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自寒也要注意身子，老头子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回程的路上两人商量好一人开两个小时，可是看到程自寒昏昏欲睡的样子。许诺不放心地要求停车：“自寒，你去后面躺下睡

，前面地方小，卧着不舒服。我来开好了，反正六七个小时，到了直接回学院路。”

“不，去医院。”程自寒不知道自己这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话竟一语成谶。

车开得平稳，许诺还放着冥想时听的音乐，程自寒很快睡着了。程自寒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和许诺在教堂举行婚礼。许诺穿

着白色的礼服，英俊得像个王子。自己也穿着同款的礼服，可是外套怎么也扣不住。低头一看，自己腹大如萝，竟是快要分娩

的样子。这时神父让两人交换戒指，许诺往兜里一掏，脸色一变：“糟了，戒指忘家里了！我这就回去拿，自寒，等我！”说

完就往外面跑，程自寒急了，只要和你，没戒指我也愿意。抬腿要追，却觉得腹间沉重得很，居然摔了一跤。一种陌生的剧痛

自腹间传开，沁透五脏。“许诺！”看见腿间的血污，程自寒痛呼。

“许诺！”车里和缓的音乐声被一声痛呼刺破，回答却是紧急刹车后车头被撞的巨响……

眼皮重得怎么也抬不起，身边有各种仪器运转的声音。各种感觉夹杂在一起，最分明的却是小腹的又凉又痛。

“许诺、许诺。”程自寒睁开眼，一片淡蓝色。

手被握住，程映之红着眼睛问：“小叔，哪里不舒服？”

程自寒费力地摇头：“许诺……”

程煜哇地哭出声来，贺南几不可闻地摇摇头拥着程煜出去了。周楠关切着想要上前，却被准备给程自寒做检查的医生拦住。

医生带着两个护士给程自寒全身做了番检查，在病历上写了几笔。不带感情地说道：“还好出血止住了，胎像还算稳定。但之

后一定要事事小心，不然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医生离开后，程自寒开口的第一句还是：“许诺，许诺呢？”

程映之强扯出一抹笑：“小叔，你有宝宝了。四个月了，很坚强呢。”

程自寒低吼：“我问你许诺呢？许诺怎么样了？”情绪激动的后果是小腹一记厉痛，程自寒呻吟了声蜷起身来。

程映之连忙伸展开程自寒的手脚：“小叔，别这样。你听我说，小、许诺还没醒，有几处骨折，养养就好了。等你稳定下来，

我陪你去看他。”

程自寒安抚着那个安静了四个月的孩子：“怎么会出事？”

程映之当然不会告诉因为他头朝右睡着，许诺在最后用尽全力打转方向盘导致自己所在的那边车头被山壁撞得惨不忍睹。

“你们后面的车主好像有癫痫，当时发作了，不是许诺避到一边两车相撞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那司机后来踩不了刹车撞出护栏

了。”

晚上许正骁、连芳去看程自寒，说不尴尬是假的。许正骁觉得原先的同辈转眼变成了“儿媳”，自家的儿子把好友的幼弟给那

什么了，这般“大逆不道”真是没法子面对程绍庭了。连芳还沉浸在程自寒满身是血被送到医院里的震惊中，当医生宣布“病

人已怀孕16周”时她已经觉得自己不在地球上了。那个曾经的程少怀着自己的孙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连芳也拿捏不好怎么

对待他们。

程自寒靠在床上吃补品，程映之一家三口陪在那里。

“自寒，你安心养好身体，小诺醒了就会来看你的。”许正骁语气虽然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不掩关切。

“是啊，自寒现在最要紧的是顾好自己。照顾小诺的护工我们已经找好了，很有经验，你就安心些，啊？”连芳其实很想开口

问程自寒愿不愿意让H州的林姆妈来照顾他，但担心程自寒会误以为他们把他当妇人看待，一时又不敢开口。

“爷爷知道了吗？”程自寒放下瓷盅问道。

“没敢跟老爷子说实话，我们说许诺去美国参加同学婚礼了。”连芳想到医生那纸“深昏迷”的诊书，不知这个谎还能扯多久

。

程自寒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爱人被诊断为“深昏迷”，没有植物人那么严重，但何时醒来仍没有论断。四个半月的身孕已经看

得出来了，出事后程自寒第一次看见许诺是在下午。铅灰色的天空，北风阴冷刺骨。记得半月前去H州时还是好天，现在回想起

来只觉得恍然如梦。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周身插满管子”、“面容灰败”什么的用在许诺身上并不合适。管子还是有的

，许诺不能进食插了食管。头上还包着惨白的纱布，左手还上着夹板。倒是面上没什么痛苦，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小段午

睡，马上便可醒来一般。饶是如此，程自寒还是眼角泛红。护工早在程自寒进来时就出去了，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一对曾经甜蜜

幸福的准爸爸。

程自寒坐到床边，捧起许诺完好的右手轻轻贴在脸上。看着爱人紧闭的双眼，出事以来一直忍住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许诺

，你要当爸爸了。宝宝四个半月了，是我生日那天有的。你高不高兴？”

28.等待

“1月20号，周三，多云

诺已经睡了一个月了，宝宝也满了二十周。下午要去谢乔那儿检查，今天可以知道宝宝的性别了。因为爷爷已经知道我们有宝

宝了，爸妈的意思还是先让爷爷知道，让老人家高兴高兴。可能是之前一直忽视宝宝的存在，宝宝现在被这么多人关注，娇气

起来。不时耍耍性子，小胳膊小腿动起来没个停歇。医生说这是宝宝健康的表现，让我不要担心。很奇怪，都五个月了我居然

开始孕吐。每顿饭几乎都贡献给了马桶，笑。可是为了宝宝擦擦嘴簌簌口，吐了也得继续吃。诺，如果你看见了一定会说‘没

事儿，没事儿，吐啊吐啊也就习惯了’。诺，你怎么还没睡够呢？”

护工端着盆子走出病房的洗手间，程自寒合起本子，走过去试了试水温：“小周，我来吧。”小周端着盆子往后退：“程先生

，许太说了您不方便。这种事说什么也不能让您干。”程自寒刚想开口，便见连芳拎着保温桶进来了。

“自寒，赶紧坐着。快乘热把这党参鸡汤喝了，我在霞衣坊请老师傅给你做了两双布鞋，一会儿吃完饭试试。”洗过手，连芳

麻利地铺展起餐具来。

“妈，麻烦了。”掩下一阵恶心，程自寒稳稳声音道。

“一家人怎么这么见外？你有了身子，小诺却照顾不了你。许家对不起你啊！”连芳看了眼病床上的儿子，再看看腆着肚子的

程自寒，一阵鼻酸。

见程自寒停下汤勺，连芳只好到病床边帮小周给许诺擦身。许诺出事前虽不健壮，但肌肉线条还是匀停健康的。可在床上躺了

一个月，身上的肉都快耗没了，胸腹见更是可见肋骨。也请了专家会诊，都说会醒过来可就是给不出个具体时间。许家对程自

寒腹中孩子的感情真是复杂的很，这无疑是许家这一辈的长孙。但万一许诺醒不过来，这孩子又与遗腹子何异？！不怪连芳感

情复杂，出事至今程绍庭都没有出面，想来对程许两人的事很不赞同。本来许诺对程自寒所作所为要放过去可以说是“以下犯

上，大逆不道”，何况而今这番情景害得程自寒孤身孕子，像是生生将其耽误了。

待程自寒用完饭，连芳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才离去。在车库看见贺南停车，相互打了个招呼。贺南推门而入时听见洗手间里传出

剧烈的呕吐声，贺南也是这样过来的。知道现在过去里面的人必然尴尬，便走到病床边看看许诺。

青年昔日俊朗的脸已瘦得有些脱形，毕竟是跟自己有八分相像的人。贺南拂拂许诺额前的碎发，轻叹了一声。

“贺南，来了？”程自寒的声音还明显带着呕吐后的脱力。

贺南点头，从包里拿出几包中药：“以前怀小煜的时候吃的是这个，止吐效果不错。”

程自寒感激地笑笑，摸摸隆起的肚腹，眼睛明亮：“都快把我吐死了！估计是个小子。”

贺南也笑：“下午就知道了。小叔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挺好的，但是这个最好是个男孩。”

贺南如何不解其意：往远了说，许诺一直不醒，许家一直都指着程自寒肚子里的这个最好是男孩。这样一来，长房长孙，以后

什么事都方便些。往近了说，许家老爷子入冬后着了次凉，之后身子骨差了许多。许家忙不迭地把孩子的事告诉老人，无非是

想让老人高兴。今天下午检查结果一出来，估计立马就有人向H州报信。

已然适应了住校生活的程煜周五一放学就跑到了医院陪程自寒，手里还提着一大包给程自寒买的零嘴儿。

程自寒拿着本胎教画本靠在沙发里，程煜嘴里吃着奇异果片儿很好奇地盯着程自寒的腹部看。

程自寒哪里还看得下去，无奈道：“想摸摸？”

程煜跳过去蹲下：“嗨，小叔！”

“是小姑姑。”程自寒纠正。

“耶？女孩儿！那你要辛苦了！”程煜咋舌。

“怎么说？”

“听说许叔公他们家是旧式做派，虽然不会重男轻女那么夸张，但许叔公醒了之后还是会让你冲个男孩的。就像奶奶他们，热

衷家里有男有女，可以凑成好字。”程煜很小大人地分析道。

程自寒有些感动，感动于程煜对许诺一定会醒来的笃定。“你怎么知道他会醒？”

“因为他是好人，因为你在等他。”

“小煜，谢谢。”程自寒拥住程煜。

29.苏醒

清晨的阳光照进宁静的病房，也照到许诺瘦弱苍白的脸上。程自寒心疼地帮许诺做着按摩，许诺昏迷了一个多月。为了防止肌

肉萎缩，许诺每天要进行三次时长为一个小时的按摩。除了开始几次程自寒在一旁“旁听”是按摩师进行的，后来这项工作就

落到程自寒肩上。申明一下，是他抢来的，谁劝也不听。

程自寒下手轻重得益，指法熟练就连按摩师都开玩笑说程自寒要是学医自己会没有饭吃。轻轻展开许诺蜷缩的手指，柔和地把

手指展开再屈起模仿按捏的动作。程自寒安抚了下腹中挣动的女儿，看着许诺嘟起的嘴唇低低笑起来：“许诺，知道吗？你闺

女长得可快了，我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贺南的衣服呢。今儿下午贺南会陪我去买衣服，你说我穿什么颜色好

？还是深色的好，不显肚子。唉，我现在腰可粗了。脸也有些肿，像个包子。你要是醒了，可不许笑我。”每天做按摩时程自

寒总会絮絮叨叨跟许诺讲话，有时是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有时讲讲程映之他们，也会说到跟爷爷通电话的事。但更多的是女儿

的成长变化，哪怕只有一点点。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程自寒捶捶泛酸的后腰。手还是握着许诺的：“许诺，我觉得爷爷好像知道些什么了。大家帮你瞒得很

辛苦诶，你可得争口气快点儿醒过来。你不会想等女儿出生后捡现成便宜吧？那我可真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怕。怕女儿

会不好，怕自己会挺不过去。许诺，你再不醒，我和女儿就都不理你了！嘶~”听到爹地不利于家庭团结的话宝宝有些不高兴地

踢踢腿康议疼得程自寒直吸气。“好好好，爹地收回刚才的话。还没见着面呢，就那么帮着你爸爸。”

孕婴专营店里放着轻音乐，三三两两的夫夫们选着衣物用品，让人很有购物的心情。程自寒拿着一双粉色的小皮鞋问贺南怎么

样，贺南失笑：“小孩子不下地没必要穿皮鞋，又贵又不舒服。布鞋、棉鞋就很好。”

“可是皮鞋很漂亮啊！配上小花裙多好看！”

“是啊，宝宝是六月间出生吧？夏天的婴儿连衣裙款式很多的。”

“嗯，谢乔说是六月初。”程自寒想到再过四个月就会有个又软又香的女儿，心里软得不得了。

“贺南，你和映之不是去泉城了么？岑老怎么说？”

贺南苦笑：“岑老说没什么问题，开了些药调理着。给我们讲了一通老庄的东西，说这种事讲求机缘，让我们顺其自然。”

程自寒拍拍贺南：“你和映之感情那么好，多勤快勤快就有了。”这是贺南佩服程自寒的地方，出事至今大家的安慰几乎用不

上，人前的程自寒总是淡定自持的，在亲近的家人面前仍不失乐天幽默。

贺南有些脸红：“小叔，这张小毯子不错……”

孩子到了六个月长得更快了，程自寒几乎每天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浮肿的腿脚、激增的腰围、增厚的臀股……想到这些

向来注重样貌的程自寒每每叹气，但最最让他忧心的是腹部开始出现的红紫纹路，纹路之狰狞简直让他噩梦连连。

这天按摩时，程自寒又开始了“每日三谈”中的一谈：“许诺，我要崩溃了！我居然有妊娠纹啊啊啊啊，好丑好恐怖。谢乔说

是因为你闺女长得太快，我的皮肤才会受不了的。还好别人看不见（= =），就算你看的见，你也不许嫌弃我！还有，肚子大了

真的好不方便诶。弯腰捡个东西都快要了我的命。走路睡觉什么姿势都不得劲，你想啊，谁每天揣个十来斤的面口袋能不累的

？面膜、香水什么的我早就不用了，对宝宝不好。但是有时候会喝一点点红酒，没办法，很多年的习惯了，戒不了啦……”

天蓝色的大床，撒满月光的大落地窗。开阔整洁的设计风格，据说有些是许诺亲自参与设计的。程自寒又一次翻看着许诺的相

册，感受着房间里许诺残留的一点一滴的气息。

程自寒身体稳定后便被接到许家，程绍庭很不高兴程自寒和许诺的事，虽没有明确反对，但每到周五程自寒再也没有接到周楠

通知他会幕山聚餐的电话。程自寒知道大哥对自己的期望和深爱，正因为如此现在他才会对自己这样失望。程自寒主动放弃自

己在鹏程的股份，因为他知道股份持有权的前提是自己得姓程。而现在，自己怀着许家的长孙，将来自己的爱人是许家的家主

。签字前映之告诉他没必要那样，但程自寒还是坚持了，因为自己入了许家族谱的事实没法改变。

今天孩子闹得厉害，程自寒下午就回许家休息。浅浅地睡了一个多小时，梦见自己辗转在产床上，孤独无望地等待着女儿的降

临。喊着许诺的名字流泪醒过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程自寒把所有的无助和害怕埋在心底留与人后，人前，他是许诺情深不

悔的爱人，是女儿勇敢乐观的爸爸。

一阵敲门声打断程自寒的黯然，努力撑起笑脸，程自寒拥被坐起来：“请进！”

敲门的是许家的保姆小玲，面上不掩喜色：“程先生，小诺哥醒了！”

30.愁喜

越靠近这三个月来走过百遍的病房，程自寒越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来的车上，程自寒懊悔起自己的穿着来。墨蓝色的棉布外

套敞穿着，浅咔色的薄绒衫怎么都显着腹部的“壮观”。黑色的休闲裤一点都不修饰腿型，唉，现在腿也没什么型可言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