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不过是意气之争，而朋友的性命才是不容失去的。而且或许，他比普通朋友更重要一点。

只要能得到眼睛，斐碧斯不会在意温格瑞登的性命，而陆帆却不能不在意。他不知道他是应该改变对方还是改变自己，但如果在改变之前就失去，那么对方就会永远被他记住——以一种伤痕的方式。

陆帆迅速顺着通道离开赛场，走出学园大门，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跳上屋顶，在屋顶上奔驰，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有一种恐慌，而这种恐慌的存在本身让他更加不知所措：如果他去晚一点，会不会永远失去那个金发的王族？另一种恐慌是因为他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告诉他他很可能已经喜欢，甚至于爱上了那个温和微笑的男子。

他承认自己的确对对方有好感，也因此在对方坚持要救自己的时候难以拒绝，但那只是担心伤害。他以为那是一种对于朋友的感情。然而现在，他非常清楚，没有一种对于朋友的感情会令他患得患失，无法自已。

承认吧，陆帆，你根本就很在乎那个人啊！

陆帆深呼吸一口气，停在涂有红色鸢尾花图案的破墙边。由于年久失修，红颜料已经褪色但在土黄色的墙面上仍然非常显眼。陆帆冷眼看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屋里面是正常的平民家居摆设。陆帆里里外外仔细地察看了一遍，终于在火炉下面发现了一条道路。陆帆扫开炉灰，朝着里面的密道跳了下去。

滴答，滴答，滴答……

九千九百九十八，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万……

温格瑞登闭目默数着，靠着石壁，浑身染血。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没有预料到对方的许多手段。身上的血不是他的，是别人的。但他也被困在此处，无法离开。如果无人营救，他很可能就会饿死在此处。尽管可以通过恩典提纯水，在现在的情况下，还是很难撑过一个月的。只希望他的属下足够聪明，能在他饿死之前找到他。

滴答，滴答，滴答……

这里深藏于地下，周围是世界上唯一能够抑制恩典的谜晶石。现在他的恩典大幅度削弱，仅仅能制造出清流，刮点儿小风；而单凭他的肉体想要离开，也实在不易。这里的入口是一处及其精巧的机关，只能进，不能出。只有当外人偶然打开门，他才能够离开。但是这个几率，也实在小了点儿。

滴答，滴答，滴答……

温格瑞登精神越发纯净，似乎超越肉体之上。整个头脑如同精密的机器，准确而极富效率地运转起来。

神力与恩典力同出一源，所以这些谜晶石可以用来抑制神族的行动。他刚刚试验过，谜晶石刺入对方血肉的时候对于神力和恩典力的抑制作用最佳，所以可以用来制作对抗神族的武器。斐碧斯恐怕不会想到，他的致命杀机却让自己有了取得那场胜利的钥匙。

唔，仔细想想，自己的经历其实与记忆中姐姐的经历很相似。姐姐坚持要与陆帆一同去试炼，半途中救了陆帆，然后发生了关系；后来似乎也是被陆帆从这里就出来，奄奄一息，却叮嘱他不要伤害陆帆。然后最后的最后，在自己与陆帆的挑战赛决斗之后，为了救陆帆重伤而死。似乎这一世，自己是代替了姐姐的位置。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么就不用担心了。陆帆一定会把自己从这场致命危机中解救出来。而世人以为的发展，也会按照神规定的进行。自己失去光明的身份，在神唯一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积蓄力量——然后反戈一击！

希望会这样进行吧……

滴答，滴答，滴答……

“轰！”

温格瑞登睁开眼睛，看着再次打开的大门，抬起头颅。

“温格，没事儿吧！”

“别过来！”温格瑞登迅速飞起，穿过机关门搂住陆帆的腰把他扑倒在地上，让门在两人身后迅速关闭。

“真是怎么……”陆帆睁大眼睛，看着门心有余悸。

“这本来就是个陷阱呢。幸好有你。”温格瑞登亲吻着陆帆的嘴唇，含糊地说道。他一边亲吻，一边解开了陆帆的衣服，一路摸了下去，摸到关键的部位，灵活地动起了手。

陆帆浑身颤了颤，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呻吟。

这是最后的温存，最后的疯狂。

一日之后，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第19章

赛程最后一天，比赛早在凌晨结束，陆帆弃权，温格瑞登放弃首席挑战权，海瑟轻易夺得了冠军，被带到皇宫梳洗打扮，戴上象征胜利的花环，穿上华美的银色镂空铠甲，在用几个小时强化礼仪和典礼议程。

另一方面，温格瑞登和陆帆就悠闲地多。看完比赛，直接坐上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马车慢悠悠地开着，温格瑞登捏起陆帆下巴，笑道：“不觉得这是个好地方么，阿帆。”

陆帆微微一愣，然后脸色一僵，冷然道：“那只会令人消磨意志。”

温格瑞登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道：“又不是毒品，你怎么知道你克服不了它？不经历声色犬马，怎能超脱凡世间？”他转过身，慢慢把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不与我试一试，怎么能知道你意志坚定呢，阿帆。”

“温格！”陆帆恼羞成怒叫了一声，脸色冷然，“我觉得，这次我们的位置应该换一换。”

“那也不是不可以呢，但是现在不行啊，亲爱的。”温格瑞登嘴巴贴着他的鼻子，吐出灼热的气体，“等你比我更强大的时候，就可以。”

陆帆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冲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正如他危险的眼神。

“比你强就可以了，没错吧。”陆帆手中的火焰若隐若现。

“没错，所以尽力在马上的决斗中战胜我吧。不过现在呢……”温格瑞登挥挥手用水熄灭了对方的火焰，同时剥下陆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粲然一笑，低头吻了上去，“现在，你是我的！”

一番缠绵过后，温格瑞登穿好衣服，拉开窗帘，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城市，发出感叹：“真美呢。”

“什么东西？”陆帆套上外套，伸头看去，吃了一惊。

城市天空中到处飘散着花瓣，隐隐约约的乐声四处奏响，孩子们起了大早，四处奔跑着，笑着，见到一个人就从怀里拿出糖果和鲜花递上去，然后再跑开。

温格瑞登微微一笑，解释道：“今天是公主和王子的订婚仪式，自然要隆重盛大一点。典礼是在上午，都城中央广场上，任何人都可以观看；等典礼结束之后，整个城市会狂欢三天。下午我们比试完后，我可以带你去玩玩，你会发现这个城市有多美。”

陆帆心中难受，勉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好啊，温格。有时间的话，也去我的家乡看看吧。那里只有沙漠，但沙漠中的绿洲更加秀美，沙漠中的繁星宛若神灵的眼睛，沙漠的狼群孤高美丽。”

“嗯，我会去的。”温格瑞登点了点头，答应道。

陆帆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像是爱上我了呢。”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么？”

陆帆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是肯定的神色。

温格瑞登无奈，凑过去亲吻着他的嘴角，喃喃道：“相信我，无论如何，我很爱你。”

陆帆腰杆笔直，坐在车厢中间，偏了偏头回吻过去。

好吧，为了这句话，我承认，我也有一点点，爱着你呢。

到达会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好在他身为王族有特权，可以享受最好的位置，使用特殊的通道。为此陆帆很是感叹了一番万恶的有钱人，然后狠狠向温格瑞登要求了甜点。陆帆嗜甜如命，早在前世牙齿就因此去修补了好几次；这一世身体素质惊人，吃甜的东西牙齿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因此他吃得更凶了。不过他毕竟意志坚定，在野外也不会因此挑剔食物，不过，当他看见草莓就绝对不会先去碰肉食，已经足以能够说明问题了。

“真的很好吃？”温格瑞登挥挥手叫来侍者，从他的托盘中拿下一瓶苹果酒和一碗白色甜米，摆在陆帆面前。

“很好吃。”陆帆即使在吃他最喜欢的甜点时也是细嚼慢咽，仪态优雅，只是速度极快，几秒钟就能解决一盘。温格瑞登觉得，如果他能把吃这些东西的速度和潜力放在战斗上，他的战斗力恐怕还能翻一番。

“觉得这里的很好吃？”

“皇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温格，可以安静一会儿吗？”陆帆停下了咀嚼，严肃道。

温格瑞登失笑，不断点头：“好，好，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

“谢谢。我吃这么多是不是有些……”在吃甜食方面是个粗线条生物的陆帆看到旁边堆成小山的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温格瑞登伸手再帮他拿过几盘甜点放在他身边，道：“如果你喜欢，就随便吃吧。”它的声音柔和下来，继续道，“如果你喜欢，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甜食，我都可以给你。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太夸张了。”神速吃完那两盘，肚子撑到实在吃不下，陆帆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弃了下一盘。

“但是我真的希望，我可以陪你吃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甜食，陪你看这个世界上所有美丽的风景。”温格瑞登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憧憬，在花瓣雨中，眼神执着而深情，就像是每个女孩心目中真正的深情王子。

陆帆呆呆地看了几秒，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声，淡淡道：“我答应你。”反正，一切都会在下午结束。无论是誓言，还是情感。

典礼很快开始。

白衣的太子走上了前面的的高台，丰神俊朗，宣布了典礼的开始。

“……现在，让我看看我们的学园第一恩典师！”温瑞华尔兹说出这句话之后，海瑟从一个隐蔽的入口走出，站在对方的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却不下跪。

温瑞华尔兹微微皱起眉头。此时他的父亲已经垂老，几乎一切活动都是由他来主持，甚至宫廷上也是他主持朝政。英雄，美女，贤臣，这一切都应该在他面前下跪，几乎已经成为了习惯。虽然这没有写在任何一条法典上，却也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但是这一次，一个尚未走出学园的学生，一个没落贵族的后代，居然来挑战他的威严？

海瑟此时心中也很纠结。作为卫普森家族的后代，已经宣誓了只有一个王——这以外的一切，只能是王的朋友，王的属下，王的敌人，和无关的人员。只有在黑暗王庭中比他等级更高的人才有资格让他下跪，白帝国中的人，永远不会让他弯下高贵的膝盖——但是这一切，根本没有办法跟对面的王子解释！

“……”温瑞华尔兹微微顿了一下，立即恢复了镇定。这是他和菲瑞娜的订婚典礼，而菲瑞娜说过这孩子是她的挚友薇薇娜的弟弟。他不想破坏他们的婚礼，也不想让菲瑞娜伤心，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吧。这还可以当做一个伏笔，等这个孩子熟悉了宫廷礼仪，再想起这件事情，一定可以对我献上忠诚。

他的心思一瞬之间转了八九圈，然后露出了完美的笑容，问道：“我的孩子，获得了这次胜利，你想说些什么吗？”

“我很感谢殿下，也很感谢公主殿下。我想献上一件东西……”海瑟蹲下身，慢慢地从铠甲遮盖下取出两把刀。

“！”温瑞华尔兹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是刺杀！他身边的侍卫迅速把长枪指向年轻的冠军，天空中的花瓣也变换了形象，尖锐地朝着海瑟刺来。

“请收下这个，殿下。”海瑟毫不慌张，双手平举着两把刀，递给了对方。

长枪和花瓣瞬间停止，温瑞华尔兹吃惊地接过了双刀，拿在手上把玩一阵，脸上露出了振奋的表情。他激动地走到前方，大声道：“我的子民啊，让我们看看，神灵让这个孩子把帝国失落的宝物，光辉之刃和阴影之刃重新送回了这里！”

他顿了顿，转过身做了个手势，让他的新娘走上高台，大声道：“在今天，这个时刻，我要宣布，我将会迎娶菲瑞娜瑞尔曼，作为我的新娘！宝物已经回归，未来一片光明，在这个时刻，我还要宣布一个消息！我将会进攻合众国，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都可以来报名参军！而这两把刀，将会是战争结束后功勋最高两人的奖赏！天佑帝国！”

“天佑帝国！”广场上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诞生于丛林的帝国的子民生来就有一种对于战争的热情，平时温文尔雅，一旦遇到了一点儿火星，就会激烈地燃烧起来。而刚刚的话语可不是火星，而是熊熊的火焰。

温格瑞登瞳孔猛地收缩，不可置信地捏紧了拳头。他的哥哥疯了么？这件事情一开始就被元老园驳回，根本就没有提上议程。就算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堵上元老会的嘴，这个时间也太匆忙了。或许他不该让海瑟把双刀交给对方，他没想到被那两把刀激起的野心竟会如此之大。

不过，这说不定也是好事儿。一旦战争被确定，国家机器就会有力的运转起来。一个统一的帝国，应付野心勃勃的神族应该更容易吧。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保证，这场战争不会消耗他们太多的国力。

“要打仗了？”陆帆咬了一口蛋糕，深深皱起了眉。作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他到底还是对于战争有一点抵制的。

“嗯。打完仗，就和平了。有合众国虎视眈眈，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大量的森林被浪费，无法得到利用。城市的人越来越多，军队却无法腾出空开拓出新的居住地，也无法去保护居民不受魔兽侵害。每年有非常多的村落毁于魔兽的袭击，每次看着那些报告都是让人……唉。所以，等我们成功地消灭合众国，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陆帆当然知道最重要的那一条没说出来。但是适者生存是规律，不是他区区一个穿越者能改变的。是的，弱者永远没有说话权。

“诸位，在这个欢乐的时刻，尽情狂欢吧！”王子宣布了最后的命令，密集的花雨落在人们的肩上，背上。音乐响起，舞蹈开始，广场上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走吧，跟我决斗去。”温格瑞登站起身，朝着陆帆笑道。

第20章

中午的魔兽森林静悄悄。魔兽也讨厌热的环境，中午要睡觉。水蛇狄更斯在皇宫厨房大快朵顾之后，顶着圆圆的肚子趴在陆帆肩膀上，摇晃着尾巴，敲了敲他。

“喂，你真的要和那位比试。”

“嗯。”陆帆点了点头，揪起他的尾巴，不满道，“你这几天都做什么去了，自从从森林回来就没看见你。”

“哎，我那不是忙吗……”狄更斯也有几分心虚，不过忙着贪吃也是忙吧。

“好吧，那你就继续忙。”陆帆拍拍手，把它放了下来，“你可以去玩玩。我不想凭借你的力量战胜他。”

“唔，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家伙。怎么样，到哪个程度了？”狄更斯用猥琐的蛇脸挤眉弄眼，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嗯，我很喜欢他。”陆帆看了一眼远处的树林。他觉得温格不会监听监视他的举动，却还是忍不住看过去。两人说好在两个地方准备，然后一同出来，进行决斗。

狄更斯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那你可要把握好啊，呵呵。”水蛇扭着身子迅速地移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