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那是胡说,那都是假的……假的知道么?!”他哪里还管得着别人说些什么,只想让云翳尽快冷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可情况却是愈演愈烈,云翳不但未能如他所愿的安静下来,反而哭闹得更为厉害,连一直在旁观看的人,也忍受不住这撕心裂肺
的哭声,上前怒斥玉华,让他放手。更有好事者见说不动他,索性对他拳打脚踢,生拉硬拽,可他依然将云翳紧紧抱在怀中,自
顾自的在杂乱的怒骂声与哭喊声中说着“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好了!”一声怒号刺破了众人的耳膜,这声音虽不算响亮,却震得人肺腑发麻,让原本热血沸腾的众人瞬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别人师徒闹别扭,你们凑什么热闹?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赤炼推开人群,行至玉华身边,俯身劝道“他既不愿让你碰她,你放开他便是了,有什么话回去慢慢说。”转而想接过玉华怀中
的云翳,见他仍不愿放手,有些无奈“玉华真人,先放开他吧。”
玉华虽心中万般不愿,却也迫于情势,只得任由赤炼接过云翳。看着老实待在赤炼怀中,哭声渐弱的云翳,他心底又泛起了层层
的苦涩,这肉眼见不着的无形鸿沟,到底要走到何处,才是个尽头?
赤炼一边抚着云翳的背安慰着还在小声抽泣的他,一边有些莫名的问还心绪不宁的玉华“他怎么突然便跑出来了?你招惹他了?
”
玉华脸上却挂上一丝苦涩的笑意,这其间的复杂辛酸,又怎能随意言之?只恨选错了地方,竟遇上了不当遇上的麻烦。
正举步欲随赤炼一同回客栈,迎面一人笑靥相看,却让玉华又蹙起了眉头,这麻烦还真是擅于接踵而至,毫不给人喘息的空档—
—那人不是弘缨又是何人?
“玉华。”弘缨真人毫不避讳旁人,径直往玉华怀中扑去,却被他退让避开。
“真人请自重。”玉华并不打算留以情面,弘缨当年推波助澜的所作所为,早已令他寒心,再不愿与她有任何的往来。
弘缨见状,只带着些妩媚的冷笑“玉华真人还真是翻脸无情啊?想当年……”
却见玉华头也不回,拉上赤炼转身便欲离开。
“好你个玉华!你就不怕我将你对云翳做的丑事抖出去么?!”弘缨气得咬紧了牙关,直跺脚,出言威胁于他。
可玉华并未因此停下脚步,只扔下了一句“真人请便。”
弘缨终究是没了办法,恶狠狠的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孩子是打哪来的?”
玉华这才止步,回身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怒气腾腾的弘缨“真人若想直言相告,上次也便告诉晚辈了吧,何必等到如今?”
“好……好!玉华真人,那孩子家在南玲的田塘村,是妖仙送了过来的,定然与他们有些关系。我言尽于此,日后你我相见,便
同陌路,不必再多废口舌了!”弘缨挥袖而走,果真再不多说半句。
玉华也不阻拦,远远见了弘缨离去,心里才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看向仍旧趴在赤炼怀中毫无动静的云翳——还好没再触及他
的痛处。
隐蔽的巷内,却见夜魉冷眼的看着这一切,不论是穆紫珊,还是玉华,都无法让他提起丝毫的兴趣,唯独弘缨所说的“丑事”却
让他颇为在意——他不愿错过任何与云翳有关的事儿。
并未跟随众人一同回去,他脚下一转,却向弘缨离去的方向追去。不过些许时候,便在三条街外的酒馆中,见着了借酒浇愁的弘
缨。
她将小二送来的酒碗扔在一旁,也不管四周惊异的目光,就着硕大的酒坛将酒送入口中,好长时间,她才放下了坛子,用火红的
袖袍擦了擦嘴,指着仍旧目瞪口呆盯着她的食客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喝酒么?!”
他们才急忙转过头去,再不敢看她半眼。
已有些醉意的弘缨恨恨的瞪了两眼,又举起酒坛,方要待喝,却见对面坐下一人,颇为面熟。
“你不是……”她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般一拍桌子“你不是那谁的跟班嘛?”
夜魉并不在意满嘴酒味的弘缨,在他看来,这却是最好的时机。他拾过酒碗,盛了一碗酒,慢条斯理的说道“弘缨真人,难道是
为了告知玉甄的出身,才特意到这尺方国来的?”
弘缨摆了摆手“非也非也,不过是来挑些喜欢的花回去赏玩,碰巧遇上罢了。你……”她略带笑意指了指面如止水的夜魉“你不
是来问这个的,有话直说。”
看来虽喝了些酒,却还清醒得很,也省了与她绕什么弯子“我只是想问问,真人方才说的‘丑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想知道?”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问道。
夜魉默不作声,只略微颔首。
“嘿嘿,你既让我‘自便’可就怪不得我了。”她似在自言自语,抛开手中的酒坛,施术作法“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吧。”
她双掌中渐渐浮出许多的红雾,一挥手,这雾气便向四周散去,渐渐将周遭的一切隐去,让夜魉顿有置身幻境之感。
第四十二章
冷风不住的灌进被子里,吹得他全身发凉,他下意识的紧了紧裹住身子的被褥,还在抱怨是不是玉华出房忘了掩上门。
逐渐清醒的意识却提醒着他,玉华离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身体的疼痛渐渐清晰,他才猛然忆起狭窄的书房里,张文宣那满溢着
阴险的笑脸。慌乱间睁开了双眼,却一如往常般一片漆黑,身体传来的感觉告诉他,他现在正被人抱在怀里。
“……夜?”即便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仍出声询问。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片段,充斥着混乱与痛苦,他只觉阵阵的剧痛,头脑昏
沉,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只见着夜魉痛哭流涕的模样。
印象里的夜何时曾露出这样的神色?他虽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却也忍住疼痛不住的向夜魉道歉,之后的事儿,却是如何也想不
起来了。
如他所料般,抱住他的人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也不知是否是因听不见的缘故。隔上许久,光才慢慢的涌入眼棱,他才算是看
清了一切。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分不清天与地的界线,咆哮的寒风轻易的便卷起他漆黑的长发,肆意翻飞。
顺着帖着脸的白袍仰头看去,抱着他的分明是个陌生人,却又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他心底涌出许多的失落,果然只是自己糊
涂记错了么?
“你是谁?这是哪?”纵然有些失望,可他也没忘了这眼前不合常理的一切,不论他是否被张文宣绑了去,都不该出现这怪异的
情形。
那人却并未答他,毫无预兆猛的将他翻了个身,惊骇之余他才发现,原来那白茫茫的一片,竟是一层厚厚的云层,而在偶尔的缝
隙里,便是一座座变得极细小的延绵的青山。
“你!你要带我去哪?!”他虽惊疑不定却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丝毫不敢乱动,深知在这万丈高空之中,稍有不慎,便有粉身
碎骨的危险。
那人却依旧不理睬他,只一言不发的带他穿行于浩瀚的云海之中,云翳心中纳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玉华托人往凉州接
他,也应与他交代一声,待他打典行李才是,这不声不响的便将他带出来了,是何道理?
忽然惊觉夜魉曾说过的封印之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咬咬牙,没想到张家的事儿还没完,却又上了这出,如今该怎样
脱身才好。
还思虑间,那人跃下云层,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行去,他只觉如同当年坠身落天涯之时一般,一股恶心之感从胃中翻涌而出。
这无休止的坠落突然毫无预兆的便停了下来,四周如幻影般的一切也慢慢的旋转停滞,那人将他扶起了身,可他只感到天旋地转
,全身乏力,哪里还稳得住身子?只能借着那人的搀扶,勉强站了起来。
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他定下心神,才细细的打量起了四周“咦?”
他身处于一处宁静的小院之中,院里种着许多的玉兰,只是这深秋的时节,见不着花的影子。可这里的每一株玉兰,云翳都十分
的熟悉,这不是幽狐国玉华的住处么?
那人见他回过了神,便将他掺至了主卧的门前,与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知怎的,云翳却也变得十分的紧张,下意识的便放轻
了呼吸。
这么突然的便跑到了幽狐国,也不知玉华是否已经采药回来了,再者……
他俯首看了看裹着被褥的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若是被玉华见着了,当真的难堪至极。
还在为难,一声女人的娇喘从房中传出,他愣了愣,越来越清晰的声音让他确信自己并未听错。
“嗯嗯……你这混蛋……现……现在……才想着回来找我……”那夹杂在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中的抱怨,有几分耳熟,云翳想了想
,才忆起这仿佛是弘缨真人的声音。
可接下来的,却让云翳如遭雷击般,呆在了原地,再做不出任何反应“我好不容易才借着采药的借口摆脱那麻烦,你不心疼我,
还说什么风凉话?”那不是玉华的声音,又是何人?
他停滞的脑子还没理清现状,却被那人猛的一把推进了房里,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有些昏暗的主卧里,弥漫着一股淫靡之息,屋子的南面,扔着些散乱的衣衫,紫黑色垫着白色褥子的榻上,赤身裸体,交缠在一
起的两人,不是玉华与弘缨又是何人?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从未想过的一切,那因交欢而散发出的气息此刻让他有些窒息,心底窜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声,由小极大,
越发刺耳,充斥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而此刻,他二人也诧异的看着突然闯入的云翳,弘缨翻身坐起,丝毫不在意云翳的视线,搂住玉华的脖子,火红的尾巴轻柔的拂
着玉华的下颚。
呆愣了半响,他才似为了确定般小心翼翼的喊道“师……师父……?”
玉华并未回答,只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许久,才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那问话中虽暗含着许多的不满,却分明出自玉华之口,云翳心头一紧,慌乱间看了看门外,院内却是空荡荡的,见不着半个人影
——那人已然不知所踪。
“我……”他拉紧被褥,可地板上的凉意依然透过褥子,沁入他的骨髓之中。他埋首,看着显得有些脏乱的被子,愣愣的不知该
说些什么才好。
玉华随意拾起一件衣衫搭在身上,白色的发丝勾勒出他宽厚的肩膀,他缓步行至云翳跟前,又细细看了许久——那视线叫云翳恨
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不自觉的将被褥又裹紧了几分。
俯下身,玉华随意的揭开云翳身上唯一的遮羞之物,毫不避讳他蜷缩忌讳的神色,用还带着些温度的指尖轻抚过他双腿间残留的
斑驳,眼神里竟含着些嘲弄。
“师父……别……”他伸手欲将被褥拉回,却被玉华掀倒在地,不久前才惨遭肆虐的密处,此刻曝露在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前,一
览无遗。
他羞红了脸,苦苦哀求玉华放手,挣扎着想再度用被褥掩饰自己的丑态。
丝毫不在意他的挣扎,玉华饶有兴致的看了好一会,才松开了手,转而看向他身上或青或红的伤痕,手指也攀上了那些还渗着血
的口子。
他因疼痛而紧蹙眉心,却又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只咬住了嘴唇,拼命的将被子卷好,掩去自己狼狈的模样。
“就你一个人?”玉华边查看他身上的痕迹,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云翳默然颔首,看了看还在榻上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弘缨,与她四目相接,又急忙移开了视线。
“我才走多长日子,就耐不住寂寞了?”玉华这莫名其妙的问话,让他有些难以理解,他疑惑的看着玉华似笑非笑的模样。
见他不甚了然的神色,玉华嘴角划上一丝嘲讽的弧线“勾引男人的滋味不错吧?看样子他让你很享受?”
如同受了一记当头闷棍一般,他惊愕的扬首,不敢相信的看向那双淡蓝色的瞳孔“师父……?”
玉华却松开压在他伤痕上的手指,吩咐侍从去打盆水,起身不再看他。
“弘缨,我手脏了,待我洗洗就来。”见榻上的弘缨顺从的点点头,便吩咐侍人将云翳连拖带拽的送到隔壁的客卧中去了。
“师父……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他想要挣脱侍从的禁锢,可连站着都办不到的他,哪里还有反
抗的余力?就这么被扔在了客卧冰冷的地面上,掩上门时,还清楚的听见玉华让侍从将方才他待过的地板好好刷洗干净——他再
没理会云翳。
将被扔在一旁的被褥拾起,卷在身上,他混乱得不知所措。深秋里的凉气渗透肌肤,被子也早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可他脑海中
除了玉华冷嘲热讽的笑脸以外,再记不得其他。
[师父误会了……他生气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不论他怎么安慰自己,并非自己的过错,却终究抹不去张文宣所作的一切,还有他方才见着的玉华与弘缨所作的一切……
泪水不知不觉的从眼棱中涌出,他怎么能一时心软就这么去应了周启明的约?怎么能就这么中了张文宣的圈套?怎么能……
胸口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疼,他蜷缩着捂住心口,试着思索解决的办法,却不过徒劳。略带寒意的光透过门洒在他身上,除了隔
壁那二人刺耳的肆意调笑与交欢声,四周再没有别的动静。
不知何时,他竟习惯了这刺骨的寒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睡梦里还听得清主卧里的响动,眼泪也压根止不住,将本就冰
冷的被褥浸润,更添了几分阴冷。
待他再度醒来时,主卧里已没了声响,却听见院落中有人交谈的声音——这该是第二日了吧?
弘缨与玉华的声音他自然分得出来,只是还有一人,听不真切,他借着身边的凳子试着站起身来,却实在使不上力气,没站得起
来,还压翻了凳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还在俯身探手试着将滚落一旁的凳子拾回,门却毫无预兆的被推开,刺眼的光线落进了房里,让他有些不适。
“别拿凳子撒气。”玉华站在门前,冷漠的声音里只带着些不屑。
“师父……”想了许多的解释,可真见着玉华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他着急的拾坠着合适的措辞,却半响吐不出一个字来
。
见玉华欲掩门而去,云翳才着急的脱口而出“师父!我是被张文宣下了药绑了去的啊!我真的没有……”
却见他又是满目的轻蔑与讽刺之色“心思敏捷的云解元不乐意,谁能绑得了你?”说罢便欲关门,却又被另一人推拦住了。
那是名二十七八的男子,看上去相貌平平,却一身华衣,应是出身于豪门世家。他有些惊诧的指着还满面泪痕的云翳“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