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帆睁开眼睛，便看见金发的王族闭目坐在一颗树边，面容柔和，而他自己则躺在草地上。黑发黑瞳的神之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回忆着刚才有着冷峻面容的男子，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温格？”他试探地叫道。

“嗯，我在这里。”温格瑞登闭着眼睛应道。

陆帆怔怔地看着他，心脏有一瞬间的悸动。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温格瑞登的脸，感受着略微冰冷的体温，忽然松了口气。

“阿帆？”感受到对方的触摸，温格瑞登诧异地睁开眼睛，抓住陆帆的手，“别闹了。”

“温格，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嗯，什么梦？”温格瑞登温和地回应道。

“忘记了，但是……我很高兴，你在这里。”陆帆摸了摸头，觉得每次遇到奇遇都会换个地方，换一堆同伴真心是太苦逼了。

温格瑞登微微笑了笑，道：“其实我不在这里才不正常吧。你是我的同伴，还是我可能的情人，我有责任照顾好你。”

“说的也是啊……”陆帆摸了摸头，站起身看了一圈四周，没能看见路标，问道，“这里是哪里？我记得刚刚我是掉到了一个洞里……”

“我下去找你，然后那个洞塌了。我只好往前走，走出来就是这里了。”温格瑞登指了指身旁一个不起眼的草堆，表示这里面其实有一个洞的出口，“你可以在休息休息，过会儿再走。”

“真像是童话……”陆帆又坐下，也不急着离开，闭上眼睛想要感受一下自己的精神力。他刚刚感应到精神力，就被它的形状惊呆了。

普通人的精神力应该是一潭死水，显现出人的形状；而一般恩典师死水旁边会有许多精神力游丝，飘飘袅袅如同烟雾；对于强大的恩典师，每个人的精神力会有些不同，但大都是在外围变化。而他的精神力，却是从里到外变成了漩涡！

他的精神力在各处开始聚集，一团一团，中间是精神游丝相连。小小的漩涡打着转儿，在身体中游荡。无数的精神游丝从里面冒出，然后缠绕得越来越大……陆帆忽然想起穿越前看制作棉花糖，大概就是这样了。

这种精神力的形状好也不好。旋涡状的精神力可以不断产生，这就意味着他的精神力会迅速增加；但他的身体里有太多的漩涡，大大小小，现在都较弱还好，一旦变大之后就会碰撞，很可能给他的精神力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当务之急，是除去多余的漩涡，合归为一个。

陆帆闭上眼睛，专心开始修炼。

温格瑞登看了他一眼，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成果。虽然还不接受他作为情人，但是已经愿意在他面前修炼了……不过自己真的有这么和蔼可亲令人信任吗？未来的黑王满腹狐疑地想。

陆帆离开修炼状态的时候，明显感到自己的精神力更上一层楼。不仅是量变，更是质变，大量纯粹的精神力让他浑身舒坦。他眼神清明地看了一圈，没看见金发的皇族，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了修炼把前辈兼试用情人扔在一边大半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温格并不是那么温和的人。虽然之前自己也曾经为了躲避追杀热血上脑作出爱慕他的样子，心中想就把他当做逢场作戏的女人……但是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女人不满意，顶多说你几句；男人不满意，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如果他没记错，在他修炼之前，温格瑞登是想赶快离开的。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阿帆？”温格瑞登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青年坐在草地之上，一脸的沮丧，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你在想什么？”

“温格！我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阿帆不是在这个地方吗？”温格瑞登把几只兔子扔在地上，朝耸了耸肩，“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森林的深处呢。我们今天是走不了了。来吧，吃饭！”

在陆帆的配合下，火很快生了起来，而太阳也彻底落了下去，一片黑暗。两人吃饱喝足，陆帆用植物搭了个树屋，两人爬上去并排躺在地上，但倦意还并不浓，就看着星星聊聊人生。

“温格，今天谢谢你了。”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说，我并没有做责任以外的事情，不是么？”

陆帆笑了笑，看着星星叹了口气：“要是这样的美景，能一直看下去该多好。”

“这样的美景帝都的确没有，但在你的家乡应该并不罕见才对。”

陆帆淡淡道：“星星，树木，都并不罕见。真正的美景，是静谧的气氛。如果这旁边嘈杂成一片，那么再好的美景也会被污染。”

“我以为你喜欢很多同伴。”

“或许吧……但是我也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宁静而生机勃勃。”陆帆的脸精致而深刻，眼睛更是灿若星辰。温格瑞登觉得，神之子的魅力一大部分都在于此。

“对了，温格。”陆帆忽然转过身，看着他，“你说你喜欢我，但是我知道，男人的喜欢并不只是嘴上说说。你有没有想过真刀真枪地做呢？”

“你不会开心的。如果我那么做，就会永远失去你。”温格瑞登甜言蜜语脱口而出，但自己都没有多少真实感，何谈心思极为敏感的陆帆呢？

他皱了皱眉头，冷笑：“你恐怕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吧，殿下。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利用，但是我无论如何不想被任何人利用，你明白么？”

温格瑞登静静地看着他，凑过去吻上了他的嘴唇。他的吻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陆帆闭上眼睛，觉得这与他身边那些女孩突兀的亲吻不太一样。女孩子们是柔软的，而敢大胆地吻他的人是热情如火的，她们的吻肆意热情又带着芬芳。

而温格瑞登不一样。他是一个男人。他表面上温和沉静，实质莫测如深渊，是一个海一般的男人。他的亲吻尽管克制，却还是带着男性的狂野，带着掠夺的气息。

陆帆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神色莫测：“这就是你的回答？”

“证明我的确对你真心实意。”温格瑞登愉快地笑了起来，再一次一个吻印在对方的额头上，转过身闭上了眼睛。比起掠夺，他更喜欢守候。他不是猛兽，而是专心编制网的蜘蛛。如果对方不小心，就会陷入到他的网中，无法自拔……

陆帆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回味着那个吻，心中有什么东西开始发酵，产生了变化……

第16章

第二天，两人开始了前往寻找魔兽契约的道路。反正已经到了森林深处，难道还要先回去然后再一次过来？

陆帆想要的魔兽是强大而短小的，比如说一只强大的兔子；温格瑞登想给他找的魔兽是能够伪装成普通野兽并且可以当做坐骑的，比如说九尾马。

因此，他们两个出现了分歧。

最糟糕的是，他们两个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会儿这个带路，一会儿另一个带路。这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当他们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错误的时候，已经在森林中迷路了。

“……”

两个人相对无言。

“现在怎么办？”温格瑞登先开了口。野外生存应该是陆帆的强项。

“怎么办？去找一只魔兽签订契约啊！契约之后，我就可以跟他交流，那只魔兽肯定知道怎么走，我们就走出去了。”陆帆耸了耸肩，已经不想说什么了，“现在，我们得弄清楚这里是什么魔兽的聚集地。”

“喏，那里有一条河，应该是水生魔兽吧。”

“河？不不，很多魔兽都喜欢栖居在水边，这并不能证明什么……”陆帆朝着河边走去，蹲下身用水沾了沾手，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点。大部分的魔兽在饮水时是不会攻击的，防止弄脏唯一的水源。但是，这个地方似乎太静了一点……

“轰！”陆帆猛地后退，丢出几颗石子，在空中炸裂。水中有生物在翻滚哀嚎，然后再一次潜入水面以下，不见踪影。“那是什么？！”他不敢回头，朝着背后喊道。

“蛇，一条水蛇。”温格瑞登刚刚从树林中出来，就看到了惊险的一幕。他迅速打伤了敌人，走到陆帆身边，“要不要把它当做你的魔兽？”

“好主意！”陆帆眼睛一亮，转头道，“你帮我护驾？”

“我还能帮你把他揪出来，但是收服他是你自己的事情。那么，准备好了么？”温格瑞登打了个响指，河中升起一团水球。水球在空中炸开，青色的水蛇发出一声怒吼，却还是阻止不了落下的势头。

陆帆迅速拿出几块石子，将它们从下方弹向水蛇。似乎是他，水蛇猛地张大嘴巴，吞下了几颗石子。在两人的惊愕之中，石子在水蛇体内炸裂。水蛇浑身鲜血淋漓，落在了河中，发出一声哀叫。

“真糟糕，阿帆，你确定要与这个魔兽签订契约？”

“看他这么大，应该挺强吧……”陆帆也有点不确定，决定还是先看看再说。

他踏水走到水蛇旁边，盯着水蛇湿漉漉的大眼睛，有点拿不定主意。

“主人……”还没等他说话，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陆帆大惊，意识到这是精神力进行的通话。能够这样通话的人，精神利已经极强，几乎可以直接用精神力杀死他们。他静下心来感应，却发现这强大的精神力出自面前的水蛇。

“主人！”水蛇大眼睛眨了眨，欢叫一声。

陆帆立即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些声音都是面前这个水蛇发出来的？它有这么强的魔力，居然还被自己轻易放倒，这是不是……阴谋？

“主人啊您不是想要我嘛，干嘛不快来咩？”

陆帆吓了一跳，退了两步，看着水蛇眼神更加诡异了。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条水蛇应该是……雄性吧。这只水蛇真的脑子没有毛病么？

“主人~~”水蛇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大眼睛忽闪忽闪闪现了水花。

“阿帆，你在等什么呢？”温格瑞登很奇怪地叫了一声。

“没什么！”陆帆叫了一声，迅速割破手指，然后割破水蛇两眼间的红点，鲜血相融。奇妙的感觉自灵魂升起，陆帆发觉自己的精神力漩涡另一头连上了水蛇的精神力海洋，一瞬间膨胀，变成了更加完美的形状。所有恩典全部升级，精神力暴涨，陆帆迅速上岸，在岸边修炼起来。

温格瑞登看了一眼热爱修炼的情人，转身看向水蛇，微微一鞠躬：“狄更斯前辈，好久不见。”

“是小王子嘛？不，不，老黑已经死了，那么您就是陛下喽？向您致敬，黑王陛下。”水蛇躬了躬身，两只眼睛盯住了金发皇族，“既然他与我签订了契约，那么记得告诉他，我每天要吃五十只魔兽，两百只普通动物！有什么好吃的先给老人家我送上一份才准自己吃！”

“……老人家，您看，你那么大的嘴，就算吃了什么也尝不出味道啊。不如变小一点，更能体会到食物的美味。”温格瑞登诱骗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做起来得心应手。

“有道理！”水蛇说了一句，巨大的身体慢慢变细，变小，最后变成拇指粗细的一条碧绿小蛇。

温格瑞登拎起小蛇的尾巴，缠在手腕上：“前辈，我这就带您去吃点东西。这里不会有别人打扰吧？”

“有我的气息，谁赶来此？说实话，这里好久没人来了，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就要在这里饿死了，呜呜呜……”

“我们这不是来了么？而且，您可以品尝到森林之外的美味……”一人一蛇相谈甚欢中，森林魔兽野兽糟了大难。

这天，陆帆在修炼，水蛇狄更斯在大快朵顾，温格瑞登看着陆帆，走上前去：“阿帆，我觉得你的修炼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嗯，在这里的确没有什么进步了。”陆帆点了点头，只让人觉得身上的气质已经天翻地覆，从一个少年变为值得信任的沉稳男子。

温格瑞登笑了笑，亲吻上他的嘴唇，直到对方眼中浮现出雾气，才结束了一吻。

不知何时开始，双方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亲密。在森林里时间过得很快，一天一天变成了一种印象，而不是清晰的图像。只有彼此的生活，也让对方成为了自己的生活的一部分。

温格瑞登觉得，这应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如果继续待下去，一定会把他们所有的激情磨灭，只想一直在这个森林中，直到心灵都苍老。

在狄更斯的指引下，两人成功地走出了森林，回到了帝都。此时的学园笼罩在一片欢腾之中。温格瑞登忽然忆起，这应该是学园内部挑战赛，决定代表学园参赛人员的比赛。当然，另一方面，这也是被当做学院最大的节日来布置的一次盛会。

温格瑞登给莫名其妙的陆帆解释了一下，立即收获了对方满怀战意的眼神：“来与我战斗吧，温格！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与你认认真真地战斗一场呢。”

“你就这么自信能够到最后一场？”两人都知道，作为学院首席的温格瑞登可以直接与第一名争夺那一个名额。

“当然！”陆帆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他是天之骄子，高傲无双，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但是温格瑞登是不同的，他与他亦师亦友，更有一层难以言说的关系，这反而令陆帆更加希望与他交手。

“好吧，我会与你战斗，但是不会使出全力。我只会用恩典。”

陆帆有点被他激怒了：“你觉得你这样可以战胜我？”

“不行。但是，如果一个王子的所有能力都被被人发现，那他就离死不远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在赛场之外与你有一场真正的较量，一场无人知晓的较量。”

陆帆心中猛地一跳，猜测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死，无人知晓，较量，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吗？难道说，他知道了自己与斐碧斯的交易？

“为什么非要无人知晓？”

“咳咳，我可不想让我的那些熟人知道我居然做这么无聊而且不够优雅的事情。”温格瑞登笑了笑，认真道，“不管那些事情，请明白，我也期待着与你一战。”

陆帆勉强笑了笑，心思凌乱，道了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中，一个红衣人坐在椅子上，挑眉看着他。

“你是谁。”陆帆迅速用藤蔓捆住他，冷冷道。

“我是斐碧斯派来的人。”红衣人对身上能取他性命的植物视若无物，直视着陆帆，“斐碧斯让我告诉你，尽快杀掉那个家伙。不过我看，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机会。好好利用他吧。那个男人对你来说再重要，也不过是个插曲。你的妹妹在等着你呢。”

“沫沫她怎么样了？”陆帆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藤蔓将对方的手臂勒出红痕。

“斐碧斯大人已经帮她解冻了，医治将于你得到那个皇族眼睛的一刻开始。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应该记住。只有在五天之内医治，她才能完全恢复，否则，我想那位小姐的死尸应该也很美丽吧。”

“混蛋！”陆帆狠狠地握紧拳头，松开了藤蔓，缩回地下，他沉声道，“我会做的，让斐碧斯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