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偿情(一攻多受)上+番外——不死
不死  发于:2012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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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卿哥,怎么起来写字了?”江少龙以为曼卿起夜,半天也不见回来,起身却见曼卿痴痴地瞧着一张纸,不由也侧目去看,一读之下,也默然,他虽不通翰墨作不出诗来,但字却是认得的,况且这纸上通篇言浅情深,本不需什么大学问来看懂。

曼卿将纸又看了一遍,题上落款,印上私章,折成一个方胜,将屋里取暖的炭炉火拨旺些,投将进去,看着那方胜寸寸卷曲化为黑灰,才喃喃道:“今年没有烧纸钱给你,你是不是在那边受苦了?”

“是……三儿?”江少龙揽住曼卿的肩。

“你知道?”曼卿听他说出三儿的名字来,有些惊讶。

“我回来找你,你不在,我瞧见洛雪半夜里一个人烧纸,他念叨三儿这名字,我还以为是他的亲人……”江少龙声音有些涩,他也是瞧见“寄三郎”三个字胡乱猜的,不想真是。

曼卿不语,洛雪总是这样周到。

“曼卿哥……”江少龙从后面抱住曼卿的腰,吻他的项侧,道:“你想不想……?”

曼卿能感觉到他的身子有些抖,回过头来轻啄他的唇一下,道:“你让我靠靠吧。”

二人坐在炭盆边依偎着,直到天光。

(四)

皇上大宴契丹国使臣,葡萄美酒,琥珀生光,丝竹阵阵,歌舞嫱嫱。

花莫尔与一十八名契丹武士皆列在席,皇上居中高坐,吕剑吟是接待使臣的主事,自与花莫尔同坐一席,花莫尔虽是契丹人却饱读诗书精通儒学,与吕剑吟谈古论今言笑偃偃,其余武士也都有懂契丹话的大臣陪席。本是不干曼卿事的,皇上却从花莫尔处听说二人日前曾在城外梅林偶遇,便叫曼卿也来相陪,与懂汉话的阿托云一席。曼卿是主阿托云是客,主人自应该热忱以待招呼周到,可阿托云除了见礼的时候哼了一声就再没跟曼卿说过半句话,只顾自己吃喝,曼卿陪着好脸自说自话了几句,也觉无趣,索性转过头去跟隔席的花莫尔说话。并非是阿托云因前日之事心存芥蒂,而是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除了必要的礼节根本谁都不理,其实也不算什么,十八个契丹武士哪个不趾高气昴?燕州边境上的契丹国铁骑何时不是气焰嚣张?就是表面看上去彬彬有礼的花莫尔话里还不是拐弯抹角的处处示威?只是这个阿托云对汉人的鄙夷全写在脸上,摆明了话都不屑说。那天败在江少龙手里,于他,怕也是奇耻大辱罢。

许是美酒醉人,许是丝竹乱耳,许是歌舞无奇,有人三杯黄汤下肚就口无遮拦,“不知契丹英雄与我朝豪杰,哪个武艺更胜一筹?”

看来日前江少龙与阿托云大打出手的事已经传遍京师了,曼卿摇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次随我而来的十八名武士都是契丹一等一的英雄,不如借此机会比试一番,也为皇帝陛下助助酒兴。”花莫尔向皇上举杯相敬,貌似进言,话中却无转圜余地。

“甚好,看了一晚上轻歌曼舞各位使者也厌了。”此时若是推脱岂不有损天朝上邦的国威?皇上一举手,张公公命撤去歌舞,更有十个劲装结束的大内侍卫走出来站成一排。于是议定,双方每次各派出一人,再由皇上和花莫尔轮流出题比试,赢者自有彩头。

第一局,比射术。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箭百步穿杨正中靶心,众人齐赞,复有一箭流星赶月恰恰将前箭一分为二,跌落在地,众人皆静。契丹武士赢,赏明珠一颗。

第二局,比剑法。人影交错,白练银蛇舞,剑光灼灼,满座不闻声。一个万夫莫当,一个千军难敌,最终只听夺的一声,一只剑飞上大殿的梁上去了,那个大内侍卫脸如死灰。契丹武士赢,赏宝刀一把。

第三局,比力气。一名力士走上前来,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两臂如铁,双足似船,气冲斗牛,力劈华山。只见他拎起殿中一只铜鼎,在手上舞的溜溜直转,靠得近的人都吓得直往后躲,生怕他一个失手被砸个肝脑涂地。却有人一声冷笑,走上前去一抓一钩,竟将那力士连人带鼎抛在空中,等他快要落下时又出掌连拍带甩,像是杂耍一般将一个庞然大物抛接数次,那力士怕伤了人,只得抱定那鼎,正如一球。耍得够了,那人才将力士稳稳放在地下,又是一声冷笑。契丹武士赢,皇上青着脸道,赏金甲一副。

皇上额头青筋暴现,险些将手中玉盏捏破,不为三名好手接连败阵,为的是都败于一人——阿托云。

花莫尔哈哈一笑,道:“此人是我契丹国第一勇士,陛下以为如何?”

“好!”皇上只说了一个字,心中却在想,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勇士也是人总不能什么都强,却暂时还瞧不出弱点来,正思量着叫哪个下场比试,却见阿托云一指徐曼卿,道:“我要跟他比。”

哎?跟我比?比什么?一不会刀枪剑戟,二不识引弓射箭,力气刚够抱起瘦得不像样的伍子期,连吕剑吟都抱不动,还用得着比?曼卿心里虽是这么想,脸上却不能显出来,还是一掸衣袍离席而出,风拂垂柳般的一躬身,朗声道:“臣虽不谙武艺,却愿舍命相陪。”众人都哗然,有几个自以为聪明的,小声道:“不如比写字赋诗。”连花莫尔也皱了皱眉。

阿托云道:“比什么随你,若是我赢了,你就把你那个朋友叫出来让他跟我再打一场,若是我输了,随你处置。”

原来他是念着要跟江少龙分个胜负,曼卿无奈一笑,道:“我那朋友前几日刚刚离开,不知去了哪里,在下怕是无能为力。”曼卿倒没说谎,那天两人在炭火边坐着偎依半夜,第二天一早江少龙就走了,说是在曼卿这闷得慌,曼卿也无话可说,留他多住几天,他已经住了大半个月,没人陪他舞刀弄剑,纵谈江湖不说,还要半夜里起来陪着自己焚情诗,寄故友,换了谁,都闷得发慌吧。

“无所谓,你只要答应下回不拦着就行。”阿托云不信,也看出曼卿在江少龙心里别有份量,自己一生未遇敌手,唯前日受挫,若不讨回,实在难安。

正好该皇上出题,皇上想了一会儿,道:“比文比武都有失公平,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这一局,比酒。”

张公公命人抬上一只大坛烈酒,放在中间,并亲自为二人舀满两碗,阿托云仰头一饮而尽,曼卿亦然,大不了醉死,也算为国损躯。

十七八碗下肚,二人都有些晃,曼卿心里隐隐觉得奇怪,这酒入口如火刃割喉,回味却又香醇舒畅,光闻味道就知道是一等一的烈酒,若在平时,定喝不过三碗,怎的今天酒量见长了?莫不是临危受命不能负皇上所托才斗志昂扬,抑或是面对阿托云这样的好汉,不由惺惺相惜,所以生出了几分英雄气慨?也罢,就趁着还清醒多饮几杯,纵然醉死,皇上也当体恤自己为国捐躯,善待二老。念及此,曼卿恍然觉得身在沙场,四周金戈铁马,喊杀连天,一时胸中豪气万丈,举碗与阿托云一碰,仰头喝下,高声吟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鸿毛与泰岳,相权孰为轻?醉死犹得名,战死却成空,不见爹娘面,空碑立空冢。”

方才念罢,阿托云道声说得好,碗一丢,扑地倒了。曼卿原想撑住口气儿等皇上说句话,哪知一见阿托云倒了,心里的弦一松,两眼一抹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阿托云一倒,其他的契丹武士便连连败下阵来,皇上满面春风笑语盈盈,花莫尔脸上陪着笑却是有苦难言。

曼卿再醒过来就见皇上坐在身边,神情颇有些不自然,转头看看周围,应是还在宫中。皇上方才过来,见他双颊飞红,醉态可鞠,想起相传前朝杨贵妃也曾大醉百花亭,不由轻声念出几句词来:“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早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恰似嫦娥离月宫,下九重。”

莫非你真是仙子下凡,太真转世?莫不是你前世被冤枉女颜祸水,魂飞离恨,今世才易钗而弁投作男身?如若不是,为何普济寺中初一见,朕就心心念念的总是想着你?皇上压上曼卿,正要向两片薄唇吻去,却见他眼皮动了动,慌忙放开,见他果真醒了,定定心神,递过一碗醒酒汤,道:“曼卿,今天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

“臣……”曼卿只觉头痛欲裂,腹内翻江倒海,有东西自咽喉疾冲上来,连忙挣着起身挥手叫皇上闪开,皇上不明所以伸手欲扶,结果曼卿终于忍不住哇的吐了出来,弄得满地皆是秽物,皇上身上也不能幸免。外面伺候的张公公听见皇上惊呼忙跑进来,见一地秽物,臭不可闻,一边给皇上擦拭一边吩咐外面的小太监备浴。

曼卿也另由小太监扶了青盐漱口,沐浴更衣,又灌了一碗暖肚汤,这才舒服了些,只觉得头脑沉重便又睡了去。

筵席已尽,吕剑吟走进来寻皇上,皇上离席时并未吩咐说不回来了,按理说应该再露一下脸方好散席,问小太监,小太监说皇上方才在偏殿里看着徐相。吕剑吟心下一凛,往偏殿寻过来,却见张公公在门口满面焦虑为难,欲行又止,来来回回的转圈圈。

吕剑吟走上前去说明来意,问圣上可在里面,张公公道圣上回了息神宫已经歇下了,请吕大人代圣上送契丹国使臣回驿馆休息。

吕剑吟应了声,心中却大奇,既然圣上回寝宫歇着了,张公公身为近待不在息神宫伺候着,在这转什么圈圈?不由又多问了一句,“公公有何为难之事,可有剑吟效劳之处?”

张公公迟疑一下,方才皇上叫他来传旨,说是等徐爱卿收拾干净了就来息神宫见驾领赏。虽未明说,但张钰跟了皇上半辈子,看神情就知道主子动的什么心思。宠臣深夜寝宫见驾,偏又生得风流俊俏,传扬出去还能传出什么好话来?张公公把心一横,皇上是自己由小看着长大的,宁可抗旨不遵,舍了这条命不要,也不能叫皇上留下恶名,便道:“倒没别的,就是徐大人喝醉了,方才吐过,宫里又不便留宿,老奴正想着差谁送送徐大人,不知吕大人方不方便……”现下索性先斩后奏,回皇上说徐大人已然离去,难道皇上还传旨到相府去召不成?

“举手之劳。”吕剑吟更不明白了,这小事一桩也愁成这样?偏张公公放心不下又添上一句:“若有人问起,只说是徐大人自己要回家的,千万别提是老奴请托的,免得圣上怪我不敬朝臣。”吕剑吟这才茅塞顿开,皇上必是深夜要召徐曼卿寝宫侍驾,张公公这才迟疑不决,否则徐曼卿又不是没在皇宫住过,张公公还犹豫什么?幸亏自己多问了一句,要是让他上了皇上的龙床……

送花莫尔一众回了驿馆,吕剑吟撤去侍卫,只留一车,命车夫去相府。

接待外国使臣,自是一切从奢才不失上邦体面,马车宽敞得很,铺了好几层灰兔毛皮绫罗细缎,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炭炉御寒。

曼卿在车上就一直昏昏睡着,脖颈空空的不舒服,朦胧中四下里一摸,摸到一个枕头蹭过去枕上。吕剑吟本来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契丹国使臣一来弄了他个人仰马翻,连跟曼卿的嫌隙都暂且放下了,突然感觉有东西压上来,睁眼一看竟然是徐曼卿恬不知耻的爬到自己腿上来抱着当枕头睡。

伸手抚过曼卿眉峰眼皮鼻尖唇沟,这一定是妖魔幻化成的玉面俊颜,连皇上的魂儿也勾了去。

吕剑吟的手又渐渐下移,到曼卿咽喉摩挲一阵,突然牢牢掐住,魔障,连难过得拧起眉头的模样也这般媚惑。

只要再用力些……再用力些……就可除魔卫道。

可为何手越收紧,心也揪紧?

他死了,自己就能开心么?还不是一样要冷冷清清孤灯只影?

他死了,以后还能去怪谁?再找一个男人来压上自己身?

他不能死,还没有教他积毁等身身败名裂裂心之痛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哪能这么便宜就让他死了?

吕剑吟松开了手。

曼卿剧烈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只记得吐了皇上一身,后来好像在水里,为何现在床好像在动?看看四周,昏暗暗的看不真切,只能朦胧的看见一双眼,映着些炭炉的火光,亮亮的却冷冷的,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曼卿挣着坐起来,贴近那双眼,想要看清楚,贴得越近就越揪心,自己一定是做过对不起这双眼的事,否则怎么老觉着欠他的?等离那双眼足够近了,还没想起来到底是谁,却发觉嘴已贴上了软软滑滑吐着热气的所在,这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像回自己家一样,不需指引就凭着直觉一路攻城陷地,直下城关。

吕剑吟一开始以为他酒醒了,直到他缠上来开始这个吻他才确定这人还是神志不清的。这个吻是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从前的曼卿的吻多是卖弄显手段,更不会来纠缠唇齿,晨辉殿那晚曼卿的吻又太过温柔,小心翼翼的像是满怀愧疚。今天这个却全然不同,轻柔而诱惑,延绵却不强势,纯是本性使然,丝毫没有带着复杂情绪。吕剑吟迷惑了,这个是徐曼卿吗?没来得及想清楚,他的本能已经在回应了,在黑暗里拥住他的背,一点一点的加深这个吻,再彻底的为这个吻沦陷,将碍事的衣物层层剥开,一个多月没有近过人身,星星之火转瞬成燎原之势,吕剑吟自己也不能不承认,他最大的弱点就是管不往自个儿的身子。

这时曼卿已经沿着脖颈锁骨袒露的胸膛一路亲吻下去,该死,这人就算是醉着也还记得自己最经不起挑拨的地方,吕剑吟差点要呻吟出声来,总算他灵台尚有一线清明,记得这是马车,外面还有两个车夫,咬牙将喘息吞进肚里,将自己的衣衫拢拢拉开车帘,见正驶在河边上,叫声停车,取了十两银子叫赶车的阿大阿二先回家去。这才又进车内脱去衣物在曼卿身边侧躺下搂住他紧贴住,闭上眼感受着他绵绵密密的吸吮,揉着他的腰身,想要将他揉进自个儿身体里去,今朝有酒今朝醉,且自寻欢,明日忧来明日愁,再做打算罢。

曼卿还是昏昏沉沉的,衣裳似是被人脱去了,有些冷,因此更想将身边这个热乎乎的身子抱在怀里,那双亮眼已经找不见了,只有拥抱的欲望呼之欲出。

谁的手扣着颈?

谁的腿环着腰?

谁的唇在耳边,颤着声,喘着气儿,引得自己只想用力的穿刺,好更深的占有,更狂的掳掠,什么菩提树,什么明镜台,满天神佛都不如怀里这具轻颤的身子更教人沉迷。

吕剑吟死死抓住曼卿的背,两腿牢牢卡着曼卿的腰,声音沙哑的嘶喊,车上没有油膏,这人就这么直直进了来,没有使半分往日的手段,交合的地方很痛,却痛得真实,不是惩罚不是交易不是羞辱不是补偿,只是两个男子一场出自本能的风花雪月,同处一车,彼此需要,如是而已。

吕剑吟终于忍不住在曼卿肩上咬了一口,曼卿吃痛,眼前的混沌突然清者上升,浊者下沉,茫茫云雾倏的散开,露出那双湿淋淋含着雾水的桃花眼半张。再一摸腰间缠着细细一缕,果然是他。

我……怎么会跟他在这里……做这种事?

见曼卿突然疑惑的撑起身子,吕剑吟知道他酒有些醒了,伸手用力一揽,将他扣在怀中,哑着嗓子道:“眼下……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曼卿酒后无力,一拉就倒,却在肌肤相贴的那一瞬间将这句话听明白了,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无恩无怨,及时行乐。

“你就是想叫我停……也停不下来了。”浓雾又起,朝露渐生,管他是谁,管他何处,只有怀抱中滚烫烫的身子是真的,黑暗里断续续的呻吟是真的,身子里热切切的冲动是真的。

寒梅初绽,弹落一地雪碎;飞星坠月,撞出满天火花,狂风卷罢,宇宙洪荒又归于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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