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应念——更夜
更夜  发于:2012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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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复可染一脸铁青的盯着木匣,指尖在某股不可抗力下终于推开了它。眼前所见和记忆深处的图

像缓缓重叠,纯金的表面,雕刻栩栩如生,除了龙王祀刚刚不见的金龙头,还能是哪个?

适时,地字一号房。

“敖乾,你放开我!”

“小狐狸你好没良心,以前我怎么对你的,你现在居然这样对我!”敖乾一把将人按倒在床上,“我不管,今

天你非得让我尝到味儿不可!”

“哼,居然还敢踢我!”

“看来复某是来的不凑巧——”虽有一道落地屏风阻隔,复可染却仍旧看见了帘后的春色,只见爻洛浅青色的

衣襟松松敞开,秀气的锁骨上一片旖旎斑驳,羽睫似沾着晨露,但瞧见自己冒失闯入,神情更是无措的慌乱。

总是故意作得这副我见由怜的样子!复可染面色不得不说是难看的很,一拂袖,手中木匣已是砰然落地,再一

勾唇,索性将话题一股脑扯了开。

从兰漪失踪看到奇怪的紫光,到失事龙船浮出水面,尸体表面呈现龙族仙器所伤痕迹,再到才和自己吵架没多

久,龙头就不翼而飞,最后在你敖乾的房内寻到。复可染每说一句,面色便不由暗下一分。然而敖乾虽一直不

爽复可染所为,可事到今日他才明白事情发展的有多么严重,紧接着在他面对复可染将这一系列证据以合理化

的组合一并指向自己的时候,一向高傲的自己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某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很显然,他复可染这次绝非无理取闹。而同一时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敖乾选择了和他大吵一架。且不说以

他龙海龙宫三太子何等尊贵身份不屑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即便他敖乾就是做了,又何惧担这罪名?更何况,是

这莫须有。

不过是划清界限,反正和他复可染原本也算不上感情太好。敖乾想到这,面上不由的浮了一层讥诮。

而此时,飞来阁悬挂的铜质风铃正被一股没来由的风吹的铮然作响,如魅的风扰乱了乐的意志,让檐下的叶也

如着魔般凄厉飞扬。远方,如峦的乌云掩去了碧空万里,一时间,竟恍如天地失衡,万物失色。

到底,是这汛期是要来临了。

25

彭蠡古泽,上承赣、抚、信、饶、修五河之水,下接长江。湖面淡宕浩淼,一碧万顷,诗曰:夏秋一水连天,

冬春荒滩无边。有史以来,便为洪涝多发之地。

时维七月,梅雨阴绵,彭蠡水涨,渔舟收俱。江州知府白砚卿倚窗而望,心忧如焚。灾情详况十日前已表京师

,赈灾饷银相信不日就可抵达江州城。只是,江州此去京师到底山高水长,怕就怕这赈灾饷银还未到江州城,

就已被洪水给吞了去。再加之此时城中几名大米商见况哄抬物价,小米商跟风买卖,如此一来,就算官府肯开

仓,百姓最终拿到的米粮也会很有限。他幽幽叹一口气,余光落在几案静静躺着的澄泥砚盖上,神思不由一紧

,那个人……果真如他所言,是没再出现了呢。

因着落雨,院外那几盆睡莲也被收进了临时搭建的草棚里,期间自己不是没去瞧过,花倒是一朵没少,也没被

人动过位置,只不过,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他蹙眉,摸不透为何这感觉会来的如此唐突。其实,那个人除

了霸道了一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如果……如果他能再安分一点,或许也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吧?他略一笑,

转瞬却又换回了原先的担忧。

若天气还这般持续,堤坝怕就是得……他不敢往下想,稍一分神,笔下的墨迹便是晕成了黑黑的一团。

“这样出神,还敢说一点不喜欢我?”竹帘一卷,只见一道漂亮的弧线闪过,一朵盛放的白睡莲便准确落在了

几案的澄泥砚盖上。他堪起身,但觉腰间一酥,便被人牢牢束住。“你……”唇间的音尚未来及发出,已被人

不留余地的封了紧。

温暖而久违的气息,霸道的吮吸着口腔中的蜜液,灵动的舌紧紧追逐着他的,舔舐着,缠绕着,燃烧着。他想

避,避不了,想逃,也逃不掉。这种事,明明连对素馨都没有做过,他竟然!白砚卿一阵急红了脸,奈何却是

挣脱不开。

“砚卿,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瑶光低磁的声音在他耳畔沉沉的回响,他一阵眩晕,下一瞬,身子又被瑶光

抱牢。

“你喝酒了?”白砚卿此刻只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竟忘记了要好好将这无礼之徒骂上一骂。而瑶光清俊的脸

在眼前无限放大着,第一次,他觉得原来男人也可以生的这般好看。可好看归好看,他也终究……

瑶光没答他的话,只摩挲上他背脊墨长的发:“过一阵,这里就会没事了。”顿了顿,似咽下了什么,哑哑开

口:“我大概,也不会再来烦你了。”

晨间可染一脸正色的告之自己,今夜会同兰漪下彭蠡古泽见那魔头无支邪,也就是说,只待任务一结束,自己

怕就都是得离开了吧?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便是再相见,他也未必能记得如自己这般短暂的过客。瑶光涩涩

一笑,没留意怀中人已僵住了身子。

原来……这样的亲吻是为告别……

原来……这样的缠绵是为再不相见……

白砚卿用力擦擦被他亲过的唇,心中募地有些堵,一挥袖,道:“等雨停,你就走罢!”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这雨一直不停,就好了。”瑶光且将他擦拭嘴唇的手指握住,抵上自己的唇,却是引而

不发:“你这样是在生气么?我的好砚卿?”

“谁是你的,少自作多情!”白砚卿欲抽开手,不想只能被他热热的唇贴的更紧。

“最后一次,不要拒绝我。”瑶光揽着他的腰,将之抵在了书架后的软椅上,这样的倔强和温柔,也最是让人

欲罢不能,瑶光微微一笑,“雨很大,在这里没有人会听见的。”他的声音很轻,很快被雨没过。

轻轻的喘息,就像雨浅浅滴在莲叶间,风徐徐拂过河塘前。瑶光说,这是第一次,最后一次,唯一的一次,好

不好?

好不好?白砚卿问自己,可他还未来及拒绝,那人就以行动给了自己的答案。自己一定是醉了,醉到竟然忘记

了抗拒,他看着透明的雨帘在面前摇曳,有些迷糊的皱眉。恍惚中他回忆起第一次在深夜的酒肆边见到这人,

微醺的模样,明明那泾渭分明的眸底藏着很重的心事,也依旧将唇角勾的飞扬。

这个世界这样大,信任却这样少,所以无论如何,人总还是该相信一次的罢。

瑶光说,第一次,难免会有点痛,不过,这样的痛,却是为了不让你忘记我。原谅我的霸道,因为……他没有

把后面的话说完,只是更用力的进入了身下微凉的身体。我的傻砚卿,你又怎能体会,人生短短数十载,纵殊

途,只一生,纵不舍,也一世。

所以你无奈也好,不甘也罢,我只要一切的一切为这一刻的意义。

任何决定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结果,复可染想着,握紧了兰漪的手,一同穿过那看起来静谧的过分的甬道。倒挂

着钟乳石的内壁上挂着泛着幽幽水光,隐约还能辨见外围的鱼群被水光折射出的各色暗纹,深深浅浅投影在石

壁上,交织成一幕难以言却的陆离光怪。

大抵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一路兰漪一直低垂着头,被复可染握着的手心也开始渐渐湿腻。

“可染,义父并不是好说话的人。”

“我知道,你不用为我担心。”

“可染,如果你和义父万一动起手,你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会为我加油的,对不?”

……

“可染,这难道就是你一直坚持的正义么?”

“你今天的问题好像有点多,不过我还是愿意回答你,即使人的能为有限,还是应该固守心之所衷的底线。就

好比,在预计到即将决堤的洪水所造成江州百姓的流离失所,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一样。”

“好一句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且听一声阴笑似穿山裂石而出,募地整个甬道空间便急剧变幻起来,笑声未歇

,但闻那个森然的男音再度开腔:“看来你的任务是彻底失败了?兰漪?”

26

静。

死一般的静。

空气开始变的粘稠,让人无法喘息。

一道白色疾光罩面门而来,复可染旋身而起,袖袍舒展若行云开阔,瞬间换影移形。复可染一扬眉,紫玉叶笛

应声上手,屏息、凝神,抵唇而奏,可是……为何会发不出任何声响?!复可染心神一紧,见那疾光再度袭来

,与此同时,周围景致一并发生变幻,迅如踏月未沾蹄,梭风驰耳隙,虚若琉璃生仲夏,熠彩掩天华,委蛇虚

与,只教人难分难辨。

倏地,百芒皆止,万籁归寂。湛蓝的地下宫殿里,一个硕大而突兀的身形凭空幻了出来。

“我以为那水怪应该是长着八只角十二只足的怪物,没想到……他居然长的比我预期的还要难看。且见他真身

尚是如此,其他的……我已不抱希望。”多少年以后,复可染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无支邪的情形,才知晓原来那

可一不可再的视觉冲击,会对之后的审美产生如此颠覆性的影响。

而现在,复可染只是冷冷看着眼前的怪兽,投去了一个轻蔑的微笑。

“兰漪,”他勾了勾唇,手心一片碧叶无凭而落:“想必,这也是你的任务之一吧?”

“兰之猗猗,你可还记得?”兰漪抬头看他,眼神戏谑又冷静:“我本是翊圣真君花圃内一株墨兰草,虽品阶

卑微,可若被翊圣真君悉心栽培,他日成仙也并非难事,如果不是那糊涂的小仙童将我掉下山崖……哼,不过

也罢了,反正我的目的,从来都只在于得到你一个!”

是这样?瑶光常说的有些事其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原来就是这样?!复可染冷笑一声,“所以你是心甘情愿

跟着他,甚至帮他欺骗我?!”一股真气自体内不安跃动,复可染强压下心血,料想方才的动作恐事先已被动

了手脚,一时间竟是使不上任何劲来,他勾唇,袂猎若无风自鼓,发动如附魇乱舞,唇再启,声调已冷到极点

:“那些事其实也是你们干的,是你们伪造的证据以挑拨我和敖乾的对吧?!”

“不然你以为?”兰漪此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眸中刻骨凛冽起伏:“为了能得到你,我可是什么都不在乎

!”

“什么都不在乎?呵,”复可染尾音一扬,趔趄向后退了半步,方才强忍下的血哧一声溅在地上。“兰漪,其

实瑶光一早提醒过我,可我不相信。就连爻洛,都将他的怀疑告诉过我,我也不相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

“呵,很可惜,那个答案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了,因为……你不配!”

“兰漪,还跟他罗嗦什么!带他下去,我只答应过你不杀他,”无支邪声似揉了一把沙,虽暗哑却也惑人,信

手一捻,一道赤色光华随即刺穿了复可染的琵琶骨。血花飞溅处,兰漪面上已是一阵青白,还未来及分神,已

忙是上前扶稳半跪着的复可染。

“滚开!”复可染抿紧薄唇,背脊登时殷红了一片。

“不要妄图逾越!”无支邪手心光华不减,似拉绳般向内用力一收,复可染整个身子便如断线的纸鸢般砰的一

声坠地。如此,又寥漠看了兰漪一眼,饶是那乖戾的线条一皴起来,简直快能将地狱的修罗比下去。

“其实义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空寂的石室里,面对撇过脸的复可染,兰漪声音轻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他从小就生的不好,人也算不得绝顶聪明,因为嫌恶自己出身是卑微的妖族,就故意装作一副对任何人都凶

狠的样子,殊不知这样只能惹得越来越多的人讨厌他,呵,这对生来就是仙胎的可染来讲,是永远也无法明白

的吧?”

“千年修行,千年如一日。只有当自己变的强大,才可以不被人欺负,不被人看不起,而他……大概也只有用

这样笨拙的方法,才能吸引那个人的注意吧?”

“谁?”看他一脸负气的可以,那些个哄人的小伎俩又岂是他屑于用的?复可染冷哼一声,“妖就是妖,你不

用替他求情。”

“就算是妖,他也有自己的感情,会哭,会笑,会流泪,也会心疼,会喜欢一个人,想方设法吸引他的注意…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当妖是怪物,人人得而诛之!没错,他祸乱彭蠡是有罪,可是,卑贱如一只妖,大概也

只有用这样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吧!更何况……谁让他在意上了一个永远只会流连风月场的纨绔子弟,那人

身份尊贵,永远高高在上,即便低下头,也决计不会看他一眼。”

“这样的低贱卑微、相貌平平,那么再多的温柔又有什么用!他连取悦那人的资本都没有,不这样,那龙三太

子又怎么会千里迢迢从东海来到彭蠡!”

“竟然会因为是敖乾么。”复可染一阵唏嘘,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看来这事实在是——荒谬到可笑

,他淡漠一抿唇,随即又道:“天道有常,人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妖……也一样。”

“复可染,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冷血。不过就算如此,我也还是喜欢你,”兰漪将他的脸扳正对上自己,一

字一句顿的刻意:“我配不上你,就要努力配得上你,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把我当作别人的替身也没关系,可

你却不能在喜欢上了我以后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人!”

“所以你恨我伤害你想保护的人也好,恨我不择手段也好,甚至恨我利用你的信任也好,我都不会在意。”

“因为我爱你,一直。”

“我是小看了你,还是高估了我自己?”复可染勾唇,微眯着眼,眸底已是氤氲开了一片,原来爱是如此卑微

,卑微到跌入尘埃里。

27

九霄月傍,星河逶迤。

已是一夜过去,复可染却还没有回来。莫不是情况有变?瑶光押下一口茶,那苦味便慢慢自舌底蔓了开来。

稍作思量,瑶光且向敖乾的房间走了去。

有些事,毕竟是经不起博弈的。

可那不成器的龙三太子,说来到底是心存恼气的,嘴里说着凡事都是他复可染自找,傻子也不及他好骗,自打

来这江州城脑袋瓜子就被门板夹坏了云云,而眼底却是难掩忧虑之色。而在他一旁的爻洛听罢则是一脸急坏了

的模样,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巴巴望着瑶光,委实让人不得不心生歹念……天地良心,他瑶光绝对没有要负那笨

猫白砚卿的意思!

“瑶光星君,你可不可以……”爻洛咬紧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不可以……替我解了身上种的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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