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蛋子在吗?”
发现问话者是蒋博通的亲信张向东,众人哪里还敢怠慢。
他们齐齐停止赌博、吆喝,热情地叫唤“东哥”,主动提供土蛋子的相关信息。
得知土蛋子不在这儿,张向东很不高兴。
他以不耐烦的口气说道:“你们谁要是见到那个小王八蛋,就告诉他,老子在找他。让他赶紧滚过来。”
众人齐齐答应,在谄媚之余,还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29 擒敌
杜恒茂发现,他的小飞虫一直在一名左脸有道刀疤的粗豪大汉头顶盘旋,心中惊疑不定。
莫非,刚才送饭过来的人,其实是他?
这易容术未免太高超了,不仅相貌不同,连体格都大相径庭。
如果没有小飞虫帮忙,他这肉眼凡胎,还真是被骗过去了。
杜恒茂在张向东耳畔低语道:“东哥,是那个左脸有道刀疤的人。”
“不是土蛋子吗?”张向东不满道,“怎么又变成他了?”
“他易容了。”杜恒茂解释道。
张向东目光如箭一般射向那个刀疤脸汉子,心道:“不管这个小白脸说的是对还是错,宁可错抓,不能漏抓。逮个人回去,总比空手而回好交差。”
张向东快步走向刀疤脸汉子,伸手拍向对方的肩膀,正要命令对方跟自己走。
刀疤脸汉子突然出手如电地弹开他的右臂,一掌击中他的胸口。
变故只在眨眼间,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张向东已经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而刀疤脸汉子则飞身扑向敞开的窗户,企图跳窗逃跑。
杜恒茂猜到罪犯很有可能会拒捕逃逸,已经提前移向距离罪犯较近的窗口。
他伸手在腰间一拉,一条六尺来长的蛇皮软鞭顿时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向刀疤脸汉子,并牢牢缠住其脖颈。
他又轻轻一带,看起来有两百斤的壮汉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横飞过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指,点中罪犯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的鸠尾穴,直接将对方点晕过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中掌吐血的张向东身上,待到转头关注出手伤人的刀疤脸汉子时,杜恒茂的蛇鞭已经服帖地回到腰间,而那汉子则倒地不起。
整间屋子里近百号汉子,竟没有一人看到杜恒茂出手擒贼,均以为刀疤脸是被张向东打倒的。
张向东身受重伤,心中好不恼恨。
见刀疤脸汉子倒在地上,他顾不上分辨出手之人的身份,只是恨不得冲上去将其大卸八块。
可惜,他现在使不出力气来,也不能擅自杀掉此人。
他只能指望在拷问罪犯时使用残酷的刑罚,借机报复。
张向东命令两个粗壮汉子找来麻绳,将地上的犯人五花大绑。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多叫了两名大汉押送犯人。
杜恒茂跟在一行人身后走出赌场,见张向东呼吸急促、脚步虚浮,显然受伤严重,他心里逐渐生出疑云。
他虽然没有和张向东交手,却能感觉出此人武功不错。
他记得,送饭的男仆,应该没有什么武功,不应该有能耐将张向东打成重伤。
他很怀疑,这个刀疤脸,和那个土蛋子,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刀疤脸身上的花粉,又该如何解释?
抵达刑堂后,张向东命令大汉们放下昏迷的罪犯,吩咐刑堂里的人押解罪犯。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锭子丢给一名大汉,以上位者的口气说道:“你们四个拿去分咯,下去吧。”
四人齐齐打躬作揖、连声道谢,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刑堂。
张向东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杜恒茂,不客气地丢下一句“刑堂重地,外人不得擅入”,接着扭头就走。
他受了重伤,满腔恼火无处发泄,便迁怒起杜恒茂来。
张向东跟着刑堂的人走进一间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刑室,见蒋博通面罩寒霜,忙收敛起恶劣情绪,毕恭毕敬地上前汇报情况。
“寨主,犯人带到。这狂徒武功高强,属下一时大意,竟被他打成重伤。”
蒋博通目光如炬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张向东,冷笑道:“好!武功高,更耐打!上刑!”
魏战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这只老疯狗,只知狠辣用刑。一句口供都没问出来,就把人给打死了。照这么下去,还问个屁啊!”
他起身走出让人憋闷的刑室,打算到外面透透气。
见杜恒茂一动不动地立在夜色之中,魏战武心里一松,欢快地跑上前,笑问:“干吗呢?跟只木桩似的杵在这儿。”
杜恒茂转头看向魏战武,问道:“问出口供来了?”
魏战武摇了摇头,在杜恒茂耳边低声抱怨:“那个老匹夫,跟只疯狗似的,一句口供还没问出来,就把人打死了。”
“死了?”杜恒茂皱眉道,“这怎么行?你赶紧进去盯着,别再把这个也弄死了。幕后黑手,比他更想灭口呢。他倒好,主动替人帮忙了。”
魏战武心生警惕,压低嗓音说道:“到底是谁要害你?会不会还有后招?”
“我算什么东西啊!”杜恒茂自嘲了一句,冷哼道,“你没看出来,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魏战武沉吟道:“那它这意,到底在什么?”
杜恒茂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来,只能吩咐魏战武进去仔细盯着,催促他早点问出口供来。
他离开刑堂,借着月色边走边想。
犯人的口供不好问,当事人的口供呢?
想到蒋文梦这个当事人,杜恒茂决定前去探察一番。
他放出小飞虫,跟着小东西来到一座僻静的院落。
这里一片漆黑、无人看守,猛一看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他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捕捉到低微的说话声,遂悄无声息地循声找去。
“……管他什么少主师父……我就是不要……”
这是女孩子含嗔带怨的低泣声。
“你得了我的身子……就胡乱糟蹋我……我要告诉爹娘真相……让他们替我做主……让你用八抬大轿娶我……”
“你要是想让我被你爹打死,你就尽管去说。”
这是男子低沉的嗓音。
“你爹一心想让你嫁给少主。他要是知道你已经把身子给了我,还能容得下我吗?
“为今之计,就是找一个替罪羊,让他承担玷污你的罪名。那个少主师父,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本来以为,那个杜恒茂只是少主的贴身仆人,还担心分量不够。现在既然知道他是少主师父,那就好办了。
“你先假装上吊,以死逼迫你爹杀掉杜恒茂。到时候,少主必定会出面阻止。只要你爹和少主心生嫌隙,打消把你嫁给少主的念头。我的机会就来了。
“等这事平息之后,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你爹求亲。你再求你娘帮忙说情。我们的婚事,就能成了。
“到时候,我一定会用八抬大轿娶你!”
30 圈套
“真的?”蒋文梦啜泣道,“你没骗我?”
“我可以对着月亮发誓!”男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我鲁跃然说假话,就让我天……”
“别说了!”蒋文梦赶忙制止,嗲声嗲气地说道,“人家信你就是了。”
“还是梦儿疼我!”鲁跃然嘿嘿笑道,“来,小娘子,让夫君亲一口。”
“嗯……”蒋文梦拖着长长的鼻音撒娇,“讨厌啦……”
杜恒茂听着屋里传出的嬉闹声、调笑声、呻吟声……怒极反笑。
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一个老奸巨猾的男人,正好凑成一对寡廉鲜耻的狗男女!
杜恒茂悄悄离开,来到一处背风地,从袖子里取出火折子、竹管、迷香。
他将迷香点燃,装进竹管里,重新潜回窗边。
听到屋里传出“啪啪”的肉体撞击声,他暗想:“前戏这么短?真是一对急色鬼啊!”
他冷笑着往右手食指上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濡湿窗户纸,无声地戳出一个小洞。
接着,他将竹管插进洞口,徐徐往屋里吹送迷香。
当年,他怕练不出高强武功、无力自保,便一边跟着何鸿飞学医,一边偷偷琢磨迷药、毒药、暗器这类东西。
山里的野生药材极其丰富,他又胆子大、脑子活,这些年来不间断地以野生动物做试验,又偷偷地在云天寨里那些大汉的身上试用,竟配置出不少独门秘药来。
如今,他既有功夫,又有秘药,无异于如虎添翼。
这款迷香,点燃后会散发出清淡的草木香气,不易被人察觉。
杜恒茂曾经在有老婆的汉子身上偷偷试验过,发现它具有很强的催情、助性效用,却不至于使人迷乱、发狂,应该属于良性春药。
吹完迷香后,杜恒茂施展轻功,仿佛流星赶月一般来到刑堂附近,再度发出长、短、长、短四声鸟鸣声。
魏战武听到杜恒茂的召唤声,连忙飞奔出门。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杜恒茂的眼睛,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新发现?”
杜恒茂点了点头,吩咐道:“你赶紧进去把蒋博通单独叫出来,动作要快!”
魏战武兴奋地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蒋博通正为罪犯胡金宝嘴硬不肯招供而窝火,听说有了新发现,他比魏战武还心急。
他箭步冲到杜恒茂面前,匆匆施礼,急切地询问详情。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杜恒茂卖了个关子,施展轻功,在前面带路。
来到那座黑漆漆的小院后,杜恒茂示意蒋博通、魏战武放轻脚步,避免弄出动静。
三人悄无声息地潜到窗边,清晰地听到屋里传出的喘息声、呻吟声、撞击声……
“慢……慢点……不行了……啊……啊……”
女子的娇吟声虽然断断续续,蒋博通却听出这是女儿蒋文梦的声音,顿觉青天飞霹雳、眼前冒金星。
“不行了,你还夹这么紧?”男子笑骂道,“口不对心的骚蹄子!越来越浪了!”
“还不是你把人家变成了这样!”蒋文梦粗喘着娇嗔道,“一开始,嫌人家放不开。现在,又骂人家。你到底想要人家怎样?”
“当然是越骚越好,越浪越带劲!”
继男子的调笑声后,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肉体撞击声。
蒋文梦被顶得连连尖叫,声音似痛苦、似欢愉,还夹杂着些许哭腔,真是好不销魂!
蒋博通从过度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出将宝贝女儿骗上床的男子乃是自己一向器重的青年才俊鲁跃然,整个人顿时像被点燃的爆竹一样炸开。
他一掌击碎紧闭的窗户,以雷霆之速飞扑到床前,运劲猛力击向床上的裸体男子。
谁知,男子匆促之间无法抵挡,竟一把拉起身下的裸体女子挡在面前。
蒋博通收势不及,双掌带着十成力,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蒋文梦汗湿的光裸后背上。
蒋文梦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俱碎,当场毙命。
鲁跃然乘机飞跃而起,顾不上穿衣服,就那么光溜溜地奔向窗扉碎裂的窗口。
没曾想,他刚刚跳出窗户,胸口就挨了劲雄势急的一拳,登时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蒋博通误杀爱女,心中痛悔交加、恨意滔天。
他追出来,见鲁跃然倒地不起,立即抬脚狠踢,却被杜恒茂轻巧地一挡、一带,卸去了力道、拦住了攻势。
“你为何阻挠老夫?”蒋博通怒吼道,“老夫定要杀了这个贼子!”
“蒋寨主,此人包藏祸心,恐有其它阴谋。”杜恒茂解释道,“鄙人以为,应该先行讯问,再杀不迟。”
蒋博通愣了一下,强行压下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语气硬梆梆地说道:“少主,老夫有要事需要处理,请您押上这贼子先行一步。”
魏战武点了点头,一把薅起鲁跃然散乱的长发,像拎一只小鸡崽似的,轻松地跳出围墙。
杜恒茂吩咐魏战武把鲁跃然带到二人所住的院落,为犯人裹条床单,将其捆绑在床柱上。
他往鲁跃然嘴里塞了一粒药丸,等待药效发作。
这款药,具有麻痹神经的功能,可以有效瓦解服药者的意志力,便于问出真相。
而药效褪去之后,服药者却不会记得这段经历。
杜恒茂觉得,鲁跃然的一系列行动,应该不是想当寨主女婿这么简单。
他打算诓一下这个受到药物控制的家伙,问问其背后是否另有主使者,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31 真相
见鲁跃然呼吸紊乱、瞳孔放大,杜恒茂伸手轻拍对方的脸颊,唤醒对方。
鲁跃然晕晕乎乎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感觉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的行动失败了,该当何罪?”
杜恒茂在鲁跃然耳边,语气阴冷地质问。
鲁跃然顿时打了个寒战,颤抖着声音说道:“奴才该死!求特使饶命!求特使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杜恒茂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诓到了点子上,心中不由得一喜。
他略一思索,以上位者的口气问道:“你还记得你的行动目的吗?”
“奴才谨记于心。”鲁跃然恭敬地说道,“离间云天寨上下,收编分寨势力,令其归顺主子麾下。”
王八蛋!
站在墙角阴影里的魏战武正要出声喝骂,被杜恒茂凌厉的眼风一扫,立时噤声。
“嗯,记得就好。”杜恒茂停顿了一下,问道,“胡金宝,是你的人?”
鲁跃然点了下头,答道:“奴才曾经救过他一命,他现在对奴才言听计从。他武功不错,一直能够顺利完成奴才交给他的任务。只是,今晚出了点状况,他没能按照原计划灭口。好在奴才及时出手,事情没有败露。”
“他被抓了。”杜恒茂突然爆料试探。
鲁跃然惊了一下,说道:“他应该是在灭口时露了马脚。他不知道金麟阁的事,就算招供,也只会供出奴才,请特使和主子放心!
“如果他真的招供,奴才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怪奴才考虑不周,没有想到云天寨的少主如此不好对付,以至于功亏一篑。请特使和主子责罚!”
胡金宝和送饭的那个土蛋子,果然不是同一个人。
他身上会有花粉,应该是在灭口时不小心沾到的吧?
这个金麟阁,不知是什么组织。
它的领导者,又是何人?
本来,金麟阁派遣奸细渗透进云天寨、企图瓦解这个强盗团伙,他是乐见其成的。
可惜,鲁跃然不开眼,竟敢算计到他头上,就注定了只能自食恶果。
杜恒茂不打算帮云天寨肃清奸细,也没兴趣挖掘金麟阁的相关情报。
解开了疑惑之后,他便一掌击晕了鲁跃然。
他知道,蒋博通对此人恨之入骨,定会令其生不如死。
他不必亲自动手,只要把此人交给蒋博通就能为己报仇。
见杜恒茂结束讯问,魏战武愤恨地骂道:“王八蛋,竟敢玩阴的,妄想搞垮云天寨,老子整不死你!蒋博通这个老东西,只知道吃喝、享乐,身边混了奸细,女儿和奸细狼狈为奸,他居然完全蒙在鼓里。太不像话了!我要禀告老头子,让这老东西立刻下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