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偿情(一攻多受)上+番外——不死
不死  发于:2012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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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后之事真是行不得,浑身无力,干渴欲死。喘息一阵,曼卿复又揽住身边那人腰身,在他背后细细轻吻。将攀上顶峰的那一瞬决当作是燕好的最后一刻,是只有初尝禁果的小儿和傻子才会干的事,曼卿想到自己一度对这人刻意做些傻事,追悔莫及,吻得更加缱绻缠绵。

不料吕剑吟却挣开他怀抱,道:“少拿你那些温柔手段来哄我,明明自己都累得睁不开眼了,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你不喜欢?”曼卿也不恼,拖过身子又将他腰身缠住。

“……”这个问题好像回答“喜欢”或“不喜欢”都不对,谁不喜欢交颈缠绵温柔相待,可是这事由他做出来却觉着无关风月,仿佛只是应该,可再想,他与徐曼卿往日种种,恩怨纠结三世难解,若说只论风月,可能么?

吕剑吟无话可说,从角落挂钩上摘下一只皮囊甩给身后死皮赖脸要抱着自己腰的人。

曼卿接过来一捏,是只水囊,他早就咽喉冒火,拔开塞子灌下几口,普通的凉水比方才宫里的燕窝更清润宜人,再递回给他,笑道:“妙极,最恨我的是你,看我看得最透的也是你,连这些床帏琐事都看得清明,我们到底是有仇,还是有缘?”

“仇人也是三百年的孽缘,你通读佛典,比我清楚。”吕剑吟接过水囊,也灌了两口下肚。

“这怨当真解不了?”曼卿又揽往他腰,抚他腰间的那条细细的线。

“你亲手结下的,却来问我?”吕剑吟这回倒没挣开,蜷在曼卿怀里躺下,道:“我给你说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富家子弟,自幼苦读,家教极严……

长大结识了一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流连烟花,反正慈母无力,严父无暇……

突然有一日,父亲叫他去考状元,要他继承家业光耀门楣……

继承了家业,就不能出言无状,不能形骸放浪,不能青楼薄幸……

他没有兄弟,无处推脱。

总得趁无功名压身之前玩个够,这时,一个俊俏单纯的小书僮误过眼前……

“我这故事是不是很无聊?”

“我有更无聊的,后来呢?”

“过了龙门,才知龙门景。”吕剑吟轻轻一笑,“功名压身抑或轻身全看个人修为,那子弟正要游戏人间,却遇上了一个魔障……”说着指尖划过曼卿左胸,只要在这里轻轻一刀……。

“方才……想杀我?”曼卿突然记起,昏昏沉沉的时候仿佛有人卡住自己的咽喉,喘不上气来。

“嗯。”

“又不甘心我死得太轻易?”

“不仅是我知你甚多。”

说罢两人突然抱着一起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里心肝肺抽筋抽成一团。

“那你想到什么好法子要我生不如死?”好容易止住笑,曼卿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的语气问道。

“我没想到,皇上却替我想到了。”

“是什么?”

“今夜皇上本来召你寝宫见驾,我却在圣旨到前把你带出宫来了。”

“后悔了?”曼卿半信半疑,不管皇上是否有那种意思,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所以我决定将你绑起来再送回龙床上去,教你也尝一尝身下承欢的滋味。”吕剑吟笑着去捉曼卿的手。

“到时候我集三千宠爱在一身,你不是更没有扳倒我的机会?”

“你以为你是杨太真?”

“杨太真哪及得徐曼卿。”曼卿翻身扣住吕剑吟身子,腰身用力一顶,咬着他耳朵道:“你说是不是?”

吕剑吟“嗯”了一声。

璞玉含灼,雏菊开无语,又是疾风扫过,凌乱几许黄花地。

事后回想起来,谁都难以相信这段说话出自己口,那是后话。此时此刻,你不是你,我不是我,吕剑吟不是吕剑吟,徐曼卿亦不是徐曼卿。

(五)

按着行程,契丹国使臣一行今日离京。

这几天花莫尔总是来邀曼卿饮酒谈诗,曼卿虽对他朝堂发难在前,言语傲慢在后之事颇有微词,但对方毕竟是契丹国正使,自己又在宰相之位,不能次次推托,也就去了一两回,发觉花莫尔是真有学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奇门算术,无一不通,可谓天纵奇才,若是生在中原,在朝则是国之栋梁,在野则是世外隐士,可惜偏偏投胎在了契丹,高居马背,不见他人,虽熟知孔孟之言却不解谦虚二字。阿托云倒是豪杰信人,一见曼卿便念念不忘那天的赌约,曼卿几次推说赌约乃是戏言不必在意,阿托云只是不依定要曼卿划下个道来。

吕剑吟需代圣上送契丹使出京,曼卿按理也应去驿馆相送,二人便同乘一车。车上曼卿想起那晚事情,朝吕剑吟看过去,见他愣愣发呆看向车外,伸手过去捉住他手,一片冰凉,吕剑吟手微一颤,随即将手脱开,正色道:“徐相请自重。”曼卿自知失态,一时车上气氛尴尬,一直到驿馆门口,二人无话。

这时突然听得车外马蹄阵阵,侍卫王老五一声大喝:“驿馆重地,有徐大人和吕大人在此,何人放肆?”

二人下得车来,却见一队兵马将驿馆团团围住,看服色是京机衙门吴光祖的御下,果然见一骑飞驰而来,正是京兆尹吴光祖。

“吴大人,这……?”吕剑吟奉旨接待契丹使,礼数周到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错,京兆尹却派兵将驿馆团团围住,不知是何道理。

“二位大人,本府收到密报,契丹使此番来朝,名为沟通邦交,实为刺探军情,现下,京城布防和军队情报怕是已经在他们手上了。”

“吴大人,你的消息有几分可靠?”

“事关国家安危,宁有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能先将契丹国使臣扣住,查明真相后,再请皇上圣裁了。”

“不可,扣押使节,邦交大忌,会惹来战祸。”曼卿着急脱口而出,这个线报怎么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到?虽然早就准备和契丹人一战,可绝对不是现在,而且如果真的冲进去将花莫尔一干人等五花大绑下了大狱,不论刺探军情之事是真是假,都会给契丹国一个出兵的理由,师出无名和报仇雪耻,二者于军心民心都是天地之别。

“本府职责所在,望二位大人海涵。”

“吴大人可否给曼卿一柱香时间?曼卿与契丹国使者有些私事未了。”现在回宫请旨来不及了,曼卿只能当机立断,绝不能给契丹国这个机会。

“这……”吴光祖好生为难。

吕剑吟嘴动了动,又没说话,仿佛不知所措。

“半柱香也行。”

“好,徐大人请快些。”吴光祖掂了掂徐曼卿在皇上那儿的份量,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曼卿一进驿馆,花莫尔就迎上来,拍着曼卿的肩笑道:“有劳老弟亲自相送,车马行装都已经整理好了,随时可以启程。”看看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兵又加上一句,“贵国的皇上太客气了,搞得这样隆重。”

“我想和阿托云兄弟单独说两句话,不知可否?”时间紧迫,曼卿单刀直入。

“自然可以。”花莫尔愣了一下,随即叫阿托云过来,道再去查看行装先进去了。

“阿托云,上次我们的赌约你输了,说过随我处置,可还作数?”曼卿只希望他不要这时候把自己说过的“戏言不必当真”的话搬出来。

“自然作数,你要我做什么?”阿托云没有一丝犹豫。

曼卿舒了口气。

吴光祖终于等不及命人冲进去的时候,就见着这样一副景象:阿托云手执利刃架在曼卿脖颈上,花莫尔和其他契丹武士杀气腾腾的围在四周。

“你们劫持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吴光祖声虽大,中气却嫌不足。

“你重兵围住驿馆,破坏两国邦交,又该当何罪?”阿托云正好相反,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种威慑之力。

“尔等是契丹国奸细,刺探我军情报,本府不过行使职责,快束手就擒,以免有伤贵体。”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花莫尔冷哼一声,道:“立刻撤兵,让出路来,否则有伤贵伤的怕是你们的徐大人!”

阿托云手紧了紧,利刃在曼卿脖颈上划出一道口子,有血渗出来。

吴光祖一时没了主意,看向吕剑吟,吕剑吟轻声言道这是吴大人职权所在,剑吟不便插嘴,但徐相是朝中重臣,圣上一向宠信有加,还请吴大人三思。

吴光祖一咬牙,让路,送使臣出城!

阿托云跳上马背,将曼卿提起放到自己鞍前,依旧将刀架在他脖颈上,道:“烦劳徐大人再送一程。”

离京三十里,断后的两名契丹武士飞骑赶上,“报——没有追兵。”

阿托云这才将刀收起,取了金创药敷在曼卿脖颈上,问道:“为何相助?”

“不愿见两国交恶。”

“你不去问花莫尔却直接来问我,你就知道我做得主?”

曼卿坐在阿托云身前,没看见他眼中闪过的一线杀机。

只有你欠我一份情,姑妄一试罢了。”曼卿淡淡说了句,却没将后一句也说出来,当日花莫尔教你来请徐曼卿驿馆一叙,你却打了一架就跑了,有属下敢这样办差的吗?

阿托云哈哈一笑,给曼卿让出一匹马来,抱拳道:“后会有期。”

曼卿回到京中,立刻进宫面圣,吴光祖和吕剑吟一干人等已经候在那里了。

“徐爱卿,你因私情强入驿馆因而被劫,吴大人顾及你性命放走契丹使臣,可是实情?”皇上脸上看不出喜怒来,但想必已经听说事情始末。

曼卿跪下,“臣疏忽。”

吴光祖也跪下,“臣无能。”

“一个疏忽,一个无能,朕还要你们干什么?”皇上气得不轻,吕剑吟更是半句求情的话都没有,直言徐相身居要位因私废公理应从严处置。

最后的结果是吴光祖办事不力减俸三年,徐曼卿以私废公以致放走奸细免去宰相之职打回吏部做待中。

众臣告退,皇上独留下曼卿。

“你是故意的吧?怕契丹国提前出兵?”皇上摒退退侍从,问道。

“此其一。”

“其二?”

“怕契丹国师出有名,天时地利就罢了,不能在人和上落了下风。”

“你可想过,这样胆大妄为,连朕也保不了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曼卿在何地,居何位,都为皇上尽忠。”

“留下用晚膳吧。”

“……母亲身体不适,曼卿放心不下。”

“叫王御医跟你去吧,大内灵药尽管使用。”

“谢主隆恩。”

未过半月,有数本参吏部侍中徐曼卿殆乎职守有负圣恩,曼卿无本辩解,遂革去待中之职,降为司郎中,从五品。

又过月余,有数本参吏部司郎中徐曼卿眼高于顶特立独行不睦同僚,曼卿无本辩解,遂革去吏部职务,改任左拾遗,掌供奉讽谏从,七品下。

再过月余,又有本参徐曼卿谏书中力主新政言辞狂妄,分明藐视先皇,有辱圣上,曼卿无本辩解,遂革去左拾遗之职,最后去了弘文馆做个校书郎,誊抄典籍,订正讹误,从九品下,连朝都不用上了。

徐曼卿曾经一年之内青云直上,从白衣书生做到当朝宰相,此事曾一度震惊朝野,人人侧目,谁知这宰相的椅子还没坐热,就如峦倾峰塌般,三月之内连下九级,顿时又成了京中奇闻,饭后谈资,人都道:“看见了吧?爬得越高跌得越惨,徐曼卿就是例子。”

大势一去,孤掌难鸣,从前踩破门槛挤破头来巴结交好的现在都视而不见,甚至落井下石,曼卿这才体会到当初吕相的处境,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朝臣中对他态度没变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伍子期,那晚割袍断义以后,他就真的只论公谊不存私交,对于曼卿的连连降职,子期恪守本分一概不问当然也不跟着起哄推墙,两人公职差得远,本就见得少,偶尔见了也是彬彬有礼,点头而过,再不会像从前那样诗酒相邀,说话谈心,曼卿心里很是难受,可是子期已经跟文昌主公订了婚,结婚大典就订在六月初六,没几天了,跻身天家前途无量,自己应该替他高兴才是,难道还去纠缠叫他为难不成?

还有一个是吕剑吟,见了曼卿还是一贯的没好脸色,而且是上折子推墙推得最积极的一个,只是每次曼卿降职,吕剑吟就兴高采烈的来请曼卿饮酒,为他“庆贺”,这时曼卿只有苦笑,暗想他还真是言出必践,毫不心慈手软。对于曼卿而言,除了薪俸少了些,当校书郎一点不比当宰相差,反倒多些时间看书写字,最大的好处是不用天天看见皇上,那晚听吕剑吟说皇上深夜召自己去寝宫侍驾后,曼卿也觉得皇上眼神儿里有些不对劲儿,只得小心走路能躲则躲,所幸每次降职,上朝站的位置都会离皇上远一些,再远一些,到最后根本不用去了,这也勉强算值得“庆贺”之事,所以对吕剑吟的邀约,曼卿欣然往之,二人每次都喝到大醉,醉后就顺理成章做些“你不是你,我不是我”的事,春宵苦短,秋夜恨长,花非花,雾非雾,雾里看花,难得糊涂罢。只是曼卿每次酒醒都觉着奇怪,他和吕剑吟两个人一坛两斤的花雕就不知仙乡何处了,却为何上回在宫中竟能大展神威喝倒阿托云,莫非是圣灵附体?

六月初六早上,洛雪伺候曼卿穿了件鲜亮喜庆的衣裳,系上梅花双结扣,佩上碧玉青鸾带,又挂了一个万字颠倒连环结的鱼戏荷叶玉佩,左看看右看看,嗯,好看,画里走下来的人儿一个。

“会不会太抢眼了?”曼卿看看一身的雪青紫。

“总不会抢眼过少爷您成亲那天吕公子那一身红。”洛雪说着为曼卿挽起头发,取根紫金的簪子簪起,道:“少爷,今儿个子期少爷成亲,你真的要去啊?到现在还没贴子来呢,这不成不速之客了?”

“就算子期与我……”曼卿突然想起洛雪并不知道他和子期割袍断义的事儿,就改了口,“淡了许多,也有从前多年的情分在,他成亲,我哪能不去,也许……公主大婚太忙,他有许多事操办,忘了贴子。”

“少爷去看着子期少爷拜堂,心里会不会舍不得?”洛雪将紫金的簪子取下,换上紫檀木的,还是这样配些。

是啊,会不会舍不得呢?曼卿心里一动,莫不是因为这样,子期才没给自己下贴子?“太忙忘了”这个理由傻子才信,自己成亲的时候,子期不是也称病没来?想到这,曼卿一挥手叫洛雪别忙活了,还是不去了罢,免得两相对望,各自伤心。

这样一天就空下来了,曼卿坐在房中看书,快到中午的时候,洛雪进来给曼卿续茶,瞄过曼卿手里的书,道:“少爷,一个时辰了,你还看这页书呢,这页说什么呢这么好看?”

“啊?”曼卿看看手里的书,果然是一页也没翻过。

“少爷,我看你还是去吧,省得总在心里挂记。”洛雪放下水,给曼卿捏捏肩膀,少爷坐了一上午动都没动过一下吧,这肩膀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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