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风萧 下——rosespy
rosespy  发于:2012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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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年风见他又一次面沉如水,心中大叫不好,赶紧扯开了话题。“嗯,天有些凉了,进去休息吧。”

说完拉住贺凌萧的手,缓缓地渡入真气,一股暖流游走于全身,贺凌萧顿觉舒服了许多。这次长谈的确耗了他很多体力,这一

觉睡到了次日中午。

第三十三章

展年风进来的时候,贺凌萧正专注于石壁上龙飞凤舞的诗词,于是悄声走到他身边,仰起头顺着贺凌萧的目光看着那些诗句,

感慨道:“哎,看来这里的原主人命运多舛,被朝廷逼得走投无路,与恋人阴阳相隔。”

贺凌萧点点头,展年风道:“看这痕迹应该上百年了吧。”

“起码近三百年。”

“哦?”

“看,这首骂的是师宪,也就是贾似道,奸臣当道,罪比秦桧。还有那边那首,是痛斥蒙古鞑子的。如果上面写的是当初他经

历的年代,那便是宋度宗时期,当时皇帝沉迷酒色,权臣贾似道专制,朝政日败,最终导致蒙古人占领中原。”

“你果真是博闻强志,通晓经史,完全不像是江湖人。”展年风注视着贺凌萧由衷地赞道。

贺凌萧笑而不语。

“宋末元初……你猜出他的身份了吗?”展年风初看的时候仅从剑刻的深浅痕迹判断年限,未细细品味诗词的含义,不禁有些

汗颜。

贺凌萧不置可否,他醒过来的这些天无不在猜度此事,这些诗句虽名不见经传,但隐隐约约在哪儿见过,尤其这是狂放多变的

字形,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每天醒来睁眼的那一刹那似乎能想起什么,却又抓不住眉目,为此懊恼不已,难道是和自

己的内伤有关?连脑子也被打得不好使了?

他环视了一周,答非所问地说道:“我觉得这里肯定还有一条通道。”

“何以见得?”展年风确定自己已经细细查看过这个山洞,连犄角旮旯里的老鼠洞都没找着。

“这些石床石椅与洞内的溶石质地不同,却和洞外溪边的石质相当。就凭那半人高的甬道是运不进来的。我看此人不仅有文韵

,武艺更是高深,你看那些石块,不是一般人能动的了的,他居然这么轻巧地移入洞中,构成床倚。”他走到石桌边上,补充

道:“他必定内力惊人,能够削金如土。”

展年风趋身向前一看,暗叹自己果然不如贺凌萧的心细,这些石桌石椅并非天成,是人力而为之,隐约在边缘还能看出指印来

。“天元山山谷竟有这等高人,怎么为何从未听人说起?”

“能称之为‘高人’的必有过人之处,要不是我们摔下来,估计死也不会找到这个地方吧。”贺凌萧打趣地看了一眼展年风,

道,“不过,能够跌入天元山万丈深渊不死,而且还拖了个废人的。这天下恐怕只有展少侠做得到了,连陆冥幽都给糊弄了过

去。展少庄主飞檐走壁功力之高深,在下自叹不如。”

展年风哭笑不得,这家伙稍稍好了点儿,嘴皮子就没说过好话。

“对了,你的腿怎么样了?”贺凌萧换了个话题,转身看着他的右腿问道。

展年风微微一怔,心头随之一暖。“托兔神医的福,早好了。”

“那你的凌云剑呢?”

展年风苦笑道:“就在这谷底,还未去找。”这段时间他几乎不离贺凌萧半步,哪有功夫去找“凌云剑”,虽然心中惦记得紧

贺凌萧自然知道原因,道:“那吃过饭我随你去看看吧。”

作为剑客,剑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剑不离身,身不离剑。展年风为了自己与剑分离,心中的苦闷贺凌萧很清楚,就和他失去“

棠溪剑”一样。

展年风跟上脚步,出了洞口,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巅,道:“你的‘棠溪剑’应该还在上面。”

贺凌萧坐了下来,一边盛汤,一边风轻云淡地答道:“不,陆冥幽一定会把它带走。也好,就当先寄存在他那吧,回头我连本

带利地要回来。”

这个山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杂草丛生,灌木遮日,随处可见动物尸骨的残骸。没过多久展年风便在山谷的另一端找到了

斜插入土的宝剑,一脸兴奋地转身对贺凌萧说:“看,在这!找到了!”

贺凌萧没为搭腔,似乎被不远处的一团灰褐色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披荆斩棘地走了过去,展年风连忙跟上。

离近一看,贺凌萧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呆立当场,脸色惨淡如遭电击,且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展年风也倒吸一口凉气—

—那团东西不是别的,是一具被野兽啃了一半的尸骨,已经发着恶臭,面目全非,灰色的布衣上满是红褐色的血迹,惨不忍睹

“凌萧……”展年风急忙扶住快要晕厥了的贺凌萧,慢慢注入真气,好让那个面无血色的身子缓缓平静下来。不用猜,他知道

那具尸首不是别人,正是贺凌萧的“姑姑”薛惜燕。

贺凌萧见了鬼似的张着口,瞪着眼,窒息般的盯着那团东西。展年风暗叫一声“糟了”,抬手往对方的后颈一劈,贺凌萧顿时

软了下来,瘫倒在他怀里,一口气这才呼了出来。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贺凌萧缓缓地睁开了眼,猛地坐了起来,喃喃道:“姑姑,姑姑……”展年风从未见过如此失态如此脆弱

的贺凌萧,心中疼惜万分。“来吧,我帮你。”说着牵着贺凌萧的手扶他站起身,朝那具残破的尸首走去。

掩上最后一抔土时,贺凌萧已是气喘吁吁,冷汗淋漓,心力交瘁,一度急火攻心咳得死去活来,任凭展年风替他运气疗伤都无

济于事,只得搂着他帮他拍背顺气,过了许久才稍稍平静了下来。抬起头,贺凌萧已是泪流满面。

哭出来才好!展年风暗自说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情不自禁地趋身向前,双唇几欲要贴到对方的脸颊。

贺凌萧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一把擦开脸上的泪水,挣扎着脱开怀抱,直直地跪在坟前深深地鞠了三次躬,双拳紧握,指甲

几乎要嵌到掌心里去。

“展年风,答应我一件事。”贺凌萧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薛惜燕”这三个字,语气却是平静无波,“如果我死了,把我也埋

在这里。”

展年风一惊,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向了全身。“你要做什么……”

“答应我!”

“你不是要做什么傻事吧?你说过……”

“姑姑生前我未能好好陪她孝敬她,只好死后守着她来补偿了。”贺凌萧明白展年风的顾虑,转过头道,“你说过你不到期颐

不寿终,我定是没你活得长,所以才请你帮这个忙。”

展年风苦笑,转而朝薛惜燕坟前跪了下来,信誓旦旦地说道:“薛前辈,烦您作证,我展年风这辈子与凌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

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届时我们一起陪您!苍天在上,黄土为证!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说完连磕三次头,目光坚定,

气势凛然。

“你……”贺凌萧愣愣地看着他,心中一阵酸楚,“这是何苦……”

展年风转头深情地望着他,不做言语。

第三十四章

现在已是秋初,尤其是到了夜里,阵阵寒意袭来,就算是避风性良好的山洞也略显阴冷。贺凌萧失去内力,内伤未愈,自然畏

寒,洞里原本有的皮草只够他勉勉强强保暖,展年风把他的也让了出来,自己合衣睡在石床边上临时铺的干草上。

“呃……”贺凌萧临睡前裹了裹身上的兽皮毯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展年风。

展年风心头微微一动,故意不作理会,正要躺下来。

“地上不冷吗?……呃,那个……”贺凌萧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说这床其实挺大的……两个大男人共寝一床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要不要试试?展年风看着他发红的脸颊,心里早笑得昏天黑地前俯后仰了,表面却愣装大尾巴狼,淡淡地回道:“

你睡吧,我是担心自己睡相不好,扰了你的清梦。”

“哦。”贺凌萧作罢躺了下来。展年风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心里暗骂:没诚意,好歹再劝一句,只要你再开一次尊口

,我定不当正人君子!……就在他辗转反侧不断自我反省时,只听头上传来一声幽幽的话语。“上来吧,下面咯得慌。”

展年风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身形一晃,人已是赤条条地躺在了石床上。待躺稳后,展年风才发现今日

的举动太过失策,后悔连连。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身边躺着心爱之人却不能碰也不能动,只能隐隐听着对方一起一伏的呼吸

,闻着近在咫尺的气息,任凭体内暖流横溢、热血贲张、燥热难耐。

眼看某样宝贝已经悄悄地扬起了头,展年风暗叫不好,连忙运气化精释欲,心中叫苦不迭,赫赫有名的风流少庄主居然沦落到

这份上,还得靠运功来处理这等龌龊事,这要是传出去脸面何在!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坐怀不乱?那柳下惠之所以能耐得住是

因为身边不是心仪之人!展年风恶狠狠地暗自嘬牙。

就这么又是运功,又是怨愤的折腾到了半夜,展年风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忽然,耳边疾风一扫,一个黑影坐了起来。展年风是何等警觉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看着身边呆坐的贺凌萧,心下一惊,以为

他是因为薛惜燕的事伤了神志,闹起夜游来了,又怕出声惊吓了他,于是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以防他做出疯

狂的举动。

“我想起来了。”贺凌萧喃喃说道,“我师傅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么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没错……”

见他能说会道,虽然不明白在说什么,但展年风还是稍稍放下心来,随着他的话轻声问道:“你师傅?你师傅不是你爹娘吗?

贺凌萧转头白了他一眼,道:“我爹娘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去了,难不成你以为我天资过人,拿了他们留给我的秘籍自己悟出来

?”

看来他是清醒的!展年风暗自心道,接着问:“那你师傅是何人?”

“他叫骆云琛,是我爹的好友,不过已经仙去了。”

“‘鬼门剑客’骆云琛?!”展年风惊呼,“怪不得你的剑法如此犀利毒辣,原来师承骆老前辈。你刚刚说骆前辈提过的人,

可是这石洞的原主人?”

贺凌萧点头笑道:“呵呵,我到底还是被入口的那几句经文误导了,把这个老主人错当成佛家弟子。”

“难不成他只是写了几句忏悔经文聊表感慨?”

“那也不是,这个人年少时曾经是少林俗家弟子,后来因犯了戒被逐出师门,再后来投奔了武当,却因恶习难改又被赶了出来

。”

“哦?”展年风哼笑了一声,道,“六根未净被赶出了少林,恶习不改又被轰出了武当,此人倒是佛道一家亲啊!难怪老了躲

到这个地方来忏悔年轻时所犯的过错。”

贺凌萧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不是少林的‘易筋经’,也不是天山的‘气血神剑’,而是三百年前便销

声匿迹的‘御冥神功’。”

“你是说南宋魔教‘御冥教’教主张承修所创的‘御冥神功’?这个山洞的原主人是张承修?!这经历倒是挺符合他的身份,

只是……”展年风怎会没听说过,但凡练武之人此生最想得到的便是这套神功,无论是你习的是剑法、刀法还是掌法,只要结

合“御冥神功”的心法和招式,便能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那魔教的教主与山洞里能文能武的老主人联

系在一起,于是蹙眉道:“只是这魔头怎么会跑到天元山来?”

“听我师傅说,他从江湖上隐退是为了一个人。为了那人,张承修离开魔教金盆洗手,只可惜等来的却是那人的死讯。”贺凌

萧幽幽地说道,明亮的眸子在黑暗里熠熠生辉。“那个人是南宋的一名将军,少年老成,骁勇善战,好几次率军击败了元军,

只可惜生不逢时,纵使累累战功,却敌不过奸臣的附耳之言,昏君生怕他功高震主,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把他处死了。”

“将军?可说的是是范彦明?你是说张承修深爱的是一个男人?”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自己不也……”贺凌萧给了他一记眼刀,幸好是在漆黑的夜里,这眼刀不具杀伤力。

展年风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回味过贺凌萧的话,顿时心花怒放,暗恨自己欲擒故纵故弄玄虚的招数不在精明如神的贺凌萧眼中

不过是跳梁小丑,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效仿前辈,断袖分桃敢爱敢恨!“哈哈,知我者,凌萧也!没想到骆前辈也好收集江湖八

卦!”

“别打岔!”

“呃……那张承修为何不报仇……”展年风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转而叹道:“哎!还是单纯的江湖好啊!

贺凌萧并不理会,他此时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如果是张承修老死的地方,那他会把御冥神功的秘籍放在哪儿?”

展年风看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悠悠地说道:“这事啊,还是等天亮再说,届时先探讨一下张前辈和

范将军的千古情殇。”

贺凌萧哭笑不得道:“刚刚还称人是‘魔头’,现在就变成‘前辈’了。你打算怎么探讨?”

“呵呵,你看这两情相悦若不能长相厮守,到头来阴阳相隔可就后悔莫及了。所以我们……”

贺凌萧打断他,讥讽道:“你倒是对此感悟颇深,放着绝顶神功不理,倒纠缠起儿女情长来,不愧是风流少庄主,果然名不虚

传,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把自己彰显为江湖人。”

展年风被堵得哑口无言,甚是郁闷。“大半夜的琢磨这个就算的上行走江湖的了?”

贺凌萧白了他一眼,埋汰道:“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

“正经?睡觉就不正经了?”没等贺凌萧发作,展年风一把把他按到在床上,替他掖上被子,道:“呵呵,别生气,我说,我

说!我认为呢,那张承修心高气傲,一向自诩自己是武林第一高人,倒是可能把‘御冥神功’留给后人,但为了防止秘籍落到

蒙古鞑子或者是那狗皇帝手中,必定留有一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大半夜的别琢磨那神功了,等天亮再看看吧!”说完

很自然地把手搭在贺凌萧的胸口,轻轻地拍了拍,顺势搂住了他。

贺凌萧正要发火,但细细想了展年风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于是闭上了嘴。他一向对风月之事不感兴趣,更不懂得男子间的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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