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车,水城,彼之心愿——第13张倒吊人
第13张倒吊人  发于:2012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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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打着精神坐在沙发一角,离那帮混战正酣的人远远的。见到我过去,露出嚣张的笑容,回视倒在一边的

E.N:“跟我抢他?什么人都有可能抢走你偏偏抢他。李延廷是我戈南禹的,没人抢得走。”

他就这么笃定,笃定我会被他牢牢锁一辈子。

虽然事实如此。

“喂喂,我过来可不是给你上的。你还清醒吧?走走我带你回家,自己调节调节,憋不死。”我躲开他伸过来

的手。

“你敢拒绝我?”从四年前到现在,我的确从没拒绝过戈南禹。

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不想。

“服务生!”戈南禹身上热得发烫,皮肤都泛起红色。他边解着衬衫扣边对门外大喊。

E.N把最后一个男孩压倒。除我之外屋里已经没有一个衣着得体的闲人,我不跟戈南禹做,他只能再叫人进来

这时候E.N竟然还神智清醒,抬起头对我们的方向骂道:“MD戈南禹!你别瞎嚷!现在哪能随便叫人开门!”

屋里有客人形象不雅,按规矩的确不能开门,因为不保证门口有谁路过。

E.N刚结束一个高潮,从男孩身体里退出来:“要不咱俩换?我跟李延廷你跟他。”

“别做梦。他是我的!”戈南禹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一用力就把我摁翻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玻璃杯碰掉一地。

我几乎能和E.N脸对脸了,我想戈南禹一定是故意的。

“够了,你别碰我!我不愿意。”我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束缚。他扯掉领带把我的手腕别到头顶,固定在茶几腿

上。

混蛋……混蛋!你个大白痴。戈南禹……你会付出代价的……

“住手……住手好不好?戈南禹,你还清醒吗?你听见了吗?”

“李延廷。你是我的。”他的头埋在我耳边呢喃,声音温柔而坚定,“我爱你。”

我瞬间就安静了。

“给我吧。”声音变得沙哑,“留在我身边,和我永远在一起。”

全身的骨头都酥麻了。

贱……我TM还真贱啊……

知道是谎言,明明不相信,却控制不了自己。

我闭上眼睛,像曾经的每次一样,不安的问戈南禹:“你是谁?”

“李延廷的戈南禹。”

“你爱谁?”

“我爱你。”

“爱多久?”

“直到我死去。”

谎言诱人到无法拆穿。

“足够了,直到我自己死去就够了。”眼泪不由自主顺额角滑落。

“戈南禹,对不起。”用力一挣,真丝领带被扯断。

我拼命推开他,跑了出去。

如果……如果当时我知道……后来会发生那种事情的话……

我一定不会离开他。

……

再次见到戈南禹,是在医院里。

第八章

再次见到戈南禹是第二天中午,地点是医院。他躺在纯白色的病房里,全身多处淤青和伤口,右手裹满了纱布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不免担心:“这是怎么回事?打架了?”

“上午回了趟学校,被暗算了。”他的语气淡然如常。

“是那群意大利人?”

戈南禹以沉默认可我的答案,转而问:“我让你带的纸笔呢?”

“你右手没事吧?”我忧心冲冲。

“试试就知道有事没事了,拿纸笔来。”

我把纸铺展在他膝盖上,他左手接过笔,试着描了几下。

“还好。左手多加训练仍可以用。”他长出口气。

“你的右手……怎么了?”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废了。被他们一根一根全掰断了。”

这是……什么意思?废了?那是戈南禹的右手!是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右手啊!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我无法相信,亦无法接受。他付出过多少代价多少精力才练出的手!

“那帮混蛋。幸好不是锯掉,以后还能长好。如果这样就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的话,我赶得及在截止日期前交上

作品。喂,你哭什么?”

“没哭!”我背过身去,“妈的!这他妈是你戈南禹的手啊!他们知道这手值多少钱吗!”

“没事没事,早晚能恢复。出院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医院不放戈南禹走。

他骨头刚接好,至少也应该一动不动静养几天。可戈南禹不是听劝的人,他说,右手一废,想在两个月内完成

作品非常困难,必须抓紧时间。

“这次展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忍不住问。

他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和一帮亡命徒较劲?”

我不置可否。

“我是那种一根筋的人么?”他轻轻叹了口气。

又是叹气。

四年前我从没见过戈南禹叹气。没有任何事是他无法解决的,他从不需要叹气。

“这个展览是世界性质的巡展,涉及面之广、地位之高,你难以想象。”

“我是不能想象,但是他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重要。”

“靠!你TM想出名想疯了吧你!”我怒火中烧,明知自己没有管闲事的权利,还是忍不住骂出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明天过后你就回国去,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戈南禹应该这么说的。可是等了一会儿,我听到语调温柔的声音。

“有些东西,的确比命还重要。”我看着声音的主人,那玛瑙般剔透的瞳孔中映着我的影子,“你没有吗?”

“有。”

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就TM是你。

戈南禹心意已决,我转而去劝E.N。

这个展览真的很重要。他们学校,皇家艺术学院,名气大吧?响亮吧?等了多少年申请了多少次才拿到这一个

名额。这种机会一生只有一次。画得再好以后也进不去了。

“他非要参加的话,以后不用说成名的机会,连吃饭睡觉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黑手党不是逗你玩的。”E.N

白我一眼。

“操……他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就没人能管吗?”

“他们有得是办法和理由让一个人消失。”

“……”

“越自由的国度,限制反而越多。正因为没有规定,这些人才成了规定。”

与E.N并肩走在大街上,才发现整个城市的气氛变得有点不同寻常。今夜似乎无人休息,走到哪里都张灯结彩

,人山人海,歌舞升平。

称奇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有橙色元素,或衣服,帽子,配饰,或整体都是橙色。

“Koningnnenach!”E.N突然反应过来,“最近事情太多,竟然把Koningnnenach忘了。”

“那是什么?”

“‘女王之夜’,今天是‘女王之夜’。明天4月30日对吧?”

“哦!明天是‘女王节’!”我也想起来,明天是荷兰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女王节。从今晚的女王节前夜开始

,阿姆斯特丹将迅速被橙色吞没。

人、车、船会把这个城市塞得满满当当,露天派对开遍大街小巷。游行、表演、自由交易市场数不胜数,陌生

人冲过来喷你一头黏黏哒哒的节日喷彩也不稀奇。

就像我,和E.N躲避着人流匆匆赶往戈南禹家时,突然就被一个白人拦住了。

“我怎么看你眼熟?”他用发音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道。

“啊?”我本来就没认识几个洋鬼子,这小男孩看起来不到二十,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小子,这种搭讪过时了啊。”E.N拍他的肩膀。

“你很眼熟。我去年到过中国做交换生,你……你是那所学校的学生?”白人男孩说了我们学校的名字,他以

万分肯定的口气说,绝对在学校里见过我。可是我从四年前退学后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到处充斥着我与戈南禹记

忆的地方。

所以不可能。

“你认错人了,我虽然是那里的学生,但几年前就毕业了。”

“NO NO NO!”这男孩大概是英国人,“我肯定在学校见过你。”

“那就等你想起来再说。”E.N毫不客气地向男孩挥了挥拳头,趁对方发愣时,扯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E.N径直把我送到戈南禹家门口,想说什么似的,最终没有开口。

我迈上台阶,摁响门铃,转头看他。

这身材高大的男人远远地站在街道对面的河岸旁,身后是一簇簇鲜丽明艳的橙色氢气球,拴在水面上交错密布

的小艇船头。沉浸在节日氛围中的人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从我和他之间穿行。E.N醒目的黑衣,在汹

涌流动的橙色大军中,时隐时现。

我挥挥手,对着口型说:“谢谢,再见。”

他抽出裤兜里的左手,举到耳边摆着六的手势,轻轻晃了晃。

“要打电话给我。”他的口型在说。

门开了。我点点头,转回身走了进去。

戈南禹卧室的床上,摆着一个行李箱,他正在用单手费力的收拾衣服。

“要搬家?”我靠过去帮忙。

“嗯。这里离学校太近,在Michele的监视范围内,我继续创作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你手指都断了,他们不会放松警惕吗?”

“他们现在已经认为我放弃了。可是如果我两个月不出门,又时常购置绘画材料,他们可能会察觉。搬家的话

,会给他们一种我因为害怕而逃走的错觉,自然连我的去向都不会再追查。”

“那么,搬去哪?”

“啊?你也要去吗?”

合着说了半天没打算带我去……

“……你不希望我去吗?”

“你后天早上的飞机,还要跟我折腾到郊区?”

一个人,戈南禹永远只考虑他自己一个人,其他任何人都是别人,都与他无关。可是这次,我要跟着,他去哪

我都要跟着。我只有一天时间了,无论他愿不愿意,我要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不怕折腾。你一个人,外边又热闹,我不放心。”

“好吧,收拾你的东西,先去中央火车站。”

夜幕降临,霓虹闪烁。街上的人群渐渐越聚越多。音乐声、唱歌声、笑闹声、喇叭轰鸣声响作一团,难以分辨

。这就是阿姆斯特丹最大的露天派对,整个城市的狂欢夜。

我拖着拉杆式行李箱,躲避着摩肩接踵的人流,跟在戈南禹身后。他边小心护着右手,边回头看我是不是被挤

丢了。回第三次头时,他伸过手来,牵住我。

可叹我李延廷,风月场所摸爬滚打四年,却在此时此刻,怦然心跳如小鹿乱撞。

有种私奔的感觉。

街道拐角有人在派发橙色的卡通帽。戈南禹随手拿了一个王冠造型,戴在头上。轮到我领时,人家笑眯眯的递

来一顶兔耳朵造型的帽子。

“为什么我就是兔子?”我怒。

戈南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主人与宠物,多合适。”

“那就是兔子主人与人类宠物。”

“就你这小样儿还主人呢?我一只手就能治你。”

“那可不。您也得有两只手啊……”

“反了你了,找抽?”

我俩边赶路边互相吐槽,玩得不亦乐乎。中央车站在市中心,并不算远,溜达着转几条街就到了。走到水坝广

场时,身后有人拍我的肩膀。

刚才搭讪的英国男孩,涂了满脸橙色颜料,头上顶着喷彩、亮纸片等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激动和兴奋得

有些语无伦次:“果然是你!就是你!我不会看错。”

“你有什么事?”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想起来了,我真的见过你,有录影为证。”他似乎是一路跑着追过来的,气还没喘均匀。

“你怎么不明白,根本不可能是我。”

“你,你,你跟我来!”见我不信,他冷不丁拽起我就跑。

我也有些好奇,任由他拖着,回头看戈南禹。这位殿下的眉毛都拧到一起了,明显不爽,却忍耐着没发作,只

催了句:“等你一会儿,赶紧的啊。”

我们逆着游行的人流没走多久,拐进某片小广场。这里也在进行狂欢。一面巨型投影墙不断放映着动感十足的

街舞视频,聚在广场上随乐曲舞动的以学生居多。

英国男孩不停口的介绍着:“这是我占领的地盘,还不错吧。”在人满为患的女王日,能抢占到一块地盘摆摊

已经不容易了,何况他占得还是一个小广场。

“从上周就盯上这地方了,很大吧?”他边和我聊着,边毫不迟疑地走到连接投影的手提电脑前,切断了舞曲

,“伙计们,借我用一下屏幕。”他说着荷兰语,猜也知道是这个意思。

他在文件夹里一阵翻找,随后打开某个视频,调到第13分钟开始。一名女学生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熟悉的景

致,我许久未见的校园。

“这位同学是我在你们学校参观期间的导游。”英国男孩介绍说。

女生一边对镜头微笑,一边倒退着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下面我要带大家参观本校第七大景观哦。我们身后的

地方就是花园中心,我们称之为中庭。”

镜头转向一间全玻璃建造的透明房屋。

“这间玻璃花房一共六面。正好也是从六年前开始,我们圣诞节的传统活动中增添了一项名为许愿墙的项目。

每一年,我们都会用一面玻璃墙充当‘圣诞节心愿墙’,贴满五颜六色的许愿便签,凝聚着同学们对新的一年

的期许和憧憬。”

镜头中的玻璃花房已经被许愿纸完全笼罩,从远处看去,各种颜色交错期间,有种不规则的美感。

“正中的第一面许愿墙,有个神奇的与众不同之处。当我们站在玻璃房子内部时,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愿望贴

纸,什么玄机都没有。可是当我们站在玻璃房子外端,在足够远的距离,嗯,就是这里了。我们就能看到意料

之外的,不可思议的东西。”

镜头再次转向玻璃房子。我看到的是什么?

那画面充斥了整个投影屏幕,巨大而清晰。细细碎碎的彩色便签纸竟然拼贴出一幅图案,那是仿佛数码照片般

逼真的……我的半身像……

是我,脸上挂着4年前无忧无虑微笑的我。

可那画面甚是精致好看,又令我有些踌躇。

是我吗?这么漂亮而干净的人,真的是我吗?

“没有人知道这面墙是怎么形成的,即使是人为作品,也足够精彩和震撼了。”视频还在继续,“没有人知道

这画面中恬静微笑着的男孩是谁,所以同学们口口相传,只说许愿墙上出现了少年的半身像。久而久之,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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