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秋凉(大内总管)下+番外——满座衣冠胜雪
满座衣冠胜雪  发于:2012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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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把金甲虫收回去,神情凝重地看了蔡霖的脸色和五官的情形,这才长吁一口气,转头对蔡炫和提萨丹瑞说:“圣子

体内的蛊王虽然已经成熟,但现在处于蛰伏状态,应该是圣子尚未使用过,没有催动它,所以没让它苏醒。这样的话,

大祭司应该可以把蛊王取出。”

提萨丹瑞和蔡炫都喜形于色,欧阳铿的心里也安稳了些。

神医沉吟片刻,看了看神色从容的蔡霖,便不打算回避,实话实说:“圣子以身为蛊,供养蛊王多年,身子亏得厉害。

蛊王提前大熟,更让圣子元气大伤,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出现意外。为今之计,老朽会用药让蛊王沉眠一个月,再托住

圣子元气,可保圣子在一个月内无虞。两位大人带圣子速速返回南疆,请大祭司设法将蛊王取出,或可使圣子安然无恙

。”

他这话的含义很明确,只有蛊王在蔡霖体内,他就凶多吉少。蔡炫、提萨丹瑞和欧阳铿都皱紧了眉。蔡霖早就抱着必死

之心,此刻反而轻松,并不在意。蔡炫却受不了,根本无法正视侄儿有可能会英年早逝的事实。他双眼微红,对提萨丹

瑞说:“要不这样,我带霖儿先回去,你在这里等着正式觐见的日子。”

提萨丹瑞迫不及待地点头,“你们都回去吧,神医也跟着,我带两个贴身仆人留下就行了。”

“只留两个人也不行,有损瑞国国格。”蔡炫想了想,轻声说,“我带一半人走,留一半人在此。”

提萨丹瑞没有异议,“行啊,叔叔想要怎么样都行,我听你的。”

神医叫过两个药童来,用瑞国话细细吩咐他们怎么制药。两个少年边听边点头,过了一会儿就出去,用纸包着各种药材

进来,让神医看过,核对无误,这才去炮制。

欧阳铿看着他们的举动,听着身旁的人低声商量,始终没有吭声。片刻之后,他便一直看着蔡霖,眼里满是关切。蔡霖

察觉到他的目光,便侧过头看他,犹豫了一会儿,对他笑了笑。

蔡炫注意到他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便回头看向欧阳铿,迟疑了一下,才对提萨丹瑞说:“阿瑞,这位就是大焱国的

皇帝陛下。”

提萨丹瑞吓了一大跳,这才正眼去看欧阳铿。这位焱国皇帝看着很年轻,虽然在对他微笑,身上却仍然散发着一股不同

寻常的威势。提萨丹瑞虽生长于南疆小国,但也见多识广,并不怯场,上前去见了礼,恭敬地道:“不知大焱国皇帝陛

下驾到,失礼了。”

欧阳铿和蔼可亲地说:“瑞国使臣千里而来,辛苦了。”

蔡炫心乱如麻,也想单独与蔡霖好好谈谈,便客气地道:“此处乃宫外浅宅,条件简陋,只怕慢待了贵客,陛下请回吧

。待贵国典客大人安排好觐见时间,我们再进宫参见陛下。”

欧阳铿岂是那么好打发的?立刻诚恳地说:“我想看神医为文暄治病,还想与你好好聊聊。炫,请你给我个机会,行吗

?”

他这一番话讲得低声下气,让提萨丹瑞惊得睁大了眼晴,看看他,又看看蔡炫,脸上出现几分困惑,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蔡霖觉得,他们既然见着面了,有些话总是得说清楚,不然五叔心里一辈子都结着疙瘩,永远不会快活,便微笑着劝道

:“五叔,你们去旁边的屋子好好谈谈吧。

我这里有表哥和神医陪着,没事的。”

蔡炫转头看看他,心里颇为犹豫,但兹事体大,不说清楚总是不妥,于是便点了点头,“好,我们过去说话,不打扰你

。你这边如果有什么事,马上叫我。”

蔡霖点头,“好。”

蔡炫当先出门,欧阳铿对蔡霖安慰地笑了笑,随即跟了出去。

提萨丹瑞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凑到蔡霖身边,低声问:“霖儿,叔叔跟那个皇帝以前认识?”

蔡氏家破人亡之后,蔡炫带着侄子投奔南疆,却并没有提起与皇帝当年的那段情事,因此瑞国众人并不知晓。蔡霖也没

有详加解释,只微微点头,含糊其辞地说:“好像皇帝做太子的时候曾到过江南,他们那时候认识的,已经有很多年不

曾见过面了。”

第77章

欧阳铿与蔡炫来到装饰同样典推精致的厢房,坐到锦榻上。他看着眼前的人,一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在心中盘旋,最

后却只化成一句话,“你这些年……还好吗?”

蔡炫这些年都待在南疆,虽然内心受尽煎熬,但生活上却是养尊处优,南疆的潮湿天气更让他的肌肤温润细腻更胜往昔

。他的外貌与十几年前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气质从原来的神采飞扬变得内敛清冷,眉目间总有一种淡淡的郁色,仿佛再

也没有事情能让他开怀。他一直沉默着,只到皇帝的问话,才抬眼看向窗外,平淡地说:“生不如死。”

欧阳铿只觉得有根尖刺直扎在心里,疼得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会儿,这才忍耐着疼痛,勉强冷静

地问:“听文暄说你娶妻了,是吗?”

蔡炫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过了好半晌才道:“是的。”

“你……有几个孩子了?”欧阳铿其实不想问这个,但又忍不住想要知道。

蔡炫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淡淡地道:“三子一女。”

欧阳铿长出一口气,苦涩地笑道:“恭喜你们后继有人。”

蔡炫牵了牵嘴角,沉默片刻,才恢复平静,“往事不用再提了,既然杀我全家的幕后主使不是你,虽然与你有关,但你

也替我们报了仇,诛杀了正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文暄有生命危险,我必须尽快带他回去。现下正值年关,你是一

国皇帝,肯定不能走的。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后会无期。”

欧阳铿只觉得眼前发黑,心里很难受,却也知道他说的对。现在正要过年,外邦以及藩国、属地都会来朝,他这个皇帝

都必须一一按见使团,抚慰友好,震慑敌国,以保国泰民安。他确实不可能离京外出,长久不归。可是,看着眼前的人

,他想起当年一分离便几乎成为永别的情形,又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无论是蔡炫,还是蔡霖,他都想留在身边,至于对他们叔侄俩是什么样的情感,他目前尚未厘清,但这并不重要。他只

要知道这两人都是自已心中所爱,那就行了,将来会怎么样,也不过是事在人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也会去努力争取

,以期得到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感觉好了一些,声音放得很柔和,试探着说:“炫,文暄的身子弱,从这里到南疆,要长途跋涉,间关万

里,只怕他会受不住长久的颠簸和劳顿。这里虽然冷,可屋里很温暖。我的乾安宫烧着地龙,又放了很多暖炉,既没烟

尘呛到他,又让他不觉得冷。要不,就让文暄在这里休养,你陪着他,然后请南疆的大祭司过来,把蛊王取出,你看好

不好?”

蔡炫沉着脸,冷冷地说:“大祭司不能离开瑞国,这是现矩。他是南疆万民的保护神,若是深入敌国,有可能被居心叵

测的人暗中谋害,很可能瑞国就是国破家亡,南疆的十万大山会成为一片焦土。文暄虽然是护国圣子,可也不能让大祭

司冒这种险。”

欧阳铿轻叹一声,“炫,我会保证大祭司的安全。”很明显,蔡炫不相信他,停顿了一下,却没有明说,只是坚持道:

“我希望明天能完成觐见仪式,然后就带文暄回去,还请皇帝陛下通融。”

欧阳铿有些无奈,“炫,我明天可以见瑞国使团,这没有问题。可是,你先别走,行吗?你们的神医刚才说过,文暄身

子里的蛊王并没有苏醒,他再用药镇住,可保无虞。你能不能陪着文暄在这里住一个月,等过完年,我便送你们回南疆

去,好吗?”他的声音一直很温柔,不再像当年那样血气方刚。

“陛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蔡炫面无表情,冷淡地说,“文暄是我们家主,我必须护着他尽快回到南疆。早一天取出

蛊王,他便早一天脱险,请陛下体谅我的心情,不要让我为难。”

他说得彬彬有礼,欧阳铿却越听越难过,忍不住倾前身去,握住他的手,诚恳地看着他,“炫,别这样。当初我对你…

…都是真心的,后来我离开你赶回京,也是不想你跟着我回来后受到伤害。我万万没想到,我对你的情意却会酿成大祸

,可那绝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想把一切安排好,这才接你过来,与你共度一生。”

蔡炫转头正视着他,冷冰冰地说:“如果你没有把文暄困在身边,我可能会信你的话,可现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欧阳铿恳切地握紧他的手,“炫,我不会虚词掩饰,尤其是对你,我会实话实说。

初见文暄,我就觉得他非常像你。后来知道蔡家被灭门,只剩下他孤单一人,我就想要照顾他。很快我就发现我对他不

是那种对子侄辈的感情,而是类似于当年对你那样的喜爱。但当年我对你除了爱慕外还有欣赏,而对他则是疼惜。我希

望尽我所能让他过得快活,这一生能无忧无虑。这样的话,当年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有脸去见你。我那时候……以为你

已经没了……斯人已逝,夫复何为?我能为你做的,一是为你们家报仇雪恨,二是替你照顾好文暄。我的心情,你能明

白吧?现在上天让我能再见到你,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不能再与你分开。”

他的话情真意切,蔡炫本来对他满心恨意,此时也隐隐有些被打动。他重又垂下眼帘,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自嘲地一笑

,淡淡地说:“现在再提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我芶活到今天,无非是为了给蔡家传宗接代,否则更对不起列祖列宗。除此之外,就是保住文暄,让蔡家能够传承下去

,希望子孙后代都能够过好日子,再也不要像我这样……”害人害己,为了虚无飘渺的那份情,却害了全家的亲人。“

他边说边用力,想把手抽出去。欧阳铿却不肯放,紧紧攥着他的手,脸上满是温柔,”炫,过去的事我们都别提了吧,

活着的人最重要。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你们蔡家恢复昔日的荣光。一过完年我就下旨,将蔡氏列为高门大姓,商贾出

身也可以入仕,你和文暄都入朝为官。你们本就是我们大焱国的人,虽然瑞国那边是亲戚,但寄人篱下到底不是长久之

计。炫,你和文暄就留下吧,好吗?“

他说得很真诚,蔡炫却不为所动,”寄人篱下也好过在朝中与人勾心斗角。陛下也不必太麻烦,为了我们更改国策,定

会为人诟病,我和文暄也会被人指责,将来的日子会很烦。我讨厌那样,也不想让文暄过那种日子。“说到这里,他不

想再与欧阳铿讨论下去,便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文暄。“

欧阳铿不忍苦苦相逼,只打定主意使出水磨功夫,总之要将他们留下,于是便放开他的手,与他一起走向正房。

一进卧房,只见欧阳拓坐在床边,正端着药碗,眉开眼笑地喂蔡霖喝药。蔡炫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问:“这位是?”

蔡霖笑道:“五叔,他是太子殿下。”

蔡炫便客气地对欧阳拓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欧阳拓赶紧站起来,赔着笑叫道:“五叔,父皇。”

欧阳铿“嗯”了一声,想了想,没有当面责问他为何跑到这里来。蔡炫听太子叫自己“五叔”,心下更是讶异,困惑地

看了欧阳拓一眼,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他看向蔡霖,见他虽然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但看上去

心情却不错,于是便道:“有劳殿下了,其实应该让下人来喂药,不应该劳动太子殿下大驾。”

“应该的,我应该照顾文暄。”欧阳拓恭敬地说,“五叔叫我拓儿吧,不必那么客气。”

蔡炫更加诧异,不禁转头看向欧阳铿,眼里满是询问。

欧阳铿对这个嫡长子是比较满意的,可这种时候就有点头疼了。欧阳拓对父亲和祖母都很孝顺,在处理政事上也有自己

的一套,看似圆滑,却有自己的主见,只是处置手段上比较婉转,反而滴水不漏,这份年轻人很少见的缜密谨慎让那些

大臣们都很赞赏,也很服气。也正因为此,他能在欧阳铿将蔡霖移往乾安宫后仍然冷静如常,没有失控,并且能审时度

势,在不激怒皇帝或者皇帝不便发火的情况下想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对蔡霖的感情,欧阳铿很清楚,但却不可能让

他如愿以偿。当初他将蔡霖抢到身边,与他共同生活,宠他、爱他、关心他、照顾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很像

蔡炫,可这么几个月下来,蔡霖的魅力渐渐散发出来,让他被深深的吸引。即使他始终没有忘情,而现在蔡炫也已经出

现,他也仍然放不开蔡霖,无法看到欧阳拓与他在一起。

欧阳拓喂蔡霖喝完最后两口药,放碗放到腊八捧着的托盘上,然后很正式地对欧阳铿说:“父皇,我们派往瑞国的使团

还未出发,儿臣想做正使,带使团与文暄和五叔……不,和蔡正使一起去瑞国,请父皇恩准。”

欧阳铿的脸阴沉下来,“此事稍后再议,现在不说这些。时辰差不多了,今晚宫中设宴,款待瑞国使臣,你去找吴卫中

,让他安排一下,明天瑞国使臣正式觐见。

你们议完事就不用过来了,朕要与蔡大人好好聊聊。”

“是,儿臣这就去。”欧阳拓抱拳领旨,回头对蔡霖笑了笑,“文暄,你今天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蔡霖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有蔡炫在这里,让他放松了很多。

再也不是孤军奄战,再也不用独自思量,可以全心依赖一个人,听凭他来决定自己的生死,为自己规划未来,这是一件

快乐的事情。还能活多久,他根本不在乎,还能再见到蔡炫,他感觉很满足。

第78章

蔡炫并没有听从欧阳铿的建议,到皇宫赴宴,而是执意要在自己下榻的客栈里吃饭。欧阳铿马上传旨,让刘福回宫,把

御膳房准备好的菜肴都搬到这边来。因为有些菜讲究的是火候,放得太久就变味了,所以他们最后征用了一品楼的厨房

,先为皇帝准备好膳食,这才让出来,准许他们的厨师为客人烹制菜肴。

下面的人怎么去办,欧阳铿没有过问,蔡炫也不理会。看着一道道精致的汤菜、点心流水价送上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场面却有些冷,只有蔡霖笑着说:“五叔,我一看到你,胃口都好了很多。”

蔡炫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看着晏九为他送汤盛饭、递上筷子,服侍得细致周到,心里很是欣慰。他看了下桌上的那些菜

,基本上都是当年自己爱吃的,可见欧阳铿是用了心思的。虽然他心中充满恨意与悲苦,可这些小细节仍然令他想起了

过去,心里不免泛起隐隐的惘怅。

曾几何时,他们并肩行走江湖,欧阳铿也是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出身富豪之家,一直锦衣玉食,看惯富贵,欧阳

铿即使贵为太子,便是把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也没让他放在眼里,却就是这种点点滴滴的体贴关怀打动了他的心,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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