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未落,一个同样拄着拐杖的白须老头就站在了老妇旁边,看着清骨的眼神极为犀利,又转向旁边的魉月,魉月上前道:“拜见师伯,和师伯母。”
“嗯,几年不见,大姑娘了。”老人微微点头。
第二节:古来将军愁白头 多少白骨筑重楼
霞光初现,暖风拂面,百鸟争鸣,走廊上两只绿毛红嘴的鹦鹉学着人声,“起床起床——”吵得床上酣睡不愿醒的人蒙头盖被继续睡去,又过一刻,本已入夏,天渐暖,只需穿里外两层衣服,如今清骨这样蒙头盖面的,等到魉月来叫他起床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那件亵衣紧贴在身,魉月见状忙从新拿内衣给他换上。
清骨被魉月叫起很是不愿意迷迷糊糊间,就被拉在围屏后面让换衣服,窗缝一丝清风吹来冰冰凉凉才让他清醒些,在围屏后面边换边抱怨:“魉月,你干嘛今天一早就不停地叫我起床,才害得我这样。”
“少主,魉月哪有,魉月自己都睡过了,刚起来洗过便来唤你,怕你错过了看热闹。”魉月因睡在清骨后一间屋里所以不曾听到鹦鹉的叫声,更不曾想到清骨门前的这两小东西会说话。
“难道我做梦了,等会我得去问下贺兰爷爷。”清骨挠挠头,可不像是做梦啊?
原来那双刀夫妇,来历可都不简单,老头子贺兰殊和魉月的师傅暗夜是师兄弟,今日阴灵教的教主是他的亲侄儿,老妇青璎是当初阴灵教的护法之一,五十年前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只是时光无情如今朱颜辞镜。
今天魉月给清骨穿了一件大红宽袖对襟锦袍上绣百花穿蝶,清骨对着镜子看了看无奈道:“魉月,你这是把我当女孩家穿扮吗?”
“少主,我也不知道,我看别人穿了华贵风流,怎么到了你身上就那么艳——”魉月还没说完就被清骨用腰带轻轻抽到她身上。
“魉月,要我回了阿鸢,把你收回嗜血阁吗?”清骨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那张苍白的脸在脑里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少主,魉月已是冷楼的人,阁主当初说过,我们来了冷楼的都生为冷楼生,死为冷楼死。”两月忽然认真起来。
“哎呀!我只是说说,你生生死死的说什么呢。”清骨边说边解衣要换件衣服。
“少主快别换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去吧?”魉月上前三下两下就帮清骨收拾好了拉着清骨出门。
“魉月就是喜欢少主穿得美美的,要是少主是姑娘家多好,那样魉月就天天有好多事可做了,比如梳漂亮的发型,各色衣物,手镯耳环项链——”
清骨全当没听到,只是总觉得这颜色也太亮了,走在路上大家都盯着他看,一步三回头,两两相撞的都有,平时大家也喜欢盯着自己看,可总觉得今天看的眼神不一样。旁边的魉月忽然扯着自己的衣服眉开眼笑的说道:“少主,要不这样,你快快娶亲,给魉月生个小少主,要是女孩儿,你看行不?”
“行你个大头鬼,你不觉得今天路人的眼神怪怪的吗?”清骨小声道。
“少主那天给你的两本书白看了吗?他们那目光叫做惊艳,震惊,爱慕,懂不懂?嘿嘿——也可能有胡思乱想者。”
还好清骨没有明白最后两句,不然有她好受“我就说,不能穿着衣服出来的,你不记得爹说的,京城是非多,还是低调点好,不要太惹眼。”
“我们不是要找小王子吗?可如今不知他在哪,也不知长什么样,又不可以公开打听,只能让他知道我们,来找我们。”魉月小声说道。
“那我们也不能对外说,我们找他啊?”清骨疑惑道。
“所以,这一步行不通,就只能行下一步了。”
“什么下一步?你倒是快说呀?”清骨催道。
魉月轻轻附在清骨耳边道:“你想除了我们在寻找小王子,还会有谁也在寻他?”
“朝廷,皇帝。”清骨明白了。
“对,我们一定要抢在他们之前找到小王子,还有我们没消息,不代表朝廷没消息,所以以后我们要结交一些权贵,从他们口中探听消息。今日我们少主这么抢眼肯定会引人注目的,只是如果是女子就更好了,勾勾手指就一堆屁颠屁颠追后面的了。”魉月不无遗憾道。
“刚才还觉得你是真聪明,说着说着就不正紧了,你要是个男的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无赖样?”清骨上下打量着魉月感叹道:“暗夜,那冷面人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徒弟。”
就这样一路走着人流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路边的酒楼也都坐满了富贵权势之人,平头百姓只有挤在道路两旁,从城门绵延百里,清骨他们赶到时已经挤不到前面去了,在京城新开的冷香阁,也全都有人占座,清骨想和魉月说话,一回头哪里还有魉月的身影,原来他们被涌动的人群分开了,想大声开口叫道,发现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人太多,大家又可兴奋,你言我语吵杂不堪。
清骨所在的位置其实也不是全不好,虽然离城门远了点,不能先看到,大军入城的场景,但是却是离皇帝率百官迎接大军的地方近了点,可以一睹皇帝威严,文武百官气质,当然还有当今太子和二皇子的风采,这二人皆是融贵妃所生,太子是文可治国,武可安邦,为人谦谦有礼听人劝告,由他继承皇位可谓众望所归,二皇子却是比大皇子小好几岁,却是得融妃真传温柔和气的很,虽是万人拥护百般宠爱,可不曾说过半点伤人的话,也不曾打骂过他人的。满了十四岁封了箫王也给他在外面建了箫王府,但王妃宠爱如今还是常在宫中的住着的,王府修建在南边靠皇宫倒是不远。
清骨忽然发现,怎么今天会有这么多年轻姑娘呢,个个衣着鲜艳,脸上也都精细的化了妆,心里甚是疑惑,还有就是明明刚开始还有一两个人踩着他的脚,现在他身边人都不挤他,主动给他留出可以容身的地方,这时有人拉他衣袖,回头一看原来是走失了的魉月。
“少主,你让我可好找啊。不过还是和你在一起好,都没人敢挤我了。”魉月边说边啪啪拍着鞋上被踩得脚印。
“刚开始也有人挤我,后来大家都主动给我空个地方。”清骨不明所以道。
“这都不知道,他们看你的穿着和长相肯定以为哪家贵公子,怕得罪了你,你想要是是个皇亲国戚,再多的脑袋也不够掉的。”魉月感叹道,他们的少主明明很聪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这世俗事知之甚少,好像十几年的生活是空白的,恐怕是被楼主保护的太好了。
“那你说怎么又这么多年轻姑娘家出来观看的?”
“这个魉月刚打听到的,如今这两位将军都还未娶,而且生的也好,还有的就是为了那箫王二皇子而来的。”清骨这才知道原来如此。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原来是右边本来空着的高台上此时已经有了一群人,最前面是身着龙袍头戴冠冕,左右立着太子和箫王,再后面是文武百官,这时一个士兵跑来报道,大军已经到了城外,两位将军共领两千士兵进城受礼,已经进城来了。
本是要夹道欢迎,众人欢呼的,如今怕惊扰圣驾,只有锣鼓喧天,底下的人都不敢放肆。
清骨在金陵那次没有赶上见到皇帝真颜,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让独孤爷爷怨恨一生的人,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之人,只是目光往右偏了一下,清骨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右边立着的那位少年玉冠束发,白衣翩翩,肤色雪白,微长的眼睛,紧抿的双唇,这一切让清骨为之一震,因为和脑海里的那个人真的很是相似,只是他肤色虽白却是有光泽不是那样的苍白,目光也是温柔,嘴角也是轻轻上扬的,头发更是梳得很整齐的在耳后,虽是长的有几分相似,仔细一看那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清骨转过头不再看那个人,却不知台上的那个人就在他转头时对他点头微微一笑。
这时旁边响起一阵娇声娇气又异常兴奋的声音“袄翠,你看见没?刚才箫王对着我笑呢。他对着我笑呢。你看看,你家小姐我今天有没有很漂亮,头发有乱嘛?”
这时旁边的丫头答道:“我们家小姐,是最漂亮的,哪里都很好,头发也没乱。”那位小姐听了后一阵娇笑。
清骨回头一看原来自己身后站着一位穿红戴绿的小姐,长得倒还可以,只是脸上脂粉涂得太厚,有点过了,清骨这一回头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小姐见清骨和她一样穿了件大红色的衣服,虽是个男的却长的绝色遂恶狠狠地瞪了清骨一眼,清骨无奈地回过身不去理她,可那小姐居然不依不饶道:“明明是个男的,却整的跟个妖精似的。”
清骨听了虽气,但也懒得理她,旁边的魉月可是听不惯的,哪能容忍别人这样说自家少主的,转身指着那小姐骂道:“长得又老又丑还好意思出来献宝,也不怕吓着路人,我问问你,长这么大不知吓死过多少人了?你父母也不管管,居然让你出来祸害别人,我看你还是快弄个黑布蒙上头,别等会儿军队经过时吓着那些马儿,惊扰了皇上,那可就罪过了——”
那小姐纵然泼辣毕竟也是养在深闺的,哪里禁得住这样气的两眼冒火,对着身旁的丫鬟道:“袄翠,人家欺负你家小姐,你还愣着,快去掌她的嘴啊!”
那丫鬟大步上前就对魉月要动手,就在他抬手时魉月只左手一挥,那丫鬟一个站不稳,直直的向她家小姐身上压去,众人只听到咚的一声,还伴着女人的哎呦叫骂声,正好此时大军经过,这叫骂声惊动了马上的一位副将,与此同时魉月也已经拉着清骨躲到了人群了。
那小姐丫鬟好不容易起来时,就发现一匹停在她们面前,头顶上传来一句“你们可是胆大包天了,敢在此喧哗?”
那两人吓得忙跪下辩解道:“民女不是故意的,是有两人——”可是一抬头哪里还有清骨和魉月的影子,只能自认倒霉求饶,那马上的人本也只是想教训两句没打算深究,又看是两位姑娘家,也就打算策马离开。
“等等”这时传来一个女孩子骄傲响亮的声音,众人一看原来是昨天清骨在茶凉看到的那个骑马的少女。
“竟然阻碍的大军还朝的吉时,岂能这样轻易的放过,我看各打三十军棍才是。”那郡主一说还挥了下马鞭,吓得小姐和丫鬟伏地忙磕头不止不断求饶。
“郡主,这不好吧?皇上,和百官都在那呢。”刚才那骑马的副将道。
“哈哈,哼,本郡主,只是吓吓她们,今天就放了你们,我们走。”说完回到队伍中。队伍最前面两匹骏马上的人只是朝着看了眼,就继续前行,行至百步下马,军队百姓皆下跪高呼皇上万岁,整个京城都回荡着万岁之声,天边祥云笼罩。
第三节:岂唯世少看花人纵来此地无花看
那日被那对主仆搅和之后,清骨兴致怏怏地,对什么将军也没了兴致,再有那个箫王清骨想起了唐渊情绪更低落,遂和魉月早早的回至梅园。第二日醒来时那些事却早抛到了九霄云外,把京城逛了个遍,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这样几日,京城差不多已经变得和金陵一样熟了。魉月这几日倒是在办正事,总不见人影,清骨追问,她只说这些事不需他多问,清骨也不强求,随他去,依旧做他的闲散人,不过也常去冷香阁看看。
京城的这座冷香阁比金陵的还豪华壮观点,地段也选的很好,在城中心偏东南一点,那里可都是有钱的冤大头,但是有钱有势保不了就是仗势欺人的,冷香阁要立足就得找个有权有势的靠山,虽有冷楼撑着可是江湖事江湖了这里是天子脚下,江湖不大管用。原来魉月最近就在忙这事,而这靠山找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次随靖远帝南巡的骠骑大将军越寒笑,如今风光无限的越莫年少将之父,说来要追溯道几十年前了,越寒笑那时才二十出头,得一机缘与一中年男子相遇相识,那男子武功独步天下,越寒笑要拜他门下,可是那人说什么也不愿收,最后被越寒笑的诚心感动,指点一二做了半个徒弟,原来那人正是贺兰殊和暗夜的师傅蓬莱仙,如此算来,亦是魉月半个师叔,冷士风是不好开口让贺兰殊去的,暗夜也不可能去,如今只有让魉月去了。
魉月来找越寒笑,说明相求之事情,越寒笑一爽快之人岂有不相帮之理。魉月听闻越寒笑喜酒,遂今日把冷香阁镇店之酒,各取一坛送与老将军。谁知道进了将军府,下人禀报将军和小将军在比武请魉月那里去观看呢。
魉月随下人到了将军府的后院,就闻得兵器相撞叮叮当当的音响,,走近一看老将军上身只着一件单衣,汗水已经湿了一半,手里舞着一把弯月长刀,小将军青衣黑靴,汗水湿了两鬓长发,英气逼人,手挥一把寒铁长剑,两人你来我往来来回回近百回合还未分出胜负,忽然越寒笑收手笑道:“你小子,看来武艺见长啊。”说完拍拍越莫年的背。
又笑着对魉月说:“魉月,你来了。这是小儿越莫年。”
两人彼此行礼问好,各自打量了下又会心一笑。
“魉月可是你师伯的得意门生,臭小子,不如你和魉月姑娘比划比划,魉月好好杀杀他的威风。魉月,不知你可能满足老头子我的这个要求?”
“师叔说的什么话,师兄赐教了。”
越莫年微笑抱拳道:“魉月师妹得罪了。”
两个人就刀剑相见了,魉月抽出腰间的软件,魉月本是暗雪的徒弟由于天赋极好暗夜爱才两人皆收了她做徒弟,各种武器暗器都可信手用来,照杀手培训所以眼力准,一眼就能看出越莫年的破绽,实际武功更是远比越莫年好多了,别说越莫年就算他们父子加起来,也不会胜魉月,虽然魉月尽力掩藏自己的实力,可是一个久经沙场,一个也是青年才俊,心里已经明白,就在两人被剑弹开时,越莫年抱拳认输,越寒笑看着魉月这么小年纪功力却如此之好,打心里佩服这小姑娘,遂常邀魉月去做客,其实是想让魉月指点越莫年一二。
这边的清骨,京城逛了差不多了,没什么好去的了,如今听别人说了百花洲的故事,就想着去百花洲瞧瞧。
原来这京城有一条湖泊,那湖唤作百花湖,这名字的来源是因为,这湖的湖水上常飘着各种花瓣,还有阵阵花香,所以叫百花湖,湖中央有一汀洲名曰百花洲,这百花洲相传四季花开不败,品种繁多,那百花湖里的花瓣就是从这里吹落飘入湖里的。故事是这样的,这么美的地方,当然会引来游人无数,书生才子结伴而来,姑娘小姐也有来的,也有家贫的来采些花去卖的,更有千里迢迢慕名而来的,可是这样的好景不长,当时的皇帝有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国舅,谁知有日这国舅看上了这个百花洲就求皇上赐给他,皇上便给了他,给了他后,他便据为己有,不让别人再来,就这样花开一年没一年好,草木也渐渐枯死,过了几年,这百花洲居然没有花可开可看了。
说来也奇怪这百花洲上却是什么都没,野草野花皆没,故事一代代传下来,直到有一年,有个女子名唤百花的,大家叫她百花姑娘,无亲无故,家里本来祖传的花匠活,由于战火家园毁了,园子毁了,亲人也没了,乞讨到京城,一日听了这个故事,就说自己定能让百花洲,从新百花开,就有好心船家送她去百花洲,她把随身保留下的花种种下,日夜照顾,过了几年这百花洲果然有花香飘出,渔船寻着花香而去,居然发现了一个开满各色花的汀洲,而且花开得特别好,可是人们来洲上怎么也没发现那个叫百花的女子,然后人们就说那叫百花的女子是什么天上的花仙下凡,就在百花洲上建了一座百花祠来纪念那个百花姑娘,传到现在这百花祠已经是年轻男女求姻缘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