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华 第一部——若谦
若谦  发于:2012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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禤瑄站在原地看着史如乩的背影,如鲠在喉。他知道史如乩是聪明人,不会立时揭穿他,而他也有了把柄握在了史如乩的手里。心中一发狠道:‘若是真的挡了他的路,只能说是史如乩的不幸,往往好奇会很容易的杀死一个人。’

想罢他转身对廖鄚说道:“廖大人可以回去回去复旨了。”禤瑄多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他就是想看看廖鄚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态度。

“是,微臣告退。”廖鄚也不多言,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绝尘而去。史如乩诡异的行径,非之言的解围之举,赤蒙临行一瞥。处处都在他的意料之外,那个倒在雪地中倔强的不肯接受他伸出援手的小女孩儿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

只有禤瑄心里知道非之言表面是在为他解围,而真正的算盘怕是另有他故,真正的不动声色,真正的言轻意重。

“主子,外面风大,有伤凤体还是回吧!”昭和在一边见禤瑄沉默不语,小心斟酌说道。

“去城西卫道坡。”禤瑄开口漠然说道,扶着缎香坐上凤撵。

三月春风扫地微扬,飘起的柳絮轻纱堆雪,说不出的柔风暖意。柳絮拂上石碑,为石碑添花,只见石碑上书:‘秦娘之墓,女儿禤瑄。’

禤瑄静静的站在距墓碑十步前,目光空洞蒙着不宜见的水气,他没有勇气再上前一步,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对娘亲的思念。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失去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对他的打击之大无疑于要了他半条命。

禤瑄抿禁唇壁,目光灼灼暗自对着秦娘的墓说道:‘娘放心,禤家欠风家的孩儿定要禤子梁千倍万倍加以奉还。’

风中大红的皇后宫装衣阙飞扬和了柳絮更显鲜艳。

官道上两辆落款落焱、湘云的马车一前一后相继而行。宽敞的马车特意为长途跋涉而设,棉榻、古木桌几、点心、书籍一应俱全,脚下更是一色雪白的手工织狐毯。

“这摆设的确是配得上之言了。”史如乩看了一遍说道,依旧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样子:“为兄我一介商贾就比不得了,你现在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呀。”

“史兄,你这是在讥笑于我吗?”非之言无奈淡笑说道:“你是什么身份在这天地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非家乃是落焱贵族,亦是大学世家,史如乩七岁时拜学于非之言之父非及亦门下,与非及亦最疼爱的儿子非之言一见如故,三年下来算是莫逆知己之交。

“我哪里说的不对了?”史如乩不理会非之言的话,继续道:“若论身份地位,你又哪点逊色半分。”史如乩对待这位知己少了在外高深莫测的锐利之气。

非之言知其秉性也不与他计较,只说道:“还是说说史兄为何对沧溟新后禤皇后特别偏爱吧!”他也不看史如乩,只拿了桌几上的茶水润了润口。

史如乩依旧勾着薄唇而笑,看着这位师弟他不答反问道:“我倒是觉得你对他更为微妙。”

“拉着人家手不放的可是史兄你。”非之言面容不改,略带戏谑的说道:“赖着不走的似乎还是史兄你呀!”

“哦?原来如此。”史如乩也不是好打发的,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我还倒是这买入进贡丝绸的小事何时改由之言来监管了,原来你这是英雄救美。”史如乩嘿嘿一笑说道:“我们非大圣人也开始会怜香惜玉了,禤后那杯清水的功劳可见一斑。”

非之言虽然面容病弱,表面弱不禁风,可当初为帮太子扫除异己从而登上皇位,手段决绝狠厉从未变过脸色,一杯清水又算得了什么,不过禤后应对自如如他倒是深感钦佩,有女子如此乃是幸事一件。

“你我多时未见,只是找个借口小聚一二罢了。”非之言四两拨千斤回了史如乩的话。

队伍离沧溟京都渐行渐远,香车宝盖内儿时知己的两人因为各为其主也只能在暗流汹涌的言语间忆及旧念。

京都皇城内院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杨柳垂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无不昭显帝王家的尊贵庄严之气。

轩辕帝静坐湖边垂钓,一边垂钓一边虚弱的咳嗽,这样的假装昏庸无道的日子他都过腻了。可他还需要忍耐,时机还不成熟,他要禤子梁爬到离皇帝宝座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狠狠的跌落。好好欣赏他那时候的表情才是他最大的快乐,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是沧溟的皇帝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皇上回去歇息吧,外面凉,担心身子才好。”合德在一边尖着嗓音说道,弓着的背怕是再也直不起来了,一侧身看见廖鄚无声无息的走到近前忙的行李道:“廖丞相。”

“廖鄚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廖鄚躬身施礼道。

“免礼,咳……咳……爱卿来的正好。”轩辕泓转身使劲的咳嗽道:“合……咳……咳……德……咳……去……咳……去准备午膳,朕要……咳……咳……和廖爱卿恭敬午膳。”

“谢陛下。”廖鄚站直了身子道。

“是。”合德说着带着一般太监宫女利落的走了个干干净净,他伺候过先帝轩辕文,不论现在的皇帝如何他都是个奴才,奴才若是想活命就要有眼色,为了半点钱财诡异消失在世上的事情他合德是决计不会做,就是给了天数没了性命有何用。

“说吧。”轩辕泓看合德带着人出了视线才止住咳声说道。

“史如乩试探她,她应对自如。”廖鄚平直说道,没有掺杂任何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想护着禤瑄,就好像那个雪天他很自然的伸出手去。但是很快他归结为这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知道出了他,轩辕泓还会有别的探子,但是他不相信除了他还会有其他人看得出那些微妙的变化。

轩辕帝听了满意的勾唇而笑,半晌对廖鄚说道:“爱卿陪朕用了午膳再走吧。”

“是,谢陛下。”廖鄚恭顺的行礼应道。

这时垂竿摇摆,湖面涟漪顿起搅乱了一破池水。

轩辕泓握着鱼竿手腕一用力,一尾大鱼便落入了竹楼之中。

“太傅觉得如何呀?”轩辕泓好心情的问道,声音中透着愉悦。

“陛下好技艺。”廖鄚垂目顺眼说道,心道:‘这哪里是他教导出来的,轩辕泓俨然已经有了先帝的影子,他不得不提早提防。’

轩辕泓但笑不语,天子永远是天子。

第10章

禤瑄从城西卫道坡回宫后高烧不退,傍晚时分昏迷过去,迷蒙中他似乎看见了娘亲温柔的面庞,他急迫的想伸手去抓住娘亲的柔荑却怎么也无法触及。他很想和娘亲以前,却害怕见到娘亲后无法交代。

任由缎香呼唤禤瑄也没个回应,吓得缎香一阵手忙脚乱。她知道禤后是庶出,看着禤瑄在秦娘墓前荏弱屹立坚韧不屈的身姿让缎香心中升起怜惜之意。

缎香一面拿着温热的毛巾为禤瑄擦拭已经烧得犹如桃花颜开的面庞,紧闭双目别有一番沉静宁和的美丽。褪去了面上胭脂仍是红的艳丽动人,缎香此刻心急如焚,水灵灵的大眼闪着焦虑的神色,她已经叫宫女去招太医前来。目光一扫看见禤瑄领口高束卡着白皙的颈项,心道这气息不顺畅如何散热,伸手解开禤瑄宫装的第一个盘扣。

缎香紧抿薄唇目光充血,不置信的抬起手掩住长大的口免得惊呼出声,下意识的连忙伸手去系起盘扣,十指微微颤抖难以自已,那颈项上的突击就是再微弱也逃不过她的眼,身为女人如何不明白这样明显的诧异意味着什么。

“娘娘如何了?”昭和匆匆忙忙进来问道:“皇上得了信儿,正往这边来呢!”昭和探着身子望向凤榻上紧闭双目的禤瑄。

温柔的抚触来了又去,禤瑄心神不定很想抓住不想独自留在这冰冷无力的黑暗中。

“你是在说什么?”缎香柳眉倒竖,口气不善的对昭和说道:“娘娘偶染风寒,陛下圣体若是沾染了病气你可担待得起吗?”她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皇后的秘密,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直觉的要拦下此事,皇后昏迷,若是出了事情她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后果。

“哎呦我的姑奶奶!”昭和一脸的苦相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这个是我说得算的吗?有几个脑袋也顶不住呀!你要是有办法你去……”顿了一下,凉凉说道:“再说皇上来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显得皇后得宠不是。”

“呸!”缎香对昭和叱责道:“你个没心肺的,就是拦不住不会拖着啊!”

“哎呦,你是我祖宗还不成吗?”昭和拿着拂尘有苦难说的道:“我是凤宫的太监总管,可不是大内的太监总管。合公公是什么人啊,要是我犯了忌讳可不是好相与的。”

“你个怕事的。”缎香看着昭和畏缩的样子气得她牙痒痒:“要给你当祖宗,给你当祖宗不是要断香火吗?你这是在咒我不成,没按好心的坯子。”

“缎香。”禤瑄睁开眼虚弱的说道,虚火来的快去的快发了汗就没有事情了,他被两人的话吵醒了。第一个反映就是不着痕迹的去摸自己的领口,确定系着扣子才放下心来。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吓死缎香了。”缎香可以忽略禤瑄摸索领口的动作上前一边扶起禤瑄,一边交代说道:“皇上知道娘娘病了正往这边赶来,这会子想必御医也快到了。”

“没有大事不需要劳烦御医。”禤瑄微蹙眉说道,坐起身子对昭和说道:“既然皇上要来,你还不快先去迎接,坏了凤宫的体统你来担待吗?”

“是、是。娘娘保重身体。”昭和肩膀哆嗦一下一溜烟退了出去。

“缎香,帮我整理一下准备迎接陛下。”禤瑄边下凤榻边说道。

“是,娘娘真的不用传御医吗?”缎香伺候着禤瑄,担忧问道。

禤瑄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凝视缎香,只见缎香低眉顺目仔细的重新为禤瑄梳头,一只香木钗篦挽起发髻,只因他喜欢简便法式。

半晌禤瑄拿起梳妆台上一柄珠钗,素手十指轻抚钗身划过珠钗尖端,双目低垂唇角勾起喜怒难辨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什么出身,我娘亲一直身子不顺,每次都要我都偷着给她买药,一次被夫人的贴身丫头看见了,你可知道结果吗?”

缎香本就小心翼翼,听了禤瑄的话立时僵直了身子,谨慎说道:“奴婢……奴婢不知。”

“她从这世上消失了。”禤瑄双唇开合轻如羽翼的说道,睁开的双目中闪烁着尖锐的光华,唇角上扬,说不出的美。

缎香听了浑身一哆嗦,她知道皇后这是在试探自己,她定了定神恭顺的跪在一边说道:“娘娘圣明。”

看着缎香头顶乌黑的发,禤瑄缩了缩瞳孔,算是放下了心说道:“起吧!今儿多亏了你本宫才退了热,这珠子就赏给你了。”说着拉起缎香把梳妆台上上好的一串琉璃珠放入缎香的手中,心中却道:‘此刻缎香还动不得,不到万不得已他还要沉住气。’

“谢娘娘圣恩。”缎香恭顺说道,她知道接受这串珠子的意义就表示了她是皇后的人,就能安抚皇后的心。微凉的感觉包围缎香的手,她心中一阵荡漾,庶出之子男扮女装入宫为后,禤瑄的胆识敲动缎香的心扉。

毕竟是少女怀春的年纪,禤瑄沉稳利落的手腕很容易吸引缎香,而这两日禤瑄除了为人冷漠寡言外,对他们这些个下人并没有多少架子,深宫内除了皇帝外这样不凡的男子很容易的折了她的心。

禤瑄想不到缎香的心思,而缎香亦想不到让她心动的人此刻对她还隐藏着杀机。

“皇后主仆二人的深厚感情真是让朕……咳……咳……朕……咳……朕感动啊!”轩辕泓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咳嗽的脸色煞白。

“缎香给皇上问安。”缎香见了轩辕泓忙得跪倒于地说道。

“起吧。”轩辕帝淡道。

禤瑄看见昭和在后面一副为难的样子,他也不在意,只对轩辕泓的举动很是戒备,他知道轩辕泓趁着他昏迷匆匆赶来定是来者不善,沉着脸对昭和说道:“还不给皇上看座?”

“皇后真是体贴。”轩辕泓依旧似笑非笑的说道,一双丹凤眼在禤瑄的身上来回打量。越看越觉得禤瑄冷漠中透着骨子柔弱,柔弱中又夹杂着英气,少了后宫妃嫔的脂粉味道煞是惑人心魄。

禤瑄被看得仿佛全身点燃了火一般,灼伤他的肌肤,焚化的骨血。心道:‘说史如乩不好相与,他又何曾好到哪里去。’

“你们都退下吧。”禤瑄说道,不愿意在这些眼杂的面前多生事端。

“是。”包括合德,所有婢女、太监一起退了出去。

“听说你病了,为何不召见太医?”轩辕泓见人都退下了除去了人前病弱的面具说道。

“没大碍。”禤瑄随口说道,抬眼肃容问道:“找我有事?”

“你是我的皇后正妻,难道我没有事就不能来吗?”轩辕泓不太满意的说道,他知道眼前的人儿还没有这个自觉,而他已经有点被他的不自知弄得不耐烦了,尤其是秀色可餐近在眼前。

“真假你我心中自然有数。”禤瑄蹙眉说道,水翦双目戒备的望着轩辕泓,隐约中他闻到其他的味道。

轩辕泓闪着光华的漆黑双目凝视禤瑄,那里有着征服的欲望。眼前的女人够强,也够弱,强弱矛盾的结合深深的吸引他,牵引他的心。他知道就是因为这样禤瑄才可以撼动和他一样的史如乩。

想到这里轩辕泓勾起唇高深莫测的笑了,想必禤子梁就是看中了禤瑄这点才让禤瑄这个新后送使臣的。不过恐怕这正主儿并不知道自己的威力,更不懂得善用,就因为如此才更加让人不想罢手。

轩辕泓一个闪身把禤瑄紧紧地揽在怀里,脸埋入他的颈项深深吸气,汲取禤瑄身上独有的清香味道。略带笑意的说道:“你好瘦、好香。”

禤瑄震惊的僵直了身躯,有力的手臂坚实的胸膛,他怀疑禤子梁的脑袋里面装的全是马粪才会觉得轩辕泓体虚可以不久于人世。除了娘亲,他从来没有和一个人如此的亲近,帝王独有的霸道之气侵袭他全身,忍不住有些颤抖,禤瑄要紧了牙关说道:“若是你还想与我联手就放开。”

“只有你有胆量连‘皇上’都不称一声。”轩辕泓诡异的说道:“就连廖鄚也要让朕三分。”话语中透出了危险的杀气。

禤瑄已经缓过了神,听了轩辕泓此话心道:‘原来廖鄚和轩辕泓是一路的,可怜了禤子梁筹谋多年,却不被对手看在眼里。’

“那就请陛下移驾,免得臣妾的病体冲了龙体才好。”禤瑄唇角漓着冷笑说道。

轩辕泓不理会禤瑄的挑衅,只说道:“既然知道自称为臣妾,就要有为人妻的自觉不是。”说着尾音消失,吻上了禤瑄的耳垂舌尖辗转油滑掠夺他耳后的脆弱之处。

禤瑄哪里受过这些,当下如遭电击心跳得飞快,身体更加戒备抬手推拒轩辕泓,灼热的胸膛让禤瑄更加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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