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残情尚浓(第二卷)——雨树
雨树  发于:201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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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看来我要知道还不少呢,生儿是要把话都摆在桌面上说了吧。”

鲁源生不答,只是细细打量着床上之人,许久方道:“这人从今不再是窦娘奴才,源生这般说,窦娘可是明白?”

窦娘气的脸色一僵,正要开口,那边的鲁源生却是袖子一甩,几步跨到门前脚下不停:“请个大夫来瞧,……若是瞧不好??”话到此止住,斜过来眯了那跪在门口的玲珑和老人一眼,大步而去。

窦娘浑身发抖,直到怀中狼崽低吟一声,才发现自己的五指指尖已是沾上了血迹,那雪白狼毛上点点红斑若初开的梅瓣,只是鲜艳之上有些触目惊心之感,窦娘随手将受伤的狼崽抛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天虎:“把山口处理好,想要摊牌,我倒要要瞧瞧你的翅膀有多硬!”说罢,亦是卷袖而去。

只留下门口的两个人。

赵伯跪在地上直到一边的玲珑起来搀扶的时候,这个老人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离开,往那屋里瞥了一眼,声音微抖:“这哑……”

“爹爹??”

“瞧我这张嘴……我是说这郝……公子,他……”

玲珑搀了老人,拍拍膝上的雪,声音依旧轻柔:“爹爹,这是主人间的事,再者,这人也是帮过你我父女,而今只尽心照顾好这人便是。”

“对对,玲珑说的对,这人有恩于咱们,就是个贵人……快些看看这是怎么……瞧样子像是受了风寒……”

……

北方冬季,又值黄昏,一卷寒风起,香自梅华来。

小门吱呀一声,人脚步尚未着地,满地的雪倒是随风先涌进来争宠。

只是可惜了床上一脸呆然的人却是丝毫没有察觉这番盛情,盯着那窗台处石桌上的古琴,却又似根本没有看在眼里,两眼空洞洞的。

青瓷杯子放下,清清灵灵的一声。

床上的人依旧未动。

站着的人剑眉一挑,指尖滑过古琴的琴弦,声音却是一贯的低沉:“从现在开始,你应该记住你的命是谁的。”

一阵风呼啸着吹开了紧闭的窗,刺骨的风猛的迎面而来,床上斜靠着的人打了个寒颤,似乎这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鲁源生袖子一拂,桌子上青瓷杯又多了一盏,两杯斟满,自是举起一杯仰头而尽。

床边的人走至窗前,自是举起另一杯,杯中暗绿色叶子微微打着旋,窗口恰又风起,忽的一片雪花飘入杯中,却是稍纵即逝,化为清茶中一滴,难以辨认。

举杯的人手上一顿。

鲁源生微微眯了眼睛,冷笑:“想如何?”一片雪花不过是一片雪花,想如何抗争?嘴角微微一勾,半是嘲弄半是冷意:“不过是徒劳罢了??总有天你还还是要开口说话……”

郝善转过来头看了鲁源生两眼,却是不答,忽的举手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脸上随即带上了笑意,嘴角未弯,眼中却是精光一片。

映着泛黄的烛光,印着窗外精光的一片白雪,那双眼睛好似,透彻一切,包罗一切……荡人心魂。

雪连续着飘进来,吹落在窗前两人的额上发上,直到五月方暖的北方,这个时候的雪依旧寒的透骨,可站在窗边的两个人谁也没有伸手去关掉这户窗。

漫天的雪又开始下了,黑色的爷看过去,就像是白云的碎屑从天儿降,在这黑色的夜中飞卷,飘扬。

树下,男人的的肩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的积雪,而男人却视而不见,复杂难耐的视线从那个窗前微微斜着身子靠着窗楞的男人身上转到那个披着白衣抚琴的人身上,眉头紧紧折起。

“怎么,心里不舒服?”

男人警惕的转过身,眼睛一眯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女人:“你来这里作什么?”

第三十三章:夜客来访(上)

女人冷笑一声:“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来看看有些人会是个什么反应??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以为你自己在那人的心里是什么分量?哼,跟着他几年了,他能把你当做什么?说的好听是?剑堡三虎之一,说的不好听,就是个呼来喝去的狗而已??”

一道银光忽的朝着女人飞了过去,早有预料的女人身子轻盈的一斜,飞身而去:“早晚一天他要知道真相,倒时候,我看你用什么身份对他??别忘了,咱们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空荡荡的雪地里,只剩下漫天无声的雪和轻扬的琴声……

赵伯趁着那眼前人喝药的当口,又忍不打量了几眼,摸了摸胡子,笑着摇了摇头。

郝善抬头失笑的瞥了眼这个被堡主指定要来照顾自己的老者,明明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个人照顾自己的衣食,可是这老者总似有话撇在口中,却只是拿着一双眼睛打量自己,。

床上的人微叹一口,将手中瓷碗放在桌子上。

老人的身子在看到瓷碗中剩下的药汁时,猛的一僵:“郝……公子……您这是??哎,您不是要我老头子为难吗?……

郝公子??您把这个也??“

话顿,看看郝善脸上一副要探究竟的淡淡笑意,不免啪啪的打打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脑袋瓜子,郝……公子??我没有什么事情真的,郝公子您还是把这个喝了,我也好给堡主交差。”

床上的人只是笑。

赵伯急的满头汗,往门外瞧了两眼:“郝公子您菩萨心肠,我知道这苦药若不是您为了不让老身为难,也不会连这个什么也不问就天天喝的毫无怨言,郝公子??”

床上的人依旧是笑,批了件单衣才,走到窗前的古琴边。

老人经过这几天也是知道这人是一弹琴意味着不想有人打扰,一时有些急了,只得老老实实的低头:“……看在郝公子有恩老头子身上,老头子说出来也不怕公子笑话,只是??公子刚进?剑堡的时候,老夫眼拙,竟没有看出来您竟是个公子出身,那时候老夫……眼拙,近几日,我离得公子近了,才晓得公子原是个俊俏之人……不不不!瞧老夫这张嘴,该打该打??老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几日我??”

郝善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铜镜面前,看着铜镜里的人,好半天僵着身子没有反应过来。

赵伯笑道:“公子怎么这般惊讶,难不成还对自己的长相有什么不知道么?公子……是老汉眼拙了,只是公子刚进来的时候那身打扮是在让老夫误解了??”

老人丝毫没有看出铜镜面前的人的怪异,依旧自顾自得说着:“老头子实在是不该多嘴的,不过老公子是做什么的?莫不是大夫?堡主给我的一个药方,那给了一个白瓷瓶子,叫我每次等公子睡得时候就涂上,清晨再给公子洗掉,刚开始我还是担心,公子曾经为了我的罪过堡主,这些药方,堡中的大夫也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老头子我吓得涂药的时候手就不停的得瑟,只怕因为那件事而连累了公子。不过……现在老头子知道了,那些都是公子给堡主的吧,公子是个大夫,自然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治疗自己皮肤上的晒伤的药物……”老人笑着又看看郝善:“真是,老头子真是眼拙??郝公子?你这是??”

郝善浅眉紧锁,微微挥了挥手,自是不在说话。

“老头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郝公子……??”赵伯嘴巴张了张,看着郝善回头笑了笑,叹了叹摇了摇头,转身正要往外走,却恰巧碰见从外而来的玲珑,连忙拉住:“丫头来的正好??快来瞧??”老人看看玲珑崭新的一身淡黄戎装,一时有些惊得说不出来话:“这是……这是……”

玲珑拢了拢刘海,柳眉微蹙:“夫人赏赐的,爹爹您刚要说什么?”

“好衣裳好衣裳啊……这一辈子也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赵伯呢囊几句,一巴掌拍到自己的额头上:“瞧我这老糊涂,我是说让你赶紧进屋瞧瞧那郝公子,他突然闷闷不乐的,我怕是又说了错话了……”

“爹爹??你不能总是乱说啊……”

“我……我……就是这张嘴,管不住东西!该打该打!可是……我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玲珑一把扯住揪自己嘴巴子的老人,摇了摇头:“算了,爹爹,我只是这么一说,您也别自责??”

这两人又絮叨了一会,到底是玲珑剔透,心里还挂念着堡主随时可能回来撞个正着,就匆匆别了老人,往那郝善住处而来。

只是刚跨进来的人在见到桌子旁正发呆的人时一个惊呼出口,竟是愣在了原地。

男人整个身子都折了过来,看向门口站的玲珑。

白皙的脸上一对浅眉恰到好处的折了个角,一双细眼此刻正犹如黑夜里留下的一双精灵,漆黑的漩涡里是清透,是智慧,是锐利,是坚韧?交织在一起,成了一方深潭,看不透却天生具有格外的吸引……这种种在男人转身看清来人的时候一下就化为一种浅浅的淡然空白,微厚的唇一如既往的裂开。

仅此短暂,却足以让人惊叹。

玲珑半天会过来神来,在认出那男人时,慌慌张张将视线从男人的脸上转移开,自己却是微红了脸:“郝……郝公子??”

郝善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脸上的灿烂笑意渐渐淡去,嘴角的弧度渐渐低了,最后保持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微微的点了点头。

玲珑站在那里,这个向来冷静的人本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竟是不知该如何说起,偶尔劝上一句却是说不两句就想起了什么微微红了脸,自是词不达意,眼波流转,不知思绪走到何处,竟是心不在焉。

屋里的俩人一个垂目深思,一个时不时的抬眼偷偷打量,各有所思,直至夜幕突临。

即使满地的白雪,依旧是被突来的夜色征服,抬眼望去,一片暗淡。

本是寂静的夜色却在玲珑抬眼间,忽的响起一阵嘈杂,接着凌乱的灯光便晃动了过来……

第三十三章:夜客来访(下)

前些日子是个呆呆傻傻的奴才,而今却是……一个公子?这种情况,即使是一向大方的玲珑,也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眼前的人,一时角色转换的太快,无所适应,好不容易尴尬的度过一个下午,刚要挣扎着开口说两句话,窗外忽的响起一阵噪杂,接着凌乱的灯光便晃动了过来。

玲珑探个身子出去,正瞧见那北星堡的守卫的大汉们个个手持着火棒脚步纷杂,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为首的大汉一看问的人,连忙停住了脚步:“堡中出现了可疑人的踪迹,我等追踪黑影而来??不知道玲珑姑娘可曾留意什么黑影可有窜入这里?”

“可疑之人?几位这般动众,不知道这个可疑人犯了什么事?”

那大汉只道不知,玲珑沉吟片刻自是不再问话,那为首的大汉四下看了一遍,便小心翼翼的重新领了人马折回了远门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玲珑微微折了身子,朝那郝善行了一礼放道:“郝……公子,玲珑已在这里半日多久,刚又听闻有人夜闯北星堡,心里实在惦记夫人,玲珑这先退去,公子……莫怪。”说吧,急匆匆的提了裙角便折身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坐着的人起了身,再重新坐下来,手持盏酒壶,淡淡酒香渐渐浓烈,直到两杯酒满,郝善方才端起其中一杯,却是不饮,只是微微的向着另一个方向退了几下。

门窗未动,却是一阵凉风擦着耳边而过。

再定睛,那一首举着一杯酒水的人脖子处却不知何时放了一架银剑,长剑宽二指有余,似是夹着寒意的青色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鹰鼻高挺,细眉斜飞入鬓的人打量了眼酒杯移动的方向,眼睛眯起,手中的剑却是又朝着郝善近了几分:“阁下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为何要帮我?你到底是谁!”

郝善抿了一口酒水,手指在桌子上划了几笔,那玄色长装男子细眉尚未皱起,门那边突然一阵冷哼。

“玲珑姑娘果然妙算,这个贼子果然藏身在里??好大胆的贼人!还不快些放了郝公子??”

回头一看,正是刚刚离去有重新折回来的玲珑和着那群大汉,原来这玲珑怀疑贼藏身,故意装作假意要回复人那里,让这人放松了警惕,自现其身。

不过她没有料到,现身的结果是使得郝善身陷危险之中。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玲珑眼睛瞥见那郝善脖子处的长剑,一把扯住要硬闯的为头大汉,摇了摇头。

这北星堡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哑巴在堡中的心里的身份是个谜,谁人有这么大胆子敢用自己的性命来试探一下这个哑巴究竟在堡中心里的重量?

大汗面露难色,正不知该如何处理,那边一道白光闪现,夹着浓浓的杀气直冲着男子而去。

男子却似早就预料一般,一手抓起郝善的肩膀,剑却是丝毫未移动半分,身子一闪,轻灵的便躲致命的一招。

“堂堂天虎就是这般的待客之道不成?”

天虎一手搀着自己的银鞭,一手单背,冷哼一声:“堂堂漠北剑客丰白生这般做客之礼”

丰白生脸色未变,声音冷了下来:“今夜我到此来,目的你我都是心知肚明……”

“当然,一向让人敬重的漠北剑客莅临我堡,目的只是要当次贼而已。”

“鲁源生到处杀戮,这两年来,雾林腥风血雨,我想武林之中人人都愿意为阻拦他而竭尽全力。”

“交出血石血虫,留你一命。”

丰白生脸色依旧,未开口。

“那就避免不了一场打斗了。”天虎扔下一句话,手一翻转,银鞭直挺若长剑。

“天虎手下留情!”

所有的人都把视线调回到突然惊呼的玲珑身上,玲珑朝着那被长剑夹着脖子的郝善看了看:“天虎手下留情,郝公子还在那人身上。”

丰白生细细打量了一眼剑下的人,似笑非笑的道:“我还以为这个哑巴的命根本不值的你们留情。”

“说对了,这个人不过是个奴才,根本不值得留情。”

“天虎手下留情!你知道他不仅仅是个奴才??手下留情??”玲珑急的额上出了层细汗,连着往前走了几步:“看在无法给堡主交代的份上,手下留情??”

天虎眼睛一眯,杀气却是未减一分,银鞭直飞向那边的丰白生。

漠北剑客的名号并不是虚设,长剑碰着天虎舞动的银鞭,打的人眼花缭乱。

玲珑却在一边看的真切,那天虎丝毫没有因为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在旁边而压低了内力,倒一直是那个丰白生在接招之余还要挡下波及郝善的一些散开的内力,显得有些被动吃力。

“……天虎手下留情??让玲珑也好向堡主交代!”

被哀求的人手下力量却是丝毫未见。玲珑心下一惊,似隐隐感觉这天虎就是要要那郝善的性命的……

一道红光袭来,分开两个正在纠缠的人。

“堡主??”

鲁源生背手而立,面无表情的脸上冰冷似比那冰雪更胜几分:“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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