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偿情(一攻多受)下+番外——不死
不死  发于:2012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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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曼卿吃了一惊,皇后身边有几个侍卫自是应该,可方才过去的人足有百来号,可从来没听过哪朝哪代的皇后娘娘有这么庞大的卫队,而且还是“直属”亲卫。

“这只是一小部分。”萨迦见那队人马没有停下盘查,才松了口气,“属珊不是侍卫,是军队,一共有两万多骑。”

“两万?先皇帝陛下……知道吗?”曼卿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万多人,又都是精兵,足够谋朝乱政的了,耶律异也不是傻瓜,怎么会放任这样一支军队存在。

“当然是先皇允许的,陛下出征时,萧娘娘镇守西楼,全靠手上有这支军队,诸王才不敢有异动,前几天听说……萧大哥也加入了属珊。”

“原来是这样。”只能有一个解释,耶律异与萧平伉俪情深,毫无猜疑,曼卿不由感叹皇家夫妻能做到这样,当真世间少有。

“我们跑什么?难不成方才过去的属珊军是……冲着我来的?”

萨迦点点头,拿出一个字条递给曼卿,道:“今天清晨出发时,师父察觉属珊军行动有异,接着便有人送来这个,师父瞧了以后很是着急,但祭天之行有关国运耽误不得,师父便叫我快马赶来将你送出城去。”

曼卿接过字条一看,“徐曼卿有难,宜早归汉。”是萧天寒的字迹。

“我们去哪?”曼卿问道,这字条上写着叫自己“宜早归汉”,耶律肆是打算送自己回去么?

“师父说西楼已无安全之地,教我们先去丹东暂避,他祭天回来马上就来找我们。”

曼卿沉思不语,若萧平果真动用两万属珊军来与他为难,莫说是西楼,怕是整个契丹都没有安全之地。可是萧平为什么突然非要杀他不可呢?

这时传来“咚咚”的敲击车壁之声,萨迦拿条毯子往曼卿身上盖,道:“先生,要出城门了,你快躺下装病,我拿师父的令牌通关。”

曼卿却拦住萨迦,一掀车帘,高声叫道:“停车!”

前面赶车的两名亲信吓了一跳,却听不懂曼卿说话,一人用契丹话急道:“快进去,当心被城门的守军发现!”

“停车!”曼卿反应过来,又用契丹话再说一遍,幸好这几个月来契丹话长进不少,已经可以与人简单沟通。

这时马车已经驶近城门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那两名亲信见曼卿突然要求停车,大是不解,可是六殿下有交待,要把曼卿当六殿下一样看待,誓死护他周全,两人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都一起着急的看着萨迦。可是为时已晚,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辆马车的异常,两个守军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那两名亲信见事不宜迟,马缰一抖就要往外冲,走过来的两名军士见机也快,立刻朝着城门大喊一声。

萨迦瞧着城门在眼前关上,转头瞪曼卿一眼,“先生,你不要命了?”

曼卿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流光一闪而过,“当然要,不但要命,我还要……他。”

萨迦瞧得呆了一呆,虽然不知道他这个毫无根据的自信是哪里来的,但是总觉得他若站到城门前去这样笑上一笑城门就真的开了也是有可能的。

一队城门守军围住了马车,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叫道:“车里的人都出来!”

曼卿便挑开车帘跳下车去。

“就是他!”一个守军手执画像,比照一番,“他就是上面交待格杀勿论的钦命要犯!”

赶车的两个亲信和萨迦都亮出兵刃围在曼卿周围,萨迦取出耶律肆的令牌高高举起,大声道:“这是六殿下的令牌,你们睁大狗眼瞧清楚了!”

大路上蹄声阵阵尘土飞扬,有大队人马朝这边过来,萨迦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定是属珊在家里没有找到人往城门口折回来了,来得好快!曼卿瞧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追兵,突然朝着家乡方向跪落尘埃,撮土为香,拜了三拜,心中默祷,“皇天后土在上,弟子徐曼卿一生随波逐流无为而安,虽无半分功德却也牢记与人为善,如今却要逆天而行去做一件离经背德之事,若有报应,只管应在曼卿一人身上却与他人无尤。父母养育大恩,曼卿来生再报。”

再抬头属珊军已到眼前,当先一骑果然是萧天寒,曼卿松了口气,天助我。

萧天寒远远就瞧见城门口围着一堆人,到近处见是曼卿,心中格登了一下,提剑下马朝着曼卿走过来,徐曼卿啊徐曼卿,我已经向六殿下示警你仍未能逃脱,只能说你命该如此。

萨迦挡在曼卿身前,“萧大哥,你当真……要杀先生?”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萨迦,我若认真,你走不了十招,让开罢。”萧天寒垂眼瞧着自己的剑尖儿,在耶律肆军中时他与萨迦甚是投缘,甚至兄弟相称,刀剑无眼,可能的话,他不想和萨迦动手。

“打不过也要打,你要杀先生,必得先杀了我!”萨迦举刀相迎,他怎不知自己和萧天寒相比实力悬殊,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先生杀了啊,莫说先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是为了不教师父难过,他也得拼死保着先生。

“萨迦,放下刀。”曼卿突然捉住萨迦握刀的手。

“先生?”萨迦一愣,就见曼卿朝萧天寒走过去。

“萧将军,萧娘娘叫你来杀我?”曼卿问道。

萧天寒犹豫一下,点点头。

“为什么?”

“六殿下对你……太过看重,你也知道,六殿下就要登基为帝,娘娘也是为殿下声誉着想。”

“原来是这样。”曼卿做恍然大悟状,“我对萧娘娘敬仰已久,死前若能容我拜见,余愿足矣。”

“娘娘不会见你。”萧天寒一口回绝。

“萧将军紧张什么?连你都曾是萧娘娘手下败将,我一介书生还能伤了她不成?”曼卿笑笑,“再说,你当着萧娘娘的面将我杀了,她不是更放心些?”

“好。”萧天寒想了一想答应下来,以萧平的武功机智定吃不了亏,而徐曼卿若能求得萧平放他一条生路,自是皆大欢喜,也算不枉二人相识一场。

“先生,你疯了?你去求她也没用。”萨迦一听着急起来,萧平向来心狠手辣胜过男子,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主,求萧天寒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若到了萧平那儿,可不是羊羔儿送到老虎嘴里了,哪还有回得来的理儿?

“你不必担心,先回家去,六殿下回来就说是我吩咐的。”曼卿转头向萨迦道。

“骑主,娘娘口喻是格杀……”跟在萧天寒后面的属珊军一个小头目一听萧天寒答应带曼卿去见萧皇后,不由出言提醒这有违娘娘的命令。

“娘娘责怪下来,我自一肩承担!”萧天寒打断他的话,与曼卿共乘一骑。其余属珊军士见萧天寒坚持,也就不再多说,萧天寒名份上是萧皇后的义子,又是萧皇后亲命的属珊八骑主之一,他们也奈何他不得。

萧平见到曼卿十分意外,却不失皇后风仪,只淡淡道:“天寒,你带他来做甚?”

“曼卿久仰娘娘风范,却今日才来正式拜谒,请娘娘千岁恕罪。”曼卿不等萧天寒答话,略整衣袍,从容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你死到临头,却镇定自若,真真可惜了一个人材。”萧平这才抬眼将曼卿细细打量一番,见他头发只松松在脑后一挽,尚有几丝垂在脸旁,身上衣裳也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仓皇逃出来的,但神情举止却像是穿着最华贵的衣裳以最隆重的礼节专程前来拜见一般,微微凌乱的发丝反倒给他丰神俊秀的面孔添了几分方外散仙般的慵懒和高深莫测。

“曼卿一介布衣,死不足惜,却有一腔肺腑之言,若不能上达玉听,曼卿死不瞑目。”

“那我就教你死得瞑目,你说罢。”

“干系重大,曼卿只愿说与娘娘一人。”

“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萧平笑笑。

“非也,乃是正大光明的话。”

“那你便快说,我还要与众臣议事,可没太多闲工夫。”

“好。曼卿以为,六殿下登基为帝,实非契丹之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但萧平,旁边的一干侍女都吃惊的看着曼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纲常乃是一国之本,先贤有云,立长不立幼,立谪不立庶……”

“这可是先帝的意思。”萧平略略眯起眼睛看着曼卿。

“先帝圣意,曼卿不敢揣测。曼卿只是依孔孟之道,遵天伦之数就事论事罢了。”

“有点意思,难怪你们汉人要罢黩百家,独尊儒术。”萧平眼中笑意更甚,挥手摒退左右,“萧平愿闻其详。”

“此事只娘娘一人听得。”

“天寒是我心腹之人,先生但说无妨。”

曼卿摇头。

“反正我总会说与天寒知道,何必多此一举。”

“那是娘娘的事。”

“娘娘……”萧天寒一直手握剑柄,站在萧平身侧护卫,见曼卿有意要支开自己,不由着急。

“天寒,你下去。”萧平用眼神示意萧天寒不必担心,萧天寒只得退下。

“先生请讲。”房中只剩下萧平与曼卿两人,萧平不由暗中戒备。

“曼卿敢问娘娘,娘娘要杀曼卿,可是怕曼卿相助六殿下,坏了娘娘好事?”曼卿突然抬头,目光清澈浚洌直透到萧平心里去。

萧平看曼卿似笑非笑的眼神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不由点头,道:“不错。”

先帝三子,只余其一,由耶律肆继承大统乃是无可奈何之事。但萧平却不甘心,她知道耶律肆不擅权谋怠倦政务,本拟扶耶律肆做个傀儡,自己做背后的‘太上皇’,她也看出花莫尔同她存着一般心思,但花莫尔身份总是臣子,又在明处,不足为患,但近日来萧平却发觉耶律肆天天去曼卿处“密谋”,回来以后于诸般政务见识大长,而且徐曼卿看上去不求高位亦无意富贵,高深莫测着实令人捉摸不透,若放任下去,怕是整个契丹的江山都落入此人手中。萧平这才乘着耶律肆木叶山祭天之便,想要动手除了曼卿。

“娘娘胸怀坦荡,敢做敢当,实教世间许多男子汗颜。”曼卿微笑,“六殿下性子一向固执,登基之后,手握重兵,他若一意孤行,只怕是谁也拦不住,而且六殿下与娘娘素来有隙,就更不会听娘娘的了,娘娘纵然杀了曼卿,于事何益?”

“以先生之见呢?”萧平稍稍侧了侧身,这些她一早想过,本拟与北院大王商议,将皇帝兵权驾空,可是这不合契丹祖制,定会遭到花莫尔一班人的阻挠,倒想听听这徐曼卿有何妙策。

“耕收有时,长幼有序,则八荒调合,社稷安定。契丹之主,本应大殿下当之。”

“你明知吾子已亡,特来嘲讽于我不成?”萧平嗔怒。

“一国之体,更当一脉相承,父殁则子继,决无兄弟相承之理。大殿下英年而逝,人所共惜,所幸大殿下尚有子嗣,可为少主。”

“瑾儿不满十岁,如何能治朝理政?”

“主少国疑,请娘娘临朝称制辛劳十载,待少主长成便可还政于王。”

“你叫我学吕后武皇,留下万世骂名?”萧平大怒而起,一拍座椅,木屑纷飞。

“吕后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稀,民务稼穑,衣食滋殖。武皇治世严明,上承贞观遗风,下启开元盛世,功绩斐然,昭昭于世。在曼卿看来,吕后武皇俱是旷世奇女,千古佳话。窃国谋逆之说,小人言耳。再者……”曼卿微微一笑,“娘娘为契丹开疆拓土,不惜性命,为了千秋帝业,又何惧些许宵小之言?”

“女子临朝称制,哪有先生说得这般容易?”萧平这才消了怒气,凝目问道。

“曼卿有一言,或可助娘娘一臂之力……”曼卿说出一番话来。

萧平听罢,缓缓坐回椅中,沉思半晌,突然目光如炬,“先生之策的确惊世骇俗,我也找不出任何破绽,但恕萧平不能遵从。若先生没有别的话说,就请上路吧。”

“曼卿能否知道原因。”曼卿没想到萧平竟然拒绝,大出意料之外。

“当然可以。”萧平看着曼卿,目光深沉,“因为你是六殿下的人,我想不出任何你为我出谋划策的理由。”

“曼卿愿意给娘娘一个满意的理由。”曼卿轻叹一声,这个女子经验老到眼光独具,简直就是权谋人心的天才,只可惜生做了女儿身,若是男子,必是契丹之主,且允文允武,到时候怕李重柯也不是她的对手。

“先生是要名还是要利?”萧平嘴角扬起,她一直看不出曼卿所为何来,这回倒要问个清楚,世上动人心者,不外乎名利二字。

“世间除了名利,还有一物可动人心,曼卿为情。”

“为情?”萧平疑惑的看着曼卿,突然吃了一惊,“你和……耶律肆?”萧平早听闻曼卿是耶律肆的娈宠,看曼卿长相倒也信了八成,方才听他一番言论已然对他另眼相看,现在一句“曼卿为情”却教她不敢相信,男子之间,焉有情爱?

“六殿下登基,只会误国误己,契丹不是曼卿故土,误国于我何干,只是,曼卿实不忍误了六殿下。”曼卿说罢将眼一闭,“曼卿言尽于此,若娘娘不信,只管将曼卿杀了。”

萧平盯着曼卿瞧了半晌想瞧出些不妥之处来,可是她的直觉和经验都告诉她曼卿说的全是真的。

萧平走下座来,向曼卿敛裾行礼,道:“请先生暂时屈居宫中,萧平也好随时请教。”

“怎敢受娘娘大礼。”曼卿连忙回礼。

“不管先生所为何来,总是于契丹国有功,应受萧平一拜。”

曼卿回礼时,有一物从袖中飘落,萧平见曼卿不曾留意,便暗暗踩在脚下,待曼卿离去才抽出细看,见是一张“徐曼卿有难,宜早归汉”的字条。萧平将字条揉碎,朝远处的萧天寒望了一眼。

翌日,萧平以商讨登基大典之由在白虎堂召集了花莫尔等诸多拥立耶律肆的重臣。

萧平道昨夜得先帝托梦,教改立耶律氏长孙耶律瑾为帝,皇后代其执掌朝政。众臣皆惊,纷纷道岂可因黄粱一梦改立新主。萧平大怒,拍案而起,道先帝驾崩尚不足两月,你们就将先帝忘之脑后?!众臣匍匐在地,道臣等受先帝大恩,日夜思念,岂敢忘怀。萧平一声冷笑,你们如果真的思念先帝,就应该追随先帝于地下!

众臣一听汗如雨下,因为在契丹,主人死后奴隶殉葬之事极为普遍,何况是一国之君。这时花莫尔起身奏道:“先帝亲近之人莫过于娘娘,娘娘何不以身相殉?我等臣子前去侍奉,哪能如先帝意?”众臣尽皆附合,心想萧平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谁知萧平环视群臣,满面恸色,泣道;“先帝既去,萧平早已不想独活,只是少主幼弱,国家不稳,萧平需得为先帝守住这万里江山!暂不能相从。”说罢抽出腰间金刀,毫不迟疑将自己右手齐腕砍下,面不改色的命人将这只右手送入先帝棺中代自己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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