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卓然
一进“那些年华”许诺就被老板娘引到楼上的包间，打开门一桌子老同学，最中间穿着黑色暗纹衬衣的男子朝自己笑着。
“糯米，这有家有口就是不一样了。以前一叫你撒丫就能来，现在得墨迹这么久。”卓尔勾着许诺落座。
“不好意思，刚把家里那位送回去，耽误了一下，让哥们儿久等了。”许诺双手合十做求饶装。
褚楚把品酒瓶朝许诺面前一顿：“啥都别说了，自罚一瓶。”
卓尔伸手按住瓶子：“别，糯米不能喝。前阵子出了事，伤还没好全呢。”
听了卓尔的话一桌子人关切起“伤员”来，你一言我一语问起许诺的复建情况。卓然跟许诺旁边的同学换了个位置，低声问道
：“耳朵跟我说了，真的没事了吧？”
许诺看到卓然眼中的关切心里很是感动，笑着摇摇头：“没事儿~骨伤什么的早好了，现在就是力气有些不济。”
“那就好好养着。听说，听说你快结婚了。”卓然摩挲着消毒餐具的塑料膜，低头没有看许诺。
“嗯，就是国庆之前的事了。你可得给我当伴郎啊，咱以前说好的。”许诺捶了捶卓然的肩膀。
“没问题，咱俩谁跟谁啊~兄弟没带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美人儿回来让你羡慕嫉妒恨真是很后悔的说。”卓然搭着许诺的肩膀调
笑道。
“成啊，中西合璧好到时候整个混血儿有你爸妈乐的！”许诺不知怎么期待起女儿快点儿出生来。
“你们呢？准备要孩子吗？谁生？”卓然掏出铂金烟盒和打火机，准备来一根。
“怎么还在抽？对身体不好，你一医生不要我说吧。”按住卓然拿烟盒的手，许诺的有些不赞同。
把烟盒、打火机放回口袋里，卓然啜了口茶：“压力大，没多抽。你和程少过的怎么样？”
“自寒啊？”许诺挠挠头，眼里尽是温柔“卓尔没跟你说？自寒怀孕了，八个月了，宝宝在六月间出生。”
这是回国后第二次听到程自寒这个名字，来之前卓尔跟自己说糯米的“老婆”是程少，鹏程程映之神秘的小叔，那个比模特还
俊美已近中年的男子。自己曾在美国一个华商举办的酒会上远远看过他一眼，的确俊逸高贵，身旁衣香鬓影，被一众俊男美女
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他并不多话却有种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场，他让男人和女人都为自己疯狂。从那几个男孩的眼中，卓然看
到了吃裸（•；）裸的倾慕。
那样一个人竟然雌伏于眼前这个温润得像一棵河柳的男子身下，这个小时候自己声音大一点都会红眼睛的好友的身下，甘心像
女子一样为他生儿育女！自己在德国修的是产科，重点还是男姓产科。当然知道男子怀孕生子是多么的艰辛不易，如果不是用
情至深那样一个超然卓拔的男子是不会为许诺做到这样的。
虽然有三年没有见面，但是从小养成的默契还是有的。许诺对于程自寒还有他们共同骨肉的爱恋与期待是那样明显切不加掩饰
，卓然觉得从心底泛起的绝望与失悔生生分离着自己的心脏。
在自己工作稳定下来之前卓然想把对许诺的爱意埋在心底，等一切定下来之后再跟这个感情纯洁得跟白纸一般的好友表白。从
来卓然面对许诺都有一种呵护的心态，他在德国时甚至想如果许诺怕疼其实不要孩子也没什么的。可如今，一切都晚了！许诺
啊许诺，我晚了一年，让我们错过了一生！
这边许诺卓然二人想着各自的事情，那边卓尔用筷子敲敲盘子，高声喊着：“擦，一学生闹着要跳楼，我得赶紧回学校！今儿
对不住了，下次哥们儿请客，位置随大家点！小然，糯米，我先走了！”
卓然送卓尔出去，回来时也是大喊：“今儿除了糯米，大伙儿不醉不归！”
十一点一群人从“那些时光”歪歪斜斜地出来，除了许诺和几个酒量好的就没几个清醒人了。叫了几辆车把同学们各自送走，
许诺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卓然和身旁的大行李箱觉得比喝醉了还头疼。
拍拍卓然俊朗的脸：“嘿，小然，醒醒。订酒店了吗？”
卓然扎扎嘴：“再来，宇文洲，喝不死你丫的！”
许诺摇头，对着自家司机苦笑：“师傅，搭把手，把行李放后备箱里。”
半拉半扶地把卓然弄进客厅里，发现程自寒没睡。扶着腰从卧室出来，看到客厅里两人的情景，捂着鼻子：“轻点声儿，别把
爸妈吵醒了。”
知道酒味儿重，许诺连忙澄清：“不是我，小然今儿高兴喝多了，连订的哪家酒店都说不清，就把他带家里了。你别管了，我
伺候这大爷睡了就去许愿那儿。你赶紧休息。”说着就扶着烂泥似的卓然上楼，卓然的头不是倒向许诺的肩膀，许诺被砸的直
咧嘴：“晕，小然不带你这样的~抽烟喝酒你快五毒俱全了啊！真得找人管管你了……”
一手撑着酸疼的后腰，一手抚着坠重的肚腹，看着许诺絮絮叨叨地扶着“老同学”加“青梅竹马”上楼的背影，程自寒黑得发
蓝的的眼睛几度明灭。
34.义演
孩子闹了大半夜，中途许诺轻手轻脚进来看过两次，程自寒其实是醒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忍着腹痛和盗汗，程自寒背对
着他装睡，只是不理。
天快亮时程自寒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十一点了。托着身子洗漱了番，来到饭厅小玲告诉他许老去钓鱼了，许太
约程太去逛街了，小诺哥和小然哥去车展了，小诺哥出门前让她提醒自己喝点热汤再吃东西。
面前的红枣银耳汤冒着袅袅热气，程自寒看着冷清的餐桌心情烦躁起来。拿着瓷勺胡乱搅动了几下，从胃里升腾起一股酸气，
冲得他直想吐。可到了卫生间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看着镜中面色苍白浮肿，一双上挑的黑眸眼角却泛着红的病态男子
，程自寒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昨晚虽是匆匆一瞥，那个烂醉的男子极俊朗阳光的长相还是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卓然是吗
？程自寒牵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程先生，小诺哥的电话！”小玲在客厅喊。
“自寒，什么时候起的？”
“十一点。”
“吃过早点，唔，早中餐了吗？”许诺的话里带着笑意。
看个车展乐成那样，至于么？虽然许诺看不见，程自寒还是翻了翻白眼：“没胃口，不想吃。”
“唉！这怎么行？！我现在步行街，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许诺急了。
想到爱人急得耳朵都要竖起来的兔子样，程自寒心情好了一些：“只是有些想吐，一会儿再吃。你还要复建呢，早点回来。”
“哦，一定要吃啊！别把胃弄坏了。今天我不回来复建了，小然说今天陪我去医院做个检查，也许就把复建停了也未可知。你
别担心，我们晚饭前回来。电梯来了，不说了，晚上见！”
忙音响了好一阵程自寒才挂下电话：很好，涨行市了，敢先挂电话了……
“你爸在外快活着呢，宝宝，爹地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对着肚子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程自寒果断挂电话“映之，让家里的
司机来许宅一趟，我要去清思园住两天。”
程家的司机一小时后来了，额，是程映之。
“小叔，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去泉城了？”程映之扶着程自寒到后座，小心给孕夫系上安全带。
“心烦，想跑跑温泉解解闷。”程自寒闭着眼，手在腹部打着圈。
“许诺不一起？吵架了？”
“嘿，话怎么这么多？！不乐意当司机，没人叫你来！”程自寒睁开眼，透过后视镜冷冷地瞪了侄子一眼。
“得得，你火气大，小的惹不起不多嘴好吧。真的，你去泉城许诺知道么？”
“他哪有功夫管我，忙着陪老同学呢。”
“啧，感情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啊”程映之心想，嘴上可一个字都不敢吐。
从孤儿院带上贺南、程煜，一行四人向泉城进发。
程煜拉着程自寒讲班上、寝室里的趣事，两个小时的车程倒是笑语不断。
“有一天晚上我们寝室长杨昊想出去打游戏，可是校门已经关了。他亲车熟路去翻西墙，西墙下面是菜农的化粪池，平时用石
板盖着。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没合上，好家伙耗子一跳就光荣了。那味儿，真是香飘十里啊！”
一车人笑起来，程映之打着方向盘也忆起当年来：“那时候我在一中也是住读，袁树那阵子迷上了港台武打录像。上完晚自习
不才七点嘛，那丫闲不住拉着我翻墙去看。其实我有出入证，但还是陪着他翻。啧，小煜，你爸我第一次爬墙、看小录像可都
献给你袁叔了。”
“老爸，可以啊，讲这不怕领导吃醋。”程煜朝副座的贺南努嘴。
贺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袁叔我知道，跟你爸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那时候我教过他，他写情书打的草稿忘了扔夹在作业
本里面交到我那里。别字儿不是一般二般地多，真不知道他语文是怎么及格的。”
“难怪上次袁叔还跟我说他是老爸的‘青梅竹马’，呕~”
“是竹马竹马~”贺南回身笑道。
“哈哈哈~”程映之父子俩都笑起来。
程自寒脸上笑着，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35.吃味
一行四人在傍晚住进沁园，下车前程自寒接到许诺的电话，许诺显然有些懵：“自寒，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去啊？坐了那么久的
车身体吃得吃得消？”
程自寒淡淡回道：“这几天腰酸得厉害，想泡泡温泉缓缓。下午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对了，自寒，医生说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复建可以停了。明天有个慈善活动，在院里新建的礼堂举行。你在那边待几天
？我明晚过来？”
“周一就回去了，别身体刚一恢复就到处跑。”虽没明说，但对许诺第二天参加活动是不满意的。
“别啦，我明晚过来。自寒，我有点想宝宝，咳，也想你。”
程自寒带上一天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笑意：“别把自己弄得太累，路上注意安全。”
“呜呜呜，自寒~”小白兔的经典台词。
那边一家三口竖着耳朵听着呢，程自寒收起笑抿嘴合上手机。
晚饭是凉拌笋干，木须小炒肉，清蒸鲑鱼，红白蜜糕还有一份茶园鸡汤。都是清淡的菜色，程自寒也早已没有了烦恶欲呕的感
觉，吃得很高兴还加了一次饭。
房间里有温泉浴室，程自寒泡过温泉换上睡袍。坐在床上，打开睡袍的带子。圆浑高挺的肚腹整个露出来，原本白玉般的皮肤
上有了些红紫的纹路，不知怎么想起卓然小麦色的肤色，程自寒有些心烦。把缓释妊娠纹的膏体匀匀地抹在腹部，程自寒有些
孩子气地撇撇嘴，自从许诺醒来这可是他每晚的必修课。那人微卷的睫毛低垂着，嘴唇会抿起，温润的脸上满是认真，手指轻
柔地按摩着自己的腹部和宝宝做着交流……
想着想着，程自寒觉得小腹有些发紧，呼吸也急促起来。其实孕期的身体是很敏感的，但许诺一直没有恢复自己没心思想这些
。四个月没有情事的身体不免有些……站起身来，肚子挡住视线连脚趾都看不见了。都这样了，还像那样？程自寒苦笑。
敲门声让程自寒定了定神：“请进。”
程煜穿着维尼的睡衣抱着枕头苦兮兮地装可怜：“Henry，今晚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呜呜呜，他们，他们……”
程自寒忍俊不禁：“来吧，poor boy！今晚跟你小姑姑来个间接夜谈吧~”说着还拍拍睡袍下的肚子。
程自寒和程煜聊了大半宿，程映之夫夫咳咳自然起不了太早。其实昨晚二人把儿子“赶”到程映之那儿是怕程映之晚上一人身
旁没个照应不放心，今晚许诺来了，打死也不能让儿子在那儿当浴霸。早餐中餐和一顿了，吃过饭，四人安步当车在清思园里
逛了起来。
南国暮春的园林还是有些看头的，植物常绿，亭台楼榭掩映在树绿花红之中。和风惠日，疏朗宜人。
走了快一个钟头，担心程自寒吃不消几人便坐游览车回了沁园。
回到房里，程煜端起果盘打开电视。
调到省台是个现场直播，画面刚好是团委和福利院主办的慈善活动现场。
“下面是前承宁孤儿院的许诺老师带来的钢琴演奏《Somewhere in Time》，大家掌声欢迎！”
一片掌声中身穿米色西装的许诺面带微笑走上舞台，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翩翩有礼得体得无懈可击：“前几个月手受了伤
可能会不太灵活，希望众位多多包涵。还是因为手伤，我需要一个人协助完成演奏。下面上台的是我好朋友卓然，声名一点我
们两上次连弹已经是四年前的事儿了，如果一会儿惊吓太大先说声对不住了。”
身着同色西装的卓然在笑声中小步跑上舞台，朝台下点了点头，便和许诺一起坐到了琴凳上。
琴声缓缓地响起来，开始还有些喧杂的现场渐渐安静。灯光打在钢琴那一隅，两个青年男子，一个温文尔雅，一个俊朗张扬。
翻飞舞动的手指，空中交错的视线，会心而笑的默契……镜头扫到台下，观众静默欣赏的有之、目含钦羡的有之、交头指点的
有之……
电视外程家众人反应亦是不同：程煜暗暗把卓然和程自寒比较，当前看起来长相气质觉难分伯仲，但要是放在程自寒怀孕前
Henry的妍光此人是难以望其项背的；贺南小时候学过乐器，只觉得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像是分开四年没有合作过的样子；
程映之恍然大悟，这就是以前许诺说的那个从小和自己一起学琴的发小啊？！偷眼看了下自家小叔，啧，表情倒是十分自然，
修长白皙的手指还在圈椅的红木扶手上打着拍子。果然感情到了就是不一样，小叔很放心呀。
其实程自寒内心的怒火烦闷只有他自己知道，仿佛又回到了众人面前端着藏着，保持“世家”气度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神那么
露骨，许诺怎么能看不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四手联弹，他俩之事承宁上流社会已有小部分人知道。许诺这般举动将他置于何
地？！十三年的间隔今天是如斯分明如斯现实，许诺毕竟还不成熟。正是鲜衣怒马、潇洒跳脱的年纪，之前在感情上更是单纯
得像张白纸，匆匆忙忙被自己扯进婚姻里。成为男人，成为丈夫，成为父亲。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愿意。
程自寒笑着，笑到笑意充盈到眼底。看向贺南，指了指程煜：“男孩子学琴挺好的，不知道小煜现在学晚不晚？”
贺南问儿子：“小煜，想学吗？”
程煜想起隔壁班的林珰提起练琴就苦脸连连摆手：“别别别大周末的我还想多睡会儿呢。”
恰好许诺的节目也结束了，掌声雷动中许诺卓然两人相视一笑，鞠躬退场。穿着统一校服的孩子们拿着红纸箱走到观众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