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像发脾气的孩子般死赖在地上,搓揉被我打的脸颊。
气鼓鼓的样子看上去如此单纯,但泳裤中的东西勃得半天高!他的脸跟下身完全不配合!
「哼,所以你想说被我吻到勃起了,也不代表你很舒服、很想做吗?」
我不用这男人告诉我有没有勃起,舒不舒服吧?即使真的勃起了,那也是我太久没有做了!
我边套T恤,边回头吼他:「你才是一百年没被干过的狗,一味扑上来舔舔舔!我收留三月、照顾三月是为了……是因为……我
们是朋友!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没错,很好,就是这样。
As he days passed,she loved the prince more fondly,and he loved her as he would love a little child,but it
never came into his head to make her his wife.(注一)
男人的双目瞪得比刚刚更大,像听到最荒谬的事。
我只顾着把东西扫进背包,完全没留意他,直到他再出声,我才发觉他沉寂了好一阵子。
「……哼,朋友?那是什么东西?」
虽然我打赌他一辈子都没拥有过朋友,但也不用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教他。
我冲出去,好死不死瞄到男人一眼,他的眼神饱含惊愕,还有……
类似受伤的情绪。
我没有停步,直直冲出更衣室,冲出大门。
边穿大衣边胡乱披上围巾,头发还滴着水的狼狈模样,吓得那大婶直盯着看。
我伸出手截计程车,才看见……
手腕还戴着红带,钥匙闪亮亮地反射着耀阳。
不知为何,我就这样衣衫不整地站在马路边,垂下手,完全失去动力。
掏出大衣口袋内的手机,屏幕显示:易岚 未接电话2通。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折返,白白再花一次入场费。恭喜大婶终于可以确定我是精神病。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更衣室门口,男人仍像冬眠般僵住。
我只是觉得……阿密做错事,却要三月跟艾莉儿承担后果太不公平了!我不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难得的圣诞大餐是准备给三月
跟艾莉儿的,不让他们去太可怜了,而且我也不要孤零零地去吃大餐像个傻瓜!
「今晚八点,XX酒店十二楼咖啡室!你敢不来我就报警告你强暴!」
还没等男人惊愕地转过头来,我就跑走了。
易岚找我有什么事……
难道他想把笔记本还给我吗?他也不是这样小眉小眼的人……
如果他又说要借我钱交房租?想都不用想,他一定会说的,到时候又要吵架了……
餐桌对面空无一人,我把手机拿出来,左翻右弄,胡思乱想着。
屏幕上显示未接来电已经有六通,他很少连着重拨找我,搞不好有要紧的事。
这四年来只要是他的电话,我都不接,久而久之他就不再找我了。
「先生,请问你等的人要来了没有?」
服务生走过来问,我看看腕表,已经八点半了。
这家餐厅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我耐着心痛砸大钱才订了位(还有被误会为GAY的风险)。
若那男人……真的敢不来的话,我一定、绝对会报警告他鸡奸未遂,走着瞧吧,向三月!
正想叫服务生什么面包餐汤都上来点让我垫垫胃,就看见门口的熟悉身影。
「我等的人……好像来了。」服务生让开,我看得更清楚。
男人被截在门口,我看出他神情焦急,很想解释什么。
然而,他只能指手画脚。我突然很愤怒,很想痛殴拦下三月的人。
我用连自己也吓到的音量说:「他是我的朋友,他不能说话,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整间咖啡室的人都转头看向我跟三月,三月喘着气向我走来。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拦下了,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光看就知道是被风直接吹干。
一边脸被我打得红了一片,他不自在的用指节揉着,他举起手我才看见……
那条被扯下钥匙的红色带子,还绑在他的手腕上!
我几不可闻地呻吟一声。
是的,我忘了三月第一次去公立游泳池,恭喜他成功偷走了纪念品。
三月沉默地坐在我对面,低下头,手仍然没有放下来,仿佛这会令他安心点。
我知道周遭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一桌,大部分都看着三月,好像一辈子没见过哑巴!
我把那些好奇的视线一一瞪回去,看见男人那样子让我于心不忍。
有点后悔把三月弄来这样的地方,他此刻比我更像被强暴未遂,被当成珍禽异兽观赏……
我们没说话,我只看见他的刘海,只听见他的喘气声。他是赶过来的。
我吩咐服务生可以上餐了,然后把今晚的菜单一点一点推前,直到他视线范围之内。
他显然不太感兴趣,只是意思意思地看了眼。
是因为阿密在更衣室对我……还是因为他以为我推他下泳池?
实在无法忍耐,于是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然后把缠到乱七八糟的围巾解开,重新绑一次。
我能感觉他惊讶的视线,但还是坚持绑好。他自动自发地把大衣也扣好。
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真像小孩,原来他比艾莉儿还乖巧。
「……我……不是故意让你沉下去的,艾莉儿想让你学游泳。」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子,然后抽出刀叉下的餐巾。
我才发觉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纸没有笔,我向经过的服务生借了笔。
他小心翼翼地压着餐巾,在上头写:我知道,对不起,我找很久才找到酒店。
看完,我把餐巾转回他的方向,借故碰碰他的手指,手指冷得像冰,一定是奔波很久。
「没关系,是我忘了告诉你要怎样来……」搞不好他还是走路来的,而且他也不能问路。
早知道我便别一鼓作气地跑走,而是把他带来好了。
我没吃过……没庆祝过圣诞节,如果有什么规则的我可能没办法。
他有点紧张地用手腕磨擦桌布,这也是艾莉儿不知所措时会做的动作。
会这样问的男人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哪有什么规则,唯一不成文的规则就是要买贵死人的圣诞礼物给小鬼吧。」
他总算是向我笑了笑,但很快又低下视线。
他紧扣笔杆,才在纸上写出两个字:阿密。
服务生刚好在这时候把小面包跟餐汤送上来,我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面对这男人的脸是还好,也不会太生气(搞不好我早猜到会有这一天,也许是我习惯了阿密是同性恋),但他一直尴尬下去
也不是办法。我还得感谢他没因为太尴尬而缺席,不然我再见到这男人一定杀了他。
是的,主菜我点了煎鱼排,大口大口吃下去,算间接报了一箭之仇。
为了小人鱼,三月自然是不会点鱼块的,主菜他要了小牛柳。
他应该也很饿了,但仍很有教养地把小面包一片一片撕下来,沾汤吃。
我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当初是那变态女人执着他的手教他餐桌礼仪的。那种情景我光想都生气,也许比阿密意图强上我更生气
,那是因为……对,像看见变态痴肥老头非礼小女孩,有良知的人都生气。但男人仔细撕开面包的手指却如此性感,让人恨不得
那面包自我膨胀,让他撕久一点。
如果是艾莉儿的话我一定不准她舔手指,三月这么大个人,那就……算了。
明明没有叉着鱼块,我还是把铁叉含进口中,用力咬了咬。
……没有聊天来分散注意力,所以我格外注意起他的动作了吧。突然才意识到,我现在正前所未有地跟三月两个人正正经经地吃
大餐,不然平常我们的时间交错,根本没多少机会能同桌吃饭。
他的餐纸要用来写字,当他的嘴角脏了,我很自然就递出我的。
不自然的是我递到他的唇边,当我注意到时已有点过分亲昵,但他一点也没留意。
他将餐巾接过去,浅浅地笑了,我奇怪他有什么好笑,他写:你的指头有烟草味。
最近心烦,又开始抽起烟来,烟草味竟然重到他嗅得出来?
我往指尖嗅嗅,只有氯的味道,「……你讨厌烟味?」
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原来你抽烟,我一直以为你不抽。
我的确是戒烟很久了,也从未在男人面前抽过烟。
刚才进咖啡厅前就抽了好几根,说不出是因为阿密对我做那样过分的事,还是怕他们不来。
我不讨厌烟草味。
我的手指偶尔也有烟味,阿密抽烟。
他似要把那味道化为固体让我看见般,翻了翻手,再写:
说起来奇怪。
烟草的味道让我很安心,那让我知道阿密在。
我润了润嘴唇,想要回应却说不出话来。
我能说什么呢,这个男人的反应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当易岚屡次因为嗅到烟味而皱起眉头时,这男人微笑着说烟味会让他安心。
这会害我以后每次抽烟都想到这男人吧,阿密也绝对会为了他抽到鼻咽癌。
我很想问,为什么三月要把令自己安心的部分去除,像用手术刀切割毒瘤般,但我仍是没说话。
三月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疑问吧,他搁下刀叉,再写:
我忘了是从哪里听说的,多重人格其实是数个灵魂放在同一躯体。
我很喜欢这说法,这样可以解释艾莉儿的外国口音。
「我也喜欢这说法。」
但其实在我念过的案例跟书本中,多得是证据可以反驳这项假设。
不管如何,这个将精神问题浪漫与合理化的假设都很有趣。艾莉儿的口音很可能是从观赏外国电影中习来的,也大有可能是三月
小时候曾出过国,毕竟他老爸是个海员。但这深植下来的特征对三月来说是记忆空白期,艾莉儿则深信自己是丹麦海域出生的,
难以考究。
他抬头看一看我,继续写:
有时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生病,
而是上天特别眷顾或摆了乌龙制造的人,一个身体有三个灵魂。
我想知道我死的时候,重量会不会少掉六十三克。
三月也有看过麦克道尔对灵魂的研究,麦克道尔认为人的灵魂是有重量的,而且还测量出二十一克这个数字。即使三月没有念过
心理学,但知识与兴趣几乎与我不相伯仲,接下来的半顿晚饭,我们都在讨论比较有趣的课题。
说真的,跟这知性的男人聊深入的话题,让我很享受,也许那是因为我有机会在三月面前表现自己,阿密打从心底瞧不起我,三
月却诚恳地对我说的所有都啧啧称奇,带着闪闪发亮的佩服眼神,仿佛我是他的老师般尊敬,专心聆听。
他让我觉得自己很有用,我高兴得滔滔不绝,连鱼块放凉都忘了要吃。
聊着聊着,突然,男人手上的刀子直直飞出来!
我反射性地向后退,刀子差一丁丁就插到我了,幸好后劲不继,滚落地毯。
「啊啊,吓死我了……」男人吐吐舌头,看我吓坏了的样子觉得好笑地笑起来。
旁边一桌的夫妇听见男人说话了,表情活像见鬼,眼珠子都快滚出来。
拜托,我才刚向全餐厅的人宣布这男人是哑巴,他就突然痊愈了。
幸好他说得还算小声,只有附近听得见,我将手指搁在唇上:「拜托,小声一点,拜托……」
男人像变了个人,表情千变万化。他学我般凑近脑袋,手指搁在唇上,用气音说:「OK、OK,我知道了,我现在跟三月一样不能
说话。」
艾莉儿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圈,眼中波光流转。
她只用嘴形跟我说话,动作放得很慢,似乎觉得这哑巴游戏很好玩,乐此不疲。
我很想吩咐她,以后要转换人格之前先跟我说,但这句话其实说过千百次了,毫无作用。
刚刚十成八是艾莉儿突然把三月推走的,因为这顿晚饭约的是他们三个。
艾莉儿看见我吃鱼块,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抱怨她力气不够切开小牛柳。
我只好谨遵公主殿下的命令,接手受替她把牛柳切成丁。
她问三月跟阿密学游泳的进度如何了,我很庆幸她那段是记忆空白期,现在才突然接替来吃晚饭。
甜品时间,她心满意足地吃着野莓布丁,直盯着外头那棵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大圣诞树,我才答应等下让她去那边照相……突然,
她的手一震,叉子掉下盘子发出「当铛」一声。
环顾四周,被惊动到的客人们又往这边看来。
阿密很大声地的抱怨:「……为什么我只能吃甜品啊?」
我真想把手中的叉子直往他心窝捅。
前菜、主菜、甜品都跟不同的人吃,我总算见识到传说中的3P有多忙碌了。
而且,拜他在晚餐结束前的精彩表演所赐,全餐厅无人不知我说谎。
「我好像没有让你出来吧!」
「那就试试让我回去啊。」
艾莉儿舍不得太快吃完而小口小口地挖的布丁,此刻,被男人大口大口地吃。
我浅吸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睛。
他被突然的静穆吸引了,直直回望,很好。
我举起手中的叉子,叉子尖端反射着蜡烛的光芒,形成发射状的光点。
「阿密,你现在跟我在吃圣诞大餐,但你吃饱了,感觉很舒服、很放松……你来到沙滩,现在走入海洋,慢慢地走,潜入海洋的
深处了,很宁静、很舒服,你想要睡觉了,现在换……」
三月或艾莉儿走上陆地——后半句我没有说。
男人已经进入失神状态,多重人格患者都有强烈的自我催眠倾向,同时也容易被催眠。
我要让阿密知道我有权力选择谁离开、谁出来,但不想做得太狠。
他意识迷茫地看着那点光芒,我用叉子敲了敲碟边,他惊醒过来。
我挑衅地向他笑了笑,他不高兴地弯下嘴角,愤而扯开刚刚我替三月绑的围巾。
「你现在知道谁才是老大了吧。」
「哎呀,多英明神武的老大啊,明明已经被我吻了超过十次。」
我拧紧了餐巾一角,压抑着自己不要翻桌。
在更衣室被他吻超过十次?!我倒觉得被异常喜爱接吻的男人差不多吻了一百次。
现在看见他的嘴巴开合都会起鸡皮疙瘩,胸膛被舔过的部位还痒痒的……
「你以后不要对我做那、样、的、事,我是你的医生吧。」
如果我不是他的医生,如果不是怕伤害到三月跟艾莉儿,我早抓着他的头去撞墙了。
「医生,我这样乖巧忍耐当个好宝宝,难道有按摩棒作圣诞礼物吗?」
「哪,拿去。」
他说对了,真的是有圣诞礼物,但绝对不是按摩棒。
他惊讶得瞪大眼睛,把有点重量的小礼物接过去。
……我不是特意去买圣诞礼物给阿密的,只是想,如果只有艾莉儿有礼物而他没有,好像也太可怜了,所以才随便挑挑……咬着
叉子,我用眼角瞄了瞄他,他惊喜的反应证明我是对的。
男人完全不知礼貌是何物,半秒就利落而粗暴地把包装纸全撕开。
「照理说,你应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拆礼……」
黑色绒盒内没有镶钻石的按摩棒。
他没有丝毫失望,打开盒子,里头躺着ZIPPO打火机,跟小巧的长形圆筒烟灰盒。
他把打火机拿出来掂掂重量,银质机身闪闪发亮,说真的,我自己也很想要。
「你把烟灰弄得家中到处都是,我从沙发上起来烟灰就沾满整个屁股!」之前我不抽烟,家中当然没有烟灰缸,这男人随便到直
接把整条烟灰抖落地上、沙发上、家中所有看得见跟看不见的地方!在家中就算了,在外头很可能被告乱丢垃圾,罚款到最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