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叩叩叩……”

白皎听到敲门声就扔下咬了一口的水晶饺，狐疑地换上拖鞋朝门口走去，徐子言不是说晚些才回来的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弄好了……

白皎正感到奇怪，手上动作却没停，把门上的铁链放下来，然后打开门：“你怎么那么早……”话音未落，半开的门就被人用力地撞开了，还没等白皎发飙就被来人用白色的手巾捂住了嘴巴……

“你……唔……”白皎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却被闯入房间的服务生紧紧地抓住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便无力地软软倒在了来人的怀中。

服务生搂着白皎，警惕地扫视了外面一眼，推开收拾客房手推车上的床单，把白皎放进手推车里面，然后又在上面盖上了床单，整了整戴着的白色工作帽便推着手推车慢慢地朝电梯走去。

刚按下下去的按钮，就看见电梯按键上的数字跳到了这一层，电梯门缓缓的打开，徐子言疾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经过服务生身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多看了一眼。服务生朝他微微一笑，弯腰侧身为徐子言让开一条路，“徐先生好。”态度谦卑恭敬。

徐子言脚步顿了顿，闻言便狐疑地多看了他几眼，可终是因为挂念房里的人而决定暂时离开。

服务生见他走了，便推着车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服务生微微的笑了。

徐子言走到6430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房门半掩，没有关上。他想了想，又记起刚刚温岚之的话，想起昨天看见客房那里忘在安全门后面的拖把，便又转身走到安全门那里拿起门后放着的用来打扫的不锈钢拖把，徐子言扭了扭拖把，把不锈钢的部分卸了下来拿在手上。按捺下心中升腾起的不安，徐子言深吸了一口气，回到6430，靠着房门旁边的墙壁，在心中默数了几秒钟，然后一脚踢开了半掩的房门，拿着不锈钢管，快速的闪进房里，却发觉房中空无一人。

徐子言心底一惊，马上推开浴室的门，发觉里面也没有人。

心中越来越不安，徐子言有些急躁地把衣柜、窗帘后都找了一遍，确认白皎的确不在房间里并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后，又看见地上掉落的筷子。不由得发现一切都按照他心中最不愿意发生的结果一一吻合上……

“白皎……”

徐子言伸手抓起白皎留在床上的浴袍，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眼睛不自禁地危险的半眯了起来……

“try to convince we’ll be ok and not to believe in every word you say…….whenever the sky is broken…….”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徐子言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电话，内心一凛，然后按下接听键，咬牙切齿地道：“徐华生……”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地接电话，停了停才轻笑一声道：“莫非我家养的那群小狼已经得手了？”

握着手机的手变得很紧，瞳孔猛地收紧：“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华生忽略徐子言语气中浓浓的怒气与威胁，云淡风轻地道：“我以为子言你早已经知道了呢。”

徐子言冷冷地道：“如果是那件事，那么你确实在痴人说梦。”

“呵呵……”徐华生也不恼，“是不是梦，还很难说……”故意顿了顿，“你说是吧，子言？”

“我没有空陪你玩这些把戏，放了他，其它条件随便你开。”徐子言忍着内心的愤怒，开出价码。

“子言……”徐华生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明天早上十点，竹卿苑。”

“你这是在威胁我。”

“是么？”徐华生不以为然地道：“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关系的。”

“你最好不要随便动他，否则……”徐子言的声音越发低沉：“就算倾我所有，我定不会放过你。”

徐华生没有立刻搭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才淡淡地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在意什么人了，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爱上一个人。”顿了顿，嘲讽一般地道：“还是男人。”

“这与你无关。”徐子言语毕便关了电话，无力地靠着墙壁慢慢坐在了地上。

单手撑着额头，默默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人的名字……

白皎……白皎……徐子言握紧拳头，我就不信倾我之力，也护不了你的周全。

赶到竹卿苑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刚下飞机就开车过来的徐子言难免觉得有些疲惫。关了车门，站在那个门前，徐子言有些莫名的复杂。他伸手摸了摸古铜色的雕花大门，然后按了按门上的电铃。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徐子言听见这苍老的声音，有一刹那失神，直到对方再次礼貌的重复才突然回过神来：“是我，徐子言。”

对方听见徐子言的声音显然也愣了愣，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到：“是少爷吗？”

徐子言闭起眼睛，微微吸了口气，缓缓道：“黎叔，是我。”

“少爷……”拉长的调子包含了太多太多说不出来的感情，“请您稍等一会儿。”

才过不了多久，徐子言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快步地朝铁门走来，然后颤抖着手亲手拉开了门。

徐子言连忙扶住黎叔，“黎叔，你怎么亲自出来了？”

黎叔拉着徐子言的手，眼睛盯着他，唇哆嗦着几次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徐子言看见他的眼里有明显的水光波动，心在一刹那之间柔软了下来，柔声道：“黎叔，我回来了。”

黎叔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有太多的话想对徐子言说，却发觉自己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少爷……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徐子言搀扶着黎叔一步一步朝竹卿苑里面走去，多年过去了周遭的景色竟然与当年相差无几，徐子言不免有些惊讶。

黎叔见他的神色，便明白他心中所想，慢慢道：“自从少爷离开后，夫人就要求我们把家里一切保持原样。”

徐子言抿了抿唇，墨色的眼睛似有一丝不解，却更多的是淡淡的嘲讽：“只可惜物是人非。”

“少爷……”黎叔是竹卿苑里的老人，自从徐子言出生后，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宅子里发生的事情，好的坏的，他几乎都知晓，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徐子言安慰似地拍了拍黎叔的手，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不要担心我，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黎叔点了点头：“少爷……夫人这些年也不容易，您……”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您……”

“黎叔，这些事情再说吧。”徐子言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走过前庭的石桥，绿色茂密的竹林、脚下的石子路、精致的凉亭和一路上古朴的灯以及点缀期间的花，一切都如此的熟悉。

一切一如多年之前。

只是，徐子言看着竹林深处那个越来越清晰出现在眼前的宅邸，有很多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第四十五章

徐子言和黎叔刚走进大厅，大厅中间轮椅上坐着的人仿佛有感应一般的转过头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出声道：“是言言么……”

黎叔快步地走到莫丽华的面前，握住她在半空中的手，道：“夫人，是少爷，少爷回来了。”

莫丽华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连忙拉着黎叔的手，“哪里，言言在哪里？”说着有些焦灼地四处转着头，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徐子言看着莫丽华有些错愕，默默地走到她的面前，摇晃了一下手，却发现那双墨黑色的眼中是黯淡的光芒，失去了焦距。

黎叔见徐子言的动作，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徐子言迟疑着开口。

“言言。”莫丽华惊喜地喊道，在半空中乱抓的手终于握住了徐子言有些冰凉的手。

“怎么会这样？”徐子言的声音依旧冷淡，却仍带着些温度。

“夫人她自从少爷您走后就每天……”

“黎叔！”莫丽华突然厉声打断了黎叔的话，黎叔看了莫丽华好一会儿，还是噤声了。

莫丽华欣喜地拉着徐子言的手，徐子言慢慢蹲下来，半跪在她的面前，“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莫丽华的手指刚想抚上徐子言的脸颊却闻言僵硬在了半空，好半天才苦笑着道：“你是为了他来的。”手一寸一寸地垂了下来。

徐子言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已过半百仍然不掩当年风华的女人，“枪杀自己姐姐，间接害死父亲，联合温月之差点逼死白皎，最后还为了财产和自己丈夫的弟弟在一起。”徐子言的语气越来越冰冷，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感情，“然后，十年后的你，还打算干什么，嗯？！”

莫丽华原本血色极淡的脸在徐子言那个咬牙切齿的‘嗯’之后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我……”

“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来这里了，告诉我……”徐子言的手用力的箍住莫丽华的下巴，“他在哪里？”

莫丽华皱起眉毛，黎叔早已经呆在了一旁，反应过来之后想冲过来阻止他，却被后面走出的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子言，放开她。”

徐子言转过头，看见徐华生朝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十年了，岁月却仿佛格外眷恋他，他的身上居然没有留下一丝时光的痕迹，一如多年之前的英气。

徐子言慢慢松开莫丽华，莫丽华无力地瘫软在轮椅上，他与徐华生对峙着。

十年了，终于要和眼前这个人面对面的交手了吗？

徐子言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直视着徐华生，眼神宛若利刃一般锐利：“徐华生，他在哪里？”

“回家了，却这样对待自己的亲人。”徐华生对徐子言的质问视若无睹，“子言，你是冷血了还是根本没有人性？”

话音未落，没等徐子言说话，徐华生就吩咐一旁的黎叔道：“把夫人推回房间。”

“是的，老爷。”黎叔迟疑了几秒钟，答应着，准备推轮椅回房间。

莫丽华却忽然尖声叫道：“徐华生，你这个人渣，你已经毁了我的一切，如果你敢伤害我儿子，我就算赔上一切也不会放过你的。”

莫丽华的声音尖锐得仿佛地狱的恶鬼，在大大的屋子里缭绕着，徐子言惊讶地看着突然发狂的莫丽华，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送夫人回房。”徐华生立刻沉声道，黎叔在徐华生迫人的目光中回过神，连忙推着莫丽华回房。

回去的路上，莫丽华仍然不住的尖叫道：“徐华生你不得好死！”

直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仍旧听见莫丽华不住的咒骂声。

“看够戏了吗？”徐华生微笑着问陷入沉思徐子言。

徐子言猛地回过神，眼神犀利地仿佛要把眼前的徐华生一刀一刀凌迟：“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徐华生自顾自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搭着手看着一旁的徐子言，“我要好好想个好的价码才不枉我花的力气，不是吗？”

“你！？”

“少安毋躁。”徐华生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第四十六章

徐子言闻言轻笑一声，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与轻蔑：“白皎在哪里？”

“还真是不讨喜。”徐华生无视徐子言的敌意，“一别十年，难道你不想和叔叔谈谈吗？”

“谈谈？”徐子言轻哼一声：“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好谈的了。”

“是吗？”徐华生挑眉，“不见得吧。”

“徐华生，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徐子言的目光冰冷而锋利，“告诉我，你把白皎藏在哪里？”

“没有想到我们被誉为新一代IT界大神的徐子言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徐华生身体前倾，伸手拎起茶几上的紫砂壶，慢慢为自己满上一杯碧螺春，然后微微偏头，举起手中的杯子，“要来一杯吗？”

徐子言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挥拳击向徐华生。

徐华生见状不动不躲，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在徐子言拳头即将击中徐华生的那一瞬间，被身后的人死死的拉住，徐华生不急不慢地慢慢小酌了一口茶，一字一句道：“杰森，放开他。”

杰森应了一声正准备松开手，却在一瞬间被徐子言一个过肩摔按倒在地。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饶是身手极好的杰森也是大惊。

“我说了，放开他。”徐华生看着地上的杰森：“你现在还不是子言的对手。”

徐子言活动了一下手脚，“徐华生，你的小把戏够了吗？”

徐华生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青年。

因为大徐子言四岁的哥哥徐子栎在徐子言刚出生之后就被人绑架随后撕票了，徐子言的父亲徐华凛决定从小就严格的训练徐子言，因而他的身手即使在保镖中也丝毫不逊色。

只可惜……徐华生细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他还是太嫩了。

“和心爱的侄子久别重逢，叔叔自然觉得能和你在一起越长越好。”说着长腿一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徐子言面前。

即使徐子言已经有一米八六，但是徐华生居然比他还高出一点。

徐华生凑到徐子言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就算是不折手段，也在所不惜喔。”

“该死的。”徐子言迅速出拳却被徐华生双手轻松地挡住，然后一个漂亮的反手剪把徐子言扣在了沙发之上。

“徐华生！”徐子言怒斥道。

“子言……”徐华生慢慢压在徐子言的身上，语气却有些凌厉：“就因为一个男人，你那引以为傲的理智都到哪里去了。”

徐子言用力挣脱却发现被身上的人压得死死的，不由得在心底苦笑一声，自己果然还是比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吗……

他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飞速闪现的是小时候徐华生手把手教自己一招一式的一个个场景……

十年了，居然还是不能忘记。即使这个人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有一个人曾经是他最崇拜的神一般不可亵渎的人物……可是，徐子言的拳头越握越紧，昔日所有的信任与崇拜，都最终蜕变成内心里最浓重的仇恨。

徐子言怒吼一声，使尽浑身的力气，一个翻身，把重重压在他身上的人反手撂在了地上，一个漂亮的左勾拳击中了徐华生的脸蛋，当挥第二拳的时候却被徐华生用力地挡了回去。徐华生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寒意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后背，他却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宛若春风般轻柔，笑声越来越大，最终胸腔都止不住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