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陨(生子)下——兔儿乖乖
兔儿乖乖  发于:201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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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故人?故人!

果真如我所料,即使喝了药也服了安神汤我仍然是睁眼到天明。

叹了一声我放弃在塌上浪费时间,起床叠被梳洗完毕後准备到茶楼用些早膳就去昨日看诊的那户人家看看。出水痘这事可不算小,多去看看也是好的。

刚打开门一个人影就迎头撞了上来,我吓了一跳连忙撑住来人。待看清後我忍不住骂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麽冒冒失失的,若是不小心摔了怎麽办?”

“别说这个啦,孔大哥你快到前面儿来,好多受伤的人等着你医治呢!”张婕一把扯了我的袖摆就往茶楼走,她边走边念着,“昨夜雨下的极大,泡软了山上的泥滑了坡。刚好有队运粮上前线的士兵路过,伤的伤死的死。咱们镇里的老百姓都出动帮着救人,但人手还是不够。”

山体滑坡了?!

诚然,在这山里只要雨下的大有经验的人都不会出门,因为随时都会遇见上体滑坡的事儿。可这军队运粮是片刻不能耽误的,所以才冒雨前进,谁知道好死不死的就碰见了这茬倒霉事。

还没踏进茶楼就听见纷乱的呻吟,凄厉的,压抑的,还有不少的哭声听的人心酸。

“孔大夫。”镇长见我到了连忙迎上,他对我拱拱手,“实在是不好意思,镇上各个医馆都已经满了,我们只能将这些受伤的军爷送到茶楼来,还请您发发慈悲救救他们。”

镇上的人是懂我的,明白我开茶楼就不是想用医术谋生,也懂我身子不好不宜过於劳累。所以若不是什麽急症恶疾的也不愿意来麻烦我,且我收诊金又收的奇怪,於是镇长这番话说的是兢兢业业,生怕我会拒绝。

说实话昨日天气骤变让我到此刻两腿还酸痛不已,加之我又一夜未合眼心情与精神都不是很在状态,若是平日我定是不予理会的。但这士兵却是要上前线运送粮草的,若是不出手让前线的将士都饿了肚子难保不会打败仗。

点点头让张婕去取了药箱,我挽了袖口就开始挨个儿的为满地伤病治疗。

一圈儿下来我愕然的发现虽然这些士兵都受了伤且轻重不一,但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手脚骨头被砸碎了,还没有什麽伤到奄奄一息,回春无力的人。

“好了。”我站起来眼前突然发黑,左右摇晃一下是陆风在背後撑住了我。我对路风点点头,“多谢。”复而转头对镇长说,“都不是很严重,只是有几个失血过多或者被痛的厥过去了。只要每日换药再用柳枝固定,几个月後骨头便能愈合。”

听我如此说来,茶楼里一阵嘘气声看来都已经安下了心。他们连连向我道谢,有几个还喜极而泣。这也难怪,他们都是身强力壮手脚健全的汉子,谁都不想将来缺胳膊断腿儿的生活下半辈子。

陆风扶我坐下又端来温水让我净了手:“孔大哥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回房休息下?”

我点头却突然又想起了点事,我转头问最近的一名士兵:“看你们的服饰应该都是运粮的普通士兵,怎的没见你们的头头?莫非是遭了不测?”

那士兵摇摇头一脸的担心:“没有,陈将军自山泥冲下的时候就一直在事发地指挥营救和抢粮草,此时此刻怕还在那儿。说来我们几乎没有死亡还多亏了陈将军,若不是他耳力好怕我们早就埋进山泥里了。”

将军?怎麽运送粮草的事情还要劳动将军这麽大官职的人吗?我心中疑惑,但也觉得那陈将军值得敬佩。可无论如何从事发到此时大概也有六七个时辰了,体力会不支的。

皱了皱眉我正准备开口让陆风带上些伤药和吃食赶去事发地,毕竟这从山泥中挖粮草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全找出来的。还不如把那陈将军带回来好生歇息,养精蓄锐後再去。

“孔大夫,孔大夫你快来看看。”门口大呼小叫的,我抬头看见镇上一名汉子满身污泥的背着另外一个同样满身泥浆的人进了茶馆,“这军爷厥过去了,怎麽唤他都没有反应!”

站起身来我细细打量那被污泥涂了满脸的人,只觉得他身上的戎装分外的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什麽地方见过。且那身衣服虽然是被污泥给遮了本来面目看起来还是比周遭的士兵更加华丽,想必他就是那个陈将军了。

叹了一声,果然还是撑不住了吗?他的心情我不是不能体会,可既然没人伤亡何必如此焦急的去挖粮草弄的自己脱力晕厥。磨刀不误砍柴工,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懂得心疼自己。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觉得很是疲累。今日费的心神已经超过了我所能负荷的,但是眼前这人又不能不管。

上前搭了那将军的脉门,探了片刻。正如我所预料的,他是劳累过度又淋了雨才会厥过去,至於身上有没有什麽伤暂时还不知道。且那一身污泥我也没办法为他细诊,而且这里所有的人虽然上了药止了血但身上也是脏污非常,不清洗干净也是有感染伤口的危险。

细思片刻,我抬头对镇长道:“镇长他们都需要沐浴,要清洁干净之後我才能为他们做接合骨头的处理。但是人数太多,还要麻烦您请镇上的百姓都帮忙烧热水让这些军爷梳洗,记得别让伤口碰到水。待梳洗好後连同其他医馆的大夫到我茶楼来,帮忙为各位军爷接骨包扎。”说着我要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陆风见我如此一把将我扶住转身背在背上。

我对镇长歉然一笑:“在下体力有些不支了,需要回房休息片刻,这里就暂时交给您。还请见谅。”

也许是真的累了,陆风将我送回房间我几乎是一沾床榻就睡了过去。只是睡的不太安稳,那身沾满泥浆的戎装总在眼前晃动,好几次还我还将那泥浆看做了血污。莫名的紧张感,愧疚感压的我胸口闷痛,我不明白为什麽会对那身戎装有如此大的反应,或者说……我是对那个穿着戎装的陈将军有反应?!

被酸痛扰醒,我抬头。窗户是关上的,但是雨点砸在屋檐上的声音却是格外清晰。我揉了揉腿费力的坐了起来——这种状态我真能集中精神为那些士兵缝合伤口接上骨头吗?

重新回到茶楼,依旧是坐满了伤兵。但是看得出他们都已经清理好了,而地上的污泥和血渍也打扫干净了。

“孔大哥你起来了?”张婕看见我有些惊诧,“陆风说你睡的很好,所以大家就决定不麻烦你了。毕竟你身子不好,能让你多休息就多休息。这边几位大夫也忙的过来。”

“无妨的,已经好多了。”我微微的笑拦下忙个不停的张婕,“你有身孕了才该多休息,茶楼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说着我就近检视起身边士兵的伤势,并着手开始缝合和包扎。

可张婕哪里是个如此容易妥协的人,她是放下手中的夥计了,可又上前来为我打下手。我明白她是不想让我太累,我若是真的累病了,就非得在床榻上缠绵半个月才能好。这身子……已经在落江之後破败的差不多了,孱弱到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力。

知道月上柳梢,所有的伤者才处理完。我嘘了口气:“好了,日後要注意多休息,莫让伤口沾水,然後消炎的汤药必须连续服用七日。”左右环视一周,发现镇长面有难色於是再开口道,“镇长还有事要洛白帮忙吗?”

镇长一惊,连连摇头:“哪里哪里,孔大夫您肯出手医治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只是……”

“有什麽但说无妨,既然洛白已经医治了众位军爷,那麽也不会半路不管。”我说着顺手将小样汤药的方子写了出来交给其他大夫过目,看他们有没有意见。

“这个……”镇长明显的送了口气,“其实是这样的,孔大夫您也知道镇上就那麽一个客栈,镇上好些百姓也腾出地方让众位军爷养伤。但是还是不够,且陈将军身份金贵您又是个大夫能就近照顾着……所以……能不能……”

原来是这事。我点点头:“洛白明白了,没问题。”

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有些诧异,因为我答应的太快,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那陈将军住下就代表麻烦也住下了。我不是个闲人,我还要外出查自己身世。将陈将军留在茶楼就代表自己有很长一段时日不能外出奔走了,这……真的好吗?

“请问……哪一位是孔大夫?”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些疲惫。原来是陆风扶着一男人走了过来,正是那个男人再说话。

这声音……好熟耳!

我一惊转头撞进来人眼里,看见他倏的瞪大眼睛然後抖着手指我:“你……你……”

同样的,我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那个男人分外熟悉的五官发着呆——好熟悉的人……而且有种亲切的感觉,似乎已经认识很久很久……

“无念!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老天……你还活着……”那男人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他拨开陆风的手几个大步跨至我面前然後将我抱在胸口,紧的快勒断我的肩膀,“为什麽……为什麽你活着却不回来?甚至连个音信都不给我?”

这个人叫我什麽?无念?曲无念?!那个前朝帝王曲无念?!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知道我推不开这个男人,毕竟他是个将军我只是个身子比常人弱的大夫。所以我没有抵抗,而且我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思考上,在脑海里翻腾属於这个男人的记忆,试图找点什麽东西出来。可是依旧是一片混乱和模糊,只有那件戎装分外的清晰,上面沾满了鲜血。

那男人愕然,他退开两步再细细打量我片刻。然後咧开嘴却笑的很勉强:“无念……你别闹了……我与皇上找了你整整两年。当我们放弃希望之後……你却出现了,但是!”他捏了我的手腕莫名其妙的发怒了,“但是你却说我认错了人?!”

122、归途

“无念你回来了。”一样的台词,可是说的人再不是陆风或张婕,而是我朝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陈武飞。他看着我笑意吟吟,“一头大汗的,我不是说若上山采药叫上我,别太累着自己。”说着就上前来为我卸下肩上的药篓。

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了挪,我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相处。但实际上我却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接受陈武飞说的话,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前朝的帝王曲无念。

可是我也无法否认,这个陈武飞竟然知道我右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刀伤。虽然我落江後浑身都被石头割伤,留下疤痕,可是右臂的伤疤却不是石头的棱角造成,陈武飞说,那道刀伤是他留下的,为了救我。

明明这两年我千方百计的打探自己的身世,可是如今真相已经近在眼前我却不敢相信。我不知道是因为类似於近乡的那种情怯,还是不愿恢复前朝帝王这麽一个尴尬的身份。

“我见你今日睡的好便没有叫你,这些日子你比我累,采药这事我已经做的习惯了,没人帮手也是能行的。”见陈武飞因我不经意的拒绝露出的苦闷神态我不得不开口劝慰,“听陆风说山泥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那粮草有全部找到吗?”

陈武飞勉强笑笑:“那样的山泥滑坡怎的也会弄丢一部分粮草,不过还好大都找回来了,就等京城再派人来运送便可。”说到此处陈武飞移开了视线有些支支吾吾的,“那个无念……你……”

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接下来的话甚难开口,而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但要来的始终要来,我深吸口气:“有话便直说,我知道这些日子我躲着你的举动早被你看穿了。但我只是想静一静,并无其他想法。毕竟这五年我一直都是孔洛白,如今你却告诉我,我其实是曲无念,而我还未能接受罢了。”

听我所言陈武飞松了口气,淡淡笑意弥漫在他嘴角:“如此便好,只要有心接受我就放心了。”他握了我的手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已经向皇上禀明了你尚在人间一事,这次京城派兵前来也会有接你回宫的人。无念……你可愿意随他们回宫?皇上……十分想念你……”

倒抽口气想抽出自己的手掌却发现自己被陈武飞握的很紧,他没有打算让我逃避,我必须回答他这个问题!

咬了咬牙,我看了一眼茶馆内皆竖起耳朵偷听的众人反握了陈武飞的手:“你跟我到内院来!”

几乎是小跑的回到自己的卧房,碰的一声关了房门还落了栓。待一切做完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胸膛里的那颗心脏跳的几乎快从嘴里蹦出,手脚都在发抖。

“无念你没事吧?”武飞愕然,他顺手一勾便将我横抱起来。如此动作可为是行云流水,我确信他已经习惯这举动,“我很早发现了,你身子比以前更差了。回皇宫也好,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珍贵药材,你可以好生调理。”

撇撇嘴,我不予置评。毕竟他说了这麽一堆,其实还是绕了个弯儿的想劝我去皇宫。

待呼吸稍微平顺我这才抬起头看陈武飞:“不是不可以回去,只是你想让我用什麽样的身份回去?若我真是你口中的曲无念,那麽我便是前朝的废帝是该处死的存在。如今大难不死的逃过了一劫,为何要我回那地方找死?”

武飞一愣却是摇了摇头:“你还道你记得一些,却是连最重要的部分都想不起来了。无念,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曾有一人你恨及彻骨却又倾心爱恋?你可还记得那个融了你们血脉的孩子?你可还记得那个为了你们将自己的心意视作无误,无怨无悔在一边祝福的女子?”

浑身一震,我张大了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

陈武飞见我如此长叹一声:“忘了是吧?曾经的刻骨铭心,曾经的执着都没有留下半分……”

“我当然记得!”我突然愤怒,声音尖锐到有些变调,“我记得那个人,我记得我有个孩子,我记得……记得有一个我很对不住的女子。可是……我想不起来他们是谁……很混乱……我有些时候甚至不确定我脑袋中的记忆是属於我的!那麽多,却又那麽模糊,究竟哪些才是与我有关的,我全然分不清楚!”泄愤的砸在床柱上,痛的却是自己,“你可知道我的心情?我想弄清楚一切,可是我又怕弄清楚一切……我……很矛盾……”

“……过往一切皆浮云,无念我只想问你,你是愿意继续走下去,还是踌躇不前继续在这茶楼里当你的孔洛白?”陈武飞抬起我的下颌,脸上虽然有怜惜但一字一句皆咄咄逼人,“我认识的那个曲无念,我倾心爱恋的曲无念是一个下定决心便会一直向前,若你真的是他那麽答案已经浮出水面。若……那我便修书一封说是我认错,那麽与此一生你就只会是孔洛白不会再是曲无念。而你脑中的那些记忆究竟属不属於你也就不再重要,你也就解脱了。”

不得不说陈武飞给了我一个选择人生的最好机会,只不过一条路迷雾重重,前方有些什麽全然不知却又分外的吸引人。一条路看似平平坦坦,安全宁静却少了诱惑。

“我……”感觉到自己在颤抖,我不由的握紧了拳头逃避似的移开了眼睛。一抹艳红跃入眼帘,是我茶桌上的方布。那抹红色摇晃着却是容成一幅记忆中的景象——一个穿着红袄的女子靠在身着明黄衣衫男人的肩头抽泣,而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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