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华 第一部——若谦
若谦  发于:2012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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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禤瑄打断禤瑜的话,冷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走了,时间久了会惹来非议。”说完看也不再看禤瑜他转身而去,对待在这个禤家唯一送给他温暖的人让他的心挣扎矛盾。

禤瑜对着禤瑄的背影欲言又止,抬起的手停滞在空气中。暗道:‘他是不是吓到禤瑄了。’

宏德十三年四月十日,当午的阳光洒在皇宫厚重的理石青砖上,殿前皇上还在坐早朝,后宫里面寂静中,宫女太监垂首紧靠着围墙匆匆走在甬道两侧,主子们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命。

禤瑄从禤家回来后日子过得还算平静,轩辕帝虽然时有为难之举却还算是信守承诺,受了教训的渝妃再不敢滋生事端,宓贵妃则是个心思高深的观而不语。而另外两位更加安分,都知道现下是谁在当道,妃嫔的地位和殿前的朝堂戚戚相关。

缎香借着皇后午睡出凤宫置办差事,明日皇后要宴请朝内有头有脸的贵妇、小姐们,还有好多东西需要打点。心中不免暗骂:‘昭和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会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混去了,只留下她一人受苦受累。’

带着两个宫女走在御花园的甬道上,缎香心里不知道把昭和骂了多少百次。

“缎香姐姐,缎香姐姐留步。”

身后传来了尖细的叫声,缎香蹙眉,止住脚步回身去看,她讨厌宫里面太监尖细的嗓音,说罢不出的难听。

“呸。”缎香见是渝妃宫里面的管事章太监,一股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谁是你姐姐你说清楚了,你个不长眼睛的,不积德的东西。”

“是、是、是。”章太监手里拿着净鞭弓着腰身讨好的说道:“奴才不会说话惹了您生气,该骂,该骂。”

缎香面色一冷,说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有事快说,若是误了我的差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言外之意就是她甚是怕禤后。

章太监也不是第一天进宫,自然明白奴才之间的一套话茬,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抬起手要对缎香私语。

缎香嫌恶的退后一步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和做贼一样的见不得人。”

章太监看看缎香身后的两个宫女,面露难色不言语。

缎香见了唇一撇转身对身后的宫女说道:“你们先去内务府等着,让他们仔细把东西备齐全了,我随后便到。”

两个宫女知道缎香的性子,听了连忙匆匆离去,片刻也不敢耽搁了。

缎香见她们走远了才回身打量章公公,冷笑说道:“你堂堂的渝妃管事出来身边连半个奴才也不带着,是什么体统。”

“哎呦,我不是个奴才吗。”章公公谄媚说道:“再说,奴才的命哪里有缎女官的好,您那可是通天的贵人不是?”

缎香不爱看他说些没用体面话,全是不安好心的迷魂汤,只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平白耽误了我的差事。”

章公公见差不多了,从袖口里面拿出一个锦盒给缎香。

缎香垂目看着也不伸手去接。

章公公讨好的笑着打开,捧到缎香身前。

明晃晃的光华在晴天白日里也照得缎香脸上生辉,缎香故作不知的问道:“这是何意?”心里想:‘拿着上等的夜明珠出来看来是下了血本的,可惜她缎香与人不同,既没有老也没有小,在这深宫中为的不是才而是活命。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她是半点也不稀罕。’

“缎女官,这是渝妃娘娘的一点心意,她知道你日夜为皇后娘娘操劳代为体恤罢了。”章公公狗腿的笑道:“还望笑纳才好。”说着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缎香心里讽刺的笑道:‘这渝妃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使唤这等看门狗来还真是物尽其用。’接过锦盒合上,收于怀里说道:“那缎香就谢过渝妃娘娘的美意了,若是日后有用得到缎香的地方,缎香自当感恩戴德。”

“好、好、有女官此话,奴才这边复命去了。”章公公见事情办妥了收起谄媚样儿,转身离去,御花园这地方既安全又危险。

缎香转身朝着内务府而去,心想:‘渝妃下此手笔怕是要她做些灭族的大事,还真是高抬了她。’心中暗恨这些所谓‘富贵’的主儿从来就没当他们是人看过。

禤皇后的手腕在祭祖当日早已让宫中上下见识过,新后送使节更是让陛下疼爱有加,加上无人能及的身家背景,在后宫的地位可谓是坚如磐石。

缎香身为凤宫首席女官,自然是众多宫人巴结的对象。

她一进内务府的大门便有小苏拉赶着出来迎接。

“缎女官,管事的早备好了东西等您多时了。”小苏拉陪着笑脸边带路边说道。

“恩,娘娘要的东西你们都仔细了去。”缎香满意的说道。

沧溟多数的官员都和禤家有着微妙的关系,即便不是出自禤家也是巴结讨好着,见到皇后的人来自然从头巴结到尾。缎香表面不露声色,内心里面及其看不起这些狗腿的官员。

不过她也乐得省心,点好了要用的东西带着两个宫女往回走,俗话说好事成双,正靠着宫里的围墙走着迎面遇见了燕妃宫里的金女官,算起来两人是一起入宫受教的宫女。

“缎妹妹,这真是巧了,才想着见你就让我遇见了。”金女官紧走几步迎上来拉起缎香的说道,她长缎香两岁。看看缎香身后宫女拿着些东西又说道:“缎妹妹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不过也要仔细身子骨儿。”

“姐姐取笑缎香了。”缎香淡笑说道,一起入宫受教能当上女官的并不多,可论起感情,这些宫女见倾轧并不比娘娘们争宠来得仁慈些,所以缎香和金女官的感情可想而知。

“你就是这副淡性子。”金女官拉着缎香的手不放,笑晏晏说道:“难得我们姐妹二人能遇见让她们也玩儿,我俩说说体己话儿去。”说着拉着缎香就走。

缎香回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两个是缎香的心腹,明白意思自行去了。

到了墙角僻静无人的地方金女官停下来说道:“妹妹可苦了你了,听说我们这位皇后是位难相与的,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姐姐这话严重了,我们是奴才主子如何都是应该的。”缎香故意将话说得似是而非误导金宫女,她想看看金宫女到底要卖什么药。

“难怪合德要找你去伺候皇后,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燕妃从暗处的拐角走出来说道。

“缎香给燕妃请安,燕妃吉祥。”缎香赶忙跪倒说道,暗道:‘原来是这样。’

“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别人不需要那些个规矩。”燕妃叹气说道,好像和缎香熟稔已久。

“谢燕妃娘娘。”缎香起身说道,不论燕妃说什么这主仆的关系怎么也不会变的,若是当主子的说你不是奴才,那就相当于再说你已经是死人了所以他们不需要一个死人当奴才了。

“缎香,其实本宫当初本想让陛下收了你的,可惜这时候皇后入宫,是你没有这个福分啊。”燕妃悠悠说道,大有惋惜之意。见缎香低着头不言语,继续说道:“当初这宫里面本宫可是很看好你,你为人体贴仔细,尤其对本宫照顾有加。在这深宫之内,本宫可是当你姐妹一般的看待。”

“娘娘厚爱,缎香惶恐。”缎香扑通再次跪倒在地上说道,心道:‘在这之前她也只是个管杂物的宫女,和燕妃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根本就不会知道她是谁,难为燕妃这样的谎话也说得煞有介事。为今看来,燕妃也不简单。话说回来能进入宫中的哪个又是清白的,在这里没有干净的人,干净的人早就死掉了。’

燕妃上前扶起缎香,握着她的手说道:“怕什么,本宫说得都是体己话,无需多虑。”

就这么会儿功夫缎香手中多了样儿东西,她心道渝妃最多也就是让自己盯着皇后,燕妃亲自见她怕是做的事情要比登天还难。

“娘娘。”缎香有些害怕的抬眼看燕妃。

燕妃笑着安抚说道:“放心,不是大事情,只要你把这个分成十次每天放在皇后的午膳里就好。”

缎香面露惊恐张开口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燕妃蛊惑似的开口说道:“事成之后本宫会让父亲大人举荐你美人的,你要知道,女人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才好,这宫里的日子长了。”说着轻轻拍了拍缎香的手。

缎香好像有些动心了,动了动唇说道:“真的?”

燕妃缓缓点头,好似在做着承诺,内心却是顿起杀机暗道:‘无知的下贱坯子,想爬上枝头当凤凰也要投好了胎。’

夜幕浩瀚重重,明月当空众星相拥。凤宫内灯火通明,只有皇宫之主才有这样的待遇。

书房内只有缎香和禤瑄两人,缎香垂首站在一旁,禤瑄坐在书案前拿着那颗章公公送给缎香的夜明珠左看右看,上下打量。忽然冷笑说道:“这渝妃也太抠门了点,就是打发奴才也寒酸了点不是。”指着夜明珠说道:“别看是带着彩儿的,这光不足亦不远,若是在日光下倒是罢了,这一到了晚上无法照亮。”

缎香听得扑哧笑了出来,忍着笑意说道:“我的好主子,您当奴婢是什么角色,只是帮着打听您的起居口风罢了不是。哪里会值那些无价的东西,渝妃还没被您那几巴掌打得傻了。”缎香和禤瑄相处久了知道他的性情,加上心有所想,说起话来也少了拘束。

“那这也就罢了。”禤瑄放下了夜明珠,拿起了桌上的瓷瓶在手里转了个圈说道:“这燕妃更是铁公鸡,哦,不对是铁母鸡一毛不拔呀!”蹙眉说道:“还是她根本觉得哀家的性命一文不值。”末了言语间已都了杀机。

“主子,就是因为您的命太贵重,她才许了那样儿的条件。”缎香解释说道:“这后宫里面的女人哪个不想爬上枝头当凤凰啊,尤其是奴才这样自小长在宫里一辈子再也出不去的。”说着不免有些伤感。

“你为什么不想?”禤瑄忽然肃容凝视缎香。

“奴才……奴才说了,主子可不许生气。”缎香踟蹰说道,见禤瑄点头,才说道:“这当主子的未必就比做奴才的好,所以……所以……”

禤瑄何等聪明当下就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淡淡笑道:“好聪明的姑娘。”起身来到梳妆台前,打开上着锁的一个银制妆奁,抽出最里层的夹层,拿出一个方盒踢给缎香说道:“这个给你,那东西就随便扔掉吧。”

“主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缎香诺诺说道,没有去接。

禤瑄拉过她的手把东西塞在她怀里说道:“拿着,就当是你日后的嫁妆,有我在,谁说你出不了这金丝笼。”

“谢……谢主子。”缎香吱唔道,那微凉的触感使她微红了脸。当夜缎香打开看锦盒才知道那就是禤瑄口中价值连城之物,虽然对这些不看在眼中,可为这份心意所打动,不论如何这都是她心仪的人所送的。

第13章

“昭和人呢?今儿怎么一天也不见人影儿?”禤瑄忽然问道,回想起来他一天没见到自己凤宫的掌事太监了。

“奴婢也不知道。”缎香如实回道,她既不想踩昭和一脚落井下石,可也要如实说。

“奴才在这儿呢,主子万福金安。”昭和拿着净鞭跪倒在地,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去哪儿了?”禤瑄冷着脸问道,觉得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

“奴才,奴才没去哪儿。”昭和听着禤瑄发冷的话寒到骨子里去,这些日子他深知道自己主子话茬、语气里面的心思,吓得他编谎解释的话都吞了回去。

缎香不赞同的看着昭和,认为昭和此举愚蠢之极,在这位贵主儿面前瞒不住事儿的。

“昭和,本宫待你如何啊?”禤瑄转了话风问道。

“主子仁慈,能跟着主子是奴才的福气。”昭和头点着地说道,此话他是发自肺腑,就拿他放禤瑜入宫一事说换个人死个十次八次都是少的,可这位皇后却一点没罚他。

“和本宫长兄比又如何啊?”禤瑄沉着脸又问道,完全不理会昭和的回话儿。

“这个……”昭和一听慌了神,觉得这皇后是要旧事重提,吓得他一身冷汗,跪着往桌案前爬了两步,苦着脸说道:“主子,禤公子救过奴才,若不是五年前禤公子给奴才求情,奴才就要给一盆花儿陪葬了。”

“你知道感恩就说明你德行尚好。”禤瑄点头说道:“可你也知道本宫的脾气,报恩也要量力而行,若是一般的事情也就罢了,你要是做了不说可别怪哀家翻脸无情。没了性命,那你恩也就报到头了。”禤瑄目露寒光,心中的杀气不是假的。

“主子明鉴、主子明鉴,昭和对主子的忠心天地可鉴。”昭和见皇后已经动火,知道不说是不行了,遂说道:“主子,昭和老母亲病重,幼弟才十岁,家里没银子了,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冒险拿着主子赏赐的牌子出宫去,本想速去速回,耽误不了事儿,怎奈娘亲病得厉害便照料了一天,赶着宫里下锁的时候回来的。”说到这里昭和又道:“主子对昭和的好昭和知道,禤公子曾告诉昭和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护得主子周全,主子绕了奴才这次吧!”一个响头点地,昭和已经吓得手脚瘫软,皇后的狠厉他是知道的。

禤瑄听到昭和提起娘亲目光缓了缓,看着跪在地上的昭和说道:“本宫是不通世故的人吗?为何有事不与本宫说。”看着昭和能为老母尽孝不尽心中有些羡慕徒添感伤,不等昭和回话又说道:“去支五十两银子,给你娘亲找个好的大夫看看,明天你就回去照顾你娘亲去吧。”

“娘娘圣命,娘娘圣命。”昭和听了一个劲儿的磕头,心中欣喜不已。

“你弟弟已经十岁了,可有上学堂吗?”禤瑄转口问道,他的心思比海还深,见昭和已经交心便要培植自己的力量,不怕晚只要够忠心,够忠心的都要从小起,而若是不能足够忠心的他就定要斩草除根。

“主子,奴才哪里供得起他,就是奴才出得起银子就奴才家里的身份也入不得学堂啊。”昭和咧着嘴说道,觉得皇后的话问得没来由。

“既然这样,那就本宫做主让他入学堂念书,日后金榜题名也好门楣荣耀,你认为如何啊?”禤瑄勾起唇角目光灼灼说道,不放过昭和任何一个情绪。

昭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连连叩拜道:“谢……谢主子,昭和日后愿为主子上刀山下火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昭和很明白皇后是想将自己收为己用,恩威并施是宫里主子常用的手段,做奴才的根本没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区别只在于这样的恩能多长久,一旦结束就代表生命的总结,为了自己的娘亲和弟弟他只能接受,而且他觉得是皇后总比是别人要好,况且弟弟能入朝为官也是前途无量的好事情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行了,起来回话吧。”禤瑄说道。

昭和答应着起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才缓了口气。

禤瑄被昭和样子逗笑了,难得的淡笑照亮了沉玉一样的面容倍显明亮,让缎香为之怦然心动,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心中只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善良又冷漠相融合的人,却又自然的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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