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传(穿越 女变男 三)+番外——玲珑竹
玲珑竹  发于:201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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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众人定定地看着那块亮斑,不明所以。

可是对岸的那成千上万的镜子却像得到命令了一般,一个个抬起来,都将阳光都反射到同一处。片刻间,那块亮斑光华耀眼,不一会儿那处船舷冒起一股黑烟,然后一簇火苗升起,竟噼噼啪啪地烧了起来!

吴军上下大骇,手足无措,惊呼,“妖术,妖术!!”

楚源见此也是大为惊骇,旋即镇定下来,吼道:“什么妖术?!再有人胆敢惑乱军心,斩!”看看左右苍白的面孔,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灭火?!”

那束白光得了手,施施然去找下一个目标。不多时,另一艘战船也起火了。

等第一艘船上的士兵手忙脚乱地灭了火,另外三艘已经点着了。每艘船侧面都烧了一个大洞,即便没沉,也不能用了。

楚源很快摸清门道,下令所有的士兵拎水将船浇湿。那束白光便绕到军营,挑着气派的营帐烧了五顶。待到一个时辰后,吴军岸上营寨江中水寨都是一片水淋淋的,狼狈不堪。那束白光这才尽兴而去。

此战延军不费一兵一卒不用一刀一箭便烧了吴军四艘船五顶帐篷,战果不丰,却使得军心民心大振!相反,吴军上下碍于将令不敢妄言,却都失了锐气,晚上睡在湿漉漉的床铺上,众将士对这场大战的胜利也不敢像开始时那般笃定了。

却说楚源安抚过手下众将之后,一人坐在帐中打量着自己的新帐篷,也不得不佩服延军中这个奇谋百出的智士,再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反复思量,衔恨之余却也兴奋莫名。几番失利激起了他的斗志,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将延军打得落花流水,让那人俯首称臣。

那人是谁呢?昌王血气之勇,绝无可能;安王心思细腻,却不见得如此活络;钱文举学富五车,难道也通杂学?思前想后间,一张温文尔雅的清秀面孔出现在他眼前。宋文才华出众,聪敏过人,自幼便有神童之称,在迎宾馆前区区数语便令他进退维谷不得不领兵救驾,在那之后事态发展全失去控制。看来只能是他了!

第二天中午那束白光故技重施,可惜这次吴军已有防备,一早备下水桶,白光停在哪里就往哪里浇水。至于营帐,也一早浸了水。白光戏耍般的试了几次,见不能得手,便撤了回去。吴军虽然有点狼狈,军心却稳定下来了。

******

这晚三更时分,皓月当空,映照在江面似有无数银蛇翻波戏浪。吴军数百艘大小战船向清阳城驶来,船上鼓乐齐鸣,声势浩大,夜里听来更是惊心动魄。

延军见状却只派出二十来艘乌篷小船,每艘船上载有十几名士兵,那些士兵驾船行到江心处,便有力大的士兵向吴国战船上投掷小陶罐,陶罐落在船上便就碎了,不知道里边装得什么,竟立刻着起火来。开始吴国士兵也不惊慌,拎起水桶打水就浇,谁知非但不能灭火,那火竟然浮在水上随水四处游走,水流到哪里火便烧到哪里,直将整艘船都烧着了。有的陶罐击在战船侧面,碎落在江中,却立刻在江面上燃烧起来。片刻间江面上火光熊熊,吴国官兵惊慌失措,徒劳地浇水灭火,却只搞得大火越烧越旺。却说这二十来艘乌篷小船甚为轻灵,四散在吴军战船间到处放火。吴国战船上的弓箭手开始还有余暇向他们射箭,可是等到自己身边也着起火来,那还有可能顾得上放箭?

一时间,江上一片红光,烟焰涨天,无数士兵被烧伤烧死,哀叫哭嚎之声凄厉可怕。

至于四散开来的延国小船,有的扔完陶罐就快速驾船返回;有的却被吴国战船上的弓箭所阻不得近前,便索性将船中的陶罐投到水中,江上立刻燃起大火;有的也被烧着,船上士兵便弃舟跃入江中。此次派来的都是水中好手,横渡清江也不在话下,何况才半个?

吴国这边却焦头烂额,军心大乱,前方战船退避不及被流火所困,船上士兵无心恋战,纷纷弃船向南岸游去,后边的战船还算机警赶紧后撤,四散逃开,防止自己的船被旁边船只引燃。

这一战史称火烧清江,大延凭此一战大大震慑了吴戎肖三国。

当时延吴两军力量对比之悬殊,战况之雄浑惨烈,结果之出乎意料,则更为后人津津乐道。

这一战中延军仅仅损失七艘小船,士兵在流箭下五死九伤;而吴军却损失了大小近百艘战船,烧死溺毙的士兵总计达三千四百余人,烧伤者不计其数。

这楚源却不是庸才,狼狈撤回之后痛定思痛。他很快想到不管那火是如何引燃,陶罐中必定有油!油火确实不能用水来灭,他便命每艘船上放几堆沙土,日后船上再着火便用这沙土压灭。至于江面上的火却是浮在水面上不得不随水流动,如果延军故技重施只要命所有船只逆水而上,就可以避开火势!

两天之后,吴军终于兵临城下,此时就真的要靠实力硬拼了。

一个月之后,困守清阳的士兵在城头看到西北方一队人马向这里驰来,衣甲鲜明,旌旗猎猎。有眼尖的士兵认出那是泰王的旗帜,亦有上书“闻”字的将旗。

“兄弟们,泰王殿下派闻啸将军来支援我们了!!”

五日后,吴军败走,清阳之围得解,举城欢庆。

******

“骁骑将军闻啸乃闻青将军之长子,将门虎子也。……骁勇善战,少年成名,人称‘延军四杰’之勇将。”

——《延史 大将军闻啸传》

“逸亭侯韩珍少时曾于军中效力,未曾上阵杀过一敌。然每有良计,转败为胜,众皆服之,是为‘延军四杰’之谋将。”

——《延史 逸亭侯韩珍传》

番外:昭云篇

仲夏天,日头刚落地面仍旧蒸腾起一股热气,让人气闷,蝉鸣应和着蛙叫更呱噪得让人心烦气躁。

我走在林荫道上,虽然有宫人在旁打扇,仍然薄薄地出了层汗。

十天前收到西戎军队惨败峡谷关的军报,几天后就收到延军两面夹攻重挫吴军于清阳的消息。等楚源不得不退守清阴的军报一到,更是举朝哗然。

历经愤怒怨恨不甘之后,我却只能苦笑。吴戎两国联手向延国进逼,兵精粮足,声势浩大,可是劳民伤财之后却未能寸进,好不容易激励出来的斗志已化作飞灰。靳霖也白白…… 我咬咬牙,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复仇!

所有的恶果都落到了楚源头上。这几日弹劾他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来,痛骂他一意孤行挑起战祸者有之;指责他刚愎自用指挥失当者有之;叱喝他为了个人野心而置国家社稷于危难者有之……

朝中舆论一面倒,都主张与延国议和。如果吴国和延国议和,西戎也无力再战。因此西戎对大吴的决定大为不满,朝臣们却觉得与西戎结盟之举大错特错。可是,我自嘲地摇摇头,就一个月前,为了巩固两国盟约我在朝臣们的一片颂扬声中娶了拓拔燕,现如今这太子妃可退不得了。

我来到拓拔燕所住的清凉殿,有些事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我的小太子妃显然忍受不了吴国闷热的夏天,无精打采地歪在椅子上喝冰镇酸梅汤。看到我进来,她勉强打起精神起身行礼。

虽然这位西戎公主已经当了一个月的吴国太子妃,行礼的姿势还是差强人意。

我皱起眉,不是对她的姿势,而对她敷衍的态度,“爱妃免礼。”还没等我去扶,她已经坐了回去。

我压下心中不满,她毕竟只有十五岁,一向活泼好动,现在天天闷在屋里,难免心情不好。虽然是为了吴戎联盟才成婚,但我已成为她的丈夫,应该对她多包容一些。

我坐到她身边,尽量和颜悦色地问:“爱妃今天都作了什么?孤近些日子太忙,没有好好陪你。孤让他们拣选了一些小玩意儿送来,爱妃可以把玩把玩解解闷气。”

看到宫人们呈上来的首饰古玩,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称了声谢就兴致勃勃地开始翻检那些东西。

我坐在一旁打量着她。

直到今天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虽然早知自己的婚姻只能是政治联姻,我却从没想到身边这个单纯莽撞的西戎少女会成为我的正妃。

第一次见面是在两个月前的宴会上,她一身西戎服饰,浓眉大眼,乌油油的头发结成几根粗粗的辫子,生机勃勃,活波灵动。而现在,她穿着精致的吴国衣裙,头发梳成最时新的式样缀着沉重华贵的金钗,粗粗的眉毛修得弯弯细细的,眼睛经过细致的勾画,脸上也擦了厚厚的脂粉掩盖不够白皙的皮肤。可是因为出汗,这些精致的妆容已经微微化开……如今,这朵“草原之花”已经失掉初见时的那种美丽,变成了不伦不类的绢花。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自顾自放下手中镶银的金香炉,开始把玩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我暗自苦笑,不出所料,她果然只对金银器和武器感兴趣。

我拿起一个玉质仙鹤笔筒给她看,“爱妃你看这只仙鹤雕得多精致。”

她瞟了一眼,“瘦巴巴的有什么好看?怎么不雕只老鹰?”

“……”我无话可说,沉默着放下笔筒。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感到了什么,砰地把手里的东西摔回托盘,霍得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心里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笑话我没见识,笑话我粗鄙,笑话我生得不如你好!”

我站起来扶住她的肩膀,“爱妃……”

她一扭身甩开我的手,两眼瞪得溜圆,“爱妃?什么爱妃?!你当我看不出来,你,你父皇,那些宫廷命妇,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甚至于这些个奴才?所有人都认为我配不上你!”

……我无话可说,原来她早就感觉到周围恭敬热情下边潜藏的疏离和不屑。

她看着我,突然发疯一样扯下头上的金钗用力甩在地上,紧跟着又扯断了项链,珠子噼噼啪啪地掉了一地。

我愣了片刻,随即怒道:“干什么?你疯了?!”

愣在一旁的宫女太监赶忙叫着“娘娘息怒”上前拉住她,拉扯中撞翻了桌上的托盘,里边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推搡拉扯了半天,她突然使力推开众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声痛哭,“我受够了!走路不能迈大步,吃饭不能出声音,见人非要摆不同的姿势,天天被打扮得像只耍把戏的猴子牵出去让人取笑!”

“胡说!你是太子妃,谁敢取笑你?”

她狠狠蹭了把眼泪,猛地把乱草似的头发往后一撸抬起头来,一张惨不忍睹的面孔上满是羞愤不甘。

“他,她,她!”她恨恨地指着身旁的太监宫女,最后瞪住我,“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即便嘴里没说,你们也在心里说了。别以为我傻,你们眼里清清楚楚写着呢!我恨死这里了,我要回家!在西戎我能骑马,我能唱歌,我能蹦蹦跳跳。没有人会对我指手画脚,也不会有人一看到我出错就拿腔拿调地说‘西戎的公主嘛,难怪。’”

“……”我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

等众人都离开后,我抬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的眼睛,“拓跋燕不许哭。你现在已经是大吴的太子妃,日后更是大吴的皇后。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做好你应该做的,这是你的责任!”

她却用力拂开我的手,“你凭什么教训我?你是吴国的太子,我也是大戎的公主,我们是平等的!开始为了要我们大戎的助力,赶走延国公主,紧着娶了我!可是现在战事一失利,又上赶着对延国人作小伏低,生怕他们打过江来,反倒对我们大戎不假辞色!哼!你们吴国人都是些只会动嘴皮子的软骨头,只会花言巧语算计人,论起胆量却连我们大戎两岁的娃娃都不如!”

“住口!不得妄言!”我怒急攻心,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捂住脸,呆呆地看着我,显然根本没想到我会动手打她。

我有些后悔,“燕儿……”她却突然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拼命捶打。

宫人在外听到响动,赶了进来,几个力大的太监赶忙上前扯住她。

她却失了力一般,任由他们拉开按在椅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她坐在那里抬头看我一眼,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冷漠,她突然小声哭起来,很委屈,很伤心,也很无助……

我知道我应该上前宽慰她几句,可是停了片刻却转身而去。

“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身不由己的人岂止你一个?你对我哭闹,我又能对谁哭去?

本打算和她一起用晚膳,然后留宿在这儿,可闹了这么一出,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回到光华宫,草草用过晚膳,便将宫人打发下去。

寝宫内,孤灯摇曳,我对影独酌。

这酒远不如清江酒庄进贡的酒来得醇厚,可是现在这已经是大吴国内最好的酒了。等到此时独处,我才抬手揉上胸口,刚才拓拔燕砸过来的拳头没有半分女孩子的矜持柔弱。

她用这种方式发泄压抑的情绪。而我呢,我是太子,人前要保持冷静睿智不动如山的形象,尤其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所以我只能在人后喝杯闷酒。

我举杯一饮而尽,可是……,皱下眉头,现在连点好酒也喝不到。

说到喝酒就不能不想起那个人来。

他不嗜酒,却好品酒。他说,男人不能沉醉杯中物,却要懂得品评它的好坏。因此,暗宫的酒窖藏满了天下各色美酒,不逊于任何一国的皇家酒窖。

每次他只喝到微醺,雪白的脸颊染上薄薄的红晕,那双眼睛微微润湿,少了两分精明犀利,多了三分温柔宠腻。被这样的他注视着,常常会误以为自己是他心爱之人……

他喝酒极为节制,却喜欢劝人饮到酩酊。因为一个人酒醉的时候往往卸掉了心防,体现出最本真的情态。他以看旁人丑态百出为乐,却不给任何人窥视他内心的机会。他从不偏爱某一种酒,在他看来每种酒都自有妙处,怎么能为一种而放弃其它呢?就像他对宠侍的态度。

可是那么自傲克制的人,最后却身不由己地独爱一种酒……

我仰头灌下一大口,火辣的液体沿着喉咙一路烧灼到腹中,沉重的苦涩在心口蔓延开来,眼前的金杯也模糊起来了。我抬头用力眨眨眼睛,不能哭,自从六年前那次痛哭之后,我对他发誓再也不哭,所以我现在不能哭。

六年前……

母妃倾国倾城,又颇具才情,一入宫就得到父皇的专宠。子凭母贵,虽然我行四,却得到了比嫡长子更多的关爱。而年幼的我总是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的小聪明去博取父皇更多的赞赏。母妃是冷静的,时常告诫我要韬光养晦,却被我当成耳旁风……

我处处争强好胜,每每让三位皇兄相形见拙,黯然失色。我却从没有把他们嫉恨的眼神放在心上,反倒虚荣地把这些都当作战利品。我是父皇母妃最宠爱的儿子,是大吴皇朝最骄傲的皇子,他们能奈我何?!

可是,我错了,他们竟然真敢害我!

那天二皇兄过来邀我一起去狩猎,本不想去,他却来激,可否箭术不精心下生怯?

我怎能忍受他的嘲弄?当下换了衣服拉他一起去。到了狩猎场我发现大皇兄和三皇兄都全副戎装,看到我和二皇兄便围了上来。

我当时就注意到了他们三人交换了个诡秘的眼神,却没往心里去。他们过去也曾经联合起来与我斗诗斗文,不也输给我了吗?

呵呵,太天真了……

我们约定每人只带三十只箭,以猎物数量的多寡定胜负。

我一心求胜,连连放箭,追着猎物越跑越偏,也渐渐将自己的侍卫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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