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本纪(穿越 卷三)——海鳐
海鳐  发于:201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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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可是在怪晓星?”垂眸的女子,怯不胜寒,尖尖的下巴惹人怜意。

女人,真的是变化莫测,夜合欢对女人一向很头疼,但对夜晓星又不能大意,“晓星妹妹怎如此说?皇兄有何理由去责怪你?”他当时被迷倒后,还有意识的事,是坚决不能让她知道的。

“……没有,那晚您喝醉了……”夜晓星在他笃定的眼神里,也犹豫不决,她不敢肯定夜合欢知道多少。

那晚打破她好事的两个人中,后来那个似乎是巫龙吟右相,但另一个是谁,她却不知道,但她却肯定是皇宫里的人。

“哦,你说那晚啊,说起来,皇兄还没谢谢妹妹的照顾呢,”夜合欢真诚地感谢,“听小秋说我都醉得找不到寝宫,跑到御花园树丛里躺了半宿,差点伤风。”

“喔。”夜晓星掩嘴轻笑,“皇兄酒量还是不大,以前就是这样,几杯就醉了,醉了就四处乱逛。”

“说的是,晓星,皇叔回了宫里,午膳摆在‘迎风堂’,你也去吧。”缓缓起身,夜合欢道。

“皇兄不坐了么?”夜晓星也站了起来,“皇叔回宫了?臣妹弃妃的身份,见了恐怕尴尬,又这副模样,还是不见为好。”

意料之中,夜合欢点头,“那你好好将养身体,待凉国时局安稳,皇兄自当替你讨个说法。”

“晓星成了弃妃,皇兄可是嫌弃晓星……霸着‘星月宫’,若是,那请皇兄逐了晓星出宫……”点点泪光挂在娇嫩的脸上,怎是一个怜字了得。

“不是,”夜合欢淡淡摇头,“晓星的身份是夜国公主,他梁允弃你,就和弃我大夜友邦之意一样,皇兄即使不为你,也要为我大夜威严讨个说法,晓星可明白?”

“皇兄,等等……”夜晓星一把拉住夜合欢的衣袖,却欲言又止,“夜氏子息稀少,您……”

女子泫然欲泣的脸,夜合欢不想再看,轻轻抽出衣袖,转身踏出暖阁,“晓星,子息之事,倒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好好将养身体才是,为兄先走了。”

“皇兄,”夜晓星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传来,穿过初雪彻骨的寒意,一丝渴望,“能不能,让晓星喊你一声……合欢……哥哥……”

回答夜晓星的是,夜合欢微微一顿的脚步,然后,是沉默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朱红色的大门外。

门内,女子娇柔的脸荡起一片肃杀,低语喃喃:“……不乖的哥哥,那就别怪我……”

第一一六章:鞭问

出了‘星月宫’,夜合欢暗自舒了口气,与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虚与委蛇,真的很累。

“陛下,”小柳在身后低声道:“那个思意,内力阴柔,武功不在奴婢之下,那三个也不差。”

自然不能差了,夜合欢点头,小柳四个的武功,夜合欢没有亲眼见识,但龙吟选的人,也不会差到那里去的。

抬头看了看一直阴沉沉的天,风不大,偶尔雪花飘零。

边关,想必更是寒冷,不知,龙吟到了没有。

龙吟,你离开不过两日,为何我却觉得,好象你离开我很久。

久到我不敢四处张望,只怕因为寻不到你的凤眸,我会发现其实我很孤单。

久到我不敢独自沉吟,只怕因为寻不到你守候的身影,我会发现其实我,一直很无措。

小影昨晚带了我的信笺,不知你是否收到——

寒天回来一趟,和我要‘印魂诀’,我却给了他假的,柳氏密反,我让他全军覆没,利用了小秋,有得有失,你不怪我就好,杀叁救回来了,因为听雨很厉害,昨晚下了雪,很冷,你记得多穿点。

絮絮叨叨里,每一个字都是思念,不必明说,就和以往一个眼神,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一样。

深吸了一口雪后干净冷冽的空气,眼前多事之秋,不容他再儿女情长了。

对着空气嘀咕了一句,“去刑部。”

他知道阁里总是有人跟在自己身边,不是崔嫣也必是十花之一。

这沉默的气息,应该是灰花,想必听雨又呆在杀叁那里,‘晏德殿’名卫、暗卫保护重重,暂时倒是无须灰花跟随。

进了刑部前厅,崔庄赫然在座,司马杉不见踪影。

夜合欢一摆手,本预行礼的崔庄就施施然走了过来,和夜合欢相处时间越久,越能分辨出事情缓急轻重。

不用夜合欢开口,崔庄就汇报,“司马去地牢了,很配合的样子,有问必答。”

“带我去看看。”夜合欢知道地牢的设置,审讯的和听讯的石室是分开的。

刚进了听讯石室,就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是鞭子抽到皮肉的声音,然后是司马杉的声音,闷闷地从隔壁传来,“兵力布置图在哪儿?”

“……不是……我……”女人声音嘶哑至极。

呃,这就是崔庄说的很配合,有问必答?夜合欢抖了一下,顺便抛了个眼神给崔庄。

小庄同学很无辜的拉了下嘴角,是阿杉刚上来吃饭时这么说的。

崔庄示意狱卒,那狱卒就轻轻拉开一块方石,于是隔壁刑室的一切,就清晰地落入眼里。

对于古人的智慧,夜合欢一直很佩服,比如眼前这个方石的设计,再比如当初囚禁澜听雨的那个地宫。

从方石抽出的孔可以看到隔壁,隔壁却看不到石墙缺口,古人很早就晓得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

吊在墙上的女人,汗水涔涔的面孔,峨眉翘鼻,脸容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能看出年轻时的秀美。

若不是眼里的恨意扭曲了脸庞,总的说确实是美人一个。

黑色夜行衣的后背,因为几道血水淋漓的鞭痕而破裂,抡鞭子的人下手很有分寸,不轻,够疼上一时的,不重,因为若尽全力抽下去,鞭痕可不止这么浅。

看来司马杉还是顾忌了李青霜的身份,也看来李青霜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不过,既然李青霜没说自己的身份,司马杉和人家要的什么军事布置图?

略微沉吟,附耳对崔庄道:“让司马上去一趟。”然后转身出了听讯室。

崔庄心领神会,不一时,英气勃勃的司马杉就回到了正厅。

“参见陛下。”

司马杉一直做不到和崔庄那样,皇帝一个手势就罔顾君臣之礼,硬是结结实实给夜合欢叩了个头,才爬了起来。

夜合欢似笑非笑,由着司马杉表达君臣之礼,扫了眼崔庄,是不是就是这个劲头,才打动了你本是厌恶来自同性之恋的心?

崔庄虽是书呆一枚,但皇帝眼里的揶揄也太明显了,他要是再看不懂,也枉称夜国才子了。

想起那日阿杉在这里偷亲自己,当时可是被皇帝又看又听个透彻的,不由就脸上起了颜色。

“陛下,臣有要事……”司马杉目光炯炯抬头,却不小心瞄到他的小庄微红的脸,不由一呆,小庄脸红的样子真好看,“……小庄……”

司马杉浓眉大眼,标准的我军的脸庞,骤然出现为情而痴的表情,委实有些打击夜合欢——小时候,我军正义凛然的形象,一向是被高度崇拜的对象。

不过,这副表情……夜合欢不由拉大了嘴角,突然轻言细语如旁白道:“阿杉,今晚该谁在上边了?”

彼时阿杉同学正痴迷于小庄同学的美色,模糊中听见温雅似耳语的问话,立刻呆呆的道:“是你……唔!”

崔庄不妨皇帝居然会问这个,更不妨那个呆子就真的说出来,手忙脚乱扑过去,捂住那张惹祸的嘴,却也没来得及捂住已经出口的两个字。

“你!你,你个笨蛋!傻瓜!”崔庄脸似火烧,抬脚赏了司马笨蛋一蹶子,连和皇帝告退的招呼都没打,更没敢看皇帝憋笑的表情,风一样就刮没影了。

“啊,小庄……啊,我……啊,陛下……”阿杉迷瞪瞪踉跄一下,看见眼前皇帝咧开嘴的笑脸,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一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嗯?本皇帝怎么了?司马,兵力布置图是什么东西?”合欢皇帝突然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

“啊……兵力布置图,啊,是这样的……”司马杉晃了下大脑袋,晃明白了皇帝的恶趣味。

不由心有戚戚,自己和小庄,会不会有一天被这皇帝整死?唉,小庄那么聪明是不会了,我怎么就嘴那么快,怪不得小庄骂我笨蛋,我就是笨,唉,今晚小庄又要把我晾在门外了,唉。

“司马,鞭刑下手倒是有轻重,但你似乎忘了她的身份,今晚,炙焰道帧就会和我要人,你说吧。”

“陛下,本来臣没有对她用刑,她倒是很配合,说了不少东西,只是——”司马杉抬眼看了夜合欢一眼,接道:“今晨巫右相传了信鸽过来,说资阳那里好像有炙国兵匪出没,恐炙国意图不良,而这女人又是炙国两部的主要人物,所以……”

龙吟传了信鸽来?我却只有蓝花的平安信,心头微微发堵,脸色却不变,“龙吟传信来了?都说什么了?他走到哪儿了?”

“巫大人到了资阳,说是先在那里办点事,别的,没说。”巫大人啊,你居然都不给皇帝捎上一句话,还真是冷情,摊上你这么个面瘫的冰棍,咱皇帝也蛮可怜的呵。

资阳,是夜国与炙国边塞的要镇,办的自然是据点的事了,想是龙吟和巫将军安排的人,已经接上手了。

“资阳有炙国的兵马出现?所以你就和人家要兵力布置?人家不给,你就鞭子伺候了?”夜合欢歪到椅子上,嘴角轻勾,眉梢微挑,语调慵懒。

“噢,这……啊,陛下,她说了很多事,她说炙国的国师推算出,能拿到那个圣物的人,就在我们夜国,还有,要想捉到那个麒麟犬,必须用麒麟犬喜欢的东西引诱它,而且,这个东西好像也在夜国,还有,她说,她说炙焰道帧化装成使节,进了我们帝宫,是想找到我们的玉玺,玉玺里有那个圣物所在地的地图,还有……”

司马杉连珠炮似的吧啦吧啦,不敢抬头看那个毫无帝王威严的皇帝。

心道,天神那,平日皇帝不管怎么看,都不过是个俊俏的有点过分的男人而已,可刚刚,那神态,那眼神,那语调,怎么带着股子魅意,跟个山中精怪似的,让人心头发懵。

低眉垂眼的司马杉拘谨的样子,看的夜合欢好笑,他不过是有点困了,好象几晚都没睡个好觉了,不就是懒散了些,少了帝王的威严些,有必要这个表情吗?倒好象怕被我勾引了一样,真是无语。

拎过桌上的茶壶,没看到茶杯,昂头让茶水成珠线落入口中,“司马啊司马,你说说,她倒是秘密都说出来了,你还把人给揍成血淋淋的德行,今儿个炙国使节若和我要人的话——”

“陛下放心,我们大夜国刑部审的是刺客,还是试图行刺皇上的刺客,虽然用了鞭刑是想要资阳的兵力布置,但前提是,资阳近几日盗匪猖獗,伤人无数,有可靠消息说,那群盗匪人数众多,进退有据,盗匪的头子,还是个女人,模样和刺客很象,我等只是为了大夜百姓的平安,不得不如此而已,况且,刑部刑室,鞭刑是最轻的刑法了,陛下,您说是吗?”

司马杉能在暴政下,任刑部侍郎多年,也不是崔庄嘴里那样笨蛋的,笨,不过是因为他是他而已。

夜合欢站起身,对上司马杉神采奕奕的眼,笑得一笑,点头,“希望能说得过去,就看炙焰道帧太子,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了。”

“臣只见过炙国来吾国朝贺的使节,哪里有炙国太子了?陛下。”

“是么,呵呵……”一声轻笑,消失在门口飘零的雪花中,冉冉而去。

第一一七章:(一)伎俩

夜轩,大夜国唯一的王爷,嗯,某欢腹诽不已的老王爷。

双鬓染霜,身高体瘦,面带病容,没有丝毫夜合欢想象的风采。

颧骨突出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模糊带着杏仁的形状,才让人觉得确实是夜氏嫡传子弟——

夜氏皇朝,无论男女,均有一双类似的杏眼,特别是在夜合欢这种,唯一嫡传男子身上,更是明显。

夜轩,似乎年不足四十,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样,难道,真是诅咒的力量?

夜合欢站在‘裕德殿’玉阶上,看着缓缓走近的夜轩,面色平静无波。

“参见陛下。”台阶下的夜轩没有三跪九叩,只是俯身行礼,嗓音低沉里带着轻喘,似乎不堪重负。

见了皇帝不行礼,应该是先皇有旨意的,夜合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温和,一步一步,下了玉阶,站到了夜轩身前,道:“皇叔无须多礼。”

低着头的夜轩不过是微愣一下,就迅速掩藏了眼里的诧异,“臣因身体染恙,不利于行,耽误了行程,错过了陛下五年之典,恳请陛下饶恕不敬之罪。”

不利于行,耽误了行程?你见我家听雨哥哥的时候,难不成是让人抬进‘风雨楼’的?

假惺惺扯了扯嘴角,夜合欢道:“皇叔何出此言,除了晓星,您是朕唯一的亲人,您到了帝都,朕未派人迎接才是不敬,皇叔请。”

黑袍绣金莽的轩王,与黄袍绣暗龙纹的帝王,一前一后,踏上了石阶。

紫檀木的饭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象牙筷,青瓷碗,稳宁而大气,座位,只有两把紫檀木椅。

“皇叔请。”夜合欢温文有礼,举手投足又不掩帝王气度。

“谢陛下。”夜轩病体沉疴,却又沉稳有加。

一边伺候的侍儿轻手轻脚过来斟酒,淡淡的酒香,就幽幽弥漫了空寂的殿堂。

夜合欢举起酒杯,“皇叔,天气寒冷,尝尝宫里新酿的雪酒。”

“陛下,臣身体有恙,见不得酒。”夜轩的眼很深,丝毫看不出情绪,彬彬有礼。

“哦?如此倒是朕疏忽了,那你我叔侄,今日就只喝茶,不饮酒,小柳,撤酒换茶。”夜合欢很了然地体贴道。

“谢陛下。”夜轩很恭敬,似乎眼前的人真的只是帝王,而不是他的侄子。

一顿饭,在侄子礼让,叔叔谦恭的态度下,相敬如宾地完成了,在外人眼里看来,这叔侄两,真和谐啊!

而其实,在侄子给叔叔挟第一口菜的时候,侄子道:“皇叔,这次回来,可还吃得惯帝都的饭菜?”

叔叔回应道:“多谢陛下挂念,臣离京虽近十载,但毕竟在帝都生活了近三十年。”

侄子皇恩浩荡:“皇叔身子骨不好,何苦勉强长途跋涉,如因此为难了皇叔,让皇侄心下如何过意得去。”

叔叔感恩不尽:“陛下体恤臣子,臣却自甘为我大夜肝脑涂地。”

皇帝夹枪带棍:“皇叔难得回宫一趟,就在帝宫多歇息些时日,毕竟帝宫里要药有药,要医有医,有皇侄在,总不会委屈朕唯一的皇叔的。”

皇叔滴水不漏:“陛下对臣的心意,臣感激不尽,陛下旨意,岂敢不从。”

……

如此,一个笑里藏刀,一个水来土掩,大夜国皇帝与唯一的王爷,终于酒足饭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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