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应念——更夜
更夜  发于:2012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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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偏,随即避开了复可染还未触到的手,“看!现在是它不喜欢你这个主人了!”敖乾得意洋洋的顺上小狐

狸软软的毛,“我都说这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对它好,我说的没错吧?”

“好,我是不对,我也承认我有错,你现在可以把狐狸拿来了吧?”复可染再看小狐狸的眼,那原先的一抹碧

色此时仿佛凝成了一颗冰晶,由内而外散着的寒气,只怕就快能冻死个人。居然生气成这样了么?他暗叹着,

不禁蹙起了眉。

“可染,”穿一身亵衣的兰漪忽是跑了出,“睁开眼就看不见你人,还当你是……”

“穿这么少就不要乱跑,”复可染轻呵声抱过他的身子,兰漪则作一副乖顺的贴在他的胸膛上,腻道:“你们

怎么才回来,可染昨晚不知有多担心。”

“你给不给?”复可染冷冷问,眼睛却是盯着小狐狸,只见他索性歪过脑袋,再不看一眼自己,继而背对着将

身子缩进敖乾怀里,看罢不由是更令人恼气。

“不给!”敖乾哼一声,答的利落干净斩钉截铁。

“那算了。”复可染揽过兰漪的腰,只觉心中一阵瓦凉瓦凉的。

“他生气了。”复可染斜靠坐在椅子上,幽幽叹一口气。

“谁生气了?”兰漪环上他的颈,明知故问,“我看那龙太子不像有什么事啊。”

你开始变得让我陌生了,复可染想,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产生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是什么,在不知不觉间,不一样了。

16

人说独乐乐不如齐乐乐,齐乐乐不如众乐乐。故而这江州城每年一度的赛龙舟,复可染、敖乾一行人自然是要

去凑上一凑这热闹的。

日子定的五月初五,沐兰节,也就是通常说的端午节。这日旧黄历上曰:宜祭祀祈福,忌伐木动土。看来是个

好日子,复可染心想着,右手挽着兰漪,余光瞥着爻洛,这小家伙,已经有一段日子不爱搭理自己了,每每就

算照着面不是索性闭起眼权当没看见就是斜挑着狐狸眼倔倔睨着,附带那小眼神还冰冷冷的,看的人格外闹心

的荒。

今天要想办法冰释冰释,他蹙眉,不安分的搂着身边的兰漪想。当他正想着,此时万里无云的晴空却突然开始

细细飘起了小雨。这天公还真是不作美,他赶忙将宽袖遮在自己和兰漪的头顶,再望一眼天空,缓缓压来的乌

黑取代了初先一望无际的湛蓝,这种感觉……还真觉迫人的紧。

眼下赛龙舟快要开始,红橙黄绿四组八队按次序排好,在对岸人群们的殷切注目下大多开始笑得颇不自然,复

可染看着,只觉这感觉有些微妙,他形容不上,一早知晓这人界的人们总爱找各种名目凑一块热闹,现在这般

看来其实也是挺欢乐的,至少比起天界的那些个装模做样要有人情味的多。适时的河堤上虽因雨散了些民众,

却也仍是人如蚁聚,这说到底大家还都是跃跃欲试。

“这赛龙舟一年才难得一次,错过了岂不可惜。”复可染身边的老头儿对着肩头的小孙子笑眯眯道,这位身子

骨尚算硬朗的老头儿精神看来还很不错,而他那小孙子也不过五六岁模样,少不经事的脸庞里透着一股农家特

有的憨厚劲,一路被人挤拥着掉了一只鞋也不知道,只是随着他爷爷一道盯着湖面看,就仿佛那有囤了一个冬

天的麦芽糖。

首先是最重要的请龙、祭神环节,说的是竞渡前的请龙,这当然的,不是请敖乾他老爹或者他堂叔叔们,而是

象征性的在河边恭敬摆了只纯金样的龙头,本来还说是要一并焚香的,可刚摆上香炉便起了雨,那年轻的州官

想想也只得作罢。倒是敖乾一路颇为得意的仰头看着那州官把他一家伺候的如此周全,便打心眼里觉得这帮人

界的厮们会办事,心情也变得尤为舒坦。接着是杀活鸡滴血于龙头之上,谓祭神。敖乾这厢看罢,神情才不由

变了两变,压了嗓子低道:这血溅龙头被自己看见也就罢了,若是被他老爹或者他堂叔叔们看了,只怕龙威之

下,就变血溅当场了。礼毕,由州官率领官员们每人各取一只纸质小公鸡为众船队系于龙舟的舟头之上,取平

安顺利之意。自此,赛龙舟才算正式开始。

因下着细雨,开阔的彭蠡湖面便如薄薄漫了一层水雾。湖面八只蓄势待发的龙舟皆算不得大,可听身边的老头

儿讲这用料打造却都十分讲究,这龙舟一般分为龙头、龙身、龙骨、龙尾四部分,外加桨和舵几部分。龙头一

般须用整块的桧木来雕刻,以求灵气十足,至于船体,多采用樟木来做,因为樟木能防虫防腐,经久耐用;木

工师傅们更需在择吉日开工后沐浴、焚香、拜神方可动工,最终将龙舟雕刻成龙形式样,且需造的扁长、轻巧

、两头尖翘,以求轻便,易划。

铜锣堪一声响,便见湖面犹如被锋利的匕首同时破开八道口,迅速向外缘裂开。远远辨着,只能听着坐于舟头

的锣鼓手们敲出一声声铿锵有力的鼓点,遥遥和对岸的鼓声合着,时急时舒,扣人心弦。适时湖岸上已人流涌

动,更有甚者,踮起脚也只看得前方人群的后脑勺。倒是一向凑热闹的敖乾不知怎的就突然没了耐性,抱着小

狐狸远远躲进凉亭,无聊的将它举到自己眼前,“你是哭了么?”他盯着小狐狸碧绿色的眼,撇撇嘴。

“唔,这一定是雨水掉进去了,我给你擦擦。”说罢将他今天特意换的件碧竹刺绣袍卷两卷,往小狐狸的眼睛

揩去,怎料的它脑袋向后一缩,竟是不给自己碰的架势。

“复可染那死家伙也不知跑去哪里了,”袖子落了个空,敖乾只得作罢,撇撇嘴,冷道:“一早说他不要你了

嘛,现在呀在他眼里就只看得见那只蛟螭,唔,不过说来那蛟螭确实是满漂亮嘛,谁让他运气好先撞到,要是

……喂,你瞪我干嘛!是不服气人家长的比你好看吗?”耳朵被刻意揪起,小狐狸扑腾着爪子却是够不到敖乾

“好了嘛,我逗你的,这么凶干嘛?”敖乾嘿嘿一笑,又是手痒痒的去顺小狐狸的毛,“但是你比他可爱嘛,

是复可染那小子不识货,又不是我敖乾不识货!”继而哄了哄:“小狐狸呀小狐狸,你愿意听我给你讲个赛龙

舟么?”

“眨眼就是表示同意了,嘿,”敖乾捏一把他软软的肉,也不管它是愿意不愿意,反正他自己是乐意了,清了

清嗓,开口:“那我开始讲了,你要好好听……”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叫邹圩的地方没有河流,只有一条又小又脏的水沟。一天,有个打鱼人在水沟里网

住了一条小蛇。这条小蛇十分奇特,尾巴处有九片闪耀的鳞片。当渔人把手触向鳞片时,蛇眼里闪着乞求的光

芒,十分可怜。渔人顿生恻隐之心,便抚了一下它的鳞片,就把它放回了水沟。谁知那九片鳞忽然落了,小蛇

长身而舞,化为一条小龙。原来,它是一条上天的神龙,因触犯了天条,受玉皇大帝处罚,变成这模样,它的

尾巴上被加了九把锁─就是小蛇尾上的九片闪耀的鳞。玉皇曾言:”这锁要打开,除非得到人的阳气。“而刚

才渔人无意中竟打开了小龙身上的千年枷锁。小龙为了感谢渔人,在水沟里不停地翻动,并从口里不停的喷出

水来,灌注在小水沟里。慢慢地,小水沟变成了大河,也就是现在的邹圩清水河,河水为邹圩带来了五谷丰登

。为了纪念这条神龙,人们就把沿河的村子称为龙头寨。而在神龙升天这一天,也就是端午节举行赛龙舟,以

示纪念。”

“故事讲完了,你觉得好不好听呀?”敖乾捏捏小狐狸的下腹的肉,随即自言自语开:“唔,你说你觉得好听

,我知道了,哈哈!”话未完,忽听——

“不好,出事了,有一条龙舟翻了!”

“是橙色那条龙舟,我刚刚亲眼看见的!”

“轰——”天际边一声滚雷威慑般敲下,如利爪般的闪电随即抓破了灰黑的天空。

“敖乾,兰漪,兰漪他不见了!”

只见浑身湿透的复可染,出现在了凉亭前。

17

而正此时那双狐狸眼见着他却是迅速避开,内中仿有无限思量。

“你这样的眼神,是在表示暗自庆幸吗?”复可染随即阴下脸,冷冷睨了眼他,这一眼让他开始有一种不舒坦

的感觉,仿佛这段日子来积蓄的持续对峙忽在这一时刻内喷薄而出,继而让这不舒坦顷刻扭曲成一种深刻的不

痛快。他吁一口气,看着现下早已乱成了一团麻的人群,只见那名年轻的州官急急奔走于人群中,他深青的官

袍早已被不知汗水抑或是雨水浇成如洗的沥青色,清瘦的身形在雨中勾勒成一幅难以描摹下的生动画面,他会

是位人界的好官么?复可染想着,等他回神来时,身边除了不见的兰漪,现下就连瑶光都不知走去了哪里。

真是怪异。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复可染阴鸷着脸问敖乾,“怕小肉桂淋病了,怎么,你这是怀疑我?”眉一扬,见得

眸底满盛的怒色。

“没什么……”复可染悻悻,抬望眼,适时的雨仿若如此便落的再没有止尽,不远处的吃水线亦愈发升高起来

,总觉是哪里不对劲,可却也觉不出任何妖气,看来是有些难办了。复可染擦擦额间的雨水,虽说一直有些怀

疑兰漪,可此时竟也开始有几分担心了。这感觉……还真是来的不对劲。

天色渐暗,雨势却是未小,雨水顺着亭檐急急而下,形成一道道散着清浅水汽的透明的帘帐,自内而外辩着,

竟不知何觉出一种似天地皆逼仄进了这一处的方寸里,模糊了周遭的杂乱声调,且闻得清晰落地的滴雨声,如

更漏般滴滴答答。偏生望着,竟不是两两相厌,而是沉默到语噎。

“我去找他。”复可染蹙眉,兀自打破沉寂。

“爱找不找。”敖乾冷睨一眼,低头又道:“小肉桂你说是不是?”

没人答话,连个眼神也懒给予。看来这狐狸是铁了心不理自己了,复可染有些郁郁,身影随即没入雨中。

“装作这样痴情样也不知给谁看的。”敖乾嘟囔一声,又去揉乱小狐狸的毛。

月下中天。

彭蠡湖边,人影渐稀,一湖萧索临风而漾,蓝衣公子吃力倒在滩涂边,幸被位附近居住的渔民所救,可显然的

还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复可染到达时,见着已似没了人样的兰漪,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如今看来更似极了一张薄

薄的纸片,“兰漪,”他低唤一声,抱紧了怀中人。

唇动了动,随即被复可染牢牢印上,他这是在紧张自己么?兰漪努力睁了睁眼,仿佛是在印证自己的感觉。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末了,才将话题不经意问起。可怀中人却似久疲了般,软软依偎着不愿开口,“我

抱你回去。”复可染轻呵一身,苦笑着亲亲他的额角。

“你还是背我好了……”

“怎么,是怕被别人当成姑娘么?”

“我……”

云来客栈,玄字一号房。

“你怎么在……”话未完,便见得换上一身火红的敖乾,“他……”复可染手指了指闭着眼躺在敖乾怀里的小

狐狸,终是没将话讲完。

“小肉桂好像有些担心你,”敖乾撇撇嘴,“可怜我对它这么好,它却只记得你这个旧主人……嗯,现在看你

没事我也睡觉去了。”

“还有,反正你现在也有个漂亮小蛟螭了,这狐狸你就别指望我还你!”最后那句几乎是说的恶狠狠的,仿佛

今晚的等待就为了这样一句。

正所谓那咽在喉头的话,总是不吐不快。

“你是喜欢上他了,还是厌恶我了?”复可染对着关上的房门默默念开,转身才将兰漪小心放在了床上,瞧了

瞧应是无恙,方道:“你等着我,我这就让小二去给你备热水。”

“不要走,”半片衣袖被用力牵住,兰漪因发热而酡红的脸在烛光下显得分外撩人,氤氲着双瞳,随即是迷蒙

了一片:“我知道我没用,就算父亲给我纹上了那象征蛟螭族的刺青,说到底也是改变不了这出身低贱的血统

,还妄图独占仙君一个人的心,仙君会不会嫌弃我,竟连只纯血的蛟螭都算不上……”

“怎么会,”复可染心神一滞,忙抚上他的脸颊,“你是发烧发糊涂了,不过是落了水,退了烧明天就会好了

。”

“小时候我总羡慕那些哥哥们能在水里自由的游来游去,可谁让我这混血……仙君,你不知道今天我被那一阵

怪风推进湖里时我有多害怕,就像小时候,我明明水性不好,却总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推下去……”他揪紧了

复可染的袖,固执的继续着:“我真怕,真怕从此就见不到仙君了……”

“怪风?什么怪风?”复可染眼神一亮,“我仔细辨过当时周遭并无妖气,就算当时我没发现,瑶光也不可能

什么都没发现,兰漪,你仔细想想,当时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看不清,只记得那光中隐约有一点紫色……”

“端阳之日阳气极盛,按理妖邪之流应无力作乱才对。”复可染拧着眉,想既然那并非妖邪作恶却仍出了乱子

,且能让在自己和瑶光的监视下毫无察觉,那唯有……是神族么?他握紧袖下的手,面色登时一黑,半响,才

勉强笑了笑:“你一定是看错了,你这么瘦,以后得是得多补补。”他故意将话题绕开,安慰兰漪。

“我也知道太子殿下一直不喜欢我,”拖出重重的鼻音,兰漪已带哭腔:“你们是都一样的,重视那狐狸多过

我!”

“我……”唇被及时封住,生怕这小家伙气急之下又要说出什么荒唐话,复可染心动不如行动,一个长长的吻

落下来,这才算勉强让兰漪安生了些。

“你乖乖的,既然又不愿意吃药,那喝些姜汤也是好的。”刚出了门,又是折回身来,“放心,我会吩咐他们

多加些蜜糖,不会太难喝的。”

18

翌日,晴,和风万里。

“这个香味……”兰漪揉揉眼,见着趴在自己床头的复可染,浓密的睫毛安静覆下,在眼底溜出一圈淡淡的薄

影,衬在光洁的肌肤上煞是喜人。于是抬手欲触,却不想见着自己的左手腕上带着一串刻着奇怪梵文的念珠,

辨之黑若点漆,扣之坚若璞玉。

“难不成醒着的我要比睡着的我逊色这么多么?每每你都爱用这样的眼神瞧我。”目光如水一泻,即是晃了眼

,复可染笑了笑,覆上了他的手背:“这串迦南珠还是东华大帝在我一次生辰上作贺礼送的,据说是灵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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