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本纪(穿越 卷三)——海鳐
海鳐  发于:201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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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茶时分,崔嫣和灰花同时放开手,一个小周天的内力流走,两人鬓角微汗。

“谢谢。”夜合欢睁开眼,惊喜的发现,星星不见了。

嗯,自然,最大的好处是,疼痛减轻很多。

武侠的世界,果然很神奇。

“是谁?”崔嫣的声音,在时缓时急的落雪里听来,带着强忍的怒气。

疼痛减轻,夜合欢脚步轻快很多,闻言默了一下。

那两黑漆漆的家伙,一个情意绵绵喊牧,一个柔情款款唤峒,牧童?奶奶的,是谁?我也不知道!

“何大。”崔嫣不轻不重,带着不满。

蹭了下鼻尖,夜合欢瓮声应:“一个叫牧,一个叫峒,脸没看清。”

“两人?”灰花出声。

崔嫣忍了忍,指望何大看到有用的东西,眼见是没戏,“谁动的手?”

“嫣嫣,‘寻欢阁’的作用不是用来替谁撒气的,千寻安全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别的,无须你们多虑。”

夜合欢幽然叹气,那两人的武功,不是阁里单个人能对付的。

若是‘顽仙’那样的身手自然没问题,或许龙吟和炙焰寒天,应该能撑一阵子。

但‘寻欢阁’,因为作用与性质的不同,当初组建时,夜合欢就是以忍、快、暗,三个原则来训练成员的。

套消息、主暗杀、背阳光、走夜路,这种性质的组织,要的是快、狠、准,要的是手段的技巧。

‘寻欢阁’上下成员,一向走的,从来就不是以武取胜的路。

崔嫣的心思,夜合欢不是不清楚。

不说他一国之君的身份,但就何大的名头这点,凡是‘寻欢阁’的人,都无法忍受,他们何大被人揍这一事实。

呃,他当然也不愿忍受被揍,但,若只为出气,就或许要赔上那么一两朵小花的命的话,他还是选择忍了。

况且,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那厮就落到咱手里,到那时,要煎要炸,还不是咱说了算,对吧?

夜色里,夜合欢细致的侧脸依然温润,崔嫣看了一眼,又扭过头,很憋屈地应了一声,“……属下明白。”

夜合欢走得很快,用玉玺换千寻,他一点都没觉得心疼,玉玺,不过一块玉而已,没了再刻一块就是,千寻却是很多人的命。

“何大,那个仲新,死了。”绿花突然在后边低声道。

夜合欢顿了下脚,“说什么没有?”

崔嫣接过话,“刚进了‘私刑部’就咬了舌根,什么都没说。”

想必是形迹败露,即使夜合欢放过他,他的主子也不会放过他,“处理干净就算了。”

崔嫣点头,悄然伸手,轻轻托了他的手臂,夜合欢立时觉得脚步轻快很多。

知晓崔嫣看出自己的勉力,也就接受了她的暗助,反正他也很想早点回宫,反正,他也不觉得丢人。

越过宫墙的时候,因为有崔嫣助手,二丈高的红墙也飘然而过。

“绿花,把千寻给我吧,你们忙你们的去。”

行至晏德殿外院,夜合欢接过睡熟的千寻,千寻被掳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当然,用玉玺换千寻,却只有崔嫣几个和夜合欢知道。

崔嫣三人点头,默然无声,隐在了雪夜里,他们,还有不少事要去准备。

抱了孩子转回宫道,彩蝶正心惊胆战地等待儿子的消息。

要到彩蝶的‘坤宁殿’,是要经过‘夜宜殿’的,那本该是大夜皇帝宠妃的住所,但不久前,却是红眼闪闪的寒天来往的地方。

已是接近子时,又是雪夜,‘夜宜殿’自从寒天出走,更是少人打理,此处又偏静,除了定时巡逻的宫卫,连宫侍都很少走到这里。

走到院外落满积雪的石板路,想着那个总喜欢赖自己肚皮的人,心里就微微酸涩。

寒天,你是得知了启示,觅得解开诅咒的良方,就不想再回来了?

还是,有什么人或事,逼得你四处飘泊,无法回到我身边?

你我之间,没有责任,没有承诺,没有牵绊,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么?

是我夜合欢太贪心,太强求了?

占了听雨一个不足,还不时惦念着你,还有龙吟,那个总是冷冷清清的人。

其实有谁知道,一个孤单的异世灵魂,他想要的实在不多,一个爱人,两三知己,或是兄弟,或是亲人,简简单单在一起,走走停停看天下。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踯躅了脚步,夜合欢幽然一叹,无须强求么?我若强求了,会怎样呢?

走过‘夜宜殿’,就是小花园,这个季节,自然连花木都仅剩枝丫了。

千寻在怀里动了动,似乎这么蜷曲着让他不舒服。

夜合欢停住脚,低头看了下,孩子阖着眼,小嘴微微嘟着,还是睡得香甜的样子。

伸指轻轻拂去孩子脸颊上一片雪花,夜合欢不由微笑,当个孩子,还真是幸福。

转过几棵针叶松,就是‘晏德殿’前花园的小亭,当时一撮毛落地的地方。

虽然一天雪花就没停过,但宫道总是被伺人及时清扫了,脚踩上去,也不会发出‘咯吱’的声音。

“……可以吗?”模模糊糊的细语,从小亭内传来。

夜合欢往针叶松树后一贴,悄无声息站住,这个时辰,谁会在这么僻静的地方说话?

“阿雨……”

又是一声细细的低唤,这声低唤,却让树后的夜合欢心下一阵发凉。

微微探出脸,雪夜朦胧的小亭里,两个人影,一个黑衣,一个白衣,那亲近的距离,让夜合欢觉得自己在看幻灯片般不真实。

“……阿雨,”夜轩的声音,带着恳求,“你就信我一次,阿雨,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就这一次,阿雨,难道你说爱我你都忘记了……”

白色的人影没有回音,也由着对方拉扯着手臂,心思愣怔的样子。

听雨,你确实曾爱着这人的是吧?你说过爱是吧?你却,从来没对我说过。

“雨,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你知道吗?我派了多少人来救你,你知道吗?”

“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啊,阿雨!我不怪你被他……我不怪你,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这么多年,难为了你,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以前说的那样,就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哦……”终于,白色斗篷的人影浅浅一声,在夜里,轻到似雪花飘落。

这浅浅一个字传进耳膜,胸口似乎又被黑衣人拍了一掌,又胀又痛,却是冷冰冰的揪着痛。

夜合欢深深吸气,却没吐出来,就让那口冰冷的空气,在胸腹间盘旋。

最好,能直接把自己冰封起来,那么,他就不用听接下来的那些话……

第一二二章:再误2

“是,是,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阿雨!”

黑衣的夜轩,张开手臂,拥住了白衣的身子,白衣很温顺,倚在黑衣的胸膛。

“雨,帮我这次,只一次,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夜轩开心的声音,让夜合欢心口钝钝的,似乎是麻木,却在心底,盼着听雨推开那人,对那人说点什么。

而倚在别人怀里的听雨,却什么也没说。

“他从来也没把你当人看,昨天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把你这个堂堂的国师当做玩物啊……”

“阿雨,你是我的心尖子啊,当年离开你,也是我迫不得已,我若不走,他就会把我杀了的,你知道那天你羽化……”

“这夜合欢暴虐刚愎,嗜杀成性,好色成狂,全天下的百姓,都恨不得他赶紧灭亡……”

“……他用对女人的法子折磨你……连你身边个伺候人都不肯放过,那个你救下的玉新,下午就被他割了舌头,扔到后山的乱葬岗了……”

“你哭了?阿雨,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放你呆在这妖孽身边这么久,等我拿到‘琞’,得了那瑞宝,我一定要他生不如死,替你报仇!”

哭?听雨漆黑的眸子流出的眼泪,是不是也会带着水晶般光华的?

愣愣张开五指,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夜合欢竟然看不清,哭吗?听雨,我的怀抱不够宽广是吗?

“好阿雨,别难过,你终于还是没有白白受苦,这妖孽终于是被我们等来了,很快,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相信我。”

难过?听雨素净的容颜,难过的时候,会不会仍是淡到飘渺?

紧紧握住拳头,感受指尖掐到掌心的刺疼,难过吗?听雨,我的感情不够浓烈是吗?

那么,听雨,你告诉我,怎样的怀抱才能留住你?怎样的深情才能让你爱上我?

对你还是不够好?你可以告诉我的。

对你还是不够情深?你也可以告诉我的。

难道说,你甘愿忍受这些年的禁锢与折辱,只是为了等我这个鬼魂到来?

难道说,你从初见的枯槁死灰,到今日的眼波流转,只因为你将要达到你们多年前的目的?

难道说,你肯对我打开你的心门,你肯辗转我身下承欢,只因为你的他还没准备好?

澜听雨,那你,你又拿夜合欢的心当什么?

澜听雨,你有没有想过,我夜合欢就算是个鬼魂,可我也是有心的啊!

哦,妖孽啊,我夜合欢是个妖孽呢!呵呵,妖孽比鬼魂还好听了些。

想着这好笑的名词,夜合欢翘了嘴角无声地笑,瞪着小亭里人影的双眼,却越来越红。

“雨,你答应了是不是?”夜轩的声音更加兴奋,双手按着白衣人的双肩,“雨,你果然还是爱我的,你还是爱我的……”

“……爱?”

浅浅的一个字,恍惚带着些疑问,但在轻风雪舞的夜里,尾音的疑问却飘到了雪花里,似风般,一闪而逝,捉摸不到。

而这个字,彻头彻尾把夜合欢打进了深渊,‘喀嚓’一声,在这雪夜冷寂里,有什么东西,破裂,碎了满地,再难收拾。

“唔,父……”怀里的夜千寻,因为被一条铁臂勒得肚子疼,还没睁开眼,就闻到父皇身上特有的味道,闭着眼,先小猫一样嘟噜。

“小叶子乖,别出声。”夜合欢轻轻用手掩住孩子的小嘴,低语。

被掩住的口鼻间,有淡淡的铁锈味,这让夜千寻很不习惯,父皇周围的气息,从来都带着午后阳光的味道,干净而清爽,又带着点懒散。

还有,这手心,怎么这么凉?父皇的掌心,好象从来都是温热的。

唰一下睁开眼,昏暗的视线里,父皇好看的脸庞就在自已眼前,父皇漂亮的眼眸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只是,只是,父皇爹爹,为何你的脸明明在笑,为何你的眼明明弯着,但千寻居然会看到你眼底的悲哀?

谁,是谁,谁能狠下心践踏你的温存?

是母妃么?可母妃曾说,能牵动父皇情绪的人,从来都不是女子,包括母妃自己。

右相爹爹?不对,龙吟爹爹走的时候,父皇眼里有难舍,有思念,却没有悲伤。

那个红眼美人哥哥?好象也不对,父皇对美人哥哥,有挂念,有担忧,却也没有悲伤。

那,那,那会是听雨爹爹?可,可听雨爹爹不是和父皇很要好?

那个长着一头长长银发,一双黑得象墨一样眼的国师爹爹,不是很喜欢父皇的吗?

不是吗?若不是,那为何只有在父皇身边,才会看到他嘴角微翘的笑?

若不是,那为何只有父皇的背影,才会让他死水的黑眸溢出彩色的光华?

若不是,那为何只有父皇挟的菜,他才会一点不挑食地都吃下去?

可,可若是的话,让父皇直勾勾了双眼的小亭子里,那个和黑色人影,依偎在一起的白色大氅的人,是谁?

那种出自凉国‘金秀坊’的玉蚕白锦,出自胡族白凫鸟羽的里绒,出自北寒雪山脊的雪狐裘领大氅,满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件。

母妃说,那是当年胡族上奉给父皇的登基贺礼中的一件,万金难求,说是宝贝也不为过。

大氅锦料轻柔而保暖,裘领轻薄而顺滑,内衬那白凫鸟绒,更有淡淡的清香浅盈。

而这唯一的一件,却是被父皇给了国师爹爹穿了的。

伸出暖烘烘的小手,不由就抚上那紧蹙的眉。

父皇的眉弯弯的,这么蹙着,不好看,软软的童音从夜合欢怀里传出,“父皇,小叶子今晚要和您一起睡,好不好。”

“好。”再次收回紧盯的目光,低头给了孩子温暖的笑脸,低低应了一声。

要不要,让隐在暗处的紫花出来,直接打发那个不要脸的夜轩上西天,然后由自己亲手把‘出墙’的‘老婆’逮回家?

紫花的任务一直是监视夜轩,别说下雪的夜里,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不会离目标人远去。

紫花,是原来影士里保留下来的,少数人中的一员——

能被龙吟认为是影士首选的,能在崔嫣手底下脱颖而出的,能被夜合欢提拔到十花中的,紫花的实力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还是,让夜千寻亲眼看着,他崇敬的父皇一拳打飞他叔爷爷,上演个叔侄夺面的戏码给小孩瞅瞅?

这两种做法,念头不过一闪而过,都让夜合欢咬牙否定。

有时候,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这句话,夜合欢从何总的时候,就一直被他奉行着。

所以,若没有澜听雨的亲口承认,他的亲自确定,他选择,一个机会,给他,也给自己。

假如前世,若不是自己出了车祸,出了魂落此世的事,若还有机会,他也会给那个背叛自己的人一个机会,一个解释的机会,虽然,那个人已经当着他的面,确定地说不爱了。

缓缓紧了下手臂,抱紧怀里孩子软软的身子,缓缓抬起步子,再低低道:“好,这就走。”

悄然无声回转了宫路,回头的最后,再次瞥了一眼小亭。

此时,那白衣的身影已经站到了亭子外,也是预走的样子,却被黑衣一把扯住手臂,带到了怀里。

白衣不知挣动不得,还是欲擒故纵,就那么倚在黑衣怀里,一如既往地安静。

收回视线,胸口的骤然抽痛,让夜合欢抱着怀里孩子的手臂,不由下意识微微用力。

夜千寻把脸藏在夜合欢胸膛,父皇眼里的悲哀,似乎弥漫了全身,连他都感觉出了那痛。

用小脸拱了拱那柔韧的胸膛,不管是谁,让父皇悲伤的,都该死!

七岁的孩子,黑瞳里闪耀的光芒,是出人意料的厉芒。

软糯的童音,带着模糊的睡意,却又无比认真地确认,“父皇,那个人是皇叔爷?”

“嘘,小叶子别管这么多事,乖乖跟师傅们读书就好,嗯?”

孩子不依不饶,“我不喜欢那个皇叔爷,和皇姑姑一样讨厌,国师爹爹仙人一样,也不会真心理皇叔爷的,父皇你,别难过……”

我难过?连孩子都能看出我在难过吗?

夜合欢笑笑,“傻孩子,父皇不会难过,先去你母妃那里吧,你母妃很担心你。”

“啊,父皇,”夜千寻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为何躺在父皇怀里了。

抬起小脸,“父皇,是您救我的?我就知道。我本来被一个灰衣人抓了,他把我扔在一个山洞里,后来又来了个白衣人,硬把我带走,他们两个,长得很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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