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相思望相依 下+番外——秒渡
秒渡  发于:2012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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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欣喜的招呼玉华,他却似没见着一般,继续疯了似的向茶店赶去。待他浑身泥泞,满身枯叶的站在茶店前时,店里只有小

二和车夫坐在桌旁打盹,并未见着穆紫珊的踪影。

一丝寒意由心中升起,他已不愿再让穆紫珊卷入任何的风雨之中,却仍不能摆脱这妖仙们设下的桎梏么?

“紫珊!”他绝望的在空荡荡的茶店中寻找,可这一目了然的破旧小店,哪里藏得住半个人?

脑海里变得空荡荡的,明知毫无意义,身体却压根不听使唤“紫珊!!”

一旁睡得昏昏沉沉的二人被他惊醒,看着狼狈不堪的玉华,茫然间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紫……”回首才见着,一抹红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茶店的门前。

她撑着精致的纸面油伞,立在雨中,艳红的短褂在这灰蒙蒙的天地间显得十分刺眼“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见着她安然无恙的模样,他悬着的心才轰然落地,忘了这雨水是如何的冰冷,忘了他满身污渍烂泥,他只想将她好好抱住,确定

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慌乱的他扑进了雨中,穆紫珊却如往昔般躲闪了开去“师父?”

看着急忙退开去的穆紫珊,他再次楞在了雨中,半响,才敛了敛心神,恢复了常态,至少,人是没出事儿的。

远处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一双蜷满了恐惧的双眼,正渐渐失去生命的光华,那不过是个看似二十上下的妙龄女子,身体却早已

被残忍的撕裂,冰冷的大雨带走了她身体中仅存的余温,将四周的林地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腥红。

他们再度上路时,已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了,雨虽仍在下着,却已小上许多。玉华借了茶店老板娘的后屋,换上了备用的衣衫,除

了白发上还沾着些灰沙,整个人看上去比方才清爽了许多。

车内一如既往的沉闷,夜魉看上去心情不佳,任他翻遍了村子的每个角落,也没发现那妖仙的丁点儿踪影。玉华比起刚从五里屯

离开时,情绪已平稳了许多,穆紫珊告诉他,她那会儿不过是去了趟茅房,可想来想去,终究是不合情理,只是,这疑惑,他只

能闷在心里,真相如何,他是怎么也不敢开口询问的。

穆紫珊仍旧如往常一般,趴在他对面的车窗窗棱上,看着沿路不断重复的无趣景物,一言不发。

直至日落西山,黑夜袭来,他们仍滞留在荒凉的官道之上。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本应能及时赶到下一个城镇歇脚的,如今,却

因午时的耽搁,落在了路上,晚上恐怕不得不在车上将就一晚了。

玉华正思索着这荒山野岭的,也不知夜里会不会有什么妖兽出没,害人性命,况且此地位置特殊,与萂荣边界交接,虽已过上了

二十多年,可究竟还有多少游荡山间的尸奴,谁说得清楚?总是留个戒心的好。

此刻却见窗外沉沉黑幕之下,竟闪烁着许多橙色的灯火,似乎便在官道不远处的林间。玉华连忙拉开车帘,一阵冷风即刻刮进了

车内,他二人却面不改色,毫不在意呼啸而入的秋风。

“小哥可知道这前面是何处?”玉华顶着飘雨的狂风,问着车夫。

车夫在冻僵了的双手上呵了口白气,紧了紧身上早已润湿的衣衫,笑道“那儿啊,是龙神里,传说那儿曾有过龙,现在嘛,肯定

是没有了,只是个小村子。”

玉华并不在意车夫的戏言,心底涌出些喜悦,今夜总算是能让她安稳睡上一觉了“便在这龙神里歇上一歇吧,明日早晨再赶路。

“仙人呐,不是我不让您去,只是这龙神里啊”他甩了一鞭子,在风雨中抽出极响亮的一声“有个活了上千年的怪人,他不待见

外人,总把村子守得好好的,您要是去那儿投宿,难保不被他轰出来。”

玉华略微一惊,这龙神里,难不成也有妖仙?再想想却又觉得不对,妖仙们总是掩行于普通人之中,决不会让他们占分毫的先机

“这怪人难不成守了龙神里上千年了?”

“那可不是?从祖辈那会他就一直守着龙神里,据说是有两千多年了,无论是战争还是天灾,总有他护着,龙神里才能一直安然

至今呐。”不会有妖仙为了等他们路过此地而特意守个村子两千多年的,只是,这事儿确有些古怪,还是小心为上。

“这荒山野岭的,夜里总有些不放心,还是到村子里去歇息一晚吧,先去问问,不行也便罢了。”

“好嘞,这可是您说的。”

玉华这才放下了车帘,车里才总算回了几分暖。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灯火,隐约感觉到车身的倾斜,紧接着便是一路剧烈的颠簸

——他们拐上了官道一旁的小道,直往龙神里而去。

浓重的夜色之下,远远的一人深藏于橙色灯火边缘的阴暗之中,些许的光亮映出他宽厚高挑的身形,只隐隐见着他闪烁着血红色

光芒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黑暗中向村子缓缓驶来的车辆。

经过了许久的上下折腾,他们终于坐着马车到了村口,若不是因为还下着雨,他们更愿走路进村,毕竟,谁也受不了如豆入筛糠

般的感觉。

刚踏在满是泥土碎石的地面上,玉华便小心的注意着紧随身后的穆紫珊,担心她脚滑摔了,却又不便扶住她,只能在一旁仔细盯

着,以免出意外。

原本昏暗的灯火似又暗了几分,他回首,才见着村口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逆着光,容貌看不真切。

玉华心中略微一惊,原本听着车夫说这神龙里的怪人之事时,他还以为是仙人,即便不是仙人,也是妖仙一类,却未料到,此人

身上不仅带着浓重的妖气,更带着不应属于这世间的气息——他是怪,以自己的意识滞留于肉身之中的上千年的怪物。

随着他逐步的靠近车子,玉华总算看清了来人的样貌,他相貌俊朗不凡,英姿卓越,却苍白冷冽,毫无生者之息,此刻,他血红

的眸子正泛出淡淡的光芒,紧盯着他们不放。

“出去。”寒风卷着些细雨,将这没有丝毫温度的话,送进了他们耳中。

第三十九章

雨丝在他们发梢凌成了些许水珠。眼前的男子冷漠怪异,却总有似曾相识之感。玉华心中泛起些许无奈,半夜造访这远离城镇的

村子,被当作不速之客也是难免之事。只是此人虽非魔类,但也不是什么善主,千年的执念,可非一般,权衡利弊,还是离开为

好。

“穆某等人不过因雨耽搁了行程,才不得不到贵处借宿一宿,还请公子行个方便。”玉华心底一凉,不待他回身,穆紫珊却开口

与那男子交涉起来。

“这儿不欢迎你们,走吧。”他的神情并未因穆紫珊的话而有所动摇,玉华这才缓了口气,急忙对她使了个神色,示意她就此作

罢,离开此处。

可不知是夜色正浓瞧不真切,还是穆紫珊压根就没离开的打算,她略带笑容继续说道“想来当年的龙神,是不会将求宿的客人拒

之门外的吧?”

一阵阴冷的寒光在橙色的灯火下一闪即逝,不过转瞬之间,一柄长剑在离她咽喉三寸处,被夜魉以匕首架住,两刃相接,发出清

脆的相撞声,这声音并不刺耳,却震得人肺腑生疼,在夜色里远远的传了开去,久久未曾停歇。

看了看脖颈不远处的锋利剑刃,她脸上的笑意非但不减,反而越发灿烂“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拱手掷礼。

夜魉收还匕首,方才接剑的右手还被对方深厚的内力震得有些发麻,这男子绝非普通人,方才若然他真起了歹意,穆紫珊早已人

头不保了。

“这里是水家村,没有龙神。”他回身向村子行去,不再理会穆紫珊等人。

玉华早已被方才毫无预兆的冲突吓得脸色惨白,他快连肠子也悔青了,怎么就想着要到这儿来借宿呢?

无论穆紫珊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不能再让她有任何的闪失了“此人乃是千年之怪,执念甚深,危险至极,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

地吧。”

穆紫珊却当先向村子里行去,神态自若,毫无惧色“师父不必担心,他已允了我们进去了。”回首莞尔一笑,雨水映着不远处的

灯火,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悄然滑落“此人虽怪,与天一却是一般性情。”

玉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男子身上的气息,与夜魉相差无几,难怪总觉得十分熟悉。

“他既守了此处二千余年,这水家村对他而言,定然极其重要。进了村,只要规矩点儿,定然无事。”说罢,她继续向那男子消

失的方向跟去,夜魉亦不多言,随她进了村。

车夫看了看还略有些犹豫的玉华,指了指已行在屋舍间的二人,也拉着马跟了上前。

他看着向远处行去的一个个背影,心底泛着苦涩的愁闷,明知危险随身而伴,却偏偏深涉泥潭,她也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

低鸣的风啸声携着一声轻微的叹息渐行渐远,他只得随时打上十二分精神,以免突生变异。

昏暗的乡径两旁,是泥土起的房子,屋舍上盖着厚厚的茅草,雨水顺着草慢慢汇聚在无数的草尖上,无声的落在檐下。脚下石砾

与黄土铺就的小路,坑洼不平,一个不慎便容易踩空了去,沾了一脚的泥水不说,还有摔倒的危险。这破落的乡土气息,却不知

不觉间让他们放松了几分。

玉华随着这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显得“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了一所与其他屋舍无异的小屋前,绕过正找地方安置马车的车

夫,他跟进了屋里。

让玉华有些意外的,这间屋子打理的颇为干净,橙色的灯火带着些暖意映亮了尚算宽敞的厅堂,正对着对开的木门的,是一张看

上去经历了许多年月的木桌,这桌子的表面虽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一尘不染。桌上放着个不大的竹篮,放满了各种不少还

勉强分辨得出原本颜色的丝线。

木桌的两旁,分别挂着灰蓝色的厚重帘子,看来是开了两间屋子。玉华刚踏进了门,便见那怪人拾了桌上的篮子进了右进的里屋

夜魉找了个坐处,压根不理会屋里的动静,闭目养神。在他不远处,穆紫珊掸了掸黏在长发与身上的水珠,那许多透着微光的玲

珑雨珠,便洒在了青黑色的地面上,再没了圆润的光泽。

玉华见状,回身出屋,在马车里翻了件自己的干爽衣衫,递给了穆紫珊“容易着凉,擦擦吧,弄好了再换件衣裳。”

穆紫珊看了看他手中白净的衣物,竟下意识的退了开去,连连摆首“不必了……师父。”

玉华却不顾她的反对,径直将衣物裹住了她的头“师父!”疾呼了一声,她似受到了惊吓,僵在了原地,原本还透着些红润的脸

蛋刹那间血色尽失。他隔着衣服的指尖,竟察觉出些许的战栗。

她漆黑的眸子中已卷起了惊惧的骇浪,玉华的胸口有些沉闷,阵阵的抽疼,泛着许多的血腥味,不甘,不舍,可他仍旧松开手,

柔声解释“着凉了可就耽搁行程了,用完了洗洗也便是了。”

只是他依然从她眼中分辨出一丝痛楚,这才警觉自己又说错了话,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刮子,却又为形势所迫,不可能再多做辩解

,即便说了,也不过是火上浇油,越抹越黑。

玉华还尴尬的不知所措,却见沉默了许久的夜魉,不知何时对挂在桌后墙上的一幅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画上是名折枝的普通少年,他面目清雅俊秀,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画工并不精细,却能体味得出作画之人的深挚情念,看得出少

年的灵动与欣喜的神色。

玉华并非没见过俊雅的少年,只是这画中人,却总让他想起了一个名字“曲焢?”

夜魉回首,冰冷的面容上依然毫无表情“确实很像。”原来这便是他感兴趣的原因。

“你们认得他?”厚重的帘子被猛然揭开,那男子神色间竟蓄满了惊讶与慌张。玉华的脑海里,车夫的话再度响起“那可不是?

从祖辈那会他就一直守着龙神里,据说是有两千多年了,无论是战争还是天灾,总有他护着,龙神里才能一直安然至今呐。”

两千多年?龙神里?炎姬过世是在两千多年前吧?难道说曲焢真在此处待过?可他不是炎帝么?怎会住在这般寒酸的地方?

见他们沉默不语,那怪人越发慌乱“你们是不是知道他在哪?!”玉华微蹙了蹙眉头,看来,他们又卷进了一笔千年的恩怨。

“他在炽火渊。”玉华缓缓答道,他已大致猜得到,眼前之人,为何还留存于这世上了,恐怕,她心中也早已有数,才会坚持在

此求宿……

“你与曲焢……是有些什么渊源么?”

他激动的神色瞬时变得有些黯淡“我……只是他的朋友,若行……”抬首再度看向玉华,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过得还

好吧?那儿没人欺负他吧?炽火渊到底在哪……”

在若行断断续续的叙述下,他们才得知,原来在两千多年前,水家村并不在此地,而在现今碧瑚县的那块地儿,只是在曲焢离开

后,因龙神的谣言战火连连,村人才迁居这贫瘠之处。

当年,君不再曾送了个婴孩到水家村来,把那孩子托给了村里叫余暮的一个单身汉子抚养,那婴孩,便是曲焢。

余暮虽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可家境却十分贫寒,平日里以种田和裁缝勉强营生,一旦田里的收成不好,他便只能挨饿受冻,

谁家姑娘愿意跟着他活受罪?因而人到中年,也未曾有个像样的家。

只是,便是这样的人,将曲焢悉心抚养长大,即便时常吃不饱穿不暖,余暮仍然将曲焢视如己出,而曲焢也十分善解人意,还不

过是个懵懂顽童的年纪,便已学会了缝补衣物,为余暮分忧解愁。

若行认识曲焢时,他已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了,若行比他大上两岁,是当时城里商家首富的独子,见曲焢手艺精湛,相貌清俊,又

十分老实,便对他多留了些心,时常接济余家,一来二去,也便熟悉了起来,结了金兰之谊,只是这其中委婉,只有他二人心里

清楚了。

若行年长,要照料家中生意,不能时常留在水家村,他们也都习惯了时散时聚。只是,当年拜别了曲焢,嘱咐他好生照料自己之

后,便再没见着他了。

余暮说是二位上仙将曲焢接走了,只是去了哪,却说不清楚,据说是不会回来了。他那时才知晓,曲焢与他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

人,可他哪里忍受得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撒下家中的生意不顾,找了曲焢整整二十多年,最终也未能得到哪怕丁点儿的消息,

便死在了水家村混乱的战场上。

他不服,他想见曲焢,想问问他为何就这么扔下自己,一去不回,若行无法相信他会那么狠心,扔下养他十几年的父亲不顾,扔

下自己不顾。

他立誓,即便做永生的游魂野鬼,即便无法再世为人,他也要将曲焢寻到!

待他回过神来时,他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生命,冰冷异常。化身为怪,永世永生。即便如此,其后的几百年,曲焢依然杳无音讯,

他只能回到改了名,迁了地头的水家村,等,等着他自己回来,这一等,便是一千多年……

“师父当知道炽火渊在哪的吧?”穆紫珊坐在桌边,小心翼翼的用他的衣衫擦拭着略湿的长发,散开的衣襟挡住了她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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