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价格翻番!
直到半夜,李程的额头上才总算出了层薄汗,嫌热的想要挣开被子,守在一旁的李横立马给他按住,又缅好了被角,起来放水的楼小拾刚好看见李横掩着嘴角打哈欠,见楼小拾醒了还会问一句“吵到你了?”。楼小拾想,原来他也还有优点的嘛!
转天,李程的热度就褪下去了,只是浑身乏力的很,嗓子也哑了,楼小拾让他好好躺着,再休息几天,李程这会也不逞强了,翻了个身对着墙,一会就又睡着了。
再回过头来说那只小母猪,昨天,楼小拾给小母猪牵进猪圈,结果两边都惊了,小母猪连连往后退,小野猪则是一直往前凑,大鼻孔张张合合,哼哼着就要往小母猪身上拱掘,小母猪也畏畏缩缩地哼了几声,估计是在交流呢。楼小拾给小母猪解下绳子就出了猪圈,他这还没回屋呢,就听见猪圈里发出两只小猪的嚎叫声,吓得他立马又折了回去,隔着猪圈往里看。
小野猪像是生气了,追着小母猪又拱又撞,鼻间的哼声也越来越重,小母猪吓得到处乱跑,躲它老远,嘴里发出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可怜。楼小拾又气又担心,担心小野猪给小母猪顶伤了,那可是1500文啊,可他又不敢此时进去,怕刺激到了小野猪再给他来一下,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单独给小母猪搭个圈。仔细观察了一会,小野猪终于累了,像是宣告自己所有权似的躺在了猪圈正中间,小母猪则缩在角落里。
楼小拾总念叨要单独给小母猪盖一个猪圈,但他一忙起来,这件事就被抛到了脑后,也只有在每次见到小母猪畏头畏尾吃食时才想起来,可下次同样又顾不上,可能是天天担惊受怕的原因,小母猪日日吃好的,却一直没肥起来。
楼小拾买了滑石,自然是要用到,他还指着让那谢五爷将蒙他的都给吐出来呢。稻谷脱壳的最后一步是用簸箕筛去壳子和杂物,楼小拾就在簸箕里撒上滑石,翻滚的过程中,滑石粉摩擦包裹着米粒,等到筛完米,簸箕里的米粒颗颗圆润饱满,光滑透亮,而且在不知不觉间,那些滑石粉也都加进了米里。
“这会不会吃死人啊?”李舟抖着簸箕一脸犹豫,看着楼小拾的眼神都怪怪的。
李乔替弟弟说出了心声:“想不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楼小拾竟然这么黑心,为了报复谢五竟在米里混东西,你还真敢卖!啧啧……只是你会不会被送到衙门吃官司啊?”
“你们瞎说什么了,滑石可以入药,人当然能吃了,尤其混在米里这么一点点,指不定还能强身健体呢……”李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楼小拾继续说:“我们老家,米里都是要加滑石的,你们看,加了滑石的米粒是不是比以前要有光泽……这就对了,我自己都敢吃,怎么就不敢卖人了?这样一来咱家米的档次立马上升了一级,看他谢五还能有什么可挑的!十五文一斤是吧,我这次让他翻番的给我吐出来!”
其他人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也就都信了,反倒一副迫不及待要瞧好戏的模样,等着看谢五挨宰,手里的动作都更快了。
上次跟楼小拾同去县城的小哥跟村民们一说,大家都知道那些米卖了4贯多铜钱,天天上门的更勤了,时不时地问他何时能教大家挖沟渠,楼小拾满脸歉意,说他们家最近实在太忙了,这眼看天就凉了,可他家连一半的米都还没舂出来,过冬的物事也还没准备。村民们看李家兄弟那砸五下歇两下的架势就发愁,最后有人带头提议,由村子里的壮汉帮他家舂米,而楼小拾则要负责教大家挖沟渠,楼小拾和李家兄弟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
那些干惯了力气活的农汉就是不一样,速度几乎是他们的三倍,因为是轮番来又不用歇息的原因,短短四天,就舂好了三十筐米,楼小拾也根据大田不同的位置和高低,教村民在合适的位置上挖沟渠,等明年开春就能排水洗盐地了。还有那个蓄粪坑,现在几乎家家都在田边挖了一个,有的家人口少,就三四家公用一个,倒也省地。
张大叔带着张小福进县城添过冬棉衣,楼小拾装上那三十筐米,再次厚着脸皮搭上了车,李家兄弟知道年底了,谢五肯定天天待在店里,想看他挨宰的模样,又不乐意去县城,于是就派李夏和唐娃子去,让他们看好了谢五的表情,回来将给他们听,两个孩子一听能去县城,自然高兴得手舞足蹈。
三个孩子坐在车里叽叽喳喳,张大叔似乎也觉得上次的米卖贱了,但是益祥一向厚道,应该不会做坑蒙村民的事来,楼小拾也不说破李家和对方的渊源,一路上听着张大叔讲这谢家的事。
楼小拾自牛车上跳下来,一眼就能望见宽敞规整的屋里,谢五坐在桌边,对方也看见了他,蹙着眉头,放下了笔墨。他果然知道自己和李家的关系,楼小拾迎上对方的目光,并冲对方挑挑眉。
回身将筐子卸下,张大叔要来帮忙,楼小拾冲他摆了摆手,只搬进去一筐米,迎出来的还是上次那位老掌柜,在看清筐子里的米后眼睛都瞪大了,一副想夸奖的表情却一个字不说,半天看向站在身后的玄衣男子:“五爷,您看……”
谢五的表现自然比掌柜的淡定多了,伸手捧了一把筐子里的米,连腰都没有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米……”
“这米色泽可算剔透?”楼小拾打断他的话。
“呃……到是有光泽。”谢五愣了一下但又不好睁眼说瞎话。
“这米里可还混着糙米?”这次都是老手舂的米。
“倒也见不着。”
“那我这米可能算一等的米?”
“呃……”
“谢五爷,咱还是痛快点谈价钱吧。”
谢五掸了掸手,仔细打量了一遍楼小拾:“这位小哥先说个价听听吧。”
楼小拾也不客气,伸出三根手指:“三十文一斤。”
谢五故意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小哥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我这粮铺卖米也不过三十文一斤。”
楼小拾也不回话,走到了粮铺里米桶的旁边,学着谢五的动作,捧起一把米:“那谢五爷可觉得咱家的米比之您店铺的米呢?”
谢五不说话,看着楼小拾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掸了掸手,楼小拾继续道:“我这米放在您店里,您可还会卖三十文?我这米比之那酒馆、邸店又差在哪里?”
“二十二文一斤。”这次换谢五打断了他的话。
楼小拾摇了摇头:“我们也都是小户人家,抛去自留的也剩不下多少米,我要是去那酒馆推销,纵使不能一次都卖了,三十文的价应该也差不多。”
谢五冷哼了一声:“三十文是绝不可能,你再说一个你能妥协的价。”
楼小拾想了想,死咬着一个价反而让双方闹得挺僵:“二十八文。”
“二十四文。”
“最低二十六文。”
“痛快些,二十五文。”
“好,成交!”
二十五文收来这种成色的米,谢五其实并不亏,但他怎么看楼小拾怎么是一副占到便宜的样子,心里恨得牙痒痒,张大叔听闻这次的米已二十五文成交的,楞得都差点忘了反应,然后赶忙帮楼小拾将米都卸了下来。
伙计在一旁清点,掌柜的那个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账:“三十筐米一共是346斤,每斤25文成交,一共是8650文。”掌柜的取了八贯钱,又数了650文给楼小拾。
楼小拾喜滋滋地掂量了下钱,走时还冲谢五摆摆手:“谢五爷,下次还得麻烦您了啊!”吹着口哨就坐上了车。
谢五第一次觉得谈了一笔赚到钱的生意后心里竟如此不痛快,察言观色的老掌柜立马招呼伙计将米都搬到了后院。
41.细逛县城!
口袋里有了钱,楼小拾有些飘飘然,走起路来感觉都摇摆了,大手一挥:“叔叔我请你们吃甜糕!”三个孩子闻言笑眯了眼,小拾叔叔前小拾叔叔后的直拍马屁,直到一人手里捧一块热乎乎香喷喷的甜糕,吃得嘶嘶直烫嘴。
张大叔也跟着高兴,驾车来到布店门口,几个人一起进店挑选布料。这也到年底了,该为过年做准备了,张大叔给张小福选了一块喜庆的红色布料,给自己和老父选了几块素色的,又给媳妇扯了几尺带着小花的黄色麻布。楼小拾买了一匹深蓝、一匹铁灰、一匹青色的麻布,棉布稍贵些,扯了一匹白色的做亵衣亵裤,一匹素布做被子褥子,给两个孩子也扯的是鲜活(儿)色的料子,又买了棉花好蓄被子和做棉袄,一共花了1500文。
想那铜钱刚才还8贯呢,这么一会就变成了7贯,叹这钱真不禁花,刚刚的飘飘然顿时消失无踪,看来光种地要想过上富裕的生活那还真是有些难度,还得想点法子干些什么。
今天无事,索性就围着这淑浦县好好转一转,来到这个世界半年有余了,每次逛县城都跟赶场似的,买了需要的物事就匆匆回去,竟没有好好逛过着淑浦县。
茶肆里面三五人坐一桌,有的是货郎为歇脚,占据门口喝上一大碗茶,稍歇片刻,挑起门口的担子又继续沿街叫卖去了。有的则是闲来无事的文人、公子坐在茶肆内里的雅座,或是指着这门口的松树吟上一首酸诗,或是坐在一起闲聊市井八卦,谁家的新妇和公婆又吵了一宿,谁家姑娘嫁给了那巷尾的憨子,谁家公子在万花楼里和那个谁大打出手,谁家的小娘子整日勾着一张狐媚眼搔首弄姿……
路上一顶小轿,粉底的垂帘上是朵朵小梅花,只是那平头的轿顶黑乎乎的,掩了秀气,一前一后的轿夫早就习惯了这重量,脸上也只是带了些汗珠,和那小轿擦肩而过,一阵香粉扑鼻,随行的小丫鬟挑帘不知对里面人说了什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
算命摊前坐着一大娘,满面愁容不知说了什么。酒馆前一阵酒香,狂饮的大家子弟正操着大嗓门一派乱语,周围伴着莺莺笑笑。肉铺的老板将刀子磨得“嚓嚓”响,或是用大刀一剁,生生砍断了猪骨头。杂耍的艺人表演着功夫,精彩纷呈,四周围了一群人,有叫好声,也有跟着起哄的。三教九流,形形色色,无所不备。
逛了半天也大致了解了淑浦县的物价,米比菜贵,肉比米贵,布比肉贵,牲口比布贵,越是含有“技术含量”的物件,价格越高,比如要经过长时间焼煅才制出的黄泥砖,比如那造型各异的雕花紫砂壶,又比如那做工精巧的琉璃摆件。
当然,除了观察风土人情,楼小拾也没忘了正事,给家里添了些平时吃不到的蔬菜,还有那便宜却颇受他们一家喜欢的酱菜,买了一袋子石灰,趁着钱还没乱花,又给家里添了两把犁,木制的犁到不贵,还是人、牛两用的,像他家没牛,人拉着犁也能比之前省不少力,不是楼小拾不想买牛,而是那价贵得离谱。张大叔说,一般家里有牛的,那头牛就占了一半家产,往往比地还贵。
“你田种的这么好,怎么不多再置几块地,来年收入不得翻一番吗?”张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根楼小拾聊着。
“再多就忙不过来了。”楼小拾摆摆手,一副累死了的表情。
张大叔却不赞同地皱起了眉,语气也严肃了:“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年纪轻轻的这点苦都吃不了?你们家五个男人,才种这区区十亩地就叫累?村北头的张二饼,一个人打理四亩地,还不是绰绰有余。你们就是刚开始不习惯,等务农都熟练了,手脚也麻利了,这几块地也就不叫事了。”
张大叔的话还真说动了楼小拾,谁不想多赚点钱啊:“那……咱那的地价贵吗?”
“地价不贵,只是一年两次的税收不轻,不过你家要年年都能像今年似的,那税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楼小拾低头想了片刻:“那好,回头我跟他们商量下。”
张大叔也不傻,除了唐娃子,他家五个姓李的,只有楼小拾是异姓,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亲兄弟还明算账了,置完田后地契的名字就是摞摞缸的事,张大叔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
临回去之前,楼小拾记得上次还允诺过那帮孩子们好吃的呢,又包圆了一糖葫芦小贩,三个孩子坐在车上看着油纸里的糖葫芦是想吃又不舍得现在吃,非要忍着回村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吃。
42.双方试探!
张大叔驾着牛车停在了楼小拾家门口,李家兄弟迎了出来,帮忙将车上的东西一个个卸进屋,见到了许久没吃过的韭菜,李舟吵吵着晚上要吃韭菜炒鸡蛋,张大叔似乎特意要给楼小拾制造能和李家兄弟谈话的机会,招来了三个孩子,打发他们拿着糖葫芦找其他小朋友玩去,刚嘱咐完,三个孩子就跑没影了。卸完物件,张大叔赶着牛要走了,临走时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李家的几位少爷。
东西搬进了屋,有的在翻看楼小拾买了些什么,有的则动手整理,将新买来的和同类堆放在一起。话在嘴边滚了几滚,楼小拾几次要开口,最后都咽了回去,讲话也是门学问,他在组织着恰当的用词,李横看出了他的吞吞吐吐:“怎么了?”
楼小拾摆摆手:“你们先别忙,我有些事要跟你们商量。”
其他人愣了一下,难得看见楼小拾换上严肃的面孔,也猜不透他要说什么事,一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着楼小拾说话。
“今天的三百来斤米卖了8贯又950文……”
一听这次卖的米钱将近是上次的二倍,几个少爷忍不住都面露喜色,李乔和李舟似乎在想象着谢五的表情,一个掩嘴直乐,一个更是扑哧笑出了声,李程的表情则是淡淡的,李横也是一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李舟提了几句想要改善伙食的话,李乔在一旁附议,又说自己馋香波楼的千日春了,楼小拾应景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堆在墙边新买的布匹,给他们一一算来这些布的价钱,还有那新买的蔬菜、石灰和一些日用品:“年前我还想打几张床,咱们几个总不好一直睡稻草吧,今年收的米咱自家得留一半,再卖也卖不了多少钱了,这加加减减一算下来到也够咱糊口,但也只是够糊口,明年如此,以后年年怕是都要如此……”
“那你的意思是?”李乔听出了他话里有话,挑挑眉,催他不要说这么些铺垫了。
“我的意思是想再置几块地,今年可能紧点,不容你们奢侈了,但来年就能富裕些了吧。”楼小拾仔细观察众人的表情。
李舟一听还要紧点不由得皱起眉头撅着嘴,但他也不傻,想得长久,到也认同了楼小拾的话跟着点了几下头。李程则是依旧没有太大表情,似乎这些事跟他无关。李乔凤眼一眯,露出了认真的表情,脑子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李横则一瞬不瞬地看着楼小拾,面上也无太大起伏,却最快地下了决定:“好,那就再置几块地罢。”
其他人听了李横的话倒也不反对,也不知是因长兄如父,说得话有分量,还是因为其他人也赞同这个意见。楼小拾吞吞口水,硬着头皮又道:“那这新置地地契上的名字……”
楼小拾话才出口,屋子里就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谁都不说话,彼此互看了几眼。楼小拾不傻,他也不是活雷锋,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了,表面是他在管着这家的花销,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还好说,可真要遇事了,李家人给他一脚踢开,他都没地方说理去,跟保姆似的辛苦多半年,他也得试探试探对方的意思,若对方是一副他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态度,那他还是趁早走人的好。
李舟、李程、李乔都不说话,看表情也看不出是怎么想的,三人一致将目光投向了李横,似乎等待着大哥的决定和发言。李横还在看着楼小拾,直给后者盯得发毛:“地契上就写你的名字吧,这也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