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和李妍芝同时松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快速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白森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跟医生握了握手，拍了拍医生的肩膀道：“谢谢您了。”说着便和医生一起往门外走去。
李妍芝看白森和护士还有医生一起出去后，立刻走到白皎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神有些欣慰也有些悲哀：“宝贝儿，快点醒过来吧。你这一次真的把爸爸和妈妈吓得够呛了。”
床上的人仍没有知觉，可是却像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连唇角都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李妍芝看着依旧昏迷着的白皎，想起十年前那次白皎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那时候的白皎也像现在这样一样昏迷不醒，他们那时的伤痛欲绝似乎还历历在目，也正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她和白森才决定要离开L市，搬到S市。
李妍芝慢慢地抚摸着白皎的脸颊，那时候醒过来的白皎却忘记了过往的种种，可是……只要他能醒过来就好了。
突然，白皎的眼皮动了动，李妍芝有些讶异，连忙握着他的手：“宝贝儿？”
白皎似乎听见了李妍芝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然后仿佛受不了过于刺目的阳光一样又立刻闭上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睁开：“妈？”
李妍芝惊喜地看着他，“宝贝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白皎在李妍芝的搀扶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李妍芝连忙按下了门铃，让医生赶紧过来一趟。
白皎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妍芝：“妈，我怎么了？”
“啊？”李妍芝刚为白皎在身后垫了一个枕头，闻言愣了愣，“宝贝儿？”
白皎扫了四周一眼，皱着眉毛问：“妈，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李妍芝看着他好半天没有回话，想起医生刚刚的话，思量着现在这个情况该不会是车祸的后遗症，“宝贝，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白皎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摇了摇头，“不……不记得了。”
李妍芝有些担心地指着自己，“宝贝记得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白皎对着李妍芝翻了个白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看到白皎有些鄙视的眼神，李妍芝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随后白森便带着医生推开门走了进来。
医生认真而仔细地为白皎检查一下，问了白皎几个日常问题，对上白皎父母有些担忧地目光安慰道：“病人可能因为撞击之后有些暂时性失忆，不过其它一切都安好，对日后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你们大可放心。”说着拍了拍白皎的肩膀，“再住几天，若是检查过后没有什么问题便可以回去了。”语毕便收好检查的仪器和护士出去了。
白森送走医生后，忙走到白皎面前：“小子，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老爸，你和老妈怎么都这么啰嗦啊！”白皎笑道，比了比手，“我现在精神好得不得了呢，说不定还可以打死一只老虎！”
李妍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贫嘴，不被老虎吃掉你就该偷笑了。”
“臭小子，你这次真要把你爸和你妈吓死了！”白森故作严肃地道：“爸妈老了，禁不起你这三番两次的刺激。”
“好啦好啦。”白皎连忙打马虎眼，堵住白森的唠叨：“我怎么就进医院了？”
白森和李妍芝同时对视了一眼，白森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出车祸了，对了臭小子，你记得最近发生过什么吗？”
“啊？”白皎歪着脑袋想了想，“上了理工大学啊……”
“还有呢？”
白皎很努力的想了想，却发觉脑袋有些空白，好像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人和事情被自己硬生生地忘记了一般。
“你记不记得徐……”李妍芝试图提示道。
却在白森看到白皎有些失神之后被白森硬生生打断了。
“好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白森道，“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忘记东西了，就算了吧。说实话有时候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白皎在尝试回想过去，发觉每当努力后脑袋就有轻微的刺痛便放弃了，只好讪讪地对着父母笑了笑，对啊，反正像爸妈说的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算了吧。
白皎突然想起刚刚看到医生戴着的牌子，疑惑地问道：“我们怎么出国了？居然在A国？”
李妍芝正想解释却被白森抢先了。
“臭小子，居然连我们移民到A国的事情都忘记了！”白森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因为你在理工学数学学得要崩溃就吵着想出国换专业，老爸好不容易帮你搞定了，你现在居然都忘记了！”
李妍芝扫了白森一眼，抿着唇没有言语。
白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好像真忘记了，哈哈。”过了一会儿才高兴地说：“A国啊，哈哈！我以后可以天天看NBA欸！”
“就知道玩。”白森没好气地道：“都大学了都没长进。”
“好啦，老爸你不要生气了。”
“哼。”
时间正值午后，阳光灿烂，从百叶窗外洒了进来，温暖了一室的阳光带着些温柔。
“宝贝儿，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李妍芝感慨地握着白皎的手道：“下次要当心啊，别再出个车祸什么了，老爸老妈经不起吓了。”
“安拉安啦。”白皎挥了挥手，“老妈你放心，你儿子我命大着呢。”
白森和李妍芝同时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当时九死一生才活了过来，不过他们很有默契地对过去的所有事情都选择了保持沉默，只要白皎不问，他们便不提。
或许，这是为了他，也是……李妍芝想起那天徐子言在她怀抱里露出的那种绝望的神情。
有些事情，忘记了，对他们都好。
有很多东西，本就不该存在，因为它带来的东西过于沉重，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
李妍芝看着阳光下白皎灿烂的笑颜，有时候，也许忘记了，会更幸福。
第五十五章
白皎出院的时候走到门口才发觉自己把手机忘记在病房里面，跟爸妈打了一个招呼让他们先到车上等自己，然后就急忙往医院里跑去。
经过花坛的时候，白皎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从自己身边急冲冲地走了过去，却在几步之后猛地停住，然后转过身子惊异地看着白皎。
白皎似有感应似得回身望着他。
年轻的男子看着他好几秒才不太确定地喊到：“白皎？”
白皎闻言皱着眉毛盯着年轻男人好一会儿，想了好半天也没有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略微迟疑地答道：“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梁司允。”梁司允疑惑地神色越来越深，“你不是已经……”出车祸死了吗？后面的话并没有说了出来，梁司允换了个说法：“你怎么在这里？”
“梁司允？”白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是硬生生地回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只好抱歉地一笑，
“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记忆有些混乱，好些东西想不起来了。”接着把自己父母告诉自己如何来A国等等的事情简要和他说了一遍。
梁司允听罢，可是疑问却越来越多，“那你的葬礼……”
“葬礼？”白皎也郁闷了，“你记错了吧，我都没有死哪里来的葬礼啊！”
“可是……”梁司允想起那天临上飞机前看见的新闻报道，明明是一死一伤，幸亏当时的夜梦还处于昏迷中，不然他估计夜梦看见那则新闻会痛不如生。
白皎哈哈一笑，拍了拍梁司允的肩膀：“没有可是啦，既然我忘记了，那么我们就重新好好认识一次好了。”
梁司允想起徐华生那个高深莫测的微笑，隐隐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了的。他握住白皎伸出来的手，勉强笑了笑，如果白皎忘记了很多东西，那么夜梦……
“司允，你怎么了？”夜凛本来陪着刚醒过来的夜梦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见梁司允去帮夜梦拿一个毯子拿了那么久都没有拿回来便想着去找他。
结果在看见白皎后也呆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白……白皎？”
白皎看见夜凛也愣了愣，反应过来快步走过来给了夜凛一个大大的拥抱：“夜凛，死人，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怎么你跟司允都来A国了！”
夜凛诧异地看了一旁的梁司允一眼，梁司允冲他摇了摇头，用嘴型告诉他：“他好像有些失忆了。”夜凛摸了摸白皎的额头，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皎一轮：“你还好吧？”
“前阵子出了车祸，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医生说休息一段时间就好。”白皎捶了捶夜凛的肩膀，“你也真够意思，我搬走之后你都不来看我，就偶尔给我打电话。”
夜凛反问道：“你不也没有回来看我么？”
“哼。”白皎撇了撇嘴巴，“不是我妈不给我回去吗？”
“找的什么烂借口。”夜凛鄙视道：“反正你也是没心没肺的一主，我看透你了。”
“丫的。”白皎搂着夜凛的肩膀，哥俩儿好似得朝前面走去，“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就变成了一深宫怨妇。”
“靠，你才深宫怨妇，你全家都是深宫怨妇。”
“你小子嘴巴干净点啊。”白皎炸毛了，对着夜凛就是一拳，不过没使劲就对了。
梁司允见状赶紧上前想分开两人，却在伸手之后看见他们同时大笑了起来。
“小玫瑰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想起上次因为担心妹妹夜梦没有来得及跟白皎好好谈一谈，之后虽然相隔不久，两人却差点生死相别，现在却在异国还能这样插科打诨的说着话，真是让他感慨万分。
“你不也是吗？”白皎笑道，“对了，夜梦她……还好吗？”
夜凛闻言一愣，半天没答上话，最后指了指不远处花圃旁轮椅上的那个少女，“小梦在那里，你自己过去看看她吧。”
白皎察觉夜凛的语气不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便快步朝她走去。
梁司允走到夜凛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白皎远去的背影。
“夜凛……”
“嗯？”
“如果他已经忘记了过去，那么，我们……”梁司允斟酌了半天，才慢慢道：“我们能不能自私一些。”
既然所有人都以为白皎已经死了，既然白皎已经忘记了过往的种种，既然他们都来到了异国不再有人认识他们，既然他们都深爱着夜梦，那么……可不可以自私一点，在最后的时间里，让夜梦……快乐一些？
第五十六章
白皎走到夜梦身边的时候，夜梦正低着头，靠着椅背，出神地看着花坛。直到大半的阳光被遮挡住，整个人没入逆光才有些呆愣地回过神来。
夜梦看着白皎许久，却仍旧沉默不语。
“好久不见。”还是白皎先开了口，听到白皎的话后，夜梦又是一愣。
略带着疑惑盯着眼前这个笑得灿烂却依稀有些感慨的白皎，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你……”夜梦看见夜凛在白皎的身后朝自己比了一个手势，好像在说些什么，却听不清楚，白皎见状便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出车祸了……”
夜梦原本在前方交握着有些松开的手猛地握紧，努力压制心中的感情，淡淡地问到：“你还好吗？”
“现在感觉还好。”白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不过就是记忆错乱啦，感觉好些人好些事都记不得了。”
夜梦瞅着他，然后四周围扫了一眼，“他怎么会放你一个人来这里？”
“啊？你说的是谁？我爸？”白皎指了指远方的医院停车场，“我爸和我妈在那边等着我呢，我把手机忘在医院了。”
夜梦闻言神思恍惚了很久，才慢慢道：“原来是你忘记了。”
“是啊是啊，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关系。”白皎说着半蹲在夜梦的面前，抬头看着她，“倒是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夜梦淡然道：“不过是些老毛病，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我觉得你的病并不如你说的这么简单吧？”在夜梦躲开白皎的目光那一刹那，白皎说着用下巴朝夜凛和梁司允那边点了点，“他们很担心你。”
“那又说明了什么？”夜梦反问道：“不过是小题大做，太多担心我罢了。”
白皎静静地观望了夜梦好一会儿，夜梦没有由来的有些惊慌：“你在看什么？”
白皎突然伸手抓起夜梦的手，她的手冰凉，然后白皎搂着她的腰用力地把她从轮椅上扶了起来，夜梦的脚步虚弱，一个酿跄几乎倒地只能死死地依靠着白皎的搀扶才能险险的站住。
夜凛和梁司允早已经被白皎的动作吓了一挑，连忙跑了过来。
白皎搂着软弱无力的夜梦，半是质问半是担心地问道：“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敷衍我吗，我到底是有多不重要，你才觉得所有事情我都不需要知道？”
夜梦闻言浑身一震。
“不重要吗？”夜梦仿佛梦言一般地呢喃着，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梁司允却早已经看不下去，把神色哀伤全身软弱无力的夜梦从白皎的身边拉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让夜梦重新坐回到轮椅上，而后眼神锐利地直视着白皎，终于沉不住气，语气却是从所未有的凌厉：“白皎你根本没有资格这么说她，你根本不知道她这么些年……”
“不！”夜梦听见后连忙扯住梁司允的衬衣角，失态地大声道：“梁司允，你不要逼我恨你！”
梁司允与她对望的眼神哀伤却不容置疑的认真，夜梦在他的目光中慢慢绝望：“不……不……你
不能告诉他……你没有资格告诉他。”
“就算你恨我。”梁司允缓缓把衣服从她的手中抽出，“也无法阻止我。”
“你……”夜梦气急，只能无力地瘫软在椅背上，“你不能这么做……”
“白皎，我告诉你吧，夜梦当年之所以离开你，就是因为你！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从生到死可能都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她。她离开你以后，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她是用她整个生命爱着你！”
“梁司允！”夜梦生气的吼道，从轮椅上朝他扑去，却在一步之后跌落在地，夜凛连忙走过去想扶起她，却被夜梦用力地推开，夜梦尖声道：“谁让你说出来的！”
“抱歉。”梁司允微微扫了狼狈的夜梦一眼，很快又对着白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