隐约感受到之间触及柔软之处的惧意。心中一股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激起了他的怒火,抬手抓住禤瑄的双肩沉声说道:“不许你怕朕。”说着用力的摇晃禤瑄,空旷的感觉一点点侵蚀轩辕泓的心。
禤瑄沉默不语冷漠的水翦双目淡淡的撇着轩辕泓的怒火,两个孤寂苍凉到已经没有心的人相互牵绊,一个分出了他唯一拥有的权利,而另一个要用他唯一拥有的身体来交换,这到底算是什么?
在禤瑄清冷的目光下轩辕泓多少平复了心中的汹涌,将禤瑄搂在怀里不去看那双让他矛盾的双目,喜因它扰亦因它。闭上丹凤眼,轩辕泓叹气说道:“别怕。”
禤瑄听了勾起唇角讽刺的唏嘘:‘换做谁的后庭流血数日,恐怕都难免恐慌。’这种话无法对轩辕泓宣之于口,尊严不许,立场更不许。
此时轩辕泓再次开口,语音温柔轻哄说道:“朕不碰你,只抱着你睡,别怕。”说着轻轻抚着禤瑄散落的长发顺着他的背部安抚着。
禤瑄根本不相信轩辕泓的话,帝王是反复无常的,他依旧不言语,他不会在不适当的时候做不适当的事情,他已经不是三个月前的他了,既然有转寰的余地有怎么会自讨苦吃的拒之门外。
轩辕泓静默的等待他一向耐心极好,对于禤瑄便更是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禤瑄感到疲累的挣不开眼睛,恐怕现在就是轩辕泓真的要如何他也不想去理会了。叹口气说道:“我困了。”
禤瑄说着也不管自己还在轩辕泓的怀里,侧个身子朝着凤榻栽倒,轩辕泓不及反应顺势倒下,两人双目毫不防备的相视,相互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深浅不一的呼吸。
禤瑄睁着双目一眨不眨,片刻转过身子背对轩辕泓,他是真的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比起明日的事情两人又算得了什么。
轩辕泓心中失落却也不再强求,一手臂横在禤瑄颈下,一手臂横陈在禤瑄腰际。抱着禤瑄的真实感觉让他安心,似乎入睡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
两人安静了许久,久到都以为对方熟睡了。禤瑄低低含糊开口说道:“中秋之际我想召集在京都待职的举人考生同乐,以显示皇恩浩荡。”
轩辕泓听了手臂一紧将禤瑄的背贴在自己的身前,冷哼说道:“皇恩浩荡?”双唇贴着禤瑄耳后的敏感之处说道:“你独独空了曹御史的职位,原来是要在举子里面选人,这份儿心思藏得够深的。”
微热的风儿吹得禤瑄发痒微微闪躲也不辩解,说道:“比起你在廖府安插暗卫差得还远。”
轩辕泓知道刚才一时动情说漏了口,虽说不对禤瑄避讳可还是沉默不语,对禤瑄他虽然真假参半,现下看来已经脱离了他的本意了。
漫漫长夜笼罩着天下间最富贵的地方也最凉薄的地方。
次日天德皇后诏令天下举凡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际在京都的举子文人皆可入宫一同赏月,以表皇恩浩荡与民同庆之意。
此诏令一出离得京都近便的文人举子都是快马加鞭往京都赶来,生怕错过了此等一睹天颜的机会,都知道这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说是一堵圣容,不如说是为了得到可以主掌朝政的天德皇后的卿昧才是真。
所谓‘天德’,‘天’字已然昭显了和皇帝平起平坐之意——和天子同用一字。而不同的是这位天德皇后经过曹御史谋反案已然向世人昭显了她的威仪。
且说这皇后被毒害的事情隔天天一亮就传遍了整个京都,禤瑄一下了早朝便招来了薛吏在一边听命。
由她自己的宫里开始挨个儿的审,薛吏是陪衬,禤瑄在一边静养一边隔着帘子听着缎香和昭和各自审着手下的苏拉婢女们。
不出一时半刻的光景查出一个婢女的房里藏了毒药,那婢女当下吓得脸色退了血色煞白的和一张白纸一样,结巴着喊着冤枉。
薛吏以为是他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去打便成招。哪里想到禤瑄淡淡开口说道:“服了这药便知道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了。”
谁想那婢女也是骑虎难下,她深深知道禤皇后扒皮酷刑的狠厉手段,看着那毒药比催命符还怕上三分,当下跪倒在地拖出了自己的主子宓贵妃。她本就是伺候宓贵妃的,因为禤皇后入宫才派来当个耳目,缎香为人谨慎她在凤宫只管理杂物连禤瑄的住院儿近不了身也就只是无用的耳目,只前些日子才被缎香叫进来使唤也不得近身伺候。如今见逃不过去了想着宓贵妃和禤皇后如何也是一党之人,说出宓贵妃当护身符。
就在此刻例行问安的宓贵妃迎面撞个正着,见了往日心腹迫不及待的出卖自己心里恨得痒痒,脸上的皮肉抖了三抖,目光冷厉泛着杀意。
“宓贵妃觐见。”昭和净鞭一甩说道,目光下垂躲着诡异的气氛。
“给皇后娘娘请安,千岁千岁千千岁。”宓贵妃压下心中的火气拜见道,她没做过自然不怕,况且她的身家背景就是禤皇后也要顾及三分,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两人也算是一党,皇后总要顾及她姨夫魏贤的面子。
“娘娘救命,娘娘……”那婢女哭着喊道,谁想宓贵妃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那婢女,目光嫌恶。
“宓贵妃来的正好。”禤瑄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不必拘礼坐吧。”
“谢皇后。”宓贵妃转身坐到了一遍,离得那婢女远远,目光看也不看那婢女一眼。
“宓贵妃万福。”一干下人,连带薛吏一起行礼道。
“免了。”宓贵妃摆手说道:“皇后这里今日可是热闹啊,臣妾听说昨日有人意图谋害皇后,今日见皇后安好臣妾也算是放下心了。”场面上的话儿她说得滴水不漏,她自小虽然省得也算是富贵可比起京都高门大户而言还是差了些,她毕竟不是魏贤的女儿。
禤瑄听了也不打哑谜指着地上瘫软的婢女说道:“这贱婢说是受了你的指示,还人赃并获,不知道贵妃觉得如何呀?”禤瑄平板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宓贵妃撇了一眼那婢女,这婢女跟了她也算是有些时候了,冷着脸问道:“你确定是本宫指示你的吗?”
那婢女见了宓贵妃觉得来了靠山多少放下了心,看看宓贵妃的脸色,抬头反口说道:“不……不是。”
禤瑄听了眼皮都没抬的说道:“既然如此欺君之罪是何罪呢薛吏?”
“启禀皇后娘娘,是杀头之罪。”薛吏的头低得更低了说道。
“那欺本宫之罪呢?”禤瑄淡淡的又问道。
薛吏很有眼色,连忙回道:“自然也是杀头之罪。”
“皇后饶命,饶命,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婢女听了慌乱的喊道:“皇后开恩,奴婢真的没有做过。”
婢女转头偷看宓贵妃想要求援,可惜宓贵妃完全不看她一眼好像出来就不认识她。此刻宓贵妃知道无论如何这栽赃的罪名这宫女是背定了,若是她出头必然就是背后的主使,她如何会做这等的傻事。
“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禤瑄明显被这宫女吵得不耐烦了,凉凉说道:“念你跟过本宫,本宫就赐你此药,昨日本宫毒发之时还不是很痛苦,也算给你个痛快了。”
“不……不……”宫女不知道那瓶子里面是不是毒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药,她只是本能的不想当替死鬼,被人架着挣扎了半天,只见药瓶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睁大了眼睛冲口说道:“是宓贵妃支使的,是宓贵妃支使奴婢的。”
第28章
“不……不……”宫女不知道那瓶子里面是不是毒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药,她只是本能的不想当替死鬼,被人架着挣扎了半天,只见药瓶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睁大了眼睛冲口说道:“是宓贵妃支使的,是宓贵妃支使奴婢的。”
禤瑄一抬手,示意让宫女说完。
虽然是莫须有的诬陷,可宓贵妃听了也震惊得僵直了背脊,脸上的面色也僵硬了,眉目寒光一闪啐骂道:“你个心思恶毒的叼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前你还敢说假话,仔细你的皮肉。”宓贵妃是读过些书的,自小儿学习修养礼仪说不出太狠厉的泼话儿。
那宫女跪在地上向前紧着蹭了两步说道:“贵妃娘娘,您不记得了,皇后娘娘入宫前可是娘娘把奴婢送进凤宫听差的。”说道最后稳稳当当道:“您就认了吧。”既然主子无情也怪不得她这个奴才无义了。
禤瑄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暗道:‘果然人在性命攸关的前一刻才是最最丑陋的时刻。’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宓贵妃转脸对禤瑄说道:“皇后娘娘切勿相信这贱婢的胡话,臣妾对皇后娘娘绝无疑心。”宓贵妃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她深知她与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后如何也不会轻易动她。只是被个奴才咬住不放总不是什么好事,这等事情总让人觉得不干净。
“贵妃娘娘,奴婢曾经在听差于您宫里这是很多奴才们都知道的,您就不要再掩饰了。”可能只是自己的大限将至,她的目光里竟然出现了阴狠之色。
禤瑄看得一清二楚,丑陋的东西他看得多了自然就麻木了,在禤家是在这里亦然。他看了看地上的宫女,沉面说道:“你若是有半句假话本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奴婢说得句句属实,还望皇后明鉴。”婢女说着直往地上磕头,在这深宫中有个贵妃陪葬她也算死得值得了。
“宓贵妃你又做何解释?”禤瑄水翦双目寓意不明的看向宓贵妃说道。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宓贵妃说着跪倒于地,她知道此刻是说不清楚了,正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这婢女是铁了心要拉上她去死。然而她只惦念皇后会念着两家的颜面遮掩此事,心中并不惊慌,她的身份比起燕妃来要尊贵百倍。
“哎~”禤瑄叹了口气说道:“薛吏,将此等叼婢拖出去断去手脚,刺其耳目,割舌抛于都城外以此训诫。”
那婢女听了身子一软做在了地上,瞪大的双目一晃闭上了眼昏倒在地上,吓得一声都没喊出来。
“是,微臣告退。”薛吏擦了擦汗转身拖下昏倒的婢女走了,面对这位手腕冷厉的皇后他这等人都要畏惧屈服每每冷汗直流。
宓贵妃跪在地上,心中开始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她是听说了禤皇后怎么处置了燕妃,可现下亲自见禤皇后说的云淡风轻还是不免心寒。见皇后也不说让她起身更加是没有了底,皇宫中的事情多是风云诡异,若是狠起来哪里还顾及其他,若是她的话也会借机排除异己,想着不免一哆嗦。
禤瑄状似不在意,目光却是将宓贵妃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偏偏就是不说话,室内就这样僵着,气氛低迷的让一干奴才大气也不敢出,好半晌禤瑄才淡淡说道:“中秋佳节将至却发生此事,实在让本宫难以定夺,不如你明日就回娘家省亲避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