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义,那是在江湖里讲究的,咱可不是江湖,咱是一个国家的守护者,咱一个疏忽,吃亏的可就是万万千千百姓。
所以,好面子这种事,不是咱暗卫该操心的事,咱只要百姓安康,国家昌盛,面子算个逑啦!
阁规条目很有限,因为何大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想到就什么时候添,反正解释权在他夜合欢。
所以,灰花对那几条阁规理解得很透彻,见大姐大也拎剑下场,很体贴地,往旁边挪了挪,让个地儿给大姐大练手嘛,这样机会目前还真不多。
大姐大一加入,情形立时就不一样,黑衣人剑舞得就有点捉襟见肋,因为速度慢了下来,夜合欢也能看清出招与接招。
‘啪’的一声脆响,果然不出所料,黑衣人在招架不力的时候,终于拿出了利器——一条银色长鞭。
鞭如银蛇狂舞,带起的锐锋,连远远悬起的纱幔都飘到半空,崔嫣与灰花吃亏在兵器短,但也没落下乘,就不紧不慢地和长鞭周旋。
此时殿外喧哗起来,并夹杂着‘捉刺客’的呼喝声,还有侍卫来回奔跑脚步声,并在片刻后,集聚到‘晏德殿’周围。
“陛下,微臣护驾来迟,请恕罪,来人,保护陛下,拿刺客!”御前侍卫长肖泳,站在主殿台阶上,大喝。
等你们发现刺客护驾,老子早死几百年了,夜合欢也不言语,由得侍卫们乱窜一气,反正凭他们那三脚猫,也奈何不了这女人。
倒是黑衣人看来了这么乱糟糟一群人,不慌不忙,镇定自如,把一条长鞭舞动的是出神入化。
场上一时刀光剑影,鞭声清脆,胶着了状态。
夜合欢就寻思,这女人气势汹汹来抢印魂诀,却不紧不慢和崔嫣玩鞭子,似乎,目的很不单纯呢。
没等夜合欢琢磨透,小柳急匆匆从侧门进来,低声道:“陛下,司马大人传话,御书房遭窃。”
哦?夜合欢一夜未眠的眼珠子流光溢彩,感兴趣地勾起唇角,果然是有原因的,跑到老子家里玩鞭子是吗?李青霜。
第一一一章:交易
据说霜贵妃的鞭子耍得,那叫个出神入化。
在鞭子界,霜贵妃若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啧,就是这么厉害。
而声东击西的把戏,人家霜贵妃自然也认为,今晚自己玩得很出色,起码,大部分侍卫都被引到了皇帝的寝宫。
虽然情况有点出乎意料,比如夜国皇帝的有恃无恐,比如眼前和自己缠斗的一男一女。
但,只要半刻钟的光景,自己的目的就能达到,而从自己进来到现在,缠斗足足有半柱香时辰了。
因此,鞭子贵妃就不着痕迹地,边打边退,几个闪身,人就飘到了门口。
夜合欢虽然看不大懂武功的奥妙,但对什么调虎离山、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一类的把戏,还算是有点研究,比如前世今儿个某演义,明儿个某江湖,看得多了,对着葫芦也会画个瓢。
眉头一皱,牛眼瞪着小柳丫头大声惊呼:“你说什么?御书房遭窃?!”
“……啊!”小柳冷不防他这么大声,吓了一跳,直楞楞呆了。
正围着打斗三人转圈的帝宫侍卫们,也被皇帝的呼喝惊愣了,肖泳更张着大嘴呆住,御书房遭窃?那他这侍卫统领可以去死了。
而让肖泳更想死的是,皇帝紧接着更大声吼叫:“朕的玉玺丢了?!”
皇帝的嗓门很大,震得丈高的宫殿似乎都颤了一下,似乎他玉玺丢了是很光荣的事。
这下子,连正打得兴起的崔嫣和灰花,都忍不住一个闪神,差点被鞭子抽到。
小柳丫头很郁闷地看着皇帝,你一个皇帝,玉玺都丢了,不觉得丢人不要紧,有必要这么兴奋么?再说,我只说御书房遭窃,也没说玉玺丢了啊!
“肖泳,还站着干嘛!快去御书房,全部都给朕去!要护住朕的玉玺,快去!”皇帝跳脚,大声疾呼。
“是!”肖泳终于舍得闭上嘴,呼拉拉,带着一群侍卫,群魔乱舞一般,刹那间跑个干净。
那还不赶紧跑,跑晚了,这暴君再加上一句,护不住玉玺要你们的脑袋,那还不集体全得掉脑袋?
“蠢才。”一声冷笑,从舞动的长鞭里低低传出。
声音不大,崔嫣和灰花却是听得清楚,同时怒了,俺们何大你也敢嘲笑!
两人一个眼色,同时加紧了攻势,这么长时间还拿不下个蟊贼,何大不说啥,他们自己也觉得丢份。
“一样蠢。”又是冷笑,声音却大了些,身子一扭,本就在门口,一下子就跃出了殿外。
到了殿外,还不是任我来去自如?多少人也困不住我,夜帝宫,还不如炙国帝宫,鞭子贵妃如是想。
不但‘一样蠢’三个字,‘蠢才’那两字,夜合欢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敏锐的耳力和眼力,一直都是他身体的本能。
当然,如今还有神话一样的右臂,虽然他一直觉得,右臂的大力突生事件很诡异,但鉴于有神话总比没神话好,即使找不出原因,他也很满意。
右手背到身后,紧握成拳,然后慢慢放开,寻思,若我抡这女人一拳,不知有什么样的效果?
蠢才、蠢蛋、蠢猪,这么‘可爱’的词汇,合欢皇帝比较喜欢听的是,从他家炙焰美人的红唇里吐出。
炙焰美人说‘蠢才’的时候,那唇嫣红的,润泽的,微微嘟起来说‘蠢’字,然后粉色的小舌尖微现说‘才’字。
而说‘蠢猪’的时候,那唇更是殷红的一直嘟着,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那叫个诱惑。
但这黑鞋、黑衣、黑抹布的老女人,也学着我家小鸡美人说蠢才,那自然就——相当的欠揍。
站到了殿外,夜合欢才发现,外面真的是下雪了。
雪下得不大,雪花却很大片,因为无风,那雪花就轻飘飘的落,落到身上,发上,也是无声。
但因为阶前多了三团黑影的腾跃,更有漫天鞭影,刀剑齐鸣里,那雪花就被一片片荡了开去。
“敢闯帝宫偷窃国宝玉玺者,格杀勿论!”声音一沉,夜合欢也看出了李青霜想抽身的打法。
“做梦!”一声冷笑,鞭影急变,嗖嗖有声,立时避开崔嫣一步,腾身就要跃上屋顶。
“是在做梦。”
夜合欢一挥手,从屋顶,到宫墙,从树梢,到雪地,就好象暗夜里突然盛开的黑色花朵,几十名手持弩箭的暗卫,瞬间出现在周围,那密度,真是,连苍蝇都不大能飞出去。
“莫不是,真以为在吓唬人?”夜合欢温文尔雅地笑,那晚那老头若不是没有杀意,轻功再高,也能把他射下来。
崔嫣和灰花一见这阵势,同时收起兵刃,退到夜合欢身边站定。
场中,只剩下惊疑不定的鞭子人,孤零零地站着。
黑巾黑发后的眼睛,盯着四周铁桶般的弩箭,握住鞭柄的手,紧到有青筋爆出。
开口,嗓音是稳定的尖利,“夜合欢,居然小看了你。”
对面一袭青衣的大夜皇帝,雪花飞舞中挺拔而颀长,一张温雅精致的面孔,一双流光溢彩的眸,还有微勾起的唇角边的笑意,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真是,越看越讨厌。
恼恨的眼神夜合欢看的清楚,眼里的厌恶自然也没放过,俺这么帅的皇帝,这女人居然看不顺眼?有意思。
饶有兴趣地一笑,“这位大姐,尊姓大名?师承何处?芳龄几何啊?”
这都问的什么都?崔嫣面不改色,看了灰花一眼,心有戚戚焉。
黑衣人眉头紧皱,眼睛紧盯着夜合欢,脑中在急速寻找退路,却又对夜合欢的油腔滑调厌恶,“哼!”
想跑?某欢别有用意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下黑衣人身材,盯了下象征,不怎么高呵!
微笑,“喔~好象孤王说错了,难道,是位大哥?啧。”
那眼神,那微笑,那个特意‘啧’出来的意有所指,看的崔嫣都有点羞愧,更别说叱咤风云,独享尊崇的人了。
“找死!”‘唰’地一声,鞭子舞起了雪花,如灵蛇,卷向那个口无遮挡的无耻之徒,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不敬,连那裕牧也不行!
‘啪’一声,灰花不等崔嫣出手,短刀一拍,就把那鞭稍拍向一边,随口回敬了一句:“你才找死”。说何大找死,就是说整个‘寻欢阁’找死。
随着崔嫣的抬手,一直举弩静候的暗卫同时把箭弩对准了黑衣人,只待皇帝一个眼神,就是万箭齐发。
森森的寒意,从那些弩箭偶尔闪过的幽蓝箭头上发出,黑衣人瞳孔一缩,居然是带有剧毒的!夜合欢,果然够狠。
飘雪中的‘宴德殿’前院很安静,似乎能听到雪花落地的簌簌声。
侧耳细听里,居然没有刚刚离去不久,呼喊着捉拿窃玉玺盗贼的侍卫们的声音,整个夜国帝宫,一片静谧,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安静。
这情势,似乎,算计人的人,反倒被算计了。
牙一咬,今晚若想全身而退,恐怕不易,“夜合欢,做个交易如何?”
“哦?说来听听。”夜合欢无所谓的道。
抬头看了天,雪花飘这么大片,天是冷了,边关的龙吟不知有没有多穿点,他一直忠君爱国总是不会照顾自己;执拗的小鸡不知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一直都是没有肉就不肯好好吃饭。
“一个秘密,放我走。”女人口气里带着自负,先示弱地收起了银鞭,笃定地抬起脚弹了下黑靴,靴子的边上,沾了半点枯草。
看她放松地弹枯草的样子,夜合欢眯了下眼,“说来听听。”
女人四处看了一下,不语,意思是听的人也太多了。
“嫣嫣,”夜合欢示意,崔嫣点头,挥动手势,如同出现时的无声,手持箭弩的暗卫,瞬间就消失在黑暗里,生息绝无的。
这让执掌两部的贵妃心下又惊又疑,夜国的影士难道不是最薄弱的?恐怕,所有人都疏忽了这个臭名昭着的夜国皇帝。
“说吧,别耍滑头,你跑不了的。”崔嫣的声音比雪落到脸上都冷,她讨厌故弄玄虚的女人。
霜贵妃还给崔嫣大姐的,是一抹凌厉中带着不屑的眼神,然后优雅地捋了一下眉前的刘海,对夜合欢道:“麒麟犬在魔域。”
这话有趣,夜合欢挑眉,却道:“本皇帝不喜欢养狗。”那意思就是这个秘密不值钱。
银牙暗咬,暗自提气,“那么,你想怎样?”夜合欢,不识好歹的臭男人。
我想怎样?合欢皇帝笑了,“若请大哥在俺家暂住几日……”
又是大哥,还暂住?唯我独尊的女人厉声打断皇帝的‘美梦’,“做梦!无耻的东西。”
这女人脾气很嚣张呵,夜合欢笑容不改,眼神却冷了下来,“你要不要试试,到底谁在做梦?”
李清霜远远对上那张带着笑意的脸,被那眼神里的寒意冰了一下,握鞭子的手一紧,似乎,他早知道我是谁,那么,“……裕牧和矣古族的大祭师,是亲兄弟,这个秘密如何?”
还真是个秘密,不过,“他人如何关朕底事?”双眼一眯,“崔嫣,拿下!”
第一一二章:姐妹
黑衣的女人带着切齿的恨意,却毫无反抗地被点了穴道,然后被两个丫头押了下去。
一身青衣的皇帝淡淡扫了眼空旷的前院,盯了眼某处,勾了下唇角,转身回了寝宫。
然后,被皇帝盯了下的某处——外殿隐蔽的墙角廊柱后,有声音嘀咕起来。
“姐,他好象看见我们了。”清脆的先小声开口。
“应该不会,这么远,那两个都没看见,”柔雅的犹豫着接口,“明明说是不会武功的。”
“他明明刚才看了我一眼。”清脆的不服。
“小羚,回去吧,就算他看见了,也没说我们什么,我们身在屋檐下,还是谨慎些好。”
依羚嘟了下嘴,姐姐总是这样,处处小心,“他还欠我个人情呢!”
依侬宠爱地抚去妹妹头发上的雪花,“小羚,他肯在这个时候收留你我,就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况且,他还和奥古玛说,将来不会插手我们族里的事,你还提什么人情。”
依羚闻言,想想也是,从族里逃出来的一路,不知多少旧识觊觎姐妹二人,如不是奥古玛一路相护,恐怕二人早就成为有些人领赏的物品了。
特别是在那个‘麒麟犬’的传说泄露之后,更是不知多少人想得到她二人。
夜合欢肯在这个时候伸以援手,虽然是有一部分是被自己和姐姐赖住,不得不伸手的,但从他坦荡荡的目光,无所谓的言谈里,都能看出他对二人心思的单纯。
就是因为看出了他对姐妹二人的无所求,才让日夜提心吊胆的二人,在夜国帝宫里,放下了惊弓之鸟的心。
才让依羚有心情半夜四处溜达,才让她那晚‘不小心’逛到星月宫,‘不小心’帮了夜合欢一把。
转身悄悄往外偏殿走,依羚忍不住嘀咕,“真没想到他居然埋伏……喔……”
后面的话被依侬一只手掩回了喉咙,依侬警惕的四周看了一下,低声道:“小羚,不该说的不要说!你总这样,唉……”
依羚用力拉下姐姐的手,哼道:“哼,姐,我知道他派人监视我们,要不是……我早把他们宰了!”
“小羚,”依侬把妹妹推进屋里,阖上门,严肃道:“姐姐再和你说一次,小羚,你的身份切记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不但你我,整个矣古都会遭殃,甚至有可能,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
依羚一听姐姐这么说,沮丧地点头,“姐,我知道了,我不会随便相信任何人的,你放心。”
依侬心疼地拉过依羚,轻轻把她头上唯一的朱钗饰物取下,让那头墨黑的发披散下来,拿过妆台上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直,然后,拿出一条蓝色缎带,把那把黑直的发束成一个马尾。
“小羚,姐姐知道你的委屈,这么多年,让你这个装束……”依侬从镜子里,端详着这张清丽细致的脸,心疼不已。
“姐……”
依羚看着镜中的自己,圆眼,挺鼻,樱唇,雪肤,一身翠绿的衣裙,虽然改变了发型,却依然是雌雄莫辩。
看着镜子里虽然模糊,却颜色动人的脸,不知为何,突然就记起那晚,夜合欢亲吻巫右相的画面,很惊讶,很震撼,也,很美。
还有那位澜国师,那样银白的发,那样清淡的人,会为了夜合欢,把手心都捏出了血痕,这个似乎是娲族余孽的国师,心里也是在意着帝王的。
而且听说,夜合欢还有一个疼到骨子里的男宠公子,叫姬寒天的,前几天和皇帝吵架,居然胆子大到离宫出走。
巫右相,澜国师,男宠姬公子,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夜国的帝王好女色不过是幌子,实际上和炙国皇帝一样,好男色?
“小羚,想什么?这么入神。”依侬柔声道,“等奥古玛回族里,找到爹爹的族令,联系上族里的元老,那我们就可以回族了,就不用在这里昂人鼻息了,是不是?”
“……恩。”依羚愣了一下,才轻声回了一个鼻音,这里是夜合欢的夜国帝宫呢,怎么说起要走的话,就有点舍不得了呢?住的太舒服的原因?
“姐,那个使鞭子的黑衣人,是怎么知道麒麟犬在魔域的事?”依羚想起一事来,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