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t-and-run——错染落银
错染落银  发于:2012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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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上去,急Call胖子买退烧药和吃的过来。胖子真的讲义气,洗澡洗到一半随便一擦套上人皮马上赶到,才总算把南日搞定。

胖子刚开始不知情,还以为他们一言不合又打一架。

项平端看看时间,凌晨零点。摆电锅里头保温的蛋花瘦肉粥拿出来,项平端退化成复健老伯伯,撑着棒球棍在家里一拐一拐。

伸手摸南日红到不自然的侧脸,烫的可以再煎一块牛排加菜。

喊几声,南日迷迷糊糊,眼皮细细掀开一条缝,项平端捏他的肩膀把人弄醒,说:「起来吃饭,等下再睡。」

也不知道认不认得出是谁,南日脖子一缩,又卷进被子里去。

项平端心一横,‘啪啪’拍他的脸,提高音量喊:「南日!起来!」

似乎终于有点反应,呆滞的眼睛盯着项平端,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项平端没办法只好多拿一个枕头垫高,一小汤匙一小汤匙

地把粥喂进南日嘴巴里,看他快睡着就再拍脸叫醒,接着继续喂。

新手上路,项平端当然搞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米汤,南日像花猫的脸上还有米粒。笨手笨脚抽卫生纸擦掉,又黏的满脸纸屑。

这一晚上,光是喂粥、喂药、量体温、换冰块,还要应付南日含卤蛋一样不晓得讲什么的梦话,足够让项平端筋疲力尽,比打

群架还累。

好像睡了很久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南日一下子搞不清楚这是哪里。他一抬头,立刻是一张放大的脸,嘴巴歪一边压在床铺上

还流口水。稍微动了动,才发觉自己正抱着项平端一只手臂,难怪他的姿势会变的这么『瑜珈』。

这时候,项平端蒙蒙睁开眼,刚好对上南日。愣一下,‘蹭’地坐起来又马上‘啊!’一叫,脸皱的跟鼎泰丰十八折汤包一样

,连南日都听见他骨头很大一声脆响。

「你的脚……」南日一出声都哑的。

项平端自己活动下僵麻的肩颈,回过身探上南日的额头,感觉不再烫手,才终于松了口气,讲:「你烧两天勒,没烧坏脑袋吧

?……喔!你瞪我,那应该OK了。」

「……」

接下来一时间,两人肩并肩坐在床上,不知道说什么好。南日刚退烧,觉得沉甸甸喘不过气。就算是已经刻下的,想消蚀风化

也需要时间。

「谢谢。」

不算难熬的沉默中,反而有一种类似于大病初愈的体会。虽然头还是很晕,还是很想吐,但是身体轻多了,心,也轻多了。

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解决,大概是觉得,已经剖开来,全豁出去了吧。

项平端抓抓早就倒毛的头发,他好像在南日生病的这两天里,希罕地思考了很多问题。

他低着头看自己绑的像木乃伊的脚,说:「不管怎样,我和你现在这样算最小公倍数。以后要加倍到哪里我不知道,反正我不

可能后退。」

项平端很不容易憋出这几句话,等半天却没听见南日回话。他一急转头看南日,没想后者脸上表情竟是有些复杂。

「喂,你真的烧成白痴啊?」

「……啊?」南日才回过神,果然反应还是慢好几拍,而且完全不晓得要修饰。因为他喃喃自语般的讲:「没有,我在想你也

知道最小公倍数喔……」

项平端忍住想暴打病人的冲动,「废话!我国中有毕业!!」

中午,胖子外送便当到府服务,看见南日已经好转,夸张的腔调怪理怪气。

「同学你太虚了啦!跟橡皮睡两天就变这样,都被他吸干了齁。」

所以这时候手持棒球棍不是没有好处,项平端一抄起来就朝胖子大屁股上K,胖子大叫『好威啊,威哥不要!』一边爬上床拿南

日做挡箭牌,一边又喊『过来啊!看准再打啊!』

「干!死胖子带种就下来!」

胖子在床上摇他肚子论层算的赘肉气项平端,欠打到极点。

「死跛脚,跳上来啦!用你那招鲤鱼跃龙门!JUMP!」说着做出知名运动鞋的标志,完全是皮厚不怕揍。

南日光看他们玩都觉得好笑,感冒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这个时期的少年就是如此,只要和同伴们混在一起,再无聊的东西也能

玩出一堆名堂来。

吃完午饭,南日吞下药又觉得昏昏欲睡,项平端和胖子蹑手蹑脚出房间,轻轻关上门,胖子大气都不敢出,到客厅才解放。胖

子推推项平端,后者还不太放心回头望着房门口。

「橡皮,金毛恐怕要出事。」

项平端一顿,立刻变得严肃,「怎样,死人头找麻烦?」

「那是那先不管。」胖子确实挺担心的样子,讲:「前天他喝醉酒来找我,说什么都是他做的,他自己担。我问他做什么,他

又不说,转头就闪人了。像你脚摔这样他也没来,你摔那天我就觉得他很奇怪勒,搞的跟世界末日一样。」

想了想,项平端下巴一抬,「等南日好了我就去找他讲看是怎样,这几天你盯紧一点吧。」

金毛的异样不仅胖子有感觉,项平端也发现不对劲。只是麻烦接二连三找上门,金毛是自己人所以没多想,总觉得如果有问题

他会讲,没讲就不要多罗嗦。

胖子走了,项平端很烦最近做什么都不顺。更惨的是,他莫名其妙直觉更大条的还在后面。

项平端站床边看南日睡得很沉,忽然有一个念头,很想就这样把他藏在家里,等所有麻烦都搞定以后再说。

18.窝里反 <上>

又隔两天,南日病没全好就上学去,立即有一桩头痛的大问题等着他解决。

李学富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不论是分组报告或宿营的活动,甚至是副班长应该做的事都耽搁了。班务暂由南日与彭苓分摊,可

是其他的无法让别人替李学富做。大家也只听说李学富生病在家休养,然而具体是什么病,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没人能决定。

再加上他本来人缘就差,不得已和他同组的同学们已经彻底将他屏除,如今纵使他能重回校园,恐怕也没他参与的份了。

午休的时候,南日去一趟导师室询问,年轻的女导师似乎也一个头两个大,说是对方家长不愿意她前往探访,更丝毫不透露到

底什么样情况。

「今天放学你不用等我,我晚一点再回去。」

午餐是肉羹面,在老地方。不过这回项平端翻不了墙,是胖子一觉睡到中午,从外面买进学校来的。

项平端一口面差点烫到嘴,‘啧’一声,盯着南日警觉性颇高的问:「干嘛,想讨客兄?」

南日斜他一眼,后者坚持,绝不松懈!南日没办法,咀嚼完,咽下嘴里的肉羹以后才回答:「我要去看李学富。」

话刚讲完,项平端就像屁股被针戳一样叫。

「为什么?!」

南日不明白项平端干嘛这么激动,不过也只当他是过度的情绪反应而已。

「他已经一个月没来学校,我顺便带考卷和发回来的作业本拿去给他。」

「这种事情叫你们班导去就好啦,她干什么吃的,什么都叫你做,薪水有没有分你一半!」

南日坐在窗台上,眺望远方悠哉的云。

「你不懂。学校不方便出面,只有用同班同学的身分去试试看。」不久,他收回目光,脸色却沉下几分。

「我跟你说实话,李学富……恐怕是被我们学校的学生欺负,才不敢来上课。所以你最好是有多远闪多远,免得学校抓你背黑

锅。」

项平端端着面碗走近南日,两个人远远看起来一高一低。项平端把挑好的竹笋丝扔进南日那碗里。

「你不能都给我」

「我不吃,看了就烦。你不吃丢掉。」

从南日的角度只看见项平端的鸟窝头,等到羹汤的表面上叠起一撮笋丝山,南日才觉得奇怪,项平端好像太安静一点。有些迟

疑,但为了保险起见,南日还是再强调一遍。

「总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不要插手。」

结果,南日没等放学,对方就先找上他。李学富的母亲希望南日能帮助他,说是有印象提过要和南日一起参加理科竞赛。有同

侪的激励,也许能让他早日回归校园。南日点头答应,同时心里有些小小愧疚感。他没想李学富会在家人面前说到这件事。可

能李学富将自己视为朋友,可能他觉得,自己对导师说的话是一种极大的背叛。

李学富家境小康,他父亲似乎经常调动于不同城市,所以他很少有朋友。应该说,还来不及培养,就又要迁移到下一个新环境

。久而久之,人也就变得越来越孤僻,不善言辞。这些是他母亲的说法,南日想,讽刺不晓得算不算。

终于,南日在李学富母亲恳托的目光中抬手敲门。

「李学富,我是南日。我来看你,可以进去吗?」

门的另一边没有半点声音,南日又再敲第二次。

「我带了发回来的考卷和作业本。你不介意的话,期末考范围出来了,我想把老师说的重点划给你。」

还是一样。正当李学富母亲拿钥匙直接开门的时候,喇叭锁头‘啪喀’一声跳开,门的背后,是阴森森像一抹幽灵的李学富。

对比他在学校趾高气昂的样子,几乎让南日一下子认不出人。

脸上掩不住欣喜的母亲赶紧把南日推进房,留下一句去准备点心饮料的话就匆忙离开。南日没有关上门,对着郁郁的李学富,

看他瘦了很多,感觉整个人散发出病态的灰败。

「我本来今天放学就想来找你,刚好阿姨来学校,所以……」南日带着犹豫,眼神中有着小心翼翼的探问。「你知道,你妈很

担心你。」

李学富只盯着南日瞧,没说半个字。

南日深呼吸,他必须引导李学富说出实情,否则这趟不仅白来,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

「我不敢说班上同学都很担心你,但我希望你能回来上课。理科竞赛的事情我可以解释,那是因为」

「我知道。」李学富突然打断南日。他说:「我是迁怒你。因为我以为,至少你会站在我这边。但是你没有。」

「我完全就事论事,没有针对你一个人的意思。」

「我知道。」他还是这么说,视线慢慢下垂,南日却感受到他的失望与悲哀。「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南日无话可说。自己的确,没有真正看重过他。甚至根本想不起什么时候,又做了什么事,值得让李学富认为他们是朋友。

「我很抱歉。」南日只能想到这一句。

李学富嘴角上扬,在阴影中显得特别诡异。

「抱歉……对我做这种事,侮辱我以后再来跟我说抱歉?!」李学富一下子爆发朝南日大吼,后者虽然不明所以,罪恶的预感

却越来越加重。

「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发誓绝对不说出去,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的人生已经被你们毁了!我求你,把照片删掉……我可以转学,我可以搬家,你们想怎样都可以!我不能……我没有那么

多钱……拜托你南日,拜托你!!」

李学富看的出神智错乱,一会发狠一会又哭,南日见他这样子自己也心惊,只能先镇定的尝试和他沟通。

「好,你说什么事,我帮你。」

这时候,李学富死抓着南日,彷佛再无法支撑自己,他断断续续的讲:「他们绑住我……脱……下面……拍照片……我……」

接着一串呜呜不明的哭声,破碎的只字片语,残忍地描绘出当日情景。

南日不敢相信竟然离谱到这种地步,他以为顶多是被恐吓,或者受点皮肉伤。南日反握住李学富前臂,希望能多少给他一些力

量。

「是谁做的?你不用害怕,这种事情你早应该说出来,姑息养奸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李学富抬眼看向南日,眼中有悲愤与惊恐混杂的难堪。

「……项平端……十五班……跟你一起的那个混蛋!」

南日在那一瞬间彷佛失去听觉,也许此刻的他比李学富还要无法接受。南日不自觉用力的五指紧紧扣住李学富,为了不让心底

的怀疑继续膨胀,他恼羞成怒的化为火气,刻薄地质问李学富。

「你最好有证据再说话,不要为了报复栽赃给别人!!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对你做这种事?!」

「我没有诬赖他!!」李学富大喊,已经是满脸眼泪鼻涕凄惨的情状,「因为我……」突然声音又变小,心虚态度让南日谴责

的眼神加重,李学富一口气堵在喉咙,干脆全都说出去。「因为我制造谣言说班费是他偷的!而且说你跟他里应外合!!」

南日压迫地紧盯住李学富,好像要穿透他的脑袋里看出真假。李学富也知道自己做错,不敢再面对南日苛责的眼光。

「……对不起……南日……」

对得起对不起都不重要,南日只想知道一件事。

「证据!你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吗?他一个人怎么压你怎么拍照?!」

眼珠子上布满血丝,南日宛如恶鬼般,李学富只要敢乱说一个字,南日就能让他再也没办法回到学校上课。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李学富手忙脚乱的从凌乱的书桌中翻找出一样东西,亮在南日眼前。「这个……他掉了这个……

在草丛里,我捡到……他们好几个人。走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后面头发染的金色!」

金毛?!

南日第一想到这个名字,心脏更往下沉一大半。

怎么办?如果真的是项平端……不对,他不是这种无耻的人渣。

可是……南日忽然发觉,似乎好几天没见他甩他那条金色链子。

一下子,南日马上从李学富手中把链子抢过来,塞进裤袋里。他对着慌张而失措的李学富讲:「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

。要是他们一生气公布照片,你怎么办?!所以,我现在就去找他们,你先待在家里等我消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说出去,

听懂吗?!」

「你真的要帮我?真的……帮我?」虽然还有疑惑,但李学富的情绪已然慢慢稳定下来。他一个人痛苦烦恼将近一个月,终于

有人愿意对他伸出援手,李学富本能地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真的。我保证。」

可惜承诺是否兑现,连南日自己也没有把握。

南日看了下手表,跑出李学富家的巷口。

倒数计时的滴答,仔细听。

那是鬼牌上黑色小丑,悲伤又愉悦的笑声。

19.窝里反 <下>

南日想,学校还没下课,他要先向金毛问清楚。

「南日!」

一回头,他要找的人就在后面。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南日也不需要再拐弯抹角。金毛慢慢走近南日,最后在他面前停下。很

明显,正等待着他的质问。

「你来找李学富?」

「不完全是。我听说他妈找你去他家。」

高中发禁虽然解了一半,但染发还是不被允许。金毛只能偷偷用喷漆罐一样的染剂,水一洗就掉了的那种。

南日看他芒草一样的头发,间或混杂几撮红紫色,比项平端的更惹眼。从来不曾减少过的敌意,南日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也不

在乎,但是。

「李学富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南日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第一次发觉找不到自己该有的位置,像一只仓皇的老鼠,被剁掉尾巴以后失去方向感,筋癵般的乱

窜。

金毛踹起地上不算小的石头打中路边停放的高级轿车,马上叫响杀猪的警报声。他本人倒是无所谓,南日一时分散注意,传统

道德教育让他踌躇,万一车主追究……可是又不能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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