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文静轩不在，倒是文将军坐在那边似是在等人，见自己进了屋便站了起身，“子瑞，今日见皇上可顺利？”

“恩，还好。”苏子瑞浅笑了点点头，“您有什么事儿吗？”

“哦，是这么回事，子瑞。上次是我太急，你看你和文大的婚事都快定了，我还没告知你的家人。你看我也得也拜会一下才合适。”文将军一提到两人的婚事，顿时眉笑颜开。也没注意苏子瑞那张一下变得白痴的脸。

“文将军，要不我先给家父写封信，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容易苏子瑞想出了推辞。

“恩，这样也好。”文将军点了点头，“对了，皇上没刁难你什么吧？”

“没有。”苏子瑞摇头。

“哦，那他也没和你做什么交易吧？”文将军又问。

……

“没有。”苏子瑞再摇头。

“哦，那就好，子瑞，那个皇帝你记得可千万不要招惹，别看他正经的很，但他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情。”文将军突然眯着眼睛凑过来，“他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事情，你可要小心了。”

“是，我知道。”苏子瑞连连点头。不做亏本的事情？不过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利用的？医术？应该没那么大价值吧。“对了，文尚书呢？”

“今日早朝皇上让他出京监察水利，月底才能回来。走得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文将军捏了捏几根稀疏的胡子，瞥眼看了苏子瑞，嘀咕一句，“总觉得不对劲。”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苏子瑞对着老将军笑得温顺，不做声。

第二日苏子瑞一早起来到了宫门，昨日的小太监正在门口等着，一看见苏子瑞的身影立即小碎步上前，态度友好的近乎谄媚，和昨日那副冷淡的样子截然不同。

皇上照例是在御书房坐着，见他进来便放下朱笔，等最后一个太监出去关上门，皇上一下笑了出来，坐到榻上朝着苏子瑞招了招手，“今日我们谁也不让谁，你看看我这棋艺有没有什么长进。”

“是。”苏子瑞低眉顺眼的作了揖坐在皇帝对面，照例是只看棋盘不看别处，落子无声专心致志。

百里长宁见他那样子，嘴角爬上一丝笑意。“今个下棋我们打赌怎样，你若是输了我便要罚你，我若是输了昨日的一月之约便减一日。”

苏子瑞一只手伸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收了手。百里长宁见他长耷的睫毛闪动了一下，然后听见苏子瑞极轻的说了句，“好。”之前未落的子被及迅速的转移位置落在了别处。

第一盘棋平局。苏子瑞有些惊心，皇帝应该是才学会围棋，但手法已经很熟练。

刚才说打赌的时候，只顾着自己赢了就可缩短日期的约定，不过自己要是输了还真不知道皇上要怎么罚自己……苏子瑞头上冒出些冷汗。

第二局开场的时候苏子瑞格外小心，皇帝见他谨慎的样子，似是不平的说了句，“一打赌你就认真起来，现在知道不让人了？”

苏子瑞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象征性的说了句，“草民不敢。”

“不敢？我倒是看你胆子不小，却偏偏假装一副无辜模样。”虽是责备但皇帝说出来却带些戏谑的神色，顿了顿，“我还真是好奇，你爬上文静轩的床后也是这幅样子么？”

看着那双手捏紧了缩进宽阔的衣袖，百里长宁怡然的见苏子瑞极隐忍的绷紧了身体。半响，苏子瑞回答，“回皇上，当时喝醉了酒，什么神态我已经不记得了。”声音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连手上那道被指甲划出的红色痕迹都显无辜。

“哦，可惜了，那接着下棋吧。”皇上随口接了句，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苏子瑞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那样羞耻的一句话，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脸上，然后莫名其妙的，甚至不能辩解便被无视了。

苏子瑞有些木然的放下棋子，许久，胜负快分晓的时候才一下惊醒，抬头瞄了眼正看着棋盘的皇帝，手终于颤抖了一下。

“皇上，我输了。”苏子瑞放下棋子，刚才的话是为了让自己心烦吗。

“恩，你输了。”皇上眼睛离开了棋盘，微笑着看了苏子瑞，“所以我要罚你。”

虽说笑的友善，但苏子瑞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还是任命的站起身，垂首站在一边，静等发落。

“我刚才不是说了，对你上床的样子很好奇么？”皇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那语气与问人早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一样轻松。挑眼看了那变得煞白的脸，慢慢起身，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挑起了苏子瑞的下巴。看见他浓密的长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盖住了那双明亮的眸子。

第一眼见他是在茶楼，抬头便看见了那人小心谨慎的样子，也许那时候便起了戏弄的心思。手指描摹着这人脸上的纹路，百里长宁轻笑一声，顺手拉下苏子瑞头上的发籫，那股乌亮顺畅的头发便如瀑布般落了下来。

第三十章：小‘惩罚’

温热的指尖游走的脸庞，苏子瑞僵直的站在地上，感觉到那手指慢慢下移到脖子划过衣领打开了了第一个衣节。

雪白的亵衣露了出来，连同那因为羞耻而染上微红的长颈。

“陛下！”苏子瑞突然紧紧握住往下游走的手指，声音有一丝颤抖。

“恩？”皇上低头摆弄着他的衣带，略带鼻音的语调让暧昧的气氛陡然四起，原本不小的御书房仿佛彻底的隔绝于外，连那些繁琐重叠的金黄的布幔竟都带了些情色的味道。

“陛下，请您自重。”苏子瑞艰难的吐出一句话，虽然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然而无论下一秒将会面对的是什么，都会比此时此刻的处境要好。

“自重，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盛怒，那只手突然拉开了最后的衣节，皇上陡然上前，略高的身体紧紧贴了过来，湿热的气息打在侧脸，苏子瑞只觉得鼻尖盈满了龙埏香的味道，遥远又清晰。略带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谁不自重？”就像有一只小虫子在耳旁爬来爬去，有些痒有些热。苏子瑞向后略微倾斜，一只手突然抵在腰上，接着自己被送上前。两人的身子此时贴得没有一丝缝隙。苏子瑞清晰的感觉到那个热情的存在，不敢移动。

“陛下，我是文静轩的未婚妻。”与百里长宁的炙热不同，苏子瑞浑身已经冰凉，小声低头说道，一动也不动。

“你不是求我解除你们的婚约么？”有闷闷的笑声在空气中波动，空出的手已经伸进雪白的衣领，游蛇般在光滑的肌肤上流连。

“皇上！”虽然与人有过亲密的接触，但那时醉酒，到底做了些什么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竟然被一个男人如此轻薄，苏子瑞已经由震惊转为愤怒，于是剧烈的挣扎起来。长腿条件反射的弯曲前踢，却被轻易的避开。没有武功但毕竟还有武术的底子，立刻反手后劈右腿下旋，也来不及管它是大不敬还是什么犯上。

然而曾经引以为傲的功夫此时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须臾间已经被人反手锁在榻沿，身后是紧贴上来的身体。

“没有一点内力也敢反抗，子瑞，你真是傻的可爱。”皇帝已经移到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到耳朵里，苏子瑞的腿有些发软，半边耳朵已经赤红。

“真可爱的耳朵，还有这么漂亮的身体，配上那样的脸真是可惜了。”说完湿热的舌头轻舔了那只粉嫩耳垂，看着它的颜色渐渐加深。本来只是想调笑一下，然而在看到那微微有些颤抖的雪白脖颈，百里长宁只觉一阵燥热。

“真敏感的身体，那这里呢？”说话间，手指已经拨弄起那人胸前的红缨。

“恩啊——”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苏子瑞惊呼出声，然而发出来的声音怎么……怎么会这样放浪。

这么羞耻的声音竟然会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咬紧了嘴唇，羞耻的感觉让苏子瑞眼眶发红，泪水已经聚集在眼角似乎轻轻一碰便会掉下来。

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有被散开的亵衣外羊脂般细滑的身体，百里长宁的眼眸里颜色愈深，那股燥热渐渐上扬，此时只想撕开他的衣服，狠狠的做到让他哭泣，想看到他在自己身下呻吟，战栗求饶。

然而，坏掉的道具会失去价值。

沉默半响，皇帝突然笑出声，“子瑞，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和……敏感。”说话间已经放开了眼前的人，身子也退了出来。

苏子瑞倒在榻上，乌黑的头发有些杂乱的铺散在明黄的长榻上，触目而妖艳。微红着眼圈转眼看向皇帝，有些苍白的脸衬的那双眼睛愈发的明亮和可怜。

“没想到你会这样单纯，”皇帝有些无奈的摊开手，“我本是想戏弄你一下，子瑞，你若是觉得被冒犯了，我以后便不这样惩罚你了。”

那表情无辜的很，苏子瑞又一次有了那种感觉，那种被人扇了一巴掌却只能全盘承受的感觉。

慢慢的坐起身，皇帝居高的站在一边，眼神在身上上下巡视着，苏子瑞假装没注意专心整理着衣服，突然皇帝上前伸手钳制住自己的下巴。

“怎么咬成了这样子，早知就不那样对你了。”皇帝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娇艳的红唇不无心痛的说。

还没等苏子瑞说话，皇帝突然起身站定，“来人，把最好的伤药拿来。”

几乎来不及有所动作，御书房的大门一下打开。明亮的阳光晃了进来，连同宫女太监们躲闪的眼神。

苏子瑞愣愣的坐在榻上，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缓缓的移头望向皇上，那人神色平静的从宫女手中接过白色瓷瓶，摆了摆手。

阳光再次隔绝在了门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脸微笑走向自己的皇帝，苏子瑞只觉得浑身的温度和刚才一闪而过的阳光一样，统统被带走了。

第三十一章：晦暗的选择

文静湘伸了个懒腰从休息的地方出来，心想不知皇上和子瑞下棋的战况如何。这皇上也忒邪门，每次下棋还不让有人站旁边看。

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的站在殿门前空旷的广场上，背影被拉得又细又长，寂寞的让人难过。文静湘使了轻功点地低飞了过去，近处看见苏子瑞一脸呆滞，平时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披散在头上，竟然没察觉身边多了个人。

“子瑞，你的头发怎么散开了？”那个坦率真诚的声音，或许是京城里唯一值得珍惜的存在。

苏子瑞惊醒般侧脸看了文静湘一眼，才发觉手里一直捏着发籫，底部的坚硬已经在手心划了道口子。

“下棋的时候不小心散掉的，我不会梳。”半响，苏子瑞眨眼，轻轻的说。原本清亮的嗓音染上了莫名的悲哀，文静湘想抓住些什么却发现只是徒劳。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苏子瑞仰头微微笑了一下，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放过自己，文静轩是如此，皇帝也是如此。静湘，如果你有文静轩的心计，或是皇帝的权力，你会不会也像这样，固执的囚禁住所有你感兴趣的灵魂。

不过，如果有了那些东西，你也不会是你了，有了心计和权力的你将不再是你。所以静湘，不要变，一直做那个快乐的率真的文静湘，那个我真心愿意交往的人。

“这样怎么回去，去我休息的地方，我帮你把头发挽上。”文静湘突然笑了，轻轻点了点苏子瑞的头，“还跟小孩子一样，怎么梳头也不会。”

“恩，好。”似乎是被那笑容感染了，苏子瑞也抿抿嘴，那笑容荡漾到眼底，总算让文静湘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下。

“子瑞，还记得我上次带你去的天香楼吗？”文静湘用手拢起那流水般的秀发突然说道，“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了可以去那里听听曲子或是与人闲聊消遣一下。那位老板虽说心机极重但也是个性情中人，过几天你刚好可以去问问她关于脸上印记的事情。”

“恩，”苏子瑞端正的坐在座位上，轻握着发籫，“静湘，你相信我吗。”

“什么？”这是什么话？

“我说，我做了文静轩的未婚妻是身不由己你相信吗？”苏子瑞感到头上的手一顿。

“你不喜欢我哥哥？”那声音有些激动，“你不喜欢他？”

问了两遍。苏子瑞沉默。

“好子瑞，你别生气，我是太高兴了，”文静湘自然知道苏子瑞为什么沉默，“他下次再强迫你做什么就告诉我。”

“那如果我说我和皇帝之间没什么，你信吗？”苏子瑞又说道。

“你和皇帝之间能有什么？”文静湘拿过苏子瑞手里的发籫，别好。

“明天就会有吧，会有人说的，就算没有的事情也会被说的。”苏子瑞突然嗤笑出声，“静湘，你信吗？如果所有人都说我厚颜无耻，说我水性杨花。你信吗？”

“子瑞，你怎么了？”文静湘受不了眼前人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皇帝对你做什么了？”

苏子瑞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那双闪烁乌亮的眼睛在自己脸上巡视着。

“我不信，我不信子瑞你是那种人，而且，”顿了顿，“不管你是哪种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都不在乎。”文静湘紧紧扣着眼前人的双臂，我在乎的只是你一个。

“好，好，你若这么说，”苏子瑞站起身，仔细的整理了衣服，那声音渐渐小的快听不见，“我便能等。”

“子瑞……”

“我现在回去了，有什么话要带给文将军的吗？”苏子瑞仰起头，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

不算宽敞的地方，塞满了桌凳茶几，狭小的休息室里两个人对面站着，此时下垂的夕阳染黄了窗棂，文静湘突然很想留住这一刻，这一刻的阳光，这一刻眼前人的笑容，好像，好像下一刻这些都会消失，下一刻一切都会消亡的什么都不剩下，连挽留的力气都不剩下。

第三十二章：阴谋四起

文静湘确定这个狡猾又冷血的皇帝是做了些什么，虽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听到已经在皇宫喧嚣到至极的流言后，却仍旧接受不了，浑身忽冷忽热，只觉笑都觉得无力。

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被这样的摸黑。

“长成那样一副丑样子，借着给文宰相治病，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法子一跃成了文家的媳妇，想来这已是积了不知几世的福分，竟然还不知足，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如今又借下棋的名义爬上了当今帝王的床。”剩下的话语已是不堪入耳。皇宫已经传开了谣言，明日大概就传遍京城了。

“苏大夫……您还好吧。”阿宝有些担心的站在一边，屋外的仆人们假借路过会不时的瞟过来一眼，那眼神好奇又鄙夷。

几乎是一夜之间，那个医术高超乐律优美的苏大夫已经成为众人口中的淫荡之人。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越来越难听，阿宝在房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瞅着主子安稳的坐在窗户边磨药。仿佛人们厌恶和乐道的人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宝，你现在还听我的话吗？”苏子瑞转过头。

“听听听，苏大夫，您说什么我都听，我知道他们都是瞎说，和您处过的人都不会信这些的。”阿宝连连点头。

“那好，下个月我大概就会离开这里，你要愿意便跟我一起走吧，虽说你是文府的下人，但这个面子我自然还是有的。”苏子瑞点头便重新磨起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