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钟——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2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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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夜,韩诩之轻轻将他身体放平,江思暇无比紧张,脑中不停想着脱身的对策,韩诩之却并未碰他。

他在他身边躺下,双手枕在头下,惬意地呻吟一声,眯起眼饶有兴致地赏着天上的星星。

“思暇你看那两颗星星!”韩诩之兴奋地指着两颗挨得十分相近的明星,眉眼弯了弯:“左边那颗是我,右边那颗就是你。”

江思暇冷哼了一声,着实不明白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心里到底想着些什么,随意瞟了眼夜空。

漫天繁星中,那两颗分明不是最亮的,也不是最显眼的。可江思暇只消看一眼便直觉能猜到韩诩之指的是哪两颗。连他自己也

说不清缘由。

他怔了怔,一股不悦之感油然而生,赌气地阖上眼。

韩诩之解下外袍,挪近了,握住江思暇的手躺下,将衣服拢住两人的身体。

江思暇不悦地蹙眉,想挣开,却动不了,于是冷声道:“放开。”

韩诩之面朝江思暇躺着,闻言仅是勾了勾嘴角,手却握得更紧。

江思暇怒火攻心,咬牙切齿道:“韩诩之!你每一回采花用的尽是这种手法吗?!”

韩诩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认得我?”

江思暇冷哼一声。

他自忖在江湖上能胜过他的除了星宿宫宫主外不超过五人,而年纪如此之轻已有如此修为的也只有一个韩门韩诩之。况且韩诩

之采花之名在外,再看这人油嘴滑舌、一副色鬼附身的模样,必定是韩诩之无疑。

韩诩之眨了眨眼,颇有些得意地摸了摸下巴道:“咦,我已威名远扬了吗?”

江思暇忍不住道:“是臭名昭着!”

韩诩之怔了怔,竟是笑了起来,两道眼睛弯弯的,却又亮晶晶的。

江思暇心律骤然失齐,猛地撇开眼,冷冷道:“你除了一副皮囊,究竟有什么好?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来招惹我?”

韩诩之暧昧地笑着欺上前,指尖搭在江思暇胸口缓缓下滑:“我好不好,你不试试怎知道?”

江思暇呼吸猛地一滞,韩诩之又在他脸颊上偷香了一口:“是我不好,你这般好看,我到今日才发觉,是该早些来招惹你才是

。”

江思暇连气都懒得生了。

韩诩之接着道:“早些招惹了你,我也省去招惹那些莺莺燕燕的功夫。你这般好,我当专心待你一人才是。”

江思暇忽觉喉头一甜,全身血液逆流向头顶冲来。他气得连牙关都打起颤来,呼吸急促,险险要哽出一口血:“你!你!你解

开我的穴道,有本事便与我光明正大比试一场!”

韩诩之“咦”了一声,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生气,忙伸手轻拍他的胸膛:“莫气莫气,是我说错了话,你莫与自己置气。”

江思暇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平静下来。

韩诩之纯洁地眨了眨眼,拖长了声音道:“可是——我到底说错什么了?”

江思暇:“……”

韩诩之见他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颇有些心疼地掰开他的下颌,板起脸威胁道:“你再生气,我便亲你了。”

江思暇欲哭无泪:你亲的还少了么?

韩诩之将他搂紧了,乐呵呵地阖上眼,果不其然又在美人额间偷香一口:“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作者有话要说:啊,好惆怅,江蜀黍也曾经青葱过啊……

江颜逸,字思暇,他一开始见到轻嗣的时候让轻嗣喊他一声思暇,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第三章

韩诩之倒是好奇这白衣美人是什么身份,然而美人不愿说,他也不会强求,只是多少能猜到一些——这人年纪轻轻武功高强,

会用摄魂之术,还是用毒好手,这一切都指向星宿宫。

星宿宫是武林第一大魔教,白蔚所在的蚀狐门也是魔教,韩门也已八九不离十,故韩诩之也并不畏忌他的身份。

依韩诩之的心思,星宿宫这潭深水能不搅合最好不去搅合,可是这江思暇生的这样好看,就这么白白错过了也着实可惜。故先

将他留在身边,想起来便占占便宜、欺负逗弄一番,最好哄的他交出解药。若是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那他也不介意踏入星宿宫

这潭浑水。若是美人执意不肯,届时赴完白蔚的约自己便放了他,赶紧去找寒山老人解毒,兴许这样痛快的放手还会让美人对

他心存眷恋。

只是这江思暇生性凉薄,一贯对儿女情长不大上心,也或许是以往痴心于武学,故才忽略了莺燕欢好之事。至少,在遇到韩诩

之之前,他还从未试过断袖。

韩诩之花名在外,这一点江思暇明白得很,故无论韩诩之对他如何讨好他都只道是逢场作戏。然而有些事并非明白就好,甜言

蜜语谁人不爱听,听得多了立场也就没那么坚定,又兼自我感觉的良好,逐渐的江思暇也就疑心起韩诩之信誓旦旦说出的话究

竟是不是当真包含了几句真心。

两三日下来,江思暇已习惯了韩诩之肢体上亲密的接触,也习惯了做出嫌恶的表情,用刻薄的语气骂:“轻薄浪子、无耻之徒

。”

此时距离青蚨门尚有一日的路程,出乎韩诩之意料的是,他体内的毒蔓延极快,此时整条右臂的肌肤都已泛黑,这样下去只怕

不出半月毒入腑脏便无药可救了。便是他能将毒素压在右臂之中,时日久了,右臂也就废了。

韩诩之不禁为难起来。他自然希望江思暇主动交出解药,只是这美人却似铁打的心一般始终不拿正眼瞧他,而逼迫他人亦不是

惯好风度的韩诩之做的事。从青蚨门赶到寒山庐,纵是用最好的马不眠不休也需跑上时日,且不说寒山老人是否解得了这毒,

也不知届时右臂是否保得住。

他想到这些,不由惆怅起来,搂紧了怀中的江思暇,在他耳畔装可怜似的悠悠叹出一口气:“唉……”

江思暇痒得微微瑟缩,没好气道:“做什么?”

韩诩之将下颌顶在他肩窝中,不安分地蹭来蹭去:“思暇思暇,再过几日我便要被你毒死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江思暇心中冷笑:终于忍不住了吗?

他不由挑起嘴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笑得颇有些凉薄绝情:“你不如直说?”

韩诩之怔了怔,道:“直说什么?”

江思暇心道:还要装么?威胁我还是逼迫我或是求我交出解药,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韩诩之笑道:“好罢,我说。”

江思暇冷眼斜睨他。

韩诩之啄啄他白净的侧脸,含糊道:“其实,是我舍不得你……”

江思暇:“……”

两人赶到柳州,韩诩之在客栈中要了间房,将被封了穴道的江颜逸安置于屋中,自己则揣着银两出去了。

江思暇不知他打的算盘,在屋中全力打通着自己的穴道,未过多久,却听韩诩之推门进来了。

他在城中买了两套粗麻布的衣服,两套夜行衣,江思暇冷眼看着,却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服,取出包裹着的两块银锁。

江思暇不动声色地敛起内力,望着那两枚银锁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韩诩之笑眯眯地拿起一枚银锁走近江颜逸,在他颈间、腕间比划一番:“我在路上瞧见这两枚佩饰,觉得十分好看,便买了回

来。你一枚,我一枚……唔,戴在哪里好看?”

江思暇冷冷地撇开眼,嗤笑道:“谁要与你戴一对?”

韩诩之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找出两根红绳小心翼翼地穿过银锁上的小环,托着下巴思忖片刻,弯腰撩起江思暇的裤腿。

江思暇吓了一跳,脚踝突然触上一个凉凉的物事,使他打了一个哆嗦。他低下头,只见韩诩之一脸认真地将银锁系在他踝间。

从上向下看,韩诩之的鼻梁很挺,睫毛很浓密。他的手指修长白净,动手时隐隐约约露出腕间的玉佩。

江思暇猛地蹙眉,怒道:“解下来!”

韩诩之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怔了一怔,却依旧仔细地将红绳打上结,取来另一枚,低头往自己的脚腕上系。

他一弯下身来,衣襟微敞,江思暇又看见了他颈间戴的象牙挂坠,气得胸口一阵阵闷疼。

待韩诩之系完了银锁,抬起头,江思暇忽而展露一个十分灿烂魅惑的笑容,桃花眼中波光粼粼:“为何送我这个?”

韩诩之受宠若惊,说话竟不那么顺溜了:“锁、锁住你我之心,从此相思只为君……”

江思暇轻轻“噢”了一声,笑得愈发绚烂:“那,为何系在脚腕上?”

韩诩之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发毛:“呃……系君之足,免君远行……”

江思暇猛地板起脸,瞪大了眼睛怒道:“放屁!我看你身上绑满了各种定情信物!没地方戴了才往脚腕上系!”

韩诩之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后才心虚地吞了口唾沫,干笑道:“哈哈,谁、谁说的……”一边说一边将手向背后藏,小心翼

翼地褪去腕间五六个玉镯。

江思暇看着他这副形容,心底蓦地腾起一股幽火,冷笑道:“你这银锁我收下亦可,将你身上他人戴的配饰都取下来,当着我

的面毁了。”

韩诩之又怔了怔,两道清秀的眉眼不由弯了起来:“思暇,你吃味了?”

江思暇只冷哼一声,不做他话。

韩诩之偷偷将方才褪下来的配饰都藏到袖子里,伸出手,只留下最后一枚银镯,苦着脸道:“这不是甚么定情信物,是我娘于

我十岁生辰之日给我的……”

江思暇翻了下眼睛,道:“脖子里的呢?”

韩诩之听话地解下脖颈里的红绳,将上面拴着的寒玉魄凑到江思暇面前:“你看,这是南山冰窟里的千年寒玉魄,寒山老人给

的,说是能延年益寿……”他顿了顿,突然又笑了起来,捻着红绳两端绕到江思暇脖颈后:“这东西我已戴了十数年,以后便

赠与你,你看到它便能想起我。”

江思暇自然认得寒玉魄,知道他所言无误,然而眉头却皱得愈发厉害了:“你是怎么动的手脚?我方才明明看见你颈间还有个

象牙吊坠!”

韩诩之系完了红绳,两人耳鬓相对靠的极近,能清楚地感知着对方胸腔中的跳动。江思暇身上清幽的香味传入鼻腔中,韩诩之

只觉一股热流在胸口缓缓盘旋,向下涌去。

他一时情动,就着这个姿势将唇凑上了江思暇的唇,缓缓研磨:“唔……你看错了……”

他这几日来虽占了江思暇不少便宜,与他这般亲狎地接吻却是头一回,江思暇只觉脑中轰的一声,霎时想说的话便统统忘却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一脸陶醉闭着眼的人,那人轻吮他的唇角,以舌尖勾勒着他的唇形,并循序渐进的

将吻加深。

他的胸腔中静默了刹那,突然开始剧烈地擂动,清晰而快速的心跳声充斥了整个房间,叫嚣般冲击着他的耳膜。

韩诩之的嘴角渐渐扬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撬开江思暇的齿关,将舌尖轻轻推了进去。

韩诩之武功上乘,花前月下的功夫更是地道,江思暇脑中分明尚有一丝清明叫嚣着让他狠狠咬下去,他心口满溢的酸胀却使得

他的齿关亦在微微打颤,心中不愿承认的一处阴暗之地贪恋着这份缠绵,让他一等再等,等到韩诩之退开的刹那也没能狠下心

来。

江思暇阖上眼,深深吸了数口气,再度睁眼时只见一双墨韵幽深的双眸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从那双漆黑瓦亮的眼中甚至能看

见自己的剪影。

他缓缓由脸红至耳根,撇开眼道:“你、你退开一步。”

韩诩之怔了怔,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动。

江思暇脸色更红,轻咬下唇,道:“你退开,我喘不上气。”

韩诩之挑眉,眼中光芒亮了些,依言直起腰向后退了数步。

江思暇缓缓舒出一口气,抬起手揩去唇角残留的涎水。

韩诩之并不诧异,弯起嘴角和眉眼笑道:“你又解开穴道了。”

江思暇面色沉静地看着他:“你说有了我,就不再招惹那些莺莺燕燕,这话做不做数?”

韩诩之笑意愈甚:“自然做数的。”

江思暇点点头:“那好,我答应你。”

第四章

江思暇点点头:“那好,我答应你。”

韩诩之微笑不语。

江思暇便这么坐着,两手撑在身旁,脖颈皮肤处的红晕尚未退却。他微微扬起下颌,道:“你去青蚨门是为了偷武功秘籍?”

韩诩之诚实地点点头:“我与友人相约在那里见面,届时顺便将青蚨门的秘籍偷出来。”

江思暇道:“我帮你。”他瞥了眼韩诩之发黑的右手,道:“解药并不在我身上,事成之后,你随我回星宿宫,我帮你解毒。

韩诩之毫不怀疑,一口答应了下来。

江思暇抿嘴浅笑,一双幽黑的眸子又波光潋滟起来,仿佛一池春水被风撩过时的粼粼洵洵,韩诩之怔怔的,一时也分辨不出他

是否又用了摄魂术。

只见江思暇骤然出手,电光石火间带着强劲内力的掌风向韩诩之的右臂袭去,韩诩之动作迟疑了片刻,只来得及微微侧身,右

边宽大的衣袂被江思暇削了下来。

一堆翡翠的、琉璃的、金的、银的、象牙的配饰丁玲哐啷落了一地。

韩诩之目瞪口呆,江思暇亦是怔了一怔,脸色旋即黑到了极致。

韩诩之讪笑两声,也不敢弯下腰去捡,只好走上前耍赖也似的一手搭住江思暇的腰,厚颜无耻地抬起右手的袖子晃了晃,挡住

江思暇的视线:“你看,这下我真成了断袖。你当为我负责不是?”

江思暇冷笑一下,扬起下颌颐指气使:“将这些东西都拿去丢了。”

韩诩之虽是心痛不已,然而看着面前美人红腻柔软的双唇,想起方才那番销魂滋味,便是爽快地应了。

韩诩之取了块布头将一堆首饰包了起来,独独挑出从花娘身上拿来的翡翠琉璃佩,讨好似地提着晃了晃:“思暇思暇,这物事

我可否留下?”

江思暇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瞧清了他手中的东西不由怔了怔,喃喃道:“留下吧……”

韩诩之笑眯眯地将那佩饰收入袋中,正欲将其余的包起来,却听江思暇忽道:“慢着。”

江思暇走上前,将他的布包打开,随手将一堆金银珠宝捋散了,挑出一枚玉珠:“秦家堡的信物?”

又拿起一枚花型蓝玉:“百花会的令牌?”

再捻起一枚黑玉镯,不禁连连摇头:“连飞霞派代表掌门身份的玉镯都舍得给你?”

江思暇气得乐了,环胸饶有兴致地将韩诩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真看不出,你倒颇有些本事。”

这些宝贝自然有的是物主心甘情愿双手奉上的,亦有如那青龙商会的信物一般是韩诩之顺手牵羊偷来的,不过他也不会多作解

释,只是搂住江思暇的腰,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若不喜欢,这些我都不要了。”

江思暇哭笑不得地将手中的黑玉镯一丢,道:“罢了,你将里头有用的物事挑出来,其余拿去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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