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华 第一部——若谦
若谦  发于:2012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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禤瑄一摆手说道:“算了,他习惯了,这也是蒙混的本事。”

“主子明鉴。”昭和笑嘻嘻的说道,一边暗地里和缎香眼色相交互不相让。

缎香也换上了男装的扮相,跟着软轿悄悄的出了宫,在京都的小道里面拐来拐去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

禤瑄坐在轿子里面闭上眼睛休息,他对恭夫人的表现很满意,他本来也就是想试探这些人的心思。现在朝中分为三派,一派是禤子梁为首的,一派是保皇,一派便是曹御史。禤子梁一派又分为魏家和禤家,皇帝这个位置只能是一个人的,显然在这点上禤子梁要比魏贤技高一筹,这些年来禤家的权势早就盖过了魏家。保皇派则是在朝廷里面是最见不得光的,轩辕泓心机之深非比寻常。曹御史表面上是忠良之辈实际上他的野心在当年下毒害轩辕泓之时便昭然若揭了,轩辕泓病弱咳嗽也不只是给禤子梁看,更是在让曹御史知道那是他当年留下的隐疾,而留着曹御史也只是利用他罢了。

想到这里禤瑄忽然勾唇不怀好意的笑了,只有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他才最真实。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在夜晚为他披上风衣的人,温和外表下心思深沉的廖鄚,若是说真真正可以喝轩辕泓一较高下的怕只有他了吧。

心思飘的远了禤瑄才觉,想到凃觞此人不得不说可圈可点。在沧溟现下的时局能平步青云的少之又少而他却是其中的翘楚。

凃觞不在京都联姻有两个理由,第一他还在观望,从凃夫人仿制他娘亲的绣品就看得出是有备而来,讨好和试探。第二则是他的妻子已经是万里挑一的贤内助,众目睽睽之下游刃有余,连做戏也是丝毫不漏马脚,可道不是一般的女子才能让凃觞不远千里接来京都。

凃府

巧儿拿着皇后的赏赐回道家里后连贴身的丫鬟也遣散了,关上房门一个人在屋内等着凃觞下朝。

下人们以为这位胆小怕事的夫人是没进过宫,被大场面吓着了也不以为意。

巧儿坐在茶几前看着面前的木盒,脸色凝重沉静,没有一丝怯弱的神情,眼中散发着智慧的光华照亮了她的容颜。

入宫前她特意留心了皇后召见的用意,结果让她发现了皇后所召见之人大多都有京都流行的绣品,几经周折才学了赶制出来。

现下里局势不明朗,皇后废了渝妃来昭显威仪的用意暧昧不明。凃家表面上攀上了禤丞相的高枝,实际上他夫妇二人还在观望,为此她可是没少花费心思了解这位新后。识时务者为俊杰,虽有心报效国家也要懂得乘风破浪才好。

抬起素手轻轻打开刻花的木盒,拿出玉如意放在一边,在盒上边敲边听,不多时果然如她所料找到了暗层。

湘云史府

史如乩慵懒的把玩着手中据说是南海龙珠的发光物件儿,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完全没有欣喜也没有厌倦,锦帛华服包裹着的人是现下里这世间最富有的男人。

大内皇宫没有的他史如乩有,史府富贵堪比天下第一,皇帝有的威仪他一分不少,皇帝没有的逍遥他史如乩也有,霸道的独占欲毫不掩饰的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那是贵族骨血里面天生的。

地上跪着的暗者一言不发,若是史如乩不发话他可以跪倒死为止。

“你说他娘亲曾经下嫁过风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史如乩才阴晴不定的说道,唇边喊着的笑意莫测难辨。

“是。”暗者简洁有力的回答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史如乩忽然邪魅的笑了,心中只道:‘是禤子梁太痴情还是老到根本看不清局势,看来他的灭亡不会再有变数了,只是迟早罢了。’

第16章

宏德十三年四月十一日申时皇宫正门前,午后的日头开始偏西。

“廖大人,廖太傅留步。”昭和喊道,他端着净鞭一路小跑拦下了正要上马车的廖鄚。

廖鄚回眸,见是禤皇后的掌事太监他几不可查蹙了下眉头,沉着的看着昭和来到他面前卑躬屈膝,廖鄚知道这会儿下朝后的官员都在看自己,外臣和内宫的太监在大庭广众下交谈是多大的事情。

“奴才给廖丞相请安。”昭和躬身说道,见人三分笑他就是个谄媚的命,这会儿开口就换了三个称呼了。

廖鄚淡淡点了下头没有开口,他想知道昭和还能使出什么把戏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住他必然是想演一场好戏。

“左丞相,借一步说话。”昭和一抬净鞭指了条路。

廖鄚看了看一步没动,他怎么能众目睽睽下让个太监支使着,面容下沉不怒自威。

昭和也不在意,当做完全没有会意过来上前一步从袖口内拿出一个绣了并蒂莲的荷包双手奉上小声说道:“这是娘娘感谢大人的一点心意,望大人笑纳。”话还没落下,昭和声音转高,尖着嗓音说道:“皇后娘娘赐荷包与大人。”说完捧着香囊低着头不在出声。

很多大臣都旁观在侧,清楚的听见了昭和末了的话。这其中也包括右丞相禤子梁,禤子梁没有任何的反应只在一边看好像这些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廖鄚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变,眼中寒光一闪,震得昭和一哆嗦。半晌廖鄚恭敬双手接过说道:“臣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既然咱家已经办了娘娘的差事,咱家这就告退了,廖大人走好。”昭和弯着眼睛眯成一条线一点不想去看廖鄚的表情转身就走。他比兔子逃跑还要快,小心肝儿扑通的卡到了嗓子眼,心里这个叫苦。

廖鄚不看他人提朝服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在只有他一人的马车内温和的面容覆上一层寒霜,抿起的唇昭显了他现在的不快。他沧溟第一人廖鄚第一次被人胁迫了,连禤子梁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这个小了他整整十二岁的女子就在刚才当着满朝文武在皇宫大门前送了他一对并蒂莲的刺绣。

略显文弱的手抚过丝丝凸起的绣线廖鄚的心中划过异样的感觉,为这份胆识,为这份聪慧,那个目光坚毅倔强的眼神再次沾满了他整个心。

禤子梁看着廖鄚的马车咋样出自己的视线,转身也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去,心中隐隐有些摇晃。

这厢京都城西的巷子里面缎香扶着软轿一路催促轿夫脚下赶着些,半个时辰后落红街口软轿后跟上来一顶相似的轿子,两顶轿子一前一后不入主道一同拐入僻静的巷子里面无声无息的进了这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妓馆——瑶池仙境。

时至申时落红街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姑娘们个个笑容满面,勾人的笑声借着春风越飘越远,行过得哥儿爷的听了那叫勾得魂儿也飘心也痒。再有那些个红牌的绝色琴声婉转流畅,歌声娇媚入骨三分这脚下的哪个还能听使唤。

软轿的帘子紧闭,从后门进入一路未停穿门过道。瑶池仙境的几个红牌各有各的高阁绣楼错落有致,此时一个女子正拿着一个身体通银雕刻花纹的小筒子在眼前向着远处张望。细看女子容貌妍丽眉若柳叶,目若银杏,一色桃红色低胸的纱衣半露的雪白香肩引人无限遐思,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翠儿,今儿可有什么大人物来?”女子对自己的丫鬟问道,声音柔滑甜软酥到人骨头里面去。

“没有,若是有肯定会知会的一声的。”翠儿想了想说道。

“去叫妈妈过来,就说我有话儿要问她。”女子蹙眉说道,她总觉得那不起眼的两顶软轿很不寻常,那帘子太过于严实了些。

翠儿来到床边朝着外面望了望说道:“暖玉姐,就是两顶破轿子没什么吧。”

“你动什么。”暖玉转脸瞪了下翠儿沉着脸说道:“还是仔细点好,若是坏了主子的大事你我担待的起吗?”

翠儿一听见暖玉提及‘主子’二字,二话不说转身而去。

软轿直到入了这最里面的院子缎香使了银子给老鸨,老鸨知情识趣乐得不言语的转身离去,哪管软轿里面的是什么人,来妓馆的不是好色之徒便是做些见不得光亮的,行里的规矩她懂所以才能在这烟花柳巷活到六旬有余。

见院子里面没有人了缎香才说道:“主子到地方了。”

说着掀开了轿帘,禤瑄下轿后自行进入,只示意缎香去伺候身后轿子里面的人。就在下轿进入楼阁之间的这会子竟恰到处的半点未让远处高阁上的人看见,只一身的白色衣衫翩翩而摆。

“恭夫人,可以出来了。”缎香在一边对着软轿说道,言语间没有半点卑微之意。

闵柔本看出禤皇后非等闲之辈,本以为皇后召见的会是自己,不想被留下的却是凃夫人。失算有些打击她的骄傲,不想她都出宫了又被拦下来带上软轿颠簸至此。听见缎香的声音她的心跳如果,下了这顶轿子,不!上了这软轿起她就相当于上了皇后的船,说不紧张是假的,只要一个失准她和她的家族就要万劫不复。

闵柔闭了闭眼掀开轿帘步下软轿,面带三分笑对缎香说道:“有劳缎女官了。”

缎香不语,只微笑在前引路。在宫女太监前她要以厉害威吓想要和她争夺的人,在这些主子面前则是要闭口不语,这才是真正的保命之道。

闵柔心中明白,面上依旧笑晏晏的。待到了二楼闵柔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不能说是吃惊却也领教了皇后的手腕。

缎香停在一间房门口儿前敲了三下推开门示意闵柔进去,闵柔性情带着些豪爽之气,也不温吞抬脚而入。缎香在外面关上了门,就站在门外寸步不离的守着。

“闵柔参见……”

“免了,既然出来了这些个虚礼就不需要了,坐吧。”禤瑄淡然说道。

“是。”闵柔依旧面上带着笑容,清爽的让人舒坦,她刚才也只是摆个样子罢了。

“喝茶。”禤瑄说道,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撇开茶叶细品。

闵柔看着禤瑄不知道其意,有些懵懂了。

禤瑄见了淡笑说道:“他们都说瑶池仙境的茶是这里特制的,别有一番味道。”

闵柔见皇后一笑才看清楚这禤皇后穿的是男装,这份俊俏洒脱有别于其他女子的矫揉造作,即便是她这样利落的个性也不行。不觉有点失神,看见皇后吹着茶才回神,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之举。

屋内布置得美轮美奂,红纱帐碧珠帘,檀香袅袅香气绕梁。男的俊俏女的风姿绰约,在这地方不知道的还道是一对璧人。

“衎大人护送长公主有功,真是我沧溟的栋梁之才。”禤瑄茶过半盏心不在焉的说道,目光都没有抬起。

闵柔的戒心早在无声中渐消,这妓馆的茶水多少都有些催人神智松散的东西,她真的大意了。听了皇后的话闵柔的端着茶碗的手指微动,定了下神开口说道:“这都是——托了丞相和将军的厚爱提携。”

禤瑄滑动的盖碗的手顿了一下冷着脸只说道:“我以为我两人是惺惺相惜,不会像凃夫人一般让本宫失望。”闵柔一句话就彻底的漏了底,只说丞相和将军意味着在告诉他衎恒是禤子梁和魏贤的人,而正是这句话恰恰揭开了衎家是轩辕泓一党无疑,曹御史根本驾驭不了衎恒这样的夫妇。

闵柔脸色刷白再笑不出来,忙得放下茶碗立时跪倒在地说道:“是命妇自以为是了,还望皇后明示。”皇后的话告诉闵柔三件事,一、皇后知道自己是皇帝人;二、凃夫人已经是局外人了。而最后一件事就是皇后暂时不会向禤丞相揭穿衎家,这也是更加危险的一件事,很可能是为了钓皇帝这条大鱼,不论结果如何家族都会有灭族之灾。

“起来吧。”禤瑄叹气看着跪着不动的闵柔,知道威吓目的达到了便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若是讲忠义择主有些虚言了,为国倒还有几分真意。可这仕途之徒慢慢无期,步步为营。”

“皇后教诲的是。”闵柔低着头蹙眉答道,不知道皇后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还不起来坐下。”禤瑄淡道,威仪一声:“嗯~”

“是,谢皇后恩典。”闵柔起什么战战兢兢的坐下。

“人要懂得变通,要看得清楚哪只船上的风帆扬起的最高,可以乘风破浪,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对吗?”禤瑄锐利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闵柔,和这么圆润的女子打交道自然要小心谨慎。

“是,皇后果然是博学多才是母仪天下的典范。”闵柔咬唇说道,这话里面的分量重到要压倒她娇弱的身躯,却还是理不清楚头绪只知道皇后的手段让她害怕。

“闵柔,我不欺忠良,也不负忠义。”禤瑄漠然的语气中透着坚毅。

闵柔忽然抬起头惊讶的口微微张开,睖睁的看着皇后:‘禤皇后竟然知道她的闺名,说明是有备而来她没有所谓的退路。’很快她吸收了皇后的后半句话,意思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欺人,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闵柔明白。”闵柔开启红唇说道,他夫妇二人虽然算不上是一心为了沧溟抱负,可也不是有眼无珠之辈,若是能得贤主也对得起两人的初衷了,只是这沧溟的贤主早就不是只有金銮殿上的一人了。

闵柔直到回到衎府心还剧烈的跳着,禤皇后从始至终也没说过自己的立场,她只说道只忠义、忠良、效忠。

禤家能算是忠良吗?只能说是为了谋朝篡位,掠夺权利无所不用其极,何时有顾及过民生?

禤后最令闵柔畏惧的是半点也没有控制衎家的意思,也不干涉衎家效忠皇帝,这才最诡异。一个人有所求的时候大不了是让你去死,而一个没有所求的人很可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闵柔觉得禤皇后就是这样的人,也就是用这样的手段让衎家必须绝对的臣服。

夜晚在一次笼罩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四月的雨水冰冷的可以渗进人的骨头缝里。淅沥的雨水水落在石道上一圈圈浑开无声而美妙,不知道从屋檐坠下过多少的水滴,大理石的石阶上已经形成细小的水坑,沉静的细数着没有尽头的流年。

昭和在这边使唤苏拉点炭炉,缎香则指挥着宫女关上门窗,一时间安静的凤宫发出洗洗刷刷的声音盖过了屋外雨水错落击打地面的声音。

“主子,穿上点吧。”缎香拿着半厚的夹袄对禤瑄说道。

禤瑄点头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由着缎香伺候,他本就体弱这这样的天气他的手脚好像掉进了冰窖一样。忽然想起自小在禤家没有一天好日子,这样的天气只能咬牙隐忍的日子禤瑄握紧了拳,指甲陷入皮肉,娘亲病弱的面容让他不能自已。

“这天气说变就变了,下午还好好的呢!”缎香一边伺候一边说道,她知道禤瑄是怕冷的,忽然感觉到禤瑄手臂僵硬她抬头说道:“主子,很冷吗?奴婢让昭和在点个火盆去。”

“不……”

“皇上驾到。”合德尖细的声音想起打断了禤瑄的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宫女太监听了都跪在地上拜道。

“咳……咳……”

未见其人先闻断续的咳嗽声,这是轩辕泓惯用的伎俩,禤瑄冷眼一对,对轩辕泓他早就没有了做戏的心情,和一个土匪还讲究什么呢!

“咳……平……咳……平身。”轩辕泓一手掩着口断续说道,由合德扶着坐下,几乎是趴伏在软榻之上面色苍白的吓人。

“陛下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合德高喝一声。

昭和是乐得带着人退了出去,缎香临走看了眼禤瑄。

“咳……咳……”轩辕泓忍着咳嗽说道:“你也下去吧,咳……皇……咳……皇后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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