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然天成 下+番外——小夜烛渊
小夜烛渊  发于:2012年06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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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要弯下身,却被他揪住。他说:“别叫我叔叔。”说完就朝我家的方向走。

我又乐了,追上去道:“那我叫你什么?爸爸的弟弟?”

他侧头看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车呢?怎么不开车回去?”

“我没开车来。”

我回头瞥了眼路边的车——他当我睁眼瞎吗?

时至午夜,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偶有汽车飞驰而过,分外萧瑟。

陈天瑾说:“你怎么不送送你同事?一个小姑娘这么晚回家,不安全。”

我说:“你刚才怎么不讲?”

他不鸟我,继续说:“夜深送女士回家,下雨给女士打伞,吃饭请女士点餐……这些还用我教?”

我肃然点头,陈天瑾不就是靠这些把Tina勾到手的吗?

但陈天瑾说:“我不就是这么对你的?为师身体力行地教,你怎么学不会?”

我气结。你他妈对着男人做这些,我能学会么?

我扭头。路边橱窗玻璃上照出两个并行的影子,稍矮的那个萎靡不振,昏黄灯光下仿佛脸色蜡黄,真真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你今天精神不大好。累了吗?”陈天瑾朝着我眼睛伸来一只手。

我仓忙躲开。那手又很自然地垂下,没有一点尴尬。

并肩同行,总有一点摩擦。他还靠得这么近,指尖冰凉如玉。我攥着满手的冷汗,往右边躲,他不知不觉就跟了过来。直到我

险些撞上路灯杆,才被他拉到左边。

他勾住我的肩,再也没有放,若有若无一声叹息,同多年前那个过完马路依然牵着我的手的陈老师如出一辙,那么宠溺和柔情

。宠得化了人心,柔得酥了人骨。

我侧过头,长睫毛下面氤氲着雾气。他知道我在看他,却假装没看见。

天上月亮圆圆,同陈天瑾一样散着温柔的光辉,好像存在了千年万年,好像我从一出生,就认识了这种莫名的情愫。

陈天瑾恍恍惚惚轻轻开口:“一辈子只有一个的……”

我是鬼迷了心窍,一点点靠过去,缠过去,吻上去。

多少年,还存有初恋般悸动,昙花盛开一般的迹象。他就像昙花,在我生命最美的年华绽放,却又日趋枯萎。

不,他还是野玫瑰。一碰上去,便疯狂到忘情,没有临别的惋惜,没有分离的痛楚,一个吻,堪比一场雨,雨前是沉闷,雨中

是清凉,雨后是凄寒,但那还是一场雨,一场不愿终止的美。

我曾梦想可以在大街上拥抱他,可以在光亮下亲吻他,现在梦想成真了。大街的路灯下,我们好似一簇火和一团冰,奋不顾身

地紧贴着,恨不能融在一起。

那种冲动是真的,可惜“一辈子只有一个”的感情已经不再单纯。

他有他的家庭,我有我的责任。他有他的命运,我有我的人生。

再分开,我已经不敢看他的双眼。

一辆车疾驰而过。一阵卡农舞曲响起。

我接起手机:“白?”

chapter 73

我瞥了陈天瑾一眼,继续缓缓迈步。

小白哑着嗓子问我:“你今天说话倒收敛了不少。和谁在一起呢?”

“我……一个人呢。”我摸了把汗,这孩子真的好敏锐。

陈天瑾百无聊赖地叼起一支烟。

我干笑:“你说晚上打给我,还真是晚呢。”

他“嗯”了一声,不说话。

“你……唔,那个……怎么样了?”怪我不体贴,早上都没问他。

陈天瑾目光若有若无往这里扫了一眼。我额头开始冒汗,小白说的什么完全没听清,只满口敷衍道:“要好好休息。”

小白没好气道:“什么好好休息?我是说下个月有初中同学聚会,你去吗?”

我又摸一把冷汗,恨不能请教陈天瑾,他在我面前和Tina通电话时是怎么保持镇静的。

我对小白说:“你去我就去。”

小白说:“你去吧,难得联系上初中同学。我不能去了。到时候记得不要喝酒,不然你回不来了。他们拉你去溜冰也别去。还

有你注意点……”

“聚会才下个月呢,你那么早说这些干嘛?”

“不止聚会,你生日那天也别胡闹。”

我站定:“下个月我过二十岁你也不来吗?”

他沉吟片刻:“不去。以后聚会我都不会去。”

见到陈天瑾之前那股心神不宁的感觉再度袭来。我看了看陈天瑾,他鼻子嘴巴冒着烟,好不惬意。

“为什么?”

“安然……”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他缓缓说道:“你和陈天瑾的照片,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传的。”

“啊啊。”

“我不是故意趁人之危见缝插针。你们分手的时候,只是单纯地想保护你。”

“哦……”

“你晕倒后在医院那天,我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想让你误会陈天瑾。我道歉。你能……能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错了,那些话,是

……是我和乔缇娜的协议。”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她原以为我不知情,把照片给我看,并且让我协助她。我威胁她不要发,她当时同意了,但条件是让我挑拨你们的关系。”

小白声音颤颤,陈天瑾还在吞云吐雾,我瞪着他,看烟雾消散,那优雅的轮廓逐渐清晰。小白在那头继续道:“我一直……一

直没忍心下手。后来她真的找人发了照片。我本来可以置身事外,但实在看不惯陈天瑾那样对你,所以才……说出那些话。真

的只是……忍不住就说出来了。”

我沉默。

“安然,我很自私对不对?”他好似哭了。

我恶狠狠骂:“臭小子瞒了我这么久!”

他吸了吸鼻子:“那天你和陈天瑾说,你不能对不起我……我都听见了。其实一直是我对不起你。”

陈天瑾已经点上了第二支烟。

小白继续说:“我一直希望你快乐。不希望你为了我而活,为我强颜欢笑,为我故作幸福。其实和陈天瑾在一起,你才能真正

开心。”

“屁!你哪只狗眼看我开心了?!”

“安然,你自己都没发觉,你只有在他怀里才会安安静静闭上眼睛。他的课,你哪怕听不进去也从不缺席。无论什么情况下看

到他,你都会眼前一亮。就连从噩梦中惊醒,你口中都反复叫着他的名字……安然,我说这些不是怨你从未真心待我,只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中含着笑意,“只是你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吗?你的欢笑你的泪水,全部都是给他的。”

你的欢笑你的泪水,全部都是给他的……

好样的,小白,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我没资格说分手。我们从来都只是朋友。”

我差点气背过去。

“安然,我只想告诉你,陈天瑾是真心爱你的。”

我一声不响,陈天瑾在对面点上了第三只烟。

朗月清风,仿如伴着小白低低的声音,回响不尽……

“我也是。”

而后是一阵让人烦乱的忙音。

我看着手机出神。陈天瑾酸酸地说:“聊了这么久。你家小白怎么了?”

我把手机丢尽口袋,继续往家走:“别惹我。老子刚刚被人甩了!”

陈天瑾镜片闪了闪:“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我瞥了他一眼,反省:是不是我刚做了亏心事,小白给我惩罚呢?

“失恋就失恋。我明天还能追回来。”

陈天瑾沉默地在我前面走了两步,回头说:“对不起,我以后不来找你了。”

我摇摇头:“找我也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小白也不会凭白无故吃醋的。”

他笑了笑,指尖点了点我的额头:“好男儿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我点头,笑:“拿得起放得下。”

好男儿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哪怕是一辈子只有一个的东西。

陈天瑾笑得坦然,把嘴里的半截烟送进我嘴里。我尝试着吸了一口,呛了……

“咳咳……你怎么……咳……喜欢这么浓的味道。”

“提神的。”

我想不通陈天瑾这样的人居然还用提神。

陈天瑾淡淡笑着:“不清醒的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我默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陈天瑾的意见已经不会有冲突了。所有的一切正是因冲突而生,冲突淡了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照不

宣。

天边有几分红色,如同被火灼烧得隐隐泛红的玄铁。

从前小白和陈天瑾都对我说,不喜欢城市。

陈天瑾说,城市的白昼不似白昼,浑浊不堪。

而小白说,城市的夜晚不似夜晚,嘈杂不已。

没错,城市昼夜的界限被模糊了,白昼的天空阴沉肮脏,夜晚也没有应有的沉静透明。夜晚的天空就是那般暗红。

而今夜天边那抹红分外灼目,渲染着不安的氛围。

陈天瑾与我同时开口,同时欲言又止。

尴尬地转过头,暗自雀跃片刻,我才问他:“刚才小白在电话里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那厮装模作样:“他说了什么?”

“你听见后没什么要对我说的?”我偷偷看着追随着他的步伐,有些期待,却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他说:“没有。”

期待落了空,我复又沉默。只听陈天瑾疑虑地问出口:“谢棣今天怎么了?”

我没好气道:“我还想知道怎么了呢!毫无预兆就把我给甩了,昨天还一起……”我差点噎住,抬眼看陈天瑾脸色,没能看见

隐在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

“昨天?”

我吞了口唾沫,心一横,脱口道:“昨天一起过夜嘛。”

他“哦”了一声,扭头继续往前走,步子有些急。

“哎,陈……教……叔叔……”我心一慌,跟了上去,支支吾吾道,“昨天是他让着我的,我没有……”

“嗯,我知道了。”陈天瑾看也没看我。

我一时觉得五脏六腑胀得满满的,有些喘不过起来。

是谁说的男儿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陈天瑾在身边晃了两晃,站定步子,背对着我掏出一个药瓶,取出不知几片药放进嘴里生生咽了下去。我忍不住伸手去拿那个

药瓶,被他一把攥住手腕。药瓶滚落在地上,瓶身上赫然写着“阿米替林”几个字。

陈天瑾攥得我手腕生疼,指下边缘一圈皆是苍白无血色。我抬眼看陈天瑾,想让他放开。他亦是面无血色,明净的镜片折射着

寒光,化作一刃刃锋利的刀片,把我逼到死角,寸寸凌迟。我愈挣,他握得愈紧,手臂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太过用力还是别的什

么。

我好似做过一个噩梦,梦中我目不能视,双手被紧缚。那个绑住我双手的人在我耳边低低诉说着什么,随后松开了我的双手。

我问他爱不爱我,他说不出口,我嘲笑他,然后他……

只是一个很真实的梦罢了。好一段时间里,我都这么对自己说。如今却发现那些谎言多么苍白,面对眼前这人,我什么都做不

了。爱不得,恨不得,在那双眼睛下面,我所有的心思被晒出来,只有怕得后退,畏惧得毫无尊严。

渐渐地,他手上力道浅了,目光也逐渐清明,看着我腕上的红痕露出一分歉意。我脱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陈天瑾转过脸不看我,低声问道:“你说昨天谢棣委身同你过夜?”

我不答话。

他表情很复杂,似乎不想提,偏偏又问:“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我木然望着天边的红云,那里像是着了火,红得妖异,红得邪魅,教人移不开眼。

陈天瑾惨白着一张脸说:“你就不担心他出事?”

出事?我心里咯噔一下,瞪着陈天瑾吃吃道:“他……我睡着后……他抱着我哭了一晚上。”

陈天瑾镜片一闪,拉起我快步向前。我在后面一边挣一边摇头:“不会的!你放手……不可能的。”

陈天瑾回过头责骂:“你难道没听出谢棣那些话就像是……”

遗言!

木然被陈天瑾拖到小白家附近。

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谁还记得昨晚春帐摇曳间,情人间的低语?

白,我以后不欺负你了。

那我以后不让你欺负了。

chapter 74

别再让我看到这种笑。

以后不会让你看到。

然,今晚把你完整地交给我……就一晚,可好?

早餐在桌上,你吃了没有?

别骗我,我能背下你的课表。

……

小白,到底是我欺负你。

我不知道小白家的大火烧了多久。我要冲进去,陈天瑾拉疯狗似的拉着我。我疯狗似的对他拳打脚踢,他箍住我的腰纹丝不动

熊熊火光映在他沉静的脸上,莫名生出古怪的协调感。用小白的生命照亮的面容,想想就觉得心寒。

我猛地推开他。两人双双趔趄着退了数步。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目光死沉。我最恨他的沉默。

白色的墙壁被火舌舔舐着,火舌触及不到的地方被熏黑。看着耀眼的火光,眼前渐渐幻生出黑影,我仿佛看到小白站在火海里

持着电话同我谈笑的景象。火场的热风扑面而来,熏得我呼吸不畅。

我跪倒在地上,冲着陈天瑾大吼:“都是你的错!”一时间泪如雨下。

陈天瑾靠近我蹲下身来,双唇紧闭,眼里映着烁烁红光。我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水毁了的丹青,红与黑

是主色调,画的主角是未曾露面的房子的主人。小白一声不响地离开,那么洒脱,那么得意,空留我二人匍匐在地,演一场没

有主角的荒唐戏。

陈天瑾拈着袖子细细擦拭我的眼睛,拭完左边拭右边,拭完右边袖子已经全湿了。

我很想再冲他吼一句,却没那力气和勇气。

第一次在陈天瑾面前哭,多丢人啊?我想要眼前的人是小白,想要小白替我擦眼泪,小白在我身边安慰,再丢人也只丢给小白

看,再难过都有小白陪着。而如果小白在我身边,那火场里的那个人又该是谁?

对此小白会说什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白,你所成全的,不过是一枝救不活的玫瑰。

窗上有火星飞溅下来,烟花一般。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清晰。

陈天瑾拉起我要走。我不动,被他一把背起。刚穿过一排一人高的冬青树,两人就扭打在草地。陈天瑾不知用什么手法按着我

,叫我动弹不得。

“你放手!我要叫人了!”

陈天瑾把脸贴在我耳边,柔声道:“冷静一点。也许谢棣不在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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