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秋凉(大内总管)下+番外——满座衣冠胜雪
满座衣冠胜雪  发于:2012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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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就给自己又下了一次药,太子心善,不能袖手旁观,就……这事不怪太子,他是不知情的……其实谁都不知道,只

有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就是豁出性命想要报仇,这些事……都算不得什么……”

“文暄。”蔡炫又急又气,呼吸越来越粗重,却偏偏没办法责怪眼前的这个孩子。思前想后,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还有

在那间房里的皇帝。

他二话不说,转身便冲出屋去,直奔正房。蔡霖一怔,赶紧也追了过去。

欧阳铿见蔡炫把蔡霖叫走,脸上神色不善,就有些担心起来,也没心思跟太子啰嗦。欧阳拓也有点心不在焉,忘了继续

跟父皇分辩,要求跟随蔡家叔侄去南疆。父子俩一坐一跪,各怀心事,都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提萨丹瑞和札合尔都是心思单纯的年轻人,这时却也被这有些诡异的气氛所感染,说话的声音低了很多,都有些不自在

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只见蔡炫一阵风般卷进来,脸色铁青,伸手揪住欧阳铿的前襟,挥拳便打了过去。

欧阳铿猝不及防,本能地躲闪了一下。欧阳拓大惊失色,扑上去便要“救驾”。蔡炫抬腿便踢过去,将他踹到一边。父

子俩面对他时都有点心虚,这时见他盛怒之下失了分寸,却都不敢还手,也没喊那些等在外面的随从。晏九与刘福面面

相觑,两个人精这时却都不知所措,只能呆站在一旁,等皇帝有了吩咐后再有所动作。

札合尔见那个来自南疆小国的欺文男子竟然敢在大焱国的京城拳打皇帝、脚踢太子,顿时惊得睁大眼晴,继而佩服得五

体投地。提萨丹瑞也是大吃一惊,怕蔡炫吃亏,赶紧跳起来,站到他旁边去。

这时,蔡霖奔了进来,一把抱住蔡炫的腰,使劲往后拉,“五叔,五叔,你别生气。”

蔡炫放开欧阳铿,双目气得通红,似要喷出火来。他愤怒地问:“你们父子……简直不是人!你们有没有把我们蔡家的

人当人看?”他有心要指责,却又不敢把这事明着说出来。这没什么光彩的,真要讲起来,受辱的还是蔡霖。他越想越

憋闷,恨得一把掀了桌子。

茶壶、茶碗全都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蔡炫喝道:“来人,送客。提萨,叫人马上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启程,返回南疆

。文暄,你跟我走,从此再也不许来中原。”气呼呼地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蔡霖不敢不跟上去,只能匆匆忙忙地对欧阳铿和欧阳拓说了声“抱歉”,便奔了出去。

提萨丹瑞挠了挠头,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弄成这个局面,也不知蔡炫为什么突然就勃然大怒,而焱国皇帝和太子却对他很

宽容,被他连打带骂,却并没生气。他站在那儿想了半天,也仍然摸不着头脑,只得对欧阳铿行了个礼,客气地说:“

今日鲁莽了,非常抱歉。如此一来,我们实不便再留在这儿,明日便要离开京城,还请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见谅,多多

海涵。”

欧阳铿非常不舍,欧阳拓也是一样,可蔡炫固然怒发冲冠,不肯再留,蔡霖的情况更是刻不容缓。欧阳铿一向雄才大略

,虽有儿女情长,在要紧关头却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他想了想,便道:“贵国使臣蔡大人的心情朕都理解,文暄的身子

也耽误不得,朕答应你们明日便启程回国。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朕会派一支军队护送,请提萨大人接受朕的好意。”

提萨丹瑞也知蔡霖身体里的蛊王对自己国家的兴衰关系重大,因此没有拒绝,而是以手托胸,对他深鞠一躬,“多谢陛

下。”

“不必多礼。”欧阳铿温和地说着,又看向札合尔,关切地问,“文暄体内的蛊王真的能在不伤他的情况下取出吗?”

“对。”札合尔很认真,“时机必须把握得准确。现在他的情绪不能激动,要保持平静、温暖,待到惊蛰的午时三刻,

配合专门的药物和特定蛊虫的感召,便能将蛊王唤出,而不会伤及人蛊的根本。当然,毕竟是以身饲蛊,元气肯定伤损

很重,不过,只要好好调理,会逐渐恢复的。”

“那就好。”欧阳铿点了点头,“惊蛰?那是正月末……”他心里思忖着,让身边的几大近卫暗中跟随,找到进入瑞国

的路径,等到过了年,便快马加鞭地往南去,应该赶得上。

欧阳拓也在心中暗打主意,必须赶去亲眼看着取蛊,那是蔡霖生死存亡的要紧关头,自己一定要陪在他身旁。

父子俩暗自盘算,从南下想到朝中局势,一些必要的控制手段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布局,这样才能放心离开京城。

提萨丹瑞恭敬有礼地将皇帝和太子送出门,这才回来找蔡炫。

屋里没点灯,光线有点暗,蔡炫坐在榻上,将蔡霖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满是悲伤。

蔡霖却很平静,低低地说:“五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不后悔,你也不要再自责了。”

蔡炫的声音也很轻,却充满悔恨,“这都是我做的孽,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么生分的话。”蔡霖微笑着说,“五叔,反正我们要回家了,仇也已经报了,那些恩怨情仇

,我们都忘了吧。”

“嗯。”蔡炫轻轻叹了口气,想到他的身体,然后才忆起他自小便被伤及根本,既不能生儿育女,就不能害了别人家女

儿,娶妻自然是不成的了,以后找个好男人,有能力照顾他,也未尝不是好事。想到这儿,他抚了抚侄子的头,温柔地

道,“等你的身子养好了,五叔替你留意着找个可心的人,不需要有多富贵,只要心好,人厚道,对你体贴,那就行了

。”

蔡霖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在取出蛊王的过程中安然无恙,但在蔡炫面前却不会流露出来,以免他担忧,这时便顺

着他的意思说:“好啊,都听五叔安排。”

蔡炫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提萨丹瑞,他也不再板着脸,温和地说:“别管皇帝和太子,我们明日便

走。”

“我已经吩咐他们收拾了。”提萨丹瑞笑道,“札合尔刚才说,文暄要保持心情平静,不要有太大波动,平时都得注意

保暖,不能受凉,待到惊蛰那日的午时三刻,就要取蛊,如此才能保文暄无恙。”

“好,我记下了。”蔡炫对他的话很重视,低头看着怀里的侄儿,神情变得很温柔,“文暄,我刚才并没有怪你什么,

你心里千万别有什么念头,有事也别憋屈着不说出来,明白吗?”

“知道了。”蔡霖的声音软软的,就像孩子一般,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蔡炫不禁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个坐在大门前等着自己回家的小孩,想起他绽开可爱的小脸,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情景。那

些美好的时光历历在目,支撑着他在晦暗的岁月里一直活到今天。他搂紧了蔡霖,心里默默地想着,希望上天垂怜,保

佑蔡家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他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一家人能在一起,与愿足矣。

第81章

子夜,风雪大作,星月无光,京城里所有的人家都已熄灯睡下,包括那些舞榭歌台烟花之地,此时也都紧闭大门,不再

营业。

一群黑衣人悄悄穿行在黑暗的街道中,直奔一品楼。来到高高的雕花围墙外,他们没有迟疑,一起纵身而起,敏捷地越

墙而过。

他们刚刚落地,在后院里熟睡的札合尔便睁开了眼晴。他的蛊向他发出了警示,告诉他有人正向他接近。他警惕地坐起

身来,很快就借助蛊的观察知道了外面的情况。

与此同时,提萨丹瑞带着防身的蛊也同样躁动起来,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跳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悄悄出门。

札合尔就住在他的隔壁,正好与他在门边相遇。两人相视一笑,立刻知道对方打算干什么,便笑眯眯地互相做个手势,

要各显神通,共抗来犯之敌,顺便也比试一下,看谁的蛊更厉害。

南疆的大祭司家族都是一等一的养蛊高手,即使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提萨丹瑞,在外公的指导下养出的蛊也很厉害,与

札合尔他们的蛊是两条路子,却同样诡异可怕。

那群黑衣人精于夜袭,数月前曾潜入戒备森严的大将军府,虽然最终未能刺杀蔡霜,却也能在白贲率领精兵强将的围攻

中全身而退,此刻进入没有兵力防卫的客栈,自然是信心满满,以及这次定能完成任务。

他们在呼啸风声的掩护下飞快地接近蔡氐叔侄所在的院子,手中寒光闪现,正要冲进去屠杀所有的人,便听到耳边忽然

响起奇特的嗡嗡声,接着便似有米粒大的沙石在风中盘旋着向他们撞过来。

一群人都用黑布蒙住头脸,只露出眼晴,双手也都戴着护手,区区风沙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都没在意,脚步不停,继

续向里飞蹿。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都没有察觉,似乎有什么在他们身上叮咬,就像夏天的蛟子,让这些皮糙肉厚的大男

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院子里一片漆黑,显然所有屋子里的人都在熟睡,他们事先踏勘过地形,知道这里的格局,早就分派好人手,一进院子

就散开,各自扑向自己的目标。

可是,还没冲到门前,他们就感到身体里迸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火焰燃烧,又像是冰刃攒刺,五腑六腑也像是被

什么东西在撕扯。短短一瞬间,他们便抽搐着跌倒在地。这些职业杀手本来都是硬骨头,这时却忍不住闷哼出声。

有人被惊醒,屋里陆续亮起了灯,提萨丹瑞和札合尔笑嘻嘻地走出来,用手里的灯笼挨个照着倒在地上的人,边看边讨

论着那人的状况,若无其事地说着什么“我的蛊正在吃他的肝”,“我的蛊放出的毒快要攻心了”,“马上死多没意思

,太没品了”,“是啊,怎么也得慢慢整上一个月”,“从肝吃到心,起码半年才会死”,等等,让那些人无不毛骨悚

然,想要自杀,却浑身无力,根本没有办法。

蔡炫穿好衣服出来,脸上冷得快要结冰。他细心地关好门,免得吵到蔡霖,这才说:“问问他们,是谁派他们来的,想

要干什么?”

提萨丹瑞马上伸出脚尖,踢了踢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喂,问你呢,快点说话。

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我就放过你,否则的话,不但我的蛊会吃了你,还会根据你的血的味道去找你的血亲,继续吃他们

,直到你们全族都死光。”

南疆蛊木本就神秘莫测,在中原人的心目中几乎成为恶魔般的恐怖传说,他们在动手前本来很谨慎地打听了又打听,确

认这次来的人里没有养蛊之人,这才敢来动手,却没想到仍然遭了毒手。对于未知的东西,人们总会心存畏惧,就算这

些刀头上舔血的杀手也是一样,听了他的话,没人会怀疑他是虚声恫吓,除了孤儿外,凡是有亲人在世的都不敢置之不

理。

沉默片刻,当中有个黑衣人沉声道:“我们只是接任务杀人,只有老板才知道是谁下的单。不过,我听到一点风声,似

乎是太后懿旨,说皇上身边有奸佞惑主,利用皇帝鸩杀太后,擅诛重臣,还勾引太子,伤风败俗,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

。他们要清君侧,扶明主,并请我们来诛杀妖孽……”

提萨丹瑞恼怒地赶过去,重重踢了他一脚,愤愤地说:“你才是妖孽。”

蔡炫一听便明白了,皱着眉看向皇宫的方向,“有人要造反。”

“什么?”提萨丹瑞看向他,“会打起来吗?”

焱国如果发生内乱,对他们这些没有野心的小国是相当不利的,一旦天下动荡,战火很容易波及到他们,很可能就是国

破家亡的局面。提萨丹瑞虽然年轻,在这些要紧的关节上却看向很清楚,不由得很担心。

蔡炫沉吟片刻,便道:“所谓清君侧,不过是想要除去文暄,只要他不再待在皇帝身边,那就不要紧。这样吧,我们连

夜就走,不要等明天了。其他的事与我们无关,这个皇帝雄才大略,那些人想要谋反,不太可能得逞。”

“嗯,好,我们马上就走。”提萨丹瑞看了看倒在雪地上的人,对札合尔说,“他们中的蛊毒能不能解?”

“可以啊。”札合尔很轻松,“要怎么解?解到几分?”

“让他们不能动,不能说话,躺上半个月吧。”提萨丹瑞嘿嘿地笑,“这样我们就回南疆了。”

“行啊。”札合尔也笑,从怀里摸出几个药瓶鼓捣起来。

提萨丹瑞收了自己的蛊,叫赶来的护卫们把那些黑衣人拖到屋子里,免得他们被冻死。过了一会儿,札合尔便去给他们

灌药。那些人不再感到疼痛,只觉得全身僵硬,虽然有意识,却不能说话、不能动,除了能眨眼睛外,再也看不出是活

人。他用完药,这里戳戳,那里拍拍,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蔡霖醒了过来。他脸色惨白,双手抓紧了身下的被褥,过了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着急地叫道:“五叔…

…”

蔡炫正在屋子里看着婢女收拾自己与蔡霖的东西,并指点他们把蔡霖要用的药放在上面,以便随时取用。听到蔡霖带着

颤抖的声音,他马上察觉有异,立刻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问:“文暄,我们马上就走,你怎么样?”

蔡霖深深地吸气、呼气,似乎在努力压制着什么,半晌才道:“我觉得……蛊王……好像要醒……”

蔡炫大骇,马上抓过身边一个婢女,“快,去请神医来。”

那个婢女有些惊慌,答应一声便奔了出去。

蔡炫努力冷静,接着便想到了西域蛊神,等不及叫人便跑出门去,大声叫道:“札合尔,快来,快。”

札合尔和提萨丹瑞都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失控的声音,赶紧分别从两间屋子里奔出来。没等他们发问,蔡炫便抓住札合

尔的胳膊往卧房里拉,“快,文暄感觉不好,蛊王似乎要醒了。”

“什么?”提萨丹瑞大惊失色,马上抢进屋里,“文暄,文暄……”

第82章

欧阳铿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夜这样独自安寝了,与蔡炫重逢,他却坚持要带着蔡霖远走南疆,这让他的兴奋、痛惜、懊悔

、牵挂、担忧、思念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根本无法入眠。

窗外风声呼啸,挂在檐下的灯笼剧烈摇摆,有不少抵挡不住风雪的扑打,陆续熄灭。宫墙内外到处都是一片黑暗,伸手

不见五指,就连守卫的兵士也扛不住刺骨的寒冷,看看当官的都不出来巡视了,便也躲到屋子里取暖。

欧阳铿在宽大的龙床上辗转反侧,猛然在风声中似乎听到了一丝丝异样的声响。

他凝神细察,直觉告诉他有危险袭来,这种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是如此熟悉,让他陡然回忆起了刚刚登基的那些日子。

他冷静地起身,披衣下床。

在床边侍候的小太监马上起身掌灯,服侍他穿上大衣裳。他低声问:“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小太监一脸茫然,立刻躬身答道:“奴才不知,奴才这就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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