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程韵琴一下子就被点醒了，“我怎么没想到呢？！那就这么决定了！”

“呵呵~~”余炼淡淡一笑，忽道，“我给你出了那么好的主意，你要怎么感谢我？”

程韵琴愣了愣，只得问，“……那你想要我怎么感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余炼笑道，“方才听叶星恬说起你的名字，我才猛然想起我们很久没有琴箫合奏过了。上次我胸口痛得要死，实在是无法尽兴，不如我们再好好地来一次？”

“……”程韵琴犹豫了一下，想起那件往事，心头难免有些感动，所以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于是，程韵琴一回到星月山庄，就找出了自己的那张琴。

余炼笑道，“呵，似乎还是以前那把呢？”

“……是啊。”程韵琴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余炼还能认出来，“这张琴我弹了很多年，虽然已经旧了，但已经很顺手了，也有感情了，所以一直舍不得换。”

“看来韵琴你是个很重旧情的人啊~”余炼故意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哼！”程韵琴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吹箫吗？那么多废话？还是快用萧堵住你的嘴吧！”

“急什么？”余炼笑道，“我们时间还多得是，先说说话也好。你说这张琴很顺手，那我买给你的那张如何？这可是我当初挑了好半天，最后尽量选了一张和你这张最为相似的。”

“……五毒教那张琴你是什么时候买的？”程韵琴本来不想和他多谈往事，但这时却又实在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呵呵，我认识你之后，回去不久就买了。我那时就老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把你接到五毒教来，不让你被你那个讨厌死了的爹爹整天控制。”

程韵琴脸色一沉：“你才讨厌死了呢！”

“……”余炼反倒觉得他这句娇嗔的话中暗含了无尽的情谊，真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他推倒在床，但终究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将萧拿了出来，“那我们开始吧。”

“好。”程韵琴也作好了抚琴的准备。

两人合奏的仍旧是那首《梅花引》。

遍布着星月山庄各个角落的众人，本来各自忙碌，却几乎都被这阵悠扬悦耳而带着淡淡幸福之感的乐声波动了心弦，暂时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手，侧耳凝听着。

正在练剑的赵怡放下手中的剑，伸手搂过妻子道，柔声道：“敏欣，真是太好了，看来程师兄也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呵呵，是啊……我也正有个让你也可以幸福幸福的消息呢！”说着，敏欣凑到赵怡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啊！！”赵怡闻言果真幸福得快要晕了过去，抱起妻子抓了好几圈，“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他激动之余，已经只知道说“太好了”这三个字了。

而此刻，叶绯则在对程斌道：“那个男人虽然很讨厌，不过我承认他的萧吹得还不错，很能……”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脸微微有些红，“很能撩拨人啊……”

程斌看着他红着的脸和更加殷红的唇，一时间情难自禁，忍不住向他猛的扑了过去。

同一时间，李霏正在教花容儿写字。

花容儿最近常常跟着李霏学读书写字和简单的拳脚功夫。

李霏听到这样的乐曲声，却忽然临时换了自己手上原本准备写的字，毛笔一挥，写下了一个“爱”字，“呵，我下面就教你这个字好了……你知道它读什么吗？”

“……哎呀，怎么今天来个那么难的？！”花容儿皱起了眉头，“李大哥，你不是说先教简单的字吗？！我连那些简单的还没有全学会呢！”

李霏笑道：“我今天偏就是想先教你这个……我相信，你那么聪明，就算是难的也一定能学会，对不对？”

“得了得了，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花容儿撇了撇嘴，“好吧好吧，就先学它吧。那这个字读什么？”

“这个字读‘爱’，就是爱情的爱。”

“……”花容儿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李霏的用意，不由得脸一红，“你真坏！”

李霏收起了笑容，认真地道：“小花，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你对我，是什么想的呢？”

“……”花容儿没说话，只是拿过李霏手上的笔，模范着他刚才写下的“爱”字，自己也写了一个。然后，他又在这个字前面加上他自己的名字“花容儿”，并且在它后面加上“李霏”两个字。这两个名字，都是他一开始最先学会的一批汉字。

“……花容儿……爱……李霏？”李霏喃喃地读着，猛的反应过来之后，立时高兴得跳了起来，一声欢呼，“……啊！！！小花，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花容儿仍旧没说话，只是捉住了李霏的唇。

第61章

余炼和程韵琴一曲奏毕，忽有两个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居然是去而复返的程剑飞和叶星雅！

“……啊？！”余炼被两位老人的推门而入吓了一大跳。

“大爷爷，二爷爷，你们回来了啊！”程韵琴倒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一脸的灿烂笑容，转头对余炼道，“我之前特意派人跟他们送了信，叫他们快点回来，好向他们请教星月剑法的事。谁知后来先找到了叶叔叔，也用不着劳烦他们两位老人家了。”

“不对不对！”叶星雅却笑着纠正他的话，“琴儿，你可别学你二爷爷当年一样别扭，对一个人好还不让他知道……炼儿，琴儿叫我们回来，主要不是为了星月剑法，而是为了你啊！”

“……？！”余炼一惊，怔怔地看了程韵琴一眼，又怔怔地看着程剑飞和叶星雅，一时不解其意。

程剑飞上前几步，拍了拍余炼的肩，柔声道：“炼儿，我知道你还在生爷爷的气……是爷爷对不起你奶奶，对不起你爹娘，也对不起你……爷爷今后，只想好好地弥补你……”

“……”余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别过了脸去。

程剑飞更添愧疚之色，“我知道，说一句‘对不起’是没有意义的，你是不会轻易原谅爷爷的……哦，对了，”他从叶星雅手上拿过一个大袋子，递到余炼的手上，“我和星雅带了些礼物来给你……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只好把我们这些年在各地游历收集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全都拿来给你……呵呵，想来你也知道，我们也送过琴儿一堆这样的小东西，只是倒把你这个亲孙子给冷落了，真是罪过！”

余炼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果然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他冷冷道：“劳你们费心了。只可惜，我已经过了会对这些小孩子玩具感兴趣的年龄了。如果你们能早带来十多年，那我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喂！”程韵琴忍无可忍地瞪了余炼一眼，插嘴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啊？！这些都是两位爷爷辛辛苦苦为你准备的一番心意！”他又把歉疚的目光转向程剑飞，“对不起啊，大爷爷，表哥他的意思是，他小时候总是孤零零的，那时很渴望长辈的关爱……”

“谁渴望什么关爱了？！”余炼冷冷地打断了他。

程韵琴“哼”了一声，“渴望就渴望吧，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好了好了，都不用再说了。”叶星雅忍不住插嘴道，“炼儿，我知道我和剑飞从前亏欠了你很多。都是我不好，那个时候，剑飞都是因为顾及到我，所以我们的立场才不好常常去五毒教看望你奶奶、爹娘还有你……其实，剑飞的心里一直都很牵挂你们……至于爹和师父，也就是你太爷爷叶枫和程青，虽然五毒教算是爹一手创立的，可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二十多年也是在那里度过的，所以每当到了那里，都会让他想起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他俩肯去的时间也自然就少了……关于你奶奶的事，赶不及见她最后一面，更是让我们悔恨终生……”

程剑飞接口道：“坦白讲，你奶奶也是个很不坦率的人，从前我们只当她是个十分独立干练的女性，却一直不知道她居然对我爱得那么深……直到你爹说她临死前一直心心念念着见我最后一面，我才终于顿悟——是啊，若不是因为爱我，以她的心性，当年怎么肯嫁给我？又怎么肯为我生儿子？！可惜，我知道得已经太迟了……我们得知她病重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往五毒教赶，还是迟了一步……”说到这里，程剑飞的眼圈有些红了，“后来，我就总是做梦，梦到我们昔日在一起时的种种……我这才开始意识到她是个多么好的贤妻良母……我和你爹从前关系也很生疏，同样是自从和你爹决裂之后，我也才开始常常怀念他小时候笑着叫我‘爹爹’的模样，怀念他和我还有星雅一起捉迷藏时的情景……在得到他年纪那么轻就被我活活气死的时候，我更是简直差点一口气就喘不过来了……从那以后，就连他痛骂我的时候我也开始怀念……可是……笑着的他……哭着的他……生气时的他……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炼儿，爷爷现在最亲的亲人就只剩下你了啊！！”

“……爷爷……别说了……”余炼听了这番满含血泪的肺腑之言，终于忍不住扑到了程剑飞的怀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代替余家的人，代替奶奶和爹娘原谅你了……”

程剑飞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紧紧拥抱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如今唯一仅存的至亲。

那一瞬间，过去的一切恩怨都已经不重要了。

同样面带欣慰笑容的叶星雅，看着他们祖孙二人相拥了好久好久，才道：“炼儿，带我们一起去给你奶奶还有爹上炷香好吗？”

“好！”余炼点了点头，“跟我来吧，我来星月山庄的时候，就把他们的牌位也带过来了。”

于是，余炼当下将程剑飞、叶星雅和程韵琴领到了余如烟和余翔母子的牌位跟前。

程剑飞和叶星雅都分别默默地上了一炷香，并且在牌位前静立了许久。

余炼则轻声对程韵琴道：“谢谢你！”

程韵琴嫣然一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偶尔回报你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不想欠你的啊！”

“……哎！”余炼却又叹了一口气，“我倒巴不得你欠我的多得你永远也还不轻！”

“……呵……”程韵琴忽然苦笑了一下，“其实本来就永远也还不清吧？你苦苦爱我了十多年，我这十多年却把你忘到了九霄云外，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有时候，一想到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还这笔债了……”

“傻瓜。”余炼温柔地微笑道，“你现在是爱我的，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偿还了。”

“……爱你的……么……”程韵琴喃喃地低声重复了一句，“……是啊……我对你……终究还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但余炼不用听清，也早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第62章

在星月山庄的绝大多数人都深感幸福之际，程壑松却是心如刀割，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之中良久良久，甚至就连琴箫之声早已停下也未曾留意，只是独自在房中黯然垂泪。

正在这时，程韵琴却忽然推门而入。“爹！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啊！琴儿？！”程壑松一惊，连忙偷偷拭干泪珠，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慈爱笑容，搬了张椅子过来，“瞧你这么风尘仆仆的样子，先坐下来好好歇歇吧。是你大爷爷和二爷爷回来了，是不是？”

“嘻嘻，我的身体最近好着呢，爹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程韵琴这话并非虚言，最近倒真是体力充沛，“我不是指两位爷爷啦，说起我见到的那个人啊，他就是叶星恬前辈呢~”

“……什么？！”程壑松闻言，脸色猛的一变，“你……你真的去找他了？！是通过绯儿找到的？！”

“哦？原来爹你知道叶师弟是因为请教了叶前辈武学进展才那么快啊？”

“……这……我一直也只是猜测罢了，并未找绯儿求证过。”

“……”程韵琴明白了——岂止叶星恬故意对星月山庄的所有事不闻不问，就连父亲也故意对叶星恬的事不闻不问，否则，就连叶家的人都能找到叶星恬，他又岂会寻不到？“……爹，孩儿想知道，我和叶前辈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你们……是不是曾是一对恋人？”

“……！！”程壑松脸色又是赫然一变，“他……他都告诉你们了？！”

程韵琴微笑着摇了摇头，“叶前辈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不过，看样子，我们是猜对了呢！”

“……”程壑松苦笑了一下，“……罢了，既然话都被你套出来了，告诉你也是无妨。反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就如同你们或许已经猜到的一样，我和小恬的确是在练剑中产生了感情，彼此也心知肚明，可是，我和他的实质关系却从未越过师兄弟之间的界线……”

“……真的？！”这话倒是大大出乎了程韵琴的意料。毕竟，星月双使在其中一人成亲前会天天睡在一起，两人明明了解彼此的心意，却能把持住那道防线，这真可谓是难于登天。

“呵，我有必要骗你吗？”程壑松嘴角依旧是苦涩的笑容，“那是因为，我从小就觉得，我将来必须和一个女人成亲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样，我的孩子才不会和我小时候一样，成为众人取笑的对象……”

程壑松并没有提起取笑的具体内容。但那些话当中的每一个字，都始终清清楚楚地在他脑中回响着。这么多年来，一直怎么抹都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