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今日见凤君末回来,面色虽如常,但是自己却总是很担心。
凤君末的也想了很多事情。
凤润的生辰在六日之后,已经很近了。自己和笙歌虽已有过床弟之事,但总归是担心的。怕是六日后,和笙歌的关系会发生翻天
覆地的变化。
手指紧收,将怀中的笙歌抱得更紧了。
当日第一次见到陆笙歌,便是喜欢上了吧……而后便是得知笙歌的身世,不得不说那对自己来说是个打击。可是便是知道两人是
有血缘的兄弟,自己也根本放不下笙歌。
喜欢他,爱他,似乎已经把那层血缘忽略掉了。
……就算是不被允许。
笙歌摸摸凤君末坚毅的侧脸弧线,糯懦的声音从凤君末的胸前传出来:“你怎么了?”笙歌的声音一起,凤君末这才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由地用力,怕是把笙歌抓疼了。
“疼了吗?”笙歌摇摇头,“不疼。”
见笙歌表情没有半分痛苦之色,凤君末也就放心了。
“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么?”
凤君末默了几秒,回答道:“没有,只是在想训练士兵的新策略。”见笙歌没有任何怀疑之色。凤君末松了一口气。
——
我只是在想,到底该不该现在就告与你此事。
******
“哈哈……现在好玩了。”凤浅一回府,便一路去房里找楠玉。见楠玉缩蜷在被褥里,只露出两只脚丫。
轻轻地往那脚心挠挠,果不其然,那脚立刻往被里缩。同时被褥里传出楠玉闷闷的声音,“你烦不烦啊!”说着,一把坐起了身
。
楠玉蓬乱的头发全翘着,看得凤浅一阵心痒。过去将人抱进怀里,细细地吻了片刻,这才近距离对上了楠玉的眼,道:“想与我
打赌玩玩么?”
楠玉本来就觉得这人诡异异常,此番见他这样高兴,便知他又是在幸灾乐祸了,“手拿开,我再和你赌。”原来,凤浅的那手已
经迅速地去解楠玉的裤腰带了。
乖乖地将手收了回去,凤浅低声说:“赌陆笙歌六日后会不会消失。”
楠玉大骇,手直接掐上凤浅的脖子:“你想干什么?!”
凤浅倒不着急,“陆笙歌与我同样为凤君末的兄长,这样你该明白了吧?”
楠玉哭丧着脸,瘫在床上:“难道笙歌要找的人竟是宫中的妃子?可是笙歌不是有爹么?”
凤浅勾起嘴角:“父皇是亲爹,那陆忠可是后爹。”见楠玉睁大了眼,“陆笙歌的母亲便是林宣。”楠玉一听,更沮丧了……
“那王爷和笙歌便是……”
凤浅了然地点头,“聪明。”
“他们便是近亲相……”一巴掌便打在了凤浅脸上。凤浅笑了笑,开始仔仔细细地舔上楠玉的手指,“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啊。
”
顷刻间,楠玉便被凤浅压在了床头。手麻利地解开裤头,楠玉凄厉地叫了起来。凤浅淡笑,“……乖孩子,真主动。”
床帘落下。
——
第二日。
离谦驾着骏马屹立在凤熙王府的大门外。见那侍卫正想进去禀报,他连忙挥手将人拦了下来。
既然昨日已与笙歌说了今日便会离开,那我此番便不进去了。离谦苦笑,怕是见上一面之后更加不想离开了。
那侍卫见离谦如此,只得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守在大门口。
马匹有些焦躁了,马蹄不时地在原地来回踏步。离谦没有拉住缰绳,而是随了它。马鼻喷着热气,不一会儿也将头转向了朱色的
大门,渐渐也平静下来,安顺地杵在原地。
最后看上一眼,离谦拉上缰绳一挥鞭,便从这里离开了。
回到皇宫时,已是四日之后了。离谦将马匹交于一个士兵,便拖着疲惫的身走进了大殿。稍稍看了几眼,就转身回自己的寝宫。
习惯性打开雕花镂空的木门,脱下衣服随手放在一边,反正云纱之后自会帮他收拾。天色变暗了,加上回程的疲惫,离谦很快便
在床上睡着了,此间一夜无梦。
待到他彻底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走下床铺,回身见昨晚脱下的衣服还静静地放在原处,离谦有些稍滞。
“云纱人在哪里?”离谦一边穿衣一边问着身边的宫女,穿衣这事,他从不习惯让别人帮他做。
“这个……”宫女忽然跪在的地上,浑身有些轻颤,“云纱公子他……”
“……归天了。”
第三十二章:债
已经第五日了。
明日便是父皇的寿辰,凤君末这样想着。本以为会如之前般很是慌乱,但其实,心却比那时更加平静了。
这本该就是理所当然的。
笙歌已与林宣相认,那么凤润的尾随本就是合乎常理的。
凤君末的指尖轻敲着实木桌面,传出细碎又清亮的响动。房门轻轻地被人打开了,一人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慢慢地走向了他。
凤君末抬头,就见笙歌立在自己面前,盈亮的眼注视着自己。明日笙歌便会知道真相了吧,凤君末不禁细握着笙歌的手,不知如
何表述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
或许是有在害怕笙歌知道真相,亦或许是希望这件事从自己口中告诉笙歌?……
隐瞒多时的真相,可不是能在此就轻而易举地表述出来的。凤君末此刻深有体会。
“几日前我就想问你了。”笙歌见凤君末的眼里若有所思,“是有什么困扰么?”这几日凤君末虽未说些什么,但是笙歌却有一
种有什么事情会逼近的感觉。他知凤君末的身份,那日凤君末练兵回来也说是因为策略问题,可是时间过了之后,再想想,就会
觉得没对。
因为凤君末总对自己若有所思的眼,让自己有种他经常张口不语的错觉。
凤君末一直潜意识地对自己的童年有斑驳的意识。
自己想要的,以及自己得不到的。
而陆笙歌的出现却让这两种认知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一切也变成未知。幼时的丧母,让他体味了宫中的人情冷暖。
得宠的皇子是块人人保护着的瑾玉,而失去庇护的皇子却连太监都能去欺负。之后便是在遇见林宣后,凤君末也从未想过就此放
下对皇宫的警惕。能在宫中活下去,便只有依靠权势。
所以就连那时心理有些偏激的他,也会对那皇位产生向往,直至今日也从未改变过。想保护得了身边最重要的人,便只有去做那
天下的第一人。
曾吃过宫中太监们吃剩的硬馒头,也曾在被发现后,被一群十几岁的太监围着毒打。也曾在冬日里睡过厨房里尚未退温的灶炉。
此间也不是没遇见过好人,曾有位宫女偷偷为他送过几次剩饭,却被宫中的妃嫔发现,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见过那个宫女。
而后便是遇上林宣。那时的他一个人玩着手中的破旧的小球,小时候的他不知道何谓寂寞,只知道那时心里发涩,自己热了眼眶
却又不想掉下一滴泪。
距那之后的现在,他才能认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懂了坚强。
知道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他才更懂珍惜。
而现在,他最想要珍惜的,便是眼前的这人。
——
亦是如此,那么我就本该亲自告诉他。
想到这,凤君末似豁然开朗了般摸摸笙歌的发。笙歌也在此刻才忽然发现,凤君末的个子在这段时日里忽然拔高了。以前只是比
自己高出一个食指,现在却早已不止了……
“我喜欢你。”凤君末见笙歌一脸的担忧,眼神还是依旧带着柔色,心一颤,嘴里也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笙歌一愣,对于
在这种时刻凤君末忽然无头绪地冒出这一句话,很是不解。
紧接着,笙歌回神,点头:“我也喜欢你的。”
笙歌的声音很是平缓,木木的,但是凤君末却能听说这话中的情感。凤君末强压下喷泄而出的情感,缓声道:“明日是我们的父
皇的寿辰,我想邀你一同去。”
笙歌心中有丝甜味溢过,我们的父皇。
好似我们已成亲了一般,笙歌暗觉有些好笑,但是嘴上还是纠正着凤君末:“已成亲的男女才会这样称呼父母吧。”
凤君末狠下心,道:“就算我们没成亲,你也可以称作他为父皇。”
笙歌眼里全是迷惑。
“你是父皇的亲子。”凤君末虽只说了这句。
但是笙歌的脑子里却强调般一直闪现了另一句话。
——那我们便是同为兄弟。
******
离谦望着那厚实的棺木,一刻间竟头脑空白一片。他这才想到,大概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的身边就一直有个云纱。
跟笙歌长得很像的,云纱。
离谦面无表情,旁边的宫女本来都吓得差点站不起来。她们本以为离谦知道这等噩耗,会勃然大怒,或者伤心欲绝。
可是现在看起来,离谦却很平静,平静地仿佛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宫女们见此情形,这才恍然:这才该是泠国的王
本来的样子,不为任何事物所撼动,这才是王者之气。
云纱呆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离谦想着去算算到底有多久,可是刚一想,忽然就觉得云纱的模样在自己的脑海里模糊一片。仿佛从未有过,和这名叫做云纱的
人共处的时日。
记忆里的云纱,只是和笙歌长得非常像的一个小倌。
从最初见到云纱,自己就已经将他定在了这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离谦忽然就有了一种落差感,身边的某一个人就这样不见了,
虽然之前自己并未去特别在意过他。
可是现在他的忽然消失,却让自己迷茫了。
离谦皱着眉,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开始抑制住全身心的慌乱,这才走近那口棺木。棺木上盖着厚厚的一层白缟素,离谦自己都没
有发现,自己的手竟在轻微颤抖。
白色根本不适合他。
脑子里出现一个身着紫衣的细瘦人影,看不清面部,却还是能感受到那人的媚惑。
“该死,谁叫你们蒙上这层布的?!”离谦一边用力掀开棺木上一层层白布,一边不自觉咒骂着,手一直没停。
宫女们吓着跪在了地上,喘喘不安地用余光瞧着离谦不停地撕开棺木面上的布。
待到白色的全部消失,离谦的视野里只剩下一口色泽极好的棺木时,他的手终于顿了下来。
他想到了从殇国回来的前一天晚上,笙歌慎重其事地交于自己的那只淡黄色玉钗。笙歌说,让自己代为交给云纱。
那钗还在自己的怀中,可是人却不见了。
“真是该死!”离谦的五指突然地戳进了棺盖,然后是离谦的一阵失神,只不过一会儿,他便将那棺盖扔到了一边,棺盖狠狠地
撞击在了地面上,放出了剧烈了声响。
几个胆小一点的宫女禁不住叫了起来。
离谦低头看向棺木中的那人。
熟悉感顿时回来了。云纱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里面,表情全然是虚弱的苍白。
心蓦地一阵剧烈的刺痛,离谦神手,轻轻抚上了那张失去温度的脸庞。手指似也想要记住这张面庞一般,自己慢慢地沿着脸部轮
廓往下滑去,最后抚上细嫩的脖子。
指尖一顿。
离谦的呼吸变紧促。
在离谦踢开大门,走出去后,隔了有一段时间,几个宫女都还是有些后怕地跪在原地。棺木边尽是被撕破的白布,让这里看着有
些恐怖。
宫女们缩缩脑袋,咽了咽口水,还是老实地跪着。
——
离谦坐进书房,下令立刻召见朝中掌管军务的大臣。
手指尖还留有那个触感,离谦慢慢收紧拳头,愤怒不止。
那个云纱。
不是本人。
竟是易容术,刚才他卸下那张面具时,待看清那人的脸。离谦短暂的庆幸之后,便是超乎寻常的愤怒……
云纱,云纱!
云纱是逃走了。离谦有着这个意识,云纱毫无留恋地逃走了!没有和自己说,也没有留下书信,竟然还诈死……
这个云纱真的……!
可是,待到离谦冷静了一会儿后,这才仔细想了想这一系列的事情。这才觉得没有对,云纱的势力自己是非常了解的,一个被自
己收留的小倌,不可能会有这等本事,竟可以以诈死来瞒过自己的眼。
有人在暗中帮助云纱。
想到这里,离谦出拳击裂了身前的那张书桌。
碎裂的木头间,隐约能看见离谦忽然勾起的嘴角,似已算准了会捕猎到猎物的猎人般的,自信和狂野。
******
凤润的生辰。
上溪阁很是安静,凤君末一大清早便走了去。今日便可带着笙歌一同入宫,刚进院子,便看到那几位侍女向自己行礼,凤君末稍
点了点头,随后便径直向笙歌的房间去了。
轻轻地叩了几声门,凤君末见一直无人来开,便推门进去了。
似出人意料,但有意料之中的。房内空无一人,而陆笙歌的行礼也全部不见了。桌面上空无一物,就连一张书信,他也没有想过
要留下。
凤君末站在门口,嘴角溢出一个笑,却看似无力。
天下只道我凤君末似无挂记,手段阴戾狠毒。却不知此般笙歌却比过了我……
昨晚和笙歌道明真相,凤君末走出上溪阁后,便吩咐了护卫的人,都从那里离开。他想要给笙歌自己选择的机会,是与他在一起
,还是选择去走自己的路。
本来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可是再真正见到所有陆笙歌存留过的痕迹全都消失时,凤君末还是默了……
在笙歌的房间寻看了许久,他这才看见了枕边的一个小小的白色玉佛。这是笙歌每日都带在身上的……
这个他知道,也很清楚。
凤君末握住手中的这小小的玉块时,许多年不曾出现的寂寥之感忽然就冒了出来。凤君末苦笑,仰头看着户外有融化迹象的雪,
心中出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凤润的生辰上。
凤浅见凤君末独自前来,便已了然,他细细地干上一杯。随之便是歌舞的表演。
凤润也看到了凤君末身边没有陆笙歌的出现,心里一叹:笙歌果真不愿意来么……待到表演结束,便是皇子们献礼的时候了。
在众多,或稀奇百怪,或精致贵重的献礼后。大臣和皇子们却见到,平日里最受宠的五皇子凤熙王爷,却只献出了一小块普通的
玉,细细一看,才能发现那是一块温色的玉佛。
大臣们的心里都非常的诧异。在这个皇子们互相竞争皇位的时节,最受宠的皇子却不懂得珍惜,好好的让出了这一个机会?!
却不料,凤润在见到那白色的玉佛后,却激动异常,连连叫人快点将它送上来。
待到那玉佛最终入手那一刻,凤君末忽然当着众人的面,双膝跪地。林宣待看清这一切时,众人早已一片喧哗,但是凤君末却像
是没有听见周围的小声议论般,还是依旧跪在地上。
“末儿?……”林宣起身站了起来,就连凤润也惊住了。他这儿子到底为了哪般啊?竟在此刻做出这种举动。虽今日他未把笙歌
带来,可是也不必这样做啊……
和笙歌相认之事,可以延迟的。
正待凤润想要叫凤君末快起之时,凤君末却磕下一个响头。众人更加疑惑和诧异了,这凤熙王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