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偿情(一攻多受)下+番外——不死
不死  发于:2012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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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耶律肆突然大叫一声,他刚到时就已经是乱哄哄的打成一团了,好容易才在人群里找见扮成自己模样的曼卿,却未曾注意台上,这时才猛的瞧见台上父王的身边伏着一个女子,雪白的罗衫上殷红一片,这打扮,这身形,不是娘是谁?

“肆,对不起,我来得迟了。”曼卿见耶律肆浑身发抖,目龇欲裂,知道他瞧见了台上的朵月王妃,心下黯然,好容易等到战事结束,却还是无缘替三儿叫声娘。

“阿阖,我们一起为娘报仇。”耶律肆深吸一口气,使上全身的力气稳住颤抖的双臂,两人一起松开了扣弦的右手。

一箭穿喉而过,萧鲁古握住前面的半截箭杆,口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圆瞪着大眼倒在地上。

萧鲁古一死,成王败寇已成定局。耶律肆的部下很快控制了宫中局面,剩下的叛军知成大势已去,纷纷缴械投降,坚持抵抗者则就地正法。萧皇后受惊晕厥未醒,万幸的是朵月王妃竟然大难未死,只是受了重伤,立刻被抬到内宫中去传御医救治了。

耶律异传下圣旨,方才哭叫求饶者,男子处死,女子打入冷宫,其余人等和百官至白虎堂议事。

耶律异高坐堂上,见大臣少了许多,知道有许多不服萧鲁古的心腹臣子已经被杀,不免又是一番心痛,便下旨将已经罹难的臣工厚葬并从厚抚恤其家属。又临时安排几个空缺官员,商议了些紧要事宜。耶律异虽是有疾在身精神委顿了些,但处理起朝政来却有条不紊,言简意骇,片刻已将该办的都吩咐停当命众臣退下,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方才假扮耶律肆的曼卿,曼卿已经去了装扮和花莫尔一起立在一边,耶律异上下打量他一番,确认这个在契丹人中少有的秀气青年自己从未见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曼卿上前按着外国使节的礼数行了一礼,道:“徐曼卿参见契丹国皇帝陛下。”

耶律异闻言一愣,问道:“你是汉人?”

“陛下,他就是上次助我们出京城的徐先生,……”花莫尔上前行了一礼,正要将耶律肆被骗入宫和曼卿假扮耶律肆带兵入城勤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却听得门口的执事官高宣“皇后驾到!”。

“陛下!”萧皇后进得白虎堂来,双目红肿,泪痕未干,显是醒来后知道二子俱亡,又哭了一回。萧平来到耶律异身边,又叫一声陛下,哭道:“你要为元德和浩儿报仇啊。”

耶律异知她难过,轻抚其肩,道:“平儿你放心,萧鲁古已经伏诛,这次参与谋逆之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花莫尔,此次你冒险出城报信又巧计助朕平叛,功劳甚大,朕封你渤海侯,这次萧鲁古叛乱之事就交由你撤查办理,务必将与萧鲁古一党有牵连之人一网打尽,好为我两个孩儿报仇,办得好,朕再重重赏你!”

“臣一定不负所托,将杀害二位殿下的凶手绳之以法。”花莫尔上前谢过,心中一转,又道:“只是这封赏,臣受之有愧。陛下有难,臣去报信给六殿下乃是本份,不想晚了一步,六殿下已被叛贼骗去,是徐先生设下假凤虚凰之计,又借着六殿下平日的威风,才能使叛贼措手不及,溃不成军,臣以为,若论行赏,徐先生当论头功才是。”

“陛下英雄盖世福泽深厚,自当化险为夷,徐曼卿一介布衣顺天应人而已,何功之有。”曼卿见花莫尔为自己邀功请赏眼睛却总瞧着旁边萧娘娘的神色,立时反应过来这老狐狸哪是在为自己请功,分明就是把自己推出去做个挡箭牌罢了。率军勤王,萧鲁古定会以皇帝性命要协,若耶律异驾崩,花莫尔大军在手,拥耶律肆登基,自然就是新王的开朝功臣。可没想到耶律异没死,萧皇后的两个爱子却遭了不测,她哪会善罢干休?定会迁怒于勤王之人,花莫尔便先下手为强,将这件“大功劳”推到了曼卿身上。难道花莫尔从一开始关心自己前程的时候就算计好了?曼卿心里暗暗直道失察。

果然萧平怒目瞪着曼卿和花莫尔,道:“陛下千万莫上了他们的当,他们引军进城,丝毫不将陛下的安危放在心上,分明图谋不轨,这等行径,与萧鲁古何异?千刀万剐亦不足抵其罪!”

“娘娘,彼非常之时也只得用非常之法,臣等也是迫不得已。”花莫尔闻言吓出一头冷汗,急忙申辩,这次本拟扶耶律肆登上大位,不料曼卿半途犹豫功亏一篑,耶律异不死,他们的行径便称得上是其心可诛,虽然假扮耶律肆的确是曼卿的主意,可是自己因拥立六殿下一向与萧皇后不和,难保她不借题发挥,而耶律异又一向尊重萧皇后的政见。

“哼,什么非常之法,我看是有人觊觎陛下皇位是真,花莫尔,我知道你一向在站在老六那边,可是这次你也太心急了些,还是有人背后指使?这主使之人,陛下万不可放过。”萧平说着看向耶律肆。

“父王,此次勤王大军皆是儿臣属下,若要论罪,理应先治儿臣御下不严之罪。”耶律肆上前单膝跪下道。

不料耶律异却抚掌大笑起来,“我们契丹的江山并不是朕一个人的,朕要它千秋万代的在我们耶律家传下去,阿托云,你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以祖宗基业为重,个人荣辱为轻,朕死了不要紧,只要有更优秀的儿子来继承我的大位。你们这次做得好,我耶律家的子孙正该如此!”

见耶律异毫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曼卿也不禁佩服他胸襟气度非常人能比。只听耶律异又问:“徐先生,你可愿意在契丹为官?”

“陛下,他是汉人,又是俘虏,听说还和老六有些不清不楚,怎能在我契丹为官?”萧皇后见耶律异有心招揽徐曼卿,知他是为耶律肆将来打算,想起二子惨死,心中气苦,不由出言劝阻。

“我契丹南枢密院中早有许多汉臣,徐先生此次平叛有功,正该褒奖。”耶律异知萧皇后痛失爱子,心中悲苦,握住她手,道:“平,英雄不问出处,这句话还是当年你收天寒为义子时说与朕听的,你的话,朕都记在心里。”

“陛下……”萧平还欲再劝,却被耶律异打住话头,道:“皇后,你也累了,先去休息罢。”说着命婢女扶娘娘回宫。

萧平垂下眼去,知道再说无益,当耶律异不叫自己平而叫自己皇后时便是心意已决了。自己二子俱丧,耶律肆继承大位已经是迟早的事,他虽在战场上神勇无敌,却不擅政务,到时候把持朝政的多半是花莫尔,花莫尔本就醉心儒学汉典,若在加上这个徐曼卿,以后契丹朝庭还不成了汉家的天下?更何况耶律肆本就是汉人女子生出来的杂种。

萧平正担心,却突然听到曼卿婉转却坚决的推却了耶律异许以的官职。萧平不由嘴角轻轻上扬,因为耶律异一惯爱材,也能礼贤下士,但对不能为己所用之能人勇士却向来宁愿毁去也不便宜了旁人。

(八)

在耶律肆府中住了已有五日,吃喝穿用一应俱全,只是没见主人回来过,曼聊打听过了,朵月王妃还未醒来,耶律肆,怕是一直守在床前吧。

曼卿信步闲走,院中有一个小小的演武场,两边架上列着十八般兵器,场中还有草人木靶,东西十分的齐全。

曼卿随手拿起架上的一副弓来,见手上还戴着那只玄铁的扳指,便扣住弓弦想拉开看看,这副弓比耶律肆打仗时候背的铁弓可要轻得多了,曼卿将弓拉开对着远处却想起进宫勤王那天在马上的情形来,他竟然会因为两人无意间的嘴唇碰触而兴奋莫名。难道自己于这红尘污潭中沉浮数载,还会学那处子怀春不成?曼卿苦笑着摇头,刚知道耶律肆是三儿的孪生兄弟时的确大吃了一惊,三儿盈柔纤弱,我见犹怜,耶律肆沙场称雄,人人敬畏,二人可说是一个至柔一个至刚,半分也不像。可现在曼卿才发觉不然,三儿弱则弱矣,骨子里的那份执拗却半点不输耶律肆,当初他若肯向爹爹辩解半句,怎会死于非命?耶律肆在外人看来勇猛霸气近乎冷酷,但晚上二人独处时他又偏偏像个孩子似的声声唤着“阿阖”,语气里对自己那份依赖和信任和三儿蜷在自己怀里叫“少爷”时的同出一辙。

想到这儿,曼卿叹了口气开始担心一个一直不敢想的问题,当初只是想替三儿叫声娘才糊里糊涂的冒用了三儿的身份,但纸里包不住火,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了那一天……曼卿仿佛已经看见耶律肆眼中的怒火。

“腰挺直,肩膀放松,手再抬高些。”有一只手伸过来托住曼卿握弓的左手往上略抬了抬,再按住他肩往下压了压,道:“要做到心眼箭物合一方能百步穿杨,像你刚才那样走神可不成。”

“你什么时候来的?”曼卿吓了一跳,自己只顾呆呆出神竟不知耶律肆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

“刚到,娘精神好些了,我来带你去见她。”耶律肆语气中有难掩的兴奋,虽然娘很少说,但是从小到大,娘慈祥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些许的遗憾和悲伤,他知道,娘在想阿阖。

“现在就去?”曼卿放下弓转过头来,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害怕,高兴的是终于能替三儿尽些孝道,却又担心朵月王妃会立时识穿了自己这个西贝货。

曼卿将弓放回架上,取下手上玄铁扳指交还给耶律肆,耶律肆微微一笑,“这个我早就用不上了,只因它是赤玥剩下的精钢所制也算难得,才一直留在身上,就送给阿阖吧。等过两天闲了我再教阿阖射箭。”耶律肆说着将扳指又套回曼卿手上,道:“阿阖,我们去见娘吧,她一定很高兴。”

耶律异的后妃居所也都简洁大方,没什么夸张的铺陈,唯一与众不同的是这院子里竟有一池菡萏,晚秋时节,荷花早已败落,只余些残叶飘在水上,凉风吹皱秋水,一派萧瑟。池边一座小小亭子,亭曰“望海”,是中原常见的八角样式,青瓦为檐,白木做柱,建得很是粗糙,只有一副对子有些风韵,“望乡只见孤雁,海岳关山路遥”。字迹娟秀,想必出自朵月王妃之手,字如其人,景拟其情,仿佛可见一江南丽人,素裙罗衫,怀抱瑶琴,二十年如一日,在亭中对着这方小小池塘,撩拨凄怆心事,曲未终,弦已断,知音难觅,泪湿阑干。

“阿阖,你怎么也像阿娘一样对着这池塘发起愣来了?”耶律肆拽了曼卿就往里走,“方才我去找你时阿娘精神正好,去得晚了怕又疲累睡了。”

曼卿深吸一口气跟着耶律肆走入内堂,床前两个侍女躬身行礼,耶律肆挥手屏退她们,走上前去,轻唤声:“娘。”

“肆。”榻上的女子伸出瘦弱的手臂抚摸耶律肆面颊,道:“不是叫你去睡么,怎么又来了?看你的眼睛都是红的。”

“娘,”耶律肆轻轻反握住女子的手,道:“你看我带谁来了。”

朵月王妃这才发觉床前还站了另外一个年轻人,长得丰神俊逸,温文如玉,虽然来得唐突,却不惹人讨厌。“这是你新结识的朋友?你还从来没有把朋友带来让娘看过呢。”朵月王妃对曼卿略略颌首微笑,心下却不禁有些疑惑,肆一向不会把朋友带到这来,怎么会这时候带客人来呢?

“娘,你好好看看他长得像谁。”

朵月王妃转过头来仔细打量曼卿,眉峰挺秀,目光澄静,虽做契丹人打扮,身上却散着一股书卷气,与耶律肆惯常往来的朋友大不相同,要说像谁,只能说像个汉人书生,可是耶律肆向来不喜欢和汉人来往,又怎会带一个汉人回来?朵月王妃疑惑的打量了曼卿一番又将头转向耶律肆。

这么近看到朵月王妃的相貌,曼卿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若立于此地的是三儿,她一定认得出来,一样的鹅蛋脸下颌偏尖,一样的柳烟眉又三分淡,连这疑惑时那双细眼里的神情都有七分相似。

“娘。”曼卿再忍不住,跪倒在床前叫了一声。她是生了三儿的人,若三儿是女子,他定会娶他为妻,论理也该叫娘,所以这一声叫得出自肺腑毫无半分犹豫。

朵月王妃大吃一惊,耶律肆道:“娘,我把阿阖找回来了,阿阖在中原长大,难免生得秀气些,比我长得像阿娘。”

曼卿掏出一直贴身戴的白玉观音,朵月王妃目光一凛,微颤着伸手抚上去摩挲了一阵,喃喃道:“没错,是它,它回来了。”复又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徐曼卿。”迎上朵月王妃清澈慈祥的目光,曼卿突然心虚了一下。

“好名字。”朵月王妃说罢拽拽耶律肆的手,道:“肆,你去厨房吩咐一下,今晚的菜弄得丰盛些,你和曼卿都留下吃饭。”

“娘,不用麻烦了,和平常一样就行。”

“肆,你才去了三个月就瘦了这么多,娘就想看着你多吃些,快去。”朵月王妃伸手推他一下,耶律肆只得起身去了,只剩下二人独处,曼卿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这玉坠哪里来的?”朵月王妃突然问道。

“……当然是……娘留给我的。”曼卿见问吃了一惊,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不要骗我。”朵月王妃说罢见曼卿突然愣住,微微一笑,道:“肆知道我时常想着他,才找你来安慰我的是不是?”

“我自己生的孩子哪有认错的理,你不是他。”朵月王妃说着眼睛望向空处,仿佛时光倒转回到二十二年。

一个女子瞧着两个出世不久的婴儿,都皱着红扑扑的小脸,不安的踢动着襁褓中的小腿,仿佛感应到命运的轨迹会从此弯折。要送走哪一个都像是在心头剜去了一块,比分娩之苦还痛上千万倍,陪嫁过来的贴身婢女在一旁焦急的催促道:“王妃,您快拿个主意吧,已经传来消息,大王已经扫平了贺氏,不日将回朝,幸亏这回萧娘娘随大王出征,否则教她知道了怎么得了。”女子又犹豫半晌,最后抱起眼下有两点泪痣的一个,男子面带泪痣,怕是会性子软弱些受不了这塞外寒苦。女子将孩子喂饱乳汁拍得睡了又瞧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交到婢女手上,反复嘱咐“多赏些银钱,一定要送回钱塘县交到我爹娘手上。”

忆起旧事,朵月王妃不由微叹一声,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拆穿你们,你也莫向六殿下提起,也难得他有这份心。

曼卿虽不知她是如何得知,但从她神态言语,知道瞒不过,道:“王妃英明,曼卿的确不是王妃的孩儿,但却绝非六殿下找来的,这块玉坠,得自一位挚友。”曼卿顿了顿又道:“我与他胜同手足,我视王妃如同己母。”

“你真的……认得他?”朵月王妃听罢,身子一震,不能置信的望向曼卿。

“这玉坠原是王妃之物,需做不得假。”

“他在哪里?他……还好吗?他……”朵月王妃激动的伸出手来握住曼卿的胳膊,语无论次的道。

“他……很好。”看着她本来平静柔和的眼中突然满是欢喜,曼卿惶恐起来,开始后悔坦诚自己与三儿相识,他与三儿的事,该怎么说给她听?

王妃又要再问,突然听得外面耶律肆高声道:“阿娘,父王来了。”曼卿一惊,若叫耶律异瞧见王妃寝宫里有个不相干的男子可是百口莫辩,正无措间,朵月王妃指着一处幕帘示意曼卿先行回避。

曼卿方才躲好,耶律异就走进房来,耶律肆跟在身后进来,见曼卿不在床前才松了口气,正想着找个因由将父王快快劝走才好,耶律异却道要与王妃说话教耶律肆先行告退,耶律肆怕言行反常教人生疑,只得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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