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子(生子)下——云隐云见
云隐云见  发于:2012年0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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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皇后娘娘。”

“那芜儿……”

宫女勉强笑道,“皇后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真的!”莫芜一松气,抱着孩子又沉沉睡了过去。

******

凌靖仇快速奔向寝宫,但还没到便听见有宫女隐隐的哭泣声,凌靖仇心里顿时一沉,突然就不那么想靠近了。

他知道多半凶多吉少,但似乎不进去就可以不接受这个事实。

莫芜贴身的一个宫女瞧见他,顿时哭得更大声,“呜呜,皇上……”

她哭得叫凌靖仇心里更害怕,不由一脚踹过去,“闭嘴!”

她嘤嘤哭得更厉害,凌靖仇终于煎熬不住,疯了一般冲进房去,只见莫芜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就像睡着了一样。

“芜儿?”他试探着叫了一句,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抖得厉害,莫芜没有回答他,安详地闭着眼睛,他微挑的眼角尚有泪痕,似

乎是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样印记,凌靖仇跪到床边,小心替他摸去,“你受苦了。”

他轻声安慰,好像怕吵醒梦中的人一般,声音是意想不到的温柔,但莫芜却像没听见一样,没有给他回应。

“起来吧,嗯?跟我说说话再睡。”他固执的认为莫芜应该不顾生产的劳累,先陪他一起分享新生命的喜悦后再休息,他的芜

儿不是一向最替他着想了么?怎么今次这等自私?

他是自私了,今生只自私了这一回,却叫人永远的记住。凌靖仇眼神灰白,如同死水一般绝望,他心里撕裂一般剧痛,却叫不

出声来,尤其是看到莫芜惨白却安详的小脸,他脑袋空白,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我错了……”他喃喃开口,一出声竟是这样三个字,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但他觉得退让底线,说出自己从未说

过的话,也许能叫莫芜醒过来睁眼看他,“云哥哥错了,你起来罚云哥哥吧……”

他执起莫芜冰凉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云哥哥对你做了很不好的事,你不伤心么?快起来打我,到我怀里来哭……”

他眼睛酸涩肿胀,却无论如何也泛不出泪来,但他心痛的滴血,叫他觉得胸口潮的渗人,简直要死过去一般。

“起来啊——起来——你一向最乖,最听我话,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说不准你绝不做。怎么这次不听话了?”他问着莫芜,

心里全是绝望,尤其是说到听话时,想起莫芜生前乖巧可人,眼前再也无法睁眼看他,心里更是如刀割一般,莫芜一生也只不

听话了这一回,却叫他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凌靖仇心一凉,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要我记住你,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你

非要用这样狠毒的法子,叫我痛不欲生么?”

他忽然间暴怒,觉得有气压抑在胸口,“起来!朕命令你起来!朕就知道你是个贱坯子,好言好语说不听,定要人家吼过,才

会巴巴倒贴过来。”他果断扶起莫芜的肩,不住摇晃,“快点!听见没有!不要再给我演这种可笑的把戏!”

但是手上的莫芜如同木偶一般,任他如何摇动也不醒,他一放手,手中的人如同散架一般跌回床上,冰冰凉,冷清清,如同这

屋里随意一件死物一样,给不了他任何回应。见此凌靖仇眼神空洞,仿佛这时才接受莫芜已不在的事实,而后巨大的悔意侵袭

上来。

他不在了,他对他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再有结果,他做过的,来不及做的,通通都随莫芜的离去而一笔勾销,在他生命终结的

那一刻戛然而止,凌靖仇也许希冀过爱恨,但早已失了意义。

陈留下他一人守着他们之间的故事,就像没有放盐的菜肴一样寡淡无味;也如同小孩子的家家酒一般滑稽可笑。

他用死,将他与他之间的纠缠一笔勾销,任何事,都如同拳头打在空气中一样,归于虚无。

凌靖仇将所有人都支开,自己跳上床抱紧莫芜,也许这是于事无补的挣扎,那悔恨就像烈焰一样将他焚烧,而无法重来的事实

生生煎熬着他,就像被火烧得遍体伤疤,大片大片的伴随着他余下的生命,永远无法消褪。

孙回春抱着孩子走进来,他递给凌靖仇一封信,“莫芜给你的。”

凌靖仇灰败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他迫不及待拆开,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道:

吾爱知云:

见信佳。

也许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但切莫悲伤。

芜本名念秋,最念乃是浮梁山日与云哥哥漫步的秋景;云哥哥那时温柔,莫芜一生珍藏。

后父亲海中拾回兄长,遂改名芜,意取杂草乱生顽强之意念,莫芜从此也如草儿一般,平凡而坚强的活着,虽难为亲朋贡献一

二,但也于世上安然自在。

芜一生无大志,父母兄长手心呵护长大,人生几何从未设想,始终浑噩度日,无万分挂念之人,无万分上心之事。

及至偶遇云哥哥,乃如清泉入海,小溪汇流,仿若找到生命的泉眼。此生唯一迷恋,唯一记挂之事,皆围绕你,你若开心我便

开心,你若难过我也难过。分别七年,日日牵挂心头,再遇后便再也不想同你分开,只愿这辈子能自私一次,让我跟你白头偕

老永世不分,哪怕天打雷劈,要我命也心甘情愿。我爱你,无论你欺我,笑我,辱我,我愿意用爱包容,但吾爱甚微,终不足

以抵消云你昔日所受伤害。唯有出此下策,用我一命抵偿,希望带走你一切仇恨,从此涅盘新生。

云哥哥切莫要为此难过,不值得,我本就是荒原上不起眼的一棵小草,来去皆不可惜,唯愿你从此忘却烦恼,开心逍遥。

孩子名无咎,你若不想姓百里,便让他姓凌吧。愿这条新的生命,伴你开启新的人生,从此阳光灿烂,坦途大道。吾命已去,

莫要浪费光阴怀念,偶尔青灯古佛香一炷,权当替天下苍生祈福。

莫芜绝笔

薄纸一张,寄托了莫芜一生的思念,凌靖仇血红着眼,流泪看完,而后抱紧莫芜,一遍遍替他整理细碎的发,抚摸他干净的颜

,呆坐到天明。

他心念早已成灰,仅靠着对自己的爱意残存至今,而自己若能在此间给他一丝生的希望,事情便也不止于此。如今生死离别,

阴阳两隔,再多做任何事都已惘然。

“无咎……你叫孩子无咎……”凌靖仇默念几遍,“你要他生下来就干干净净的,一辈子没有歉疚,对么?”

他看过孩子,大大的眼睛很活泼,让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在京城遇见莫芜时,他无辜的圆眼,睁得大大的,完全被自己迷倒的样

子。

“你见过孩子么?怕是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吧……”他想起最后看莫芜时,虽然安慰着叫他放心,但眼里满满都是不舍,他知道

那就是最后一眼,看过便再也见不到。

“你还真是狠心,一句话也不留给我。”凌靖仇抬头看向窗外,树叶枯黄凋落,转眼盛夏过去,已是深秋。

“我一生雷厉风行,做事从不后悔,唯一一件事,就是失去你。”

第六十六章

莫芜离世,带给凌靖仇沉重的打击,莫芋知道已是三天后,当时悲痛得昏了过去,醒来后孙回春交给他三个锦囊,说是莫芜临

终前托付给他的。

莫芋含泪正欲拆开,孙回春伸手阻止他,“此时不可,待时候到了,方能一探究竟。”

“何时?”

“一是凌靖仇找你时;二是你恨他时,至于这第三个……”孙回春犹豫片刻,“若你能同王爷重逢,便也不需要了。”

莫芋悻悻接过三个锦囊,黯然道,“人都不在了,还要这些作态的干什么。”

孙回春安慰道,“也未必,芜儿的意思,是他带走悲伤,倒要你们还在的人好好活着。”

他一说莫芋心伤,又差点掉下泪来,他道,“芜儿从小乖巧,总是先想着别人高不高兴,难不难过,为自己考虑得很少。”

孙回春扶起他,“芜儿说在他院子里给你留了礼物,去看看吧。”

他们走进皇后的寝宫,这里没了主人,显得有些凄凉,莫芋转到院子里,一入眼便是大片金黄,他心念一动,仔细看去,竟是

满园的菊花,秋日的午后迎光绽放,异常耀眼。园子里的宫女跪拜道,“这花是娘娘入春时亲自种下的,而后精心照料,才得

今日美景。”

莫芋眼眶一热,不禁热泪滚下,这朵朵菊花含苞怒放,花瓣的蜷曲与伸展,显得那么怡然从容;各种随意姿态,犹如各种生命

的形式,形形色色随风摇动,掀起一片轰烈与繁华,他心下豁然,原来这个弟弟的心思,始终是这么细腻暖人。

他张张嘴,想同身边的孙回春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

“你看,这是小舅舅种的哦。”他逗着怀里的婴孩,将他举起来看这满园的菊花。

“很美吧。”孩子还小,表达不出什么情感,但莫芋从他澄澈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两人离去时已经平静许多,但寝宫里有双眼睛,定定看着窗外良久,那扑面而来的大片菊花,晃得他心痛。

******

经历了丧亲之痛,莫芋月子里的身子恢复得很慢,但他仍坚持足月便走,皇宫也是个伤心地,他不想久留。

凌靖仇再看莫芋时,已经平淡很多,许是莫芜离去的猝然,叫他心情一下翻了个面,此时见莫芋,已截然找不到以前的一丝丝

勾动心弦之感,他只是有些顾虑莫芋的身体,但对方坚持,他也便放行了。

“对了,芜儿走前叫我问你,那张图纸的秘密,他说东西本就是我的,让我拿回来也好。”

莫芋有些吃惊,没想到此事竟与凌靖仇还有关系,但是想到他离奇的身世,便也有些了然,他不太清楚爹与凌靖仇的过往,自

己最终不过是个蒙在鼓里的人,也罢,是是非非太过纷扰,他也得学会放宽心自在过日子了。

“江阴城南荒山,茶楼十三里九百九十九步。”莫芋平静道。

“什么?”

“图纸上的位置,小时候父亲带我们去过,他说了一遍后以为我们记不住,便要芜儿记在纸上,但是我记下来了,里面埋得—

—也是一张纸。”

“哦?凌靖仇有些吃惊,没想到秘密太过不惊人,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些许失望。”

“我过段时间找找看吧,你一路走好。”

莫芋点点头,二人就此别过,凌靖仇依然守在皇城,而莫芋则离开京城,脚踏至天下四方。

******

五年后,钱塘江畔。

“哎呀娘!你看我……”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跑回米仓,话没说完,便被一掌迎头劈下。

“叫爹!”说话的是个青年男子,长着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却有些凶光。

小子很机灵,被打了一点也不生气,相反还有些甘之如饴,“嘿嘿,叫爹可以啊,那我娘呢?”

他故作天真这么一问,倒叫青年男子噎住了喉咙,那小鬼又狡黠道,“我听说啊,是谁生的我就得管谁叫娘。莫不是说——”

他吊起嗓子,凑到男子的案前,“我不是你生的?”

青年男子一脚踹过去,“滚!”

“哎呀,你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狠心!”

事隔五年,在这座小米仓里对话的,正是莫芋和他儿子。当年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如今已经长成一个活泼机灵的调皮鬼,常

常油腔滑调的叫莫芋哭笑不得。

“篱儿,午饭吃了么?”他在一家米铺里谋得一份账房工作,常常在米仓里算账到很晚,为了养活儿子,有时还要帮老板兼做

其他一些杂活。

“吃了,隔壁王大伯还给了我一点儿牛肉酱。”篱儿伸手从怀里摸出两个大馍,“娘,快吃。”

莫芋一手拿笔,一手打着算盘,没得空当,便将嘴凑出去,“喂我。”

篱儿很懂事的踮起脚,将馒头喂到他娘嘴里。

莫芋一吃觉得不对劲,这馒头怎么还有牛肉味呢!他定睛一看,只见篱儿手上的馒头中间都夹了厚厚一层酱,孩子嘴角干净着

呢,一点儿酱末也没有。

“嗙!”莫芋不高兴了,笔一甩就将篱儿拖过来,“你吃了?”

“嗯,吃了。”

莫芋大眼睛直直看着孩子,较起真来还颇有威慑力,“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再问你一遍,吃饭了没有!”

篱儿吞了吞口水,“真、真吃……哎呀娘!”

莫芋一巴掌照着屁股拍过去,“吃你大爷的!叫你说谎,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到哪里学得这些骗人法子的。”

篱儿被打得眼泪汪汪,又觉得委屈,一时倔脾气上来,“你不吃我也不吃!不就一顿午饭嘛,不吃还能饿死不成?!”

他这种娇蛮语气,简直同莫芋如出一辙,两人脾气也像,经常吵得天翻地覆,人家家里的那种父慈子孝的场景,一次都没在他

们中间出现过。莫芋有时候也很头疼,不知道怎么了,这孩子就是教不乖。

“好啦好啦,吃啦吃啦……”跟孩子较劲,莫芋常常是最先妥协的那一方,他吃着篱儿喂过来的馒头,心头直泛酸,自己没本

事,还连累孩子跟着受累。但他经历过父亲的那种大起大落,人世对他们来说,有一种说不清的反复味道,叫他心底畏惧,不

如自己甘心做个平头百姓,一辈子隐姓埋名也好。

夜深的时候莫芋才干完活,他推门出来,见篱儿还在门口等他,入秋的天气,夜里刮起风来是很冷的,篱儿衣衫单薄的坐在门

口,已经呆了大半夜。

莫芋又是一巴掌扬起来,但是看着孩子冻得发抖的样子,始终不忍心下手去,“不是叫你先回去的么!傻不拉叽的在外面等,

不会进屋么?”屋里虽然阴冷,但比起外面来还是要暖和一点。

篱儿脸都吹僵了,莫芋叫他回去时他嘴上答应的很好,转个身就坐在屋外的地上,巴巴等着娘亲出来。他自幼同娘相依为命,

独立早熟,也不爱同其他的同龄孩子一起玩,虽然别人也不大看得上他这吃穿破烂的穷小子。

“走吧。”莫芋一把抱起篱儿,一起走在黑夜中。

他干完今天这份活儿,就能得上好几天的空闲,也好陪篱儿到处逛逛,给孩子买点新衣服,小孩子长得快,去年的衣服今年已

经不够穿,莫芋看着篱儿老是袖子短,心里也是疼得慌,但没有银钱,他也没有办法。就连他们住的地方,因为在城里寻不到

废弃的院落,而那些低廉的矮房也租不起,都只好求远选在一处江中心的一处孤岛上,岛上有个尼姑庵,不知哪个朝代遗留下

来,残垣断壁,十分破败。莫芋带着篱儿流离到此,一直屈居这里,他稍稍修缮了庵房,又在院里围起了一圈篱笆,修长的竹

子编成排,一桩桩打到土里。莫芋带着孩子漂泊在外,凡事都要自己上阵,他修个篱笆虽然费了几天功夫,但看着成果心里便

觉得安慰。

“娘,这篱笆有什么用啊,风一吹就倒了的。”篱儿见莫芋辛苦,伸出袖子给他擦汗。

“不会的,这篱笆是牢靠的。”他搂过篱儿,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个孩子就是他生命中的篱墙,替他遮风挡雨,扛起心中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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