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应念——更夜
更夜  发于:2012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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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了什么?”瑶光顿住脚步。

“龙舟竞渡的环节很复杂,但我记得有一幕是杀活鸡滴血于龙头之上,谓之祭神。当时敖乾正抱着小狐狸站在

我的身后,你也知道,我自幼听力就极好,虽然人群嘈杂,可不巧还是听到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这血溅龙头

被自己看见也就罢了,若是被他老爹或者他堂叔叔们看了,只怕龙威之下,就变血溅当场了’,那时我并没有

多想……”

“所以你觉得,对他而言杀活鸡滴血于龙头其实就是对龙族不敬,然后他为泄愤,就……”

“其实单凭这一点我也不能肯定,不过,兰漪也对我说过,他失踪是因为不知何故起了一阵怪风,那怪风中更

是出现了一缕紫芒。你也清楚,蓬莱仙器星晷虽名为龙族法器,却不是任意一个龙族都可以持有,即便是在四

龙族之首的东海龙族,也只有最尊贵的血统才可以继承。”

“可龙三太子没有理由杀兰漪,他那么喜欢漂亮的少年,就算他现在有了……你那狐狸。”瑶光顿了顿:“他

也决计不舍得这样做,除非……”

“虽然你那狐狸是出了名的醋坛子。”瑶光莫名补了一句,却是勾起了复可染那一日的回忆,记得那时小狐狸

被敖乾抱在怀中,才堪堪一眼自己就迅速撇开,就仿佛,仿佛是不愿意让自己看着他。可这分明就是,就是…

…他不敢想象,脸色却是霎时就白了下来,“这是不可能的,”他重复着,还记得第一次和爻洛见面,是那个

哭成泪人的爻洛,他那么可怜,那么无辜,这怎么可能?

不行,这件事他非要弄清楚不可!

月落参横,月影已飞过了最西边的屋脊,不知不觉间,天竟是快要亮了。

想必此时,小狐狸正趴在那小白脸敖乾身上睡的正香吧?敖乾一定也抚着小狐狸软软的毛,掐着他下腹软软的

肉吧?想到这,他复可染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小狐狸,好你个敖乾,自己过的滋润了,就不想别人也好

过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你们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云来客栈,地字一号房。

怒气冲冲的复可染顾不上一旁瑶光的阻拦,硬是一把踢开了门。

竟是四下无人,此番一顾,怒甚!

而这一番动作,却是惊动了隔壁正睡着的兰漪,明明已经养了好些日子,身体却仍不见有多大好转,“可染…

…咳咳……你回来了。”一头柔软的青丝披散着未梳起,兰漪勉力扶着木门,纤细的骨架上披着件雪白的亵衣

,领口松松敞着,这弱柳扶风的模样,风情不在话下,惑人那就更不在话下。

“谁惹你生气了?”兰漪半嗔着抚上他的脸,“其实我也一直没怎么睡着,都在盯着那睡莲瞧,也不知它几时

才能开花。”

瑶光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你们先聊,我还有事。”

“可染,下午我去给睡莲换水的时候,发现少了两只锦鲤,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兰漪靠上复可染的肩,指尖

缠上他落在胸前的发丝闲闲打着转。

“只是少了几只锦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全死光了,我也不过是再为你买一回上便是。”

“可是,少了的那两只,一只叫小染、小只叫小漪……”

“你啊,”复可染哧笑一声,搂紧了怀内人,“它们一定是双宿双栖去了,我敢保证。”

“那蛟螭养的红鲤味道还真不错,小狐狸,要知道为了你我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啧啧,果然还是殿下我的

厨艺天下第一吧?”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即便在这云来客栈的隔音效果一流的情况下,可谁又让他复可染的听力这样绝佳。

“敖乾,你刚说什么?”未来及推门,抱着小狐狸的敖乾便遇上一脸铁青的复可染。

“没……没什么。”敖乾抱紧小狐狸心虚的低下头就是欲走开。

“吃干抹净了我的红锦还好意思说没什么!”复可染低呵一声,伸手一拦,便是阻了他们的去路。“你明知这

是我买给兰漪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话是冲着敖乾的,目光却是死死盯着小狐狸,看样子似乎比前两天

要有精神些了,果然,报复我就会让你变的舒坦许多了不是吗?

“反正那鱼也快死了,我看着可惜嘛!你现在怪我也没用了!”敖乾赌气似的反瞪了他一眼,好家伙,偷了别

人的东西居然还有道理这样理直气壮!复可染冷哼一声,说罢便是揪起了他的衣领,“好告诉你,纸包不住火

,不要以为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别人会不知道!我早在天界就听烦了你三太子做的那些破事,想不到,现在到

了人界,你还是这样不知收敛!”

“复可染,你简直莫名其妙!不过就是几条鱼,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了!至于发这么大火嘛!”敖乾一把扯开他

的手,反唇相讥:“还有,你是个娘们儿么,我是奸你了淫你了?有必要把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拿出

来念叨?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谁愿搭理你?!”

“终于肯承认了么?敖乾,我果然没有猜错你。那二十几条人命,你自己想清楚怎么跟天庭交代吧!”

21

敖乾一怔,仿佛没听明白,干瞪着眼,骂骂咧咧道了几句不干不净的便是摔门而去。这个复可染,是被下药了

么?居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同伴了!

而另一方面,这在复可染看来却是觉得他作贼心虚。心下气着,扭过身也是不愿再看,等回过神再看一眼身后

的兰漪,小家伙正直愣愣盯着那盆白睡莲,没表情似的,眼神里也是空洞洞的。复可染心知他不好受,走上前

一步搂住他,兰漪却是没反应,许久,才木木起了身,道,“我去给睡莲换水。”

看着兰漪现下这样,复可染更觉厌恶敖乾那厮了!兰漪这一趟下楼换水,便是很快到了正午。期间复可染在床

上眯了一会儿,仍是没睡着,这几天的事,委实是搅的他心头烦乱。合衣起了身,便是朝客栈最东处的“飞来

阁”走了去。

飞来阁衔客栈主体而建,是为云来客栈专供房客远眺彭蠡古泽,休憩观光之用,推门即见三面回廊,回环窈窕

,画栋飞檐,微风一迎,水汽便扑面而至,凉丝丝的,也是清爽的很。廊下则有一处引彭蠡古泽而凿的半月形

广池,池上一玲珑小桥斜卧着,仔细辨才知是仿了名景滕王阁的九曲风雨桥。楼阁云影,倒映池中,亦算得盎

然成趣。加之客栈的老板平素好雅,在阁下栽种了诸多松竹,霞光一倾,竟也隐隐有种“天连树色森千尺,地

借波心拓半弓”的妙韵了。

“复可染。”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的神思牵了回。

“你!谁允许你变回来了!”复可染一个激灵,见着化为人形的爻洛没任何征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尖尖的下

巴,瓷白的肌肤,一双狐狸眼若凝着一汪秋水分分钟的勾人,他心下一横,狠狠掐住爻洛的下巴:“爻洛,我

命令你赶紧变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你以后绝不可以这个模样出现在人面前!”

“仙君,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是不为动容的,爻洛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竟是这

样生分的语气……复可染回望着他,这一眼,是仿佛沉寂了亿万斯年。

“沐兰节那天我和一直和敖乾在一起,并未见他做出任何怪异的举动,”他琥珀色的眸子静静的,最后一抹碧

色也将隐去,却是再难留住。爻洛,你果然变的让我陌生了,复可染看着那双眼,听他继续道:“还有,你那

两条红锦,是我发现被人丢弃在你房门口,所以提醒敖乾,他才无聊说要煮着吃的……”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复可染的面色愈发阴鸷,本来提起那个人他就恼气,更不要说这种维护那

个人的话是自小狐狸的嘴中说出。他的手劲加大了些,薄唇一挑,眯眼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没有,”羽睫一垂,随即掩了眸中流光。

你这个模样,还敢说没有?复可染冷哼一声,臂间稍一施力,人便是牢牢卡在了怀中。“不是在你心里,从来

心心念念的都只有那个杜庭欢么?怎么,现在发现另人其人对你好,这么快,你就又转性了?以前我怎么没发

现,原来你还真就是个小荡货!勾引完我,又开始勾引敖乾!”

一道破风之声响起,衣袖下堪扬起的手便被及时捉了住。“呵,被我说中心事了?忍不住就想打我了?”复可

染目光刀子似的剜了他一眼。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么?”沉静的如水的目光在剧烈动荡着,随即便见着那熟悉的泪水开始在勾人

的狐狸眼中打转。

“又是这个倔倔的表情。”复可染的语气有些自嘲,“你这个小狐狸精!”他揉搓上爻洛的抿的紧紧的嘴唇,

“除了会扮可怜,你还会什么?不过很可惜,现在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为什么!”脑袋嗡的一声,那被按住的唇只能艰难开合,可等待自己的却是更为残酷的那句冷冷回答:“不

为什么。”

“你会后悔的。”心被绞似的一阵抽痛,爻洛的泪已经流了下来,可因着砰一声的裂响,始作俑者究竟没能看

到。

饶是复可染转过头,见着呆呆站在门口的兰漪,那表情幽幽的,看了怕是任谁都会心碎:“我早上见你心情不

好,忙活了一上午做这些,原本以为……”接下来的话便是不言自明。再低头——

竟是一地洒了的菜肴。

明明他身体还没完全好,明明是自己哄不来他开心,可他却为自己亲手做了一桌的菜肴?!兰漪——!

“现在你满意了?!”复可染重重推开爻洛,头也不回的追出:“我是已经后悔了!”

最后也只不过留下一阁沁骨的凉风,和他。

“复可染,杜庭欢是你,复可染也是你。”

你可知?

“复可染,老君说我们的缘分早在三百年前就该尽了。”

你可知?

“复可染,其实就算你再怎么折我辱我都抵不上你这一句你不相信我来的伤我深。”

你又可知?

那么,你若无意,我便休。

你放心,以后不会在有那只叫爻洛的狐狸缠着你了,再也不会了。

当这边厢的敖乾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比对着说,原来爻洛就是自己每晚都要抱着睡觉的那只狐狸的时候,那

边厢的复可染却正在百般赔笑的讨好着兰漪,那房门大大方方敞着,你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果然这道歉还

真是来的尤为情真意切。

从来只闻新人笑,哪见旧者宿晚潇。

“兰漪,你误会我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呵,误会,原来你我之间只是一场误会。

“兰漪,你不要不理我,你这样生气,万一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那一夜,你只顾自己享乐,留我一人在冰冷的浴盆里,第二日我发烧近乎神智不清,可抬眼看见的却不是你,

我一直以为你是事务缠身,原来你是根本没有担心过。

“兰漪,你这样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过分了点?我复可染长这么大,除了你,还对谁这般低三下四过?”

是啊,你对他真好,连从不离身的东华大帝所赠辟邪至宝迦南珠你都可以随便送给他,又况那区区一颗心乎?

可你又知不知道,你这番的声情并茂,只会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而另一方面,龙舟疑案之事,因着瑶光和白砚卿那层奈何怎也捅不破的关系,便也一直由瑶光替本应主事的复

、敖二人暗自盯着。这不,人界农历的端午过后,江淮一带的天气便日渐炎热起来,而死者的尸体陆续也被其

亲人领了走,可这样一来,没了最基本的人证,事件的后续调查也只能愈发变的棘手起来,而就在众人一筹莫

展之际,忽听一城南百姓来报,说这龙王祀供奉的纯金龙头,竟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22

夜。

白府,寻幽小筑。

一张清雅的脸正伏案思索着什么,此时的白砚卿只随意着了件藕荷色的中衣,细软的墨丝闲散披于脑后,朦胧

的灯影绰约摇曳着,在他光洁的面容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但觉出十二分的柔和。倏地,烛苗窜起老长,不用

想,一定又是那个人。

“每每都这样不请自入,你这人还有没一点礼义廉耻。”凝眉、搁笔、转身,目光戒备。每每都是这般没劲,

瑶光撇撇嘴,见着几案上压着一张白底的雅致信笺。

“什么东西这样紧张?”

“不过是家书……喂,你干什么,还我!”

“砚卿表哥……素馨表妹?嗯?!……十月初九,成亲?!……居然连日子都定了!”瑶光冷冷看他一眼,手

一扬,撕了个粉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成亲?!”

“白砚卿,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成我的亲,干你什么事!”一改平日的温和,似乎一见着瑶光,就忍不住的要发脾气。这个人也太过分了

,明明自己跟他不是很熟,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半夜前来打扰,如此还不够,每每进屋前还要盗上一朵自己辛

苦养的白睡莲,这也算了,他还偏是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法子愣是催了开,难道不知这是有背万物生长规律的

吗?瞧他一身衣冠楚楚,竟不知是这般的斯文败类!可怜自己白日里辛苦办公,晚上还得费尽心思的把一盆盆

的睡莲偷偷挪去不同的地方……到现在,他居然连素馨写给自己的信都这般堂而皇之的撕烂了!

这个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白砚卿秀眉一敛,夺过瑶光手里最后一片信纸,“你出去!”连带着,还比了

个请的手势。

气成这样还不忘加个请,看他这样子,分明似极了一只强忍下怒气可一身雪白的毛还是炸开的猫,瑶光暗笑一

声,身形却是不动,挑眉看戏似的睨着他,这是生平第一次,他风流倜傥清逸无双的瑶光要被人无情的轰出去

“龙头不见了。”

“不见了我会查。”

“查?怎么查?挨家挨户的搜么?”瑶光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不知为何,这位朝廷千挑万选出的知府大人每每

在自己眼里看着,就会有种说不出的笨拙,明明一副需要被保护的模样,却偏偏愣是喜欢逞强!

“这不用你管。”

死鸭子嘴硬!瑶光恶狠狠瞪他一眼,袖一扬,一朵盛开的白睡莲稳而准确的落在了几案的澄泥砚盖上,“明天

我不会来了。”似是赌气,瑶光侧颜、转身、神色倨傲,仿佛他白砚卿才是被自己抛弃掉的那个!

一路魂不守舍的走着,凭着记忆,瑶光终于还是摸回到云来客栈。虽说他来的较复可染更晚,可偏偏待他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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