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秋凉(大内总管)下+番外——满座衣冠胜雪
满座衣冠胜雪  发于:2012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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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开朗单纯的蔡家小少爷渐渐沦陷。

可是,这段本来美好的情意最后却带给他们家致命的危害,这让他一直悔恨到今天。虽然重新坐下来与欧阳铿一起吃饭

,可心境却再也不似往日。

蔡炫看了一眼不断往自已面前的碟子里夹菜的欧阳铿,再看看笑眯眯地喝着汤的蔡霖,他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拿起了筷

子。

提萨丹瑞坐在蔡霖身边,一边细心地照顾他一边活泼地低声跟他讲着南疆那些有趣的琐事。蔡霖不再像以前在宫里时那

么老成持重、冷淡寡言,与提萨丹瑞有说有笑。蔡家的大仇基本都报了,也传下了香烟后代,如今又看到五叔近在眼前

,他感觉很满足,生命里再也没有欠缺。至于感情,他不想去多做思量,一切都由五叔决定,无论怎样,他都没有异议

他一身轻松,蔡炫自然看得出来,也明白他的意思,心情却更加沉重。为了给蔡家报仇,蔡霖在稚龄之年便赌上了一切

,对未来的计划也停顿在与仇人同归于尽的那一天。他从来没有憧憬过爱与温暖,以及希望,甚至没有想过还能再与亲

人坐在一起吃饭,共享天伦之乐。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那些时光,蔡炫顿时觉得喉头哽咽,食不下咽。他放下筷子,

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这才勉强控制住内心的酸楚与痛苦,微笑着夹了一块玫瑰咕噜肉,放到蔡霖碗里,柔声说:“这是

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菜,现在你胃气弱,只能适当吃一点,尝尝鲜吧。”

“好。”蔡霖很开心地点头,笑着把肉放进嘴里,愉快地嚼着,一抹胭脂色的酱汁沾在他的唇上,在灯下闪着艳丽的光

,把他衬得脸色都好了很多。

蔡炫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疼爱的神情,仿佛他们已经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是那个喜欢在外游

荡的小叔,而面前这个是一心盼着自己回家的可爱的侄儿。

这餐饭一直用到很晚才结束,席间的气氛不算热烈,但还算和睦。欧阳铿看到蔡炫脸上的坚冰似有融化之兆,心中不由

得大喜,再看到蔡霖开心的模样,更感欣慰。他不愿引起蔡炫的反感,又想着来日方长,便没有勉强他们叔侄进宫去住

,而是让他们继续住在客栈,自己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起驾回宫,准备明天接受他们的正式觐见。

等到皇帝及其大批随从都离开后,蔡霖安静下来,顿时感觉很困倦。蔡炫不放心,又请来神医为他诊了脉,得知蛊王仍

在沉睡,这才松了口气。

他抚了抚蔡霖的头,温柔地说:“早点睡吧,明天晚点起也没关系。”

蔡霖上去搂住他的腰,有点习惯性地撒娇耍赖,“五叔陪我一起睡。”

蔡炫忍不住笑了,根本无法拒绝他,便痛快地点头,“好,我陪人一起睡。”

蔡霖的身子仍然很凉,一进被窝便本能地往蔡炫身上贴。蔡炫很心疼他,马上将他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

蔡霖舒坦地闭上眼晴,轻声说:“五叔,今晚最开心。”

蔡炫心里一酸,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低低地道:“睡吧,以后五叔会让你一直开心的。”

“嗯。”蔡霖听话地枕着他的肩,渐渐睡熟了。

蔡炫心事重重,但想着明天还要代表瑞国去上殿觐见,既然领了这份差事,总得尽职尽责,便只得努力收拾心情,终于

睡了一会儿。

到了早上起身的时候,蔡霖仍在沉睡,他不敢惊动,蹑手蹑脚地出去,在外面的堂屋去更衣梳洗,然后便和提萨丹瑞一

起出了门。

晏九、初五、腊八都留在这里侍候着,没有跟着皇帝回宫。蔡炫他们从南疆带来的奴仆众多,也都被反复叮嘱过,而且

他们对“护国圣子”本身就有着崇敬之情,因此对蔡霖奉若神明。那种发自内心的尊崇是焱国人很少见到的,就连一品

楼的婢仆都忍不住议论纷纷,猜测这里住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蔡霖睡了很长时间。他的身体其实已经撑到了极限,元气大伤,以前努力支持,只是为了报仇雪恨,如今再无牵挂,反

而有点撑不动了,幸而神医配出的南疆秘药颇有效力,既托住了他的元气,又压制住了蛊王对他的侵蚀,这才让他感觉

好过许多,如今放下一切心思,便睡得天昏地暗。

等到终于睡饱,悠悠醒来,他只觉得温暖的屋子里暗淡无关,纱帐低垂,窗帘也没拉开。他动了动,忽然感觉到床前有

人,本能地以为是晏九,便慵懒地问:“什么时辰了?”

床前的人低低地笑了,“真是海棠春睡早,美人冬眠迟。”声音很陌生,虽然说的是焱国话,却很生硬,倒像是外邦人

蔡霖一惊,立刻坐了起来,警惕地问:“你是谁?”

那人笑道:“我是西域蛊神,你们的太后派人找到我,说这里有人以自身为蛊,养了只蛊王,我很感兴起,就千里迢迢

地赶来了。小美人儿,你还真行啊,竟敢以身饲蛊,那是到了我们这一行的极致,养出的蛊一定威力强大。怎么样?我

们比试一下吧,看是我养的蛊神厉害,还是你养的蛊王强悍。”

第79章

蔡霖很冷静。

他对蛊并不是很了解,但在南疆生活的大半年里也听外公讲了不少。在瑞国,蛊是很常见的,但普通百姓养的都是寻常

的蛊虫,作用并不是很大,一只蛊一般仅能控制或伤害一个人,而能够造成大面积损害甚至毁灭性灾难的只有高级贵族

饲养的蛊,尤其是祭司的蛊王,在这一行里几乎可称为无敌于天下。当年,南疆的大祭司曾经对他提到过西域有一支醉

心研究饲蛊控蛊的家族。因为受到地域以及气候等影响,在西域养出的蛊多以毒性见长,与南疆丰富多彩的蛊虫族类有

很大的不同。至于西域蛊神之名,他没听外公讲过,可见十几年前是没有这个字号的。如今这人居然不远万里,从西域

来到中原,在强盛的大焱国的京城想要与他以蛊一较高下,要么是缺心眼,要么就是胆大包天。

他浑身戒备,声音却很平稳,“西域是要与焱国和瑞国为敌了吗?”

那人怔了一下,“只是我们之间的较量,关西域与焱国和瑞国什么事?”

蔡霖淡淡地道:“我是焱国大臣,也是瑞国的护国圣子,万一有什么损伤,你猜焱国皇帝与瑞国大祭司会不会震怒,发

重兵付伐西域?”

若是两国一起发兵,焱国百万雄师加南疆神秘莫测的万蛊之力,西域诸国肯定会被扫平,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人显然也

清楚,顿时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人真没意思。你们的太后请我来收你的蛊王,我知道那就等于要了你的命

。看在同是蛊族的份上,我没有暗中行事,取你性命,反是正大光明地来找你,想要与你比试一下,输赢尚在两可之间

,你却出言恫吓,借皇帝之势威胁我,这可不是身为蛊王饲主应有的风范。”

他这么一说,蔡霖倒觉得他还算是讲道理、有血性的男子汉,便解释说:“我算不上蛊族,在控蛊方面比不上你。蛊王

已成,我却没有用过,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会把这里变成一座空城。你觉得我们的比试有必要这么惨烈吗

?”

那人知他所言非虚,略想了一下,终究心有不甘,“我在冰天雪地里走了那么远的路,总不能就这样离开。”

蔡霖觉得他是个比较单纯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其实,无论是西域还是南疆,那里的人都比

较耿直率真,没有中原人那么多心计。太后机关算尽,却忘了外族人的心性与她有很大差异,因此本是计划好的阴谋却

也不能得逞。他感到很愉快,便微笑着建议,“我外公是南疆大祭司,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蛊王。当年我外公提起西域蛊

族,言语中颇多嘉许,认为你们另辟蹊径,很有新意,可惜不能亲眼见到,甚感遗憾。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在南疆盘桓

一段时间,与我外公切磋一下?”

那人立刻动了心,“这样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蔡霖一脸纯良,目光清辙,神情诚恳,声音温柔,“西域、南疆,在中原人眼里都是蛮族,我们本来就

是一家。”

那人很高兴,“你这人不错啊,长得跟中原人一样,可骨子里却大大不同。”

“当然,我母亲是南疆人,我舅舅、外公都是,我们全家也都住在南疆,在那里生活。”蔡霖笑道,“请问你贵姓大名

?”

“我叫札合尔。”那人晃着一支火折子,点亮了床边的灯,这才走到床边坐下。

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身段高挑,皮肤很白,淡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晴特别引人注目,一看便知是番邦异族。坐下来

后,他倏地伸手,捏了捏蔡霖的脸,轻轻笑道:“美人儿,你不懂蛊,竟然敢在自己身子里养蛊王,真不知该说你胆子

大还是没脑子。”

蔡霖对他的举动有些无奈,“你是不是该把那些被你迷倒的人先救醒?”蔡霖断定他肯定是以迷蛊之类的东西迷倒了院

子里的所有人,包拓隐在暗处的皇帝近卫,这才能悄无声息地进来,现在当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哦,那好吧。”札合尔轻松地耸了耸肩,微微一挥手,似乎有些金粉式的东西便飞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倒在床前的晏九清醒过来,一睁眼便大吃一惊,赶紧起身去看蔡霖,“蔡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蔡霖睡足了,精神很不错,靠在床头对他说,“这是我的西域朋友札合尔,他初次到这里,一高兴就跟你

们开了个玩笑。”

晏九仍然心存疑惑,便不敢离开这个房间,连忙冲着外面叫了两声,把也是一脸困惑的初五、腊八叫了进来。

窗帘被拉开了,外面仍在下雪,天却很亮,让人并不感到压抑。

初五礼貌地请札合尔坐到椅子上,然后奔出去给他斟茶。脂八和晏九一起服侍蔡霖起身梳洗,然后叫人把早膳送过来。

皇帝拨来保护蔡霖的近卫采用轮班制,今天是陆双良和李四季。两人糊里糊涂地被迷倒,再糊里糊涂地醒过来,都是惊

骇莫名。李四季立刻飞身赶往宫中禀报,而陆双良则索性装作客栈中的仆役混到院子里,近距离保护蔡霖,并监视那个

可疑的外邦人。

欧阳铿在宫中正式接见了瑞国使团,对他们的贺年礼物温言嘉许,再回赠厚礼,并留正副使臣共进午膳。

这是两国邦交的大事,蔡炫没有意气用事,而是一丝不芶地尽了礼节,也答应与提萨丹瑞一起留下来。

皇帝身边有太子和典客作陪,席间气氛融洽,宾主都尽力渲染出快乐的意味,确立了双方为友好之邦的关系,于是皆大

欢喜。

渐近尾声时,赶回宫来的李四季悄悄叫太监带话给刘福,请皇帝出来,禀报了一品楼中发生的奇事。欧阳铿心头剧震,

神色微变,略一思索便回来将事情告诉了蔡炫和提萨丹瑞。

这两位使臣立刻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是否失礼,起身便告辞,甚至不等皇帝说话便转身要走。

欧阳铿叫住了他们,传旨让几个侍卫奔去把御厩中的骏马牵来。一行人快马加鞭,出宫直奔一品楼。

当他们奔进那个雅致的院里时,蔡霖正和札合尔一起用膳,并相谈甚欢。

看到满脸焦虑地冲进来的蔡炫,蔡霖开心地笑道:“五叔,这位是西域蛊神札合尔。他说他们家研究了几代,有办法不

伤人蛊,把蛊王取出来。我已经邀请他跟我们一起回南疆去住段时间。”

涌进房中的几个人先看到他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再听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异族人竟然是蛊神,不由得都是一惊,接着

反应过来,似乎这位蛊神有办法救蔡霖,顿时大喜,继而又有些疑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经过一连串大转折,几个

人都是心潮起伏,好半晌才冷静下来,想明白其中的因果利害。

札合尔看着面前这几个陌生人,从衣饰和气质上能感觉到他们非富即贵,可脸上表情各异,倒是让他觉得很有趣。

提萨丹瑞是听说过西域蛊神的大名的,心里有些戒备,表面上却很热情,上前行了一礼,客气地说:“欢迎蛊神到南疆

做客,家祖一提起你们便赞不绝口,如果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蔡霖见札合尔有些不明白,便解释道:“提萨丹瑞是我表兄,他祖父便是我外公,南疆大祭司。”

札合尔恍然大悟,也起身回了一礼,“家祖也对南疆蛊王心仪已久,可惜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不能谋面,引为毕生憾

事。能到瑞国亲见大祭司,是我的荣幸。”

两人都很真诚,立刻便成为朋友。

蔡炫的心思全都放在蔡霖的安危上,听说札合尔有本事保住侄儿性命,尽管不知是否虚言,现下也宁可相信真有其事,

于是对他也很热情。他曾经到过西域,对那里的风土人情大加赞赏,让札合尔非常高兴,对他顿时大有好感。

欧阳铿听到蔡霖有救,心里也是惊喜交集,对那外邦人代表的异族敌国也稍稍减弱了敌意。看到他们三人相谈甚欢,他

便不去凑热闹,而是坐到蔡霖身边,低声问:“睡得好吗?今天的膳食怎么样?合你的胃口吗?”

蔡霖轻轻点头,“都挺好的。”

“那就好。”欧阳铿怜惜地看着他,“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蔡霖笑了笑,低低地说:“我要先跟五叔回去了。西域蛊神养出的蛊威力强大,我怕身子里的蛊王会感应到,从而被唤

醒。如果我控制不住,死了倒是小事,却对整个京城有很大的危害。所以,你不能再留我。”

欧阳铿的眼神凝住了。

蔡霖的神情很温柔,认真地说:“你是个好皇帝。”

欧阳铿的唇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欧阳拓站在他们身侧,这时再也忍不住,猛地跪到欧阳铿面前,“父皇,儿臣愿带使团出使瑞国,请父皇恩准儿臣与瑞

国使团同行。”

他来了这么个大动作,顿时惊到了旁边的蔡炫、提萨丹瑞和札合尔。三人停下交谈,一起看向这边。

欧阳铿盯着跪在脚前的儿子,神色凝重,目光锐利。欧阳拓却没有半点退缩之意,神情虽然很恭敬,眼中却满是坚定。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铿才缓缓地说:“正值年关,国事繁忙,你身为一国储君,正应为朕分忧,岂能远走异国?”

欧阳拓还没答话,蔡炫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虑,起身道:“文暄,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蔡霖对他是言听计从,也不管身边的皇帝和太子,马上跟他走了出去。

蔡炫带他进了一间没人的厢房,上下打量着他,沉着问道:“那个太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第80章

看着蔡炫锐利的目光,蔡霖低下了头。蔡炫看着曾经无比乖巧可爱的侄子,心里哀痛不已。这十几年里,他到底经历过

多少事?为了报仇,他又吃过多少苦?

蔡霖不想说,可烙印在他骨子里的蔡氏家训却让他没办法欺瞒长辈。他琢磨了一下措辞,婉转地说:“当时,我是想要

接近皇帝,所以才……我进宫后,被人下过药,还派女人接近我,想要陷害我,被我识破,避过了……我觉得这方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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