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华 第一部——若谦
若谦  发于:2012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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缎香也不反驳,她害怕眼前的主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见禤瑄问便温婉一笑说道:“奴才们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就是些能换钱的东西。”缎香和昭和知道只要不吃里扒外做背叛的事儿,自己的主子从来不忌讳他们收受贿赂,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说道:“昨儿奴婢去汀兰轩,渝妃见渝妃消瘦了不少,标志的模样儿一点也找不着了,见了奴婢眼神慌张的和见了鬼一样的。”

“她也贿赂过你,说说昨儿可有新鲜的?”禤瑄心不在焉的问道,一点没有放在心上。

“一句也没问,只是一直告诉奴婢以后再也不要去她宫里了,活像奴才是瘟神一样的。”缎香好笑的说道,抹了禁声掩住了口睁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禤瑄。

禤瑄勾唇而笑不语,他知道缎香不是有心的,而他也不在意,他就是要人怕他惧他,至于怎么看他他不在乎。

“皇上驾到。”合德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夏日的炎热,离得老远禤瑄就听见了。

起身整整衣衫,抚顺披散的摸黑长发看着轩辕泓走到近前了才象征性的说道:“臣妾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咳……咳……免礼。”轩辕泓虚弱的说道,越是夏日他的肌肤越发白皙正好称了他装病的样子。

“缎香去给陛下端一碗绿豆银耳汤解暑。”禤瑄对缎香说道。

缎香才答应了,轩辕泓便打断说道:“不必了……咳……朕只是来借皇后的活水解暑,你们都退下吧。”

“是,陛下。”合德乐得答应,此刻他肥胖的身子细汗密布早想找个凉快的地方梳整一番得了恩典带着摆架的宫女太监转眼都下去了。

缎香没动地方,见禤瑄示意了才告退而去。

“找我有事情?”看着轩辕泓舒服的转客为主躺在竹藤躺椅上,禤瑄坐在了石凳上问道。

一没有了人在身前轩辕泓原形毕露,丹凤眼慵懒的眯缝着,脚下一使劲儿藤椅借力摇了起来。

禤瑄见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样子就不气就不顺畅,完全一副漠视他的样子。冷淡说道:“你既然无事就不奉陪了,我还有事。”说着站起起身就要走。

“又去会他?”轩辕泓开口说道,听不出喜怒来。

禤瑄听了知道轩辕泓说的是廖鄚,想也不想说道:“是又怎样?”他不喜欢轩辕泓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太有攻击力了。

轩辕泓听出了禤瑄口气不善,一个腾身跃起,只一眨眼间已经站在了禤瑄的面前,抬起双臂将禤瑄圈在怀里,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烈日身体部分重量压在了禤瑄的身上,脸埋入禤瑄发间闷声说道:“就陪我一会儿也不行吗?”相处多日他发现禤瑄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越是强他便是越反抗,反倒是越弱他越是手足无措。

果然禤瑄听出轩辕泓话中的忧伤之气,有力的心跳离禤瑄虚无的心相依,空荡荡的寂寥横冲直撞的闯进禤瑄冷漠的心中,如驰骋在一望无际草原上的烈马,快而突如其来。下意识抬起的手滞在半空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推开轩辕泓。

对禤瑄来说他有今日都是轩辕泓有给,不论轩辕泓是别有用心还是掠夺算计,无可否认没有轩辕泓他便无法手刃仇人,没有轩辕泓他依旧不知道要如何带着娘亲的临终的遗憾活下去。是轩辕泓让他知道了自己是谁,自己该做什么。

禤瑄的迟疑让轩辕泓感到温暖,这证明了禤瑄也不全然是怪他恨他的,这外表凉薄冷淡的人其实是情深意切之人,这天下间只他一人配的上他轩辕泓。

禤瑄依旧不习惯于人太过亲近,轩辕泓身上浓厚的草药味道很快包围了他全身,本是做戏的道具却成了轩辕泓身上独有的味道浑然一体,说不上好闻却让他记起了娘亲。

“你还在顾及犹豫什么?”轩辕泓抚着那贴在禤瑄背后的乌黑长发无限爱怜,蛊惑说道:“与我携手这天下任你驰骋。”

禤瑄闭了闭眼,理智告诉他要推开眼前的男人。可却如何也下不定决心,不知道是那熟悉的草药味道让他不舍得,还是悲凉之意击碎了他的心房感染了他,让他下不了手。可若是不推开他两人之间又算是什么呢?

树茂枝繁清泉碧落,娇花映阳尽展颜,薄风吹拂衣阙摆荡,两人静默相依许久,远远看去佳人成碧。

“我找廖鄚有事相商。”过了许久禤瑄才开口说道,淡淡的声音少了冰霜冷刺。

轩辕泓闻言唇角上扬丹凤双目幽深流转不见底,一手搂住禤瑄腰际紧贴自己腰腹,一手抚上那略带阴柔的面庞,看着禤瑄水翦双目低垂遮掩不安,知道此刻他的心思还游移不定。目光下移望着淡粉色中透着一抹殷红的唇瓣,忍不住低头含在口中。

禤瑄惊讶的睁大了双目望着全然信任的轩辕泓,他双目紧闭,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有别于之前的暴戾之气,温暖的信任气息混合了草药的味道冲入口中。

清晰温暖的感觉游走禤瑄全身,冷寂的血为之动摇,是陌生的是熟悉的。

没有拒绝不代表接受,没有反应过来不代表永远无法明白。轩辕泓自然明白此中道理,让禤瑄这样心高气傲之人折服于人身下即便是帝王亦不是容易之事。

修长的双手抚上禤瑄的背脊缓缓滑过冰蚕衣衫,那夜他抚过禤瑄每寸肌肤尽识得敏感之处,此刻一处也不放过。禤瑄还小未识得情欲的滋味儿,更不懂得情爱之事,只要他假以时日他便只能自喜欢他,宛如出生的婴儿谁教与他,那就只能认得谁。

翻江倒海的气息充斥禤瑄心灵的每一个角落,莫名的感触让他心慌无措,他不知道激烈拍打他心扉的到底是什么,慌乱的不知道何去何从。气息一点点消失在那温暖源源不断的索取中,虚软无力的身体只能倚在轩辕泓的身上,那双让他又恨又无法闪避的手不断地在他身上点燃扰乱他思绪的火苗,好像那夜的屈辱,又似乎有着不同。

暮霭压低天边的时候廖鄚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亭台之上俯瞰街道远处,沉静的俊容上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看来他今日是不能来了。”殷萧楼步上亭台在廖鄚身后说道,大有惋惜之意。

廖鄚不语,这些日子禤瑄已经成了他府上的常客,不只是要处理些朝里的事情大臣意志,为得更是让人都知道当今皇后与他廖鄚乃是一路人。

越好了今日两人继续对弈好一较高下,如今如忽然不见人来,他心中倒觉得空落落的。那个面上淡淡的少年,即便是对弈也漠然沉静。

宏德十三年八月十日

雅致芬芳曲径幽回,盛开碧荷满池清爽宜人。廖府不必禤府、皇宫奢华精致别有宁静祥和之气。

“不能走这步儿。”殷萧楼在一边急得咬碎了银牙,可惜禤瑄的棋子已经落了下去。

禤瑄被殷萧楼一说才缓过神来,定睛看了看棋盘才发现自己输了,这是歩死棋,真可谓一步定江山,叹口气说道:“我输了。”

廖鄚瞥了眼殷萧楼讽刺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今日话多了。”心中惦念的却是禤瑄为何心不在焉。

“再来一局。”禤瑄开口说道,他心性高傲每每与廖鄚都在伯仲之间,今日连着输了两局,心中惶惶然暗自气恼总是想着昨日之事搅得他不得安生,他昨日就是心浮气躁才未廖府。

“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廖鄚书生文弱的手分开黑白两字,开始收拾棋盘,温润的面容垂目说道:“你今日心不在此又何必强求。”

禤瑄想想莞尔说道:“既然如此也罢。”转脸看看殷萧楼说道:“向你求得那事可是真的管用?”

“自然是真的。”殷萧楼得意说道,桃花眼栩栩生辉。

殷萧楼的话才落下,只见禤瑄唇角留下一抹黑血眼一闭昏倒于棋盘之上,黑红色的血染了玉石棋盘顺着纵横交错的纹路蔓延开去宛若盛开的黑色之花。

“你……”殷萧楼摇扇子的手停滞,睖睁的看着禤瑄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廖鄚与殷萧楼相交甚深,抬眼看了殷萧楼的反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抬着你主子去卧房,晚了这一时半刻连我都无力回天。”殷萧楼蹙眉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强制塞进禤瑄口中,一拍后背让他吞下。

见神医殷萧楼神色凝重,缎香和昭和赶紧着把缎香抬起来由廖家仆从引着去了偏院,众人手忙脚乱的忙活了一阵子。

殷萧楼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他知道要是廖鄚知道了禤瑄中的是他给的毒,必然不会善了。他遣散了一干人等,一边给禤瑄施针一边骂道:“你这是故意的……”就这一句没了下文,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也就是前几日禤瑄向他求一味药,说是可致死的毒药,还要求此药毒性刚烈不好解,即便是医好了也要修养数时。

殷萧楼本不想理会禤瑄,可禤瑄是何人三言两语相激下殷萧楼大言不惭的拿出了得意之作‘玉生花’,体虚之人服了可以强身健体,可若是体质正常的人服了则是极烈的毒药。想想当时的情景就觉得侮辱了他的一世英名,自己堂堂神医竟然输在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年手里。

殷萧楼想到禤瑄刚才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明就是算准了时间,哪里有什么心不在焉,若真是心不在焉又何来这般心机,想必自用毒药怕是另一番阴谋在其中。

一个时辰后禤瑄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殷萧楼看着禤瑄抖动睫毛,开口严厉问道:“快说你到底为何在廖府服毒,若是你有意不利廖家休怪我为医不仁!”说着试了试额头的细汗,这功夫累得他不轻。

紧闭双目的禤瑄似乎听见了殷萧楼的话,勉强勾唇露出笑容,又过了好半晌才睁开眼睛。

殷萧楼看见禤瑄笑就已经放下心来,因为禤瑄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法对廖鄚不利,这是不智也是说不通的。可见禤瑄醒了还是手举银针俨然逼供的样子,他要讨个说法,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被操劳了去。

禤瑄一时气血不顺咳了两声,面色惨白看看悬在头顶的银针虚弱说道:“就算真是对廖家不利,你更不能在此刻灭口不是?”一句话半点面子也不给殷萧楼留,说得殷萧楼高举的手苍白无力,连银针都黯然失色。

殷萧楼手一甩收起了银针,抿唇冷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满,桃花双目写满了哀怨之气。警告说道:“若是你告诉廖鄚药是我给你的,连累他迁怒于我,我可是会全数儿记在你头上,别忘记这毒即便是解了也要养个一年半载。”

禤瑄听了蹙眉奇怪问道:“他为何要迁怒于你?”他不懂他又没有做错什么,廖鄚为何会动怒还迁怒于殷萧楼,他以为这个温润的书生是从来就不会动气的人。

殷萧楼听了一口气卡在咽喉,莫名其妙的看了禤瑄半晌,转而哈哈哈大笑问道:“你可知道廖鄚十岁之后便不成下棋,何况是与人对弈。”

禤瑄当下听得更加懵懂了,不明白殷萧楼说廖鄚下棋和眼下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不耐问道:“那又如何?”

殷萧楼见禤瑄是真的不解当中意思转口问道:“那你又为何要灭了‘夺魂’?”

“为谋私利,祸及百姓,顺手而已。”禤瑄勉力扶着床柱坐起靠在软枕上,好让自己的思绪清明些,殷萧楼的话他不甚清楚。

“顺手?”殷萧楼说完气笑了,觉得堂弟和禤瑄极为相配只是当局者迷。故意说道:“你觉得他会和不相干的人下棋吗?即便是你二人现在连手这等事也是无必要的。”见禤瑄沉默他又指着窗外的仁立的身影说道:“你可见过他失了恬淡淡定,就在方才他见你倒下乱了分寸一字未发睖睁无语。还不懂吗?这天下间除了一个情字又何以惑人心智。”见禤瑄动摇他又说道:“我见你亦非无情之人,才向你道破,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好意才是。”

殷萧楼收起他的银针转身离去,他不想自己的堂弟孤独一生,既然他中意于眼前的少年,两人有缘的话在这权力的漩涡中结伴而行未尝不是件好事,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必拘泥是男是女,恐怕也有这样冷性坚毅之人才配得起廖鄚。

禤瑄明白殷萧楼所言绝非儿戏,看看窗外闪动的身影他迟疑了,在殷萧楼的讥笑下他扪心自问灭掉‘夺魂’真的是出于‘顺手’吗?这样的话轩辕泓也问过。

看着廖鄚身影渐近,禤瑄迷惑了。他不是无知少年,他不是知道何谓情何谓爱,但是他不懂为什么轩辕泓想要的廖鄚也想要,或者说两个人为什么都要在他身上要一样他所没有的东西。

廖鄚面色不似平日悠然,坐在禤瑄身前,他不解问道:“我不知道除了那个人以外还有谁可以让你费尽心机以身犯险。”他知道禤瑄所做必有缘由,只是温和的双目明显不赞同。

“自然是要除掉之人,未雨绸缪才是上策。”禤瑄故意避开廖鄚的目光有些东西他觉得不知道比知道来得好。

“朝廷内外都知道忌惮你三分,后宫更是在你的掌控之下,我不知道有谁还需要你这般筹谋。”廖鄚的话几近严肃,他知道禤瑄想除掉谁,可是他不赞同禤瑄这种做法。

禤瑄叹气少了冷漠排拒之气说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被关心的暖流缓缓滑过他冰冷的心田,冉冉升起了少见的温暖,那是只有娘亲才能给予的久违了的暖意。

第27章

‘玉生花’的效力残留在禤瑄体内作祟,夜晚勉力回道凤宫便早早打发了一干人等,虚弱的躺在凤榻上借着寸尺烛火看着书卷。

历来文学大家皆出自落焱非家,讲究君贵臣微民贱之礼。传到非及亦这一代偏偏是棵独苗,非家对非及亦期许甚高。这非及亦也是继承了非家大乘,十六岁时才学德行无人能出其左右,可谁想到此时前程似锦的非及亦突然宣布要为人师表不入落焱庙堂。

落焱先帝惜才几番相顾皆是无果,非及亦此举震惊天下,有为之扼腕的有为之庆幸仕途之路少了个劲敌的,更是给文人墨客标榜了另一番光景儿和节操。

时至今日非及亦可谓桃李满天下,传道授业解惑教导出来的都是各国里面的顶梁柱儿。

禤瑄看着手中非及亦亲手撰写的《知书》,唇角泛着讥讽冷笑,合上书竟是不屑的掷到了地上。

什么节操,什么大乘,都是幌子罢了。就单单看他那十个儿子,哪个不是身居落焱要职,单单那有过一面之缘的非及亦便可权倾落焱朝野。这也便就罢了,非及亦的心思智慧哪里仅此而已,就连心思缜密的廖鄚也是非及亦的得意门生。

哪里是智不在庙堂,若是他真的不能为落焱先帝所用如何还能活到现在,帝王心思不为己用者历来都是除掉以绝后患,明明就是高瞻远瞩心怀大事家国天下的……

“你历来爱惜书卷,这书是哪里得罪了你?”轩辕泓捡起落在白尾狐皮毛织成毛毯上的《知书》,掸了掸没有灰尘的封面,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说道:“非及亦算起来也是朕的师公,从未谋面的人哪又里得罪了你?”说着走到禤瑄近前做在凤榻边上凝视禤瑄,狭长的丹凤双目中乌黑的瞳仁黑得发亮,与燃着的烛火相辉映分不出是到底是谁照亮了谁。

禤瑄被打断了思路不甚在意,他越来越习惯轩辕泓的不请自来,说起来他本身就住在人家的家里,自然管不得轩辕泓的喜好。也不回答他的话,只说道:“来得正好,才想和你商议中秋佳节一事。”说着他倒是觉得困乏之意思路不似清明,想着这样力不从心怕是要持续个一年半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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