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芹家是世家大族,在宓贵妃一事上宁愿与亲生女儿断绝关系也不敢多言半句。在王族面前,任何的世家大族都羸弱得不堪
一击。
有了皇后义弟这层保护魏夫人便不敢过问半句,一切皆按照礼数入族谱。
魏征的聪慧乖巧甚是讨得魏贤喜爱,不出半月就送入军中出入,又得皇后垂爱赏赐腰牌可行走凤宫,连身边的贴身太监赏
赐给他做随从,一时间魏家有个三公子成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新乐子。
传说魏将军当年落难就是魏三公子的娘亲相救。
传说魏三公子的娘亲生得倾国倾城,与魏将军才子佳人天作一对,只因天弄人意阴阳两隔。
传说魏三公子的娘亲不愿做小才一直不与魏将军相逢……
传说更是将魏征说得神乎其神,说魏三公子承袭了他娘亲的美貌少年英俊,因才华横溢才得识人善用的皇后偏爱,身怀绝
世武功让魏将军另眼相待,是最有可能继承魏家衣钵的不二人选。
一时间未出阁的姑娘春心荡漾,找着各种由头入魏府,只为了见魏三公子一面。
……
很快沧溟迎来了宏德十四年,被削权的禤瑄完全成了年宴的陪衬,对于大臣相互虚应得场面并不感兴趣,除了不时偷偷观
察禤子粱的一举一动外简直是百无聊赖。
他发现他不并了解禤子粱,禤瑜不只一次提醒他禤子粱很不满他的所作所为,可除了削权禤子粱却从未动他分毫。
乾胤受他之命诛杀禤子粱门下十余人,还有那神不知鬼不觉的十几个京外门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放长线钓大鱼,或者
……或者……不!
禤瑄很快否定了那绝对的不可能,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觉得禤子粱是顾念娘亲的情面才按耐不动,有哪个男子会让自己心
爱之人屈居十六年的陋室,更遑论是沧溟一手遮天的禤子粱。
这些事多亏了禤瑜吧,禤瑜才是唯一可以继承禤家的嫡长子。
他太期待禤子粱知道真相的一天了。
“这么冷的天吹风并不是个好主意。”殷萧楼轻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禤瑄转身蹙眉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目光看向殷萧楼身后的一身朝服的廖鄚,水翦说目变得复杂。
自从上次削权一事,他二人就再未正面相见,想想他也不了解廖鄚,想着不免暗中自嘲:‘他又了解谁呢?’
“多时不见,我甚是想念你,可是特意求他带我来看你的。”殷萧楼一双桃花眼含春带笑说道,转脸看看廖鄚。
“说谎也要贴切。”禤瑄冷淡的戳破道,他才不相信殷萧楼的鬼话,他倒是觉得殷萧楼对廖鄚更费心思。
“好吧,好吧。”殷萧楼哗啦打开折扇摇了两下无奈说道:“我是来凑热闹的,没见过宫里的年宴。”既然被识破了他就
大方的承认了,反正又没有什么丢人的地方,偷眼看看两人的神色,他识趣说道:“我还没见过御花园,你们自便。”说
完转身自行离去。
第3章
廖鄚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禤瑄的身上,眼前的少年总是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子。
“枯萎是为了来年更好的繁盛。”廖鄚温文说道:“此刻的萧索不过是虚景。”
第一次亲近的看见禤瑄穿着大红的宫装,倒觉得格外的适合说不出的好看,他都觉得自己的想法颇为怪异。
禤瑄本侧身以对并未看廖鄚,听了他的话转脸冷淡讽刺笑道:“你这是在教我像你一样以退为进吗?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倾
囊相授。”他二人之间已经不需要那些虚伪的搪塞之词:“还是这只是你安抚我的花俏。”
他还是没有挑明,即便现在这百步之内只有他二人他也无法挑明。虽然是禤子粱想削他的权,可廖鄚也只是顺水推舟。
“急功近利,也只会适得其反。”廖鄚不在意,依旧温文说道。
“你……”禤瑄瞳孔收缩,双唇紧抿望着廖鄚。
禤瑄知道廖鄚在回避他的话,他不希望看到沧溟四分五裂给外人可乘之机。
他已经看出即便是没有他禤子粱的死期也不远了,轩辕鸿要禤子粱死,廖鄚也需要禤子粱去死就连魏贤也是,禤子粱是个
活靶子是别人建功立业的引子。
他只是推波助澜的棋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有些事说明了未必是上策。”廖鄚无奈叹气说道,少了淡然平和。
他自己都很惊讶会和禤瑄说这些,心中无声道:‘到时候你会站在谁的身边呢?’
禤瑄听了愣了一下他也只是猜测,廖鄚这一句便做实了他的想法,缓了缓神垂目不再看眼前温和的面容,说道:“年宴之
上没有你在,似乎不妥,他……”
“他很享受。”廖鄚打断说道,心中划过一丝不快。
“本宫累了,寒风凛冽廖大人还是回到陛下身边才是。”禤瑄不再多言语,转身而去,临走之前脱下披风塞入廖鄚的怀里
。
廖鄚目光迷茫的看着远去的身影,是他太敏感了,还是他已经错失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刚才会失态?
“人都走远了,你还吹风?”殷萧楼不知何时出现在廖鄚身边,嬉笑说道:“还是这风中的味道迷了你的心?”
廖鄚瞥了殷萧楼一眼不与他计较,该是他的就是他的,他向来沉得住气。一个十年他等得,在等上十年他毅然,何况也不
需要那般费时了。
……
在禤瑄看来这一个爹生出来的都是一个样,轩辕鸿和廖鄚简直就是一个身一个影。
都想坐上皇位,这皇位又是轻易可以易主的。不说那诡异莫测的史如乩和非及意是何等角色,只氓族就早已经虎视眈眈。
轩辕鸿与虎谋皮,根本就是引狼入室,说到底遭难的都是沧溟的百姓。真是帝王寡性情薄,排除异己不择手段。
推开门禤瑄顿住脚步对身后的缎香和昭和说道:“都下去吧,若是有人来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
缎香才应是禤瑄已经入屋关上了门,昭和躬着身子一脸无奈,嘴巴嘟囔着:“陛下来了可如何是好?”
禤瑄觉得极累,他这些日子暗中查轩辕鸿和廖鄚却毫无头绪。依旧只能摸着些不着边际的虚迹,通过此事禤瑄不得不说廖
鄚确实位好老师,然而师傅就是师傅,廖鄚比起轩辕鸿做得更加滴水不漏。
挥臂掀开水晶垂帘,哗啦一声清脆悦耳的撞击声,一边粗鲁不耐的扯开厚重的宫装。
他最近的心情不算好,被削权的滋味至今也为消退。
扒下身上的衣服摔在地上,甩掉脚上的鞋子踩在上好的羊毯上。穿着中衣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哪有香到骨头里的男人,真是勾人心神,轩辕鸿怕是早把你吃干抹净了吧。”
毫无防备的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身子顺着力道前倾,茶水晃荡间一半回到茶杯里,一半溅落在桌子上。
“废话,不香是是女人吗?”禤瑄想也不想反驳道,赤蒙的声音他又如何会忘。
赤蒙没有接话,唇紧贴禤瑄的耳垂呵气,禤瑄还不急躲闪人已经被搬正面对赤蒙。
接过禤瑄手中的茶杯一仰脖喝下那半杯茶水,杯子随意扔在羊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低头吻上禤瑄的双唇。
直接而侵略的吻,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一丝清凉甘甜划过咽喉禤瑄才反应过来。
无声的挣扎和推拒拳脚并用,恼怒不足以形容。
这个救过他一命,敢对他冷言冷语的少年终于再次相见了。这个大胆到男扮女装入宫为后的男人让他另眼相看,明明就是
个脆弱得一捏就碎的泥塑,却倔强的让他无法忘记。
感受着他的抗拒,难道轩辕鸿是不碰他的吗?他根本不相信那个和他一样的假病秧子会是什么君子,可眼前的少年明显的
厌恶让他不解,他觉得禤瑄对情事应该驾轻就熟了。
扬起手啪的一声打断了无声的争斗。
“你……”赤蒙错愕的看着禤瑄有点不敢相信,长这么打还没人打过他的脸,可转瞬又低低的笑道:“你也这么对待过他
吧!”
禤瑄水翦的双目烧着灼灼怒火,充满杀气的望着赤蒙:“你要知道我一声令下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让轩辕鸿看见你和别的男人有染?”赤蒙有恃无恐道:“在你的寝室之内你说得清楚吗?”粗矿的脸上一脸坏笑,和土
匪一般无二。
“如果看见死了的你,他会谅解的。”禤瑄回复往日的冷漠说道,面容上挂着残忍的笑意。
“他还需要朕。”赤蒙意味深长的说道,完全不在意禤瑄的阴狠毒辣,走到作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哦?”禤瑄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道:“这要看是哪个他了。”
他坐到赤蒙对面说道:“我不认为轩辕鸿愿意拿着自己的任何一寸土地和你做任何交换。”
在禤瑄看来,别说是轩辕鸿不愿意就是廖鄚也绝不可能。两个流着轩辕家纯正血脉的人,怎么可能拿着自己东西去换属于
自己的东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满腹野心的禤子粱会做,连手握兵权的魏贤都会不屑这种手段。
“朕这次是特意来看你的。”赤蒙也不接转而说道:“要是你愿意就跟朕走,你想要的朕自会送你,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
禤瑄听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赤蒙,睖睁后气得勾唇冷笑,觉得赤蒙说了天大的笑话。他见过轩辕鸿的的自大狂妄唯我独尊,
也见过廖鄚的运筹帷幄,更加见过史如乩的诡异多变,可眼前的主儿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女扮男装可到底也是个男人,为何这些男人都要打他的主意,他是长得像男宠还是命里注定,赤蒙说来
说去主意打的和轩辕鸿又有什么分别。
“马—踏—沧—溟—”禤瑄回味一样的重复,忽然心情大好笑着对赤蒙说道:“这场景王上还是做梦的时候见见也就罢了
。”
‘王上’两字说得极为讽刺。
赤蒙听了褐色的眼眸微眯杀气直逼禤瑄,咬牙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禤瑄莞尔这话轩辕鸿天天说,他都懒得搭理了,很给面子的说道:“我救过你。”
赤蒙看着禤瑄半晌平息了怒气,知道禤瑄故意激怒于他,说道:“他能给的我也能给,为何不愿意选择朕。”
禤瑄入宫后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越是知道越是难以放下,越是知道越是挂心,他欣赏他的狠厉和手段更加爱才。
“我是沧溟人。”禤瑄理所当然的说道,他要和他父亲风御墨一样为沧溟百姓牟福。
赤蒙沉吟半晌才说道:“为了抱负不惜推翻禤家?”
禤瑄知道他与禤子粱有仇一事掩盖的极为隐秘,赤蒙毕竟是外族并不知情,遂沉默点头算是承认了。
“主子,禤公子求见。”昭和仗着胆子在外面说道,两个都是恩人他真是难做人。
赤蒙听了直觉转脸说道:“你这哥哥不是会是喜欢你吧?”
“你还不走?”禤瑄压低声音说道,对外面高声道:“见。”
“是。”昭和听了高兴地把心放肚子里一路小跑去领禤瑜进来。
“你当真不和朕走?”赤蒙说道:“你不会以为朕是特意送那小子回来的吧!”
“我以为你是来密会某人的。”禤瑄摇头说道,心中道:‘应该是某些人。’
“若是朕非要带你走呢?”赤蒙神色一变冷硬说道。
“那你连京都的城门都休想踏出去。”禤瑄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这么在乎你?会不会是你高估自己了?”赤蒙问道,他知道禤瑄并非和他玩笑。
“他还需要我。”禤瑄说道,只想快点打发走这个不速之客,他知道赤蒙入宫不仅仅只是见他,想要搬倒禤子粱不容易,
他也只是用来迷惑禤子粱的障眼法。
门在被推开的一瞬间赤蒙一闪身消失了,临走见无声的对禤瑄说道:“朕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4章
“昭和说你身子不舒服……”禤瑜掀开水晶帘说道,一抬眼看见禤瑄穿着中衣赤脚弯腰去捡地上的宫装,止住了声音。
禤瑄忽略禤瑜的目光将宫装穿上身上,幸好中衣是高领他喉结又不明显否则就被识破了。
“没大碍,想睡会儿怕他们来吵。”禤瑄坐下拉紧宫装说道:“来人看茶。”
“不必了。”禤瑜说道:“就是来看看你,说会儿话就走。”禤瑜说着也跟着坐下,眼一扫看见倒在地上的杯子目光一沉
。
禤瑄故意装作没看见,说道:“近来可好?”
禤瑜不在意禤瑄不叫‘哥哥’,他本也不算喜欢,见禤瑄不愿提及地上的杯子他亦没有问。
“城外军中何来好坏。”禤瑜轻描淡写,又问道:“你倒是很喜欢魏家那孩子。”
禤瑜心中不免一酸,自己的妹妹生性冷淡,忽然有了喜欢的人却不是他,不论哪种喜欢他都不是滋味。
“那孩子的确是讨人喜欢。”禤瑄承认道:“乖巧伶俐的很。”
“是吗?”禤瑜垂目失落的说道,为什么对他总是疏离,为什么可以对别人亲近,可以行走宫中难道也只是为了拉拢魏贤
吗?
“前些日子湘云送来了几匹好马,既然你来了一会儿就带走吧。”禤瑄感觉到了禤瑜的落寞,岔开话儿说道。
“真的?”禤瑜听了果然开心的笑问道。
“还是我特意去选的,只是我不很懂。”禤瑄说道,对禤瑜除了言语他也给不起别的了。
“有你这份儿心,我就很高兴了。”禤瑜说道,湘云进攻的东西禤家自然应有尽有,他在意的是禤瑄的心。
“喜欢就好。”禤瑄淡淡说道,他有时候不懂禤瑜为什么对他毫无防备,他对他并算好。
“过阵子爹要你出京。”禤瑜忽然说道,这才是他此次来的真正目的。
禤瑄惊讶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心中思绪飞快,难道禤子粱对他已经起了怀疑?不怕别的只怕知道了他的身份。
“爹其实对你比禤珺好。”禤瑜说道:“若然禤珺也不会从小就总是欺负你。”望着禤瑄的目光满是疼爱之意。
禤瑄垂目不语,对禤瑜不需要太多的心思,只要静静的听着就好。
“爹知道你性情倔强,因为姨娘的事情还放不下。”禤瑜继续说道,语重心长:“其实爹当初也是不得已送你入宫,如今
禤珺是好是坏都不得而知。此次派你出京也是为了让你磨练和培植自己的势力,你可别辜负了爹的一番苦心。”
禤瑄听着觉得之前的疑团都解开了又不全然相信,只因这些话是出自禤瑜之口他才有几分听得进去。
……
和往年一样在繁华盛世掩盖下,新年很快就过去了。即便是少了两个妃嫔换了几个大臣,和往常也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庙
堂之上本就如此:你方唱罢我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