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叶师兄~”余炼这会儿也不和他计较这个，“叶师兄你的剑法使得真好。”

“……？”叶绯虽然不知道他忽然夸自己是葫芦里面要卖什么药，但还是不免有几分得意，“我剑法当然好，还用得着你说？”

“呵呵~”余炼试探道，“听程伯伯说，你没有受过叶星恬前辈的指引，是无师自通？”

“……是啊，干嘛啊？”叶绯的表情中似乎掠过了几分异样。

这一丝的变化并没有瞒过余炼的眼睛，“那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叶星恬前辈的消息？呵~说得也是，连程伯伯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少套我的话！”叶绯终于觉察到余炼的用意了，“哼！我懂了！你们也想练星月剑法，也想去问叶前辈问题是不是？那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你说‘也’想问叶前辈啊~~”余炼玩味地笑了笑，“那我们就算练了也问了又怎样呢？你是怕我们会迅速地超过你们吗？原来叶师兄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啊~~”

“……”向来心高气傲的叶绯果然中了余炼的激将法，“谁怕被你们超过啊？！开玩笑！！我和师兄已经一起练了那么多年，你们凭什么能超过我们？！好！！我就带你们去找叶叔叔，让你们问个够！！”

“呃，小绯，”程斌忍不住插嘴道，“叶前辈不是说不要随便把他隐居的地方告诉其他人？”

“要你多什么嘴啊？！我告诉了又怎样？！”叶绯白了程斌一眼。

“……是，想来他们也不算是外人，叶前辈也不会怪罪的。”程斌立马就乖乖妥协了。

余炼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这程斌在叶绯面前乖得像只小白兔，真是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要是他做男人做到这份儿上，还不如去死算了。

在隐秘处偷听两人说话的程韵琴也在暗自高兴——叶绯虽然也很聪明，但毕竟还是算计不过老奸巨猾（？）的余炼。

此时此刻，程韵琴怎么也不会预料到，日后有一天，他的烦恼竟会来源于此。

第59章

叶绯带着余炼和程韵琴两人连夜赶路，七拐八弯地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处山间小居。

只见那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有参天大树，有小桥流水，还有小鸟在枝头欢快地歌唱。甚至，小屋的附近还遍种着各种花卉和瓜果，散发处阵阵香味。

如此静谧恬淡又舒服宜人的环境，就连叶枫隐居的枫影居也得自叹不如了。

一个身着一袭黄衣、披散着一头柔顺长发的男子，正带着温和的微笑，如同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在给那些花儿和果儿们细心地逐一浇水，再撒下一把米给门前跑来跑去的鸡群。偶尔有麻雀前来啄食，他也一视同仁，并不驱赶。

余炼和程韵琴又走近了一些，才看清楚叶星恬的脸竟是十分的秀美绝伦，那白皙细嫩的皮肤，没有一丝皱纹，完全看不出是个已经四十多岁的人。

余炼忍不住感叹道：“若是换了以前，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他出手。”

叶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啊？！真不要脸！！他年龄都可以当你爹了！！”

程韵琴却是抿嘴一笑，表示赞同：“其实我也有同感。这样的尤物，除了年龄大一些之外，其他的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叶绯已经不想再发表什么意见了。他现在总算有些知道为什么程韵琴会爱上余炼了。他们虽然外表相差十万八千里，骨子里还真是一样的人。

比起程韵琴这种披着羊皮的狼，叶绯还是更愿意接近叶星恬这样真正温柔到了极致的人，所以他已经快步走了过去，笑容满面地招呼道：“叶师叔！”

“呵呵，绯儿，你又来看叶师叔了吗？”叶星恬对他也露出了十分温婉清丽的笑容。

这一笑，让余炼和程韵琴再次同时看得痴了。真可谓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逢？

“是啊是啊！”叶绯回头看了看余炼和程韵琴一眼，“我还带了两个人来……对不起啊，我知道叶师叔你不喜欢外人打扰，不过他俩都算是姓程，也不算外人啦！”

“……什么？！”叶星恬闻言，骤然间收起了笑。他直直地盯着余炼和程韵琴看了半晌，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程韵琴的脸上，冷冷地问，“请问阁下和程壑松是什么关系？”

“……”程韵琴虽然感觉得出来他的态度很不友好，但也只得硬着头皮礼貌地答道，“回叶前辈，那正是家父……呵，很多人都说在下的长相和家父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难怪前辈会看出来。”

“……果然……”叶星恬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突然狠狠地扭头转身，语气也变得异常愤怒，“你们给我滚！我不想和姓程的人说话！”

“……呃……”程韵琴看了余炼一眼。两人这才明白，原来叶星恬竟然像是和程壑松之间曾有过节？！难怪程壑松提起叶星恬会是那个态度，也难怪叶星恬甚至没有告诉过程壑松他隐居的地方了。

叶绯心中也十分好奇，却不像两人那般只敢偷偷揣测，直白地问了出来：“叶师叔，你和师父以前吵架了吗？为了什么事啊？听说，每一代的星月双使关系都很好呢！”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叶星恬头也不回地衣袖一挥，“你们都给我赶紧走！！”

“哎呀！”叶绯叫了起来，“叶师叔连我也要一起撵走吗？！”

叶绯还想说些什么，余炼却拉了拉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问你，为什么连你师父都不知道这个叶星恬的下落，你反倒知道？你以前没有问过他和你师父之间的事吗？”

叶绯也轻声答道：“以前我练剑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可是大伯又老是去云游四海，我在星月山庄都找不到人问，后来我回家跟爹说，爹就派人到处去找叶师叔，总算是在这里把他给找到了。至于其他事情，叶师叔只说他厌倦了武林的纷乱繁杂，所以才到这里隐居，别的不曾多说。我以为他和爷爷的想法一样，也就没有多问……他平时对我倒是很好很客气，也不知为何今天谈起师父态度就一下子变那么多……你说，他和师父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这个嘛……”余炼狡黠了地笑了笑，然后抬高了音量，对叶星恬道，“叶前辈可是和程庄主有过什么感情纠葛吗？你们两个人都二十多年不见了，不管什么事也该能放下了吧。”

“……！！！”叶星恬闻言，虽然仍旧没有回头，却不由自主地浑身猛然一震。

余炼和程韵琴虽然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几乎都能肯定是被余炼给说中了。

程韵琴轻声对余炼道：“我们用得着一定要刨根问底吗？会有用？不会反而激怒他吧？”

余炼轻笑道：“刨根问底了，总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要是不刨根问底，我们现在就只有乖乖地走人，岂不是连一丝一毫机会也没有了？”

“……唔……这倒也是……”程韵琴点了点头。

叶星恬终于回过头来，以冷得彻骨的眼神看着余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是我们星月山庄曾经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和他一起练剑的人吗？你自以为你很聪明吗？你自以为你和你身边的男人能天长地久吗？我告诉你，和姓程的在一起，阁下早晚会后悔！”

余炼一点也没有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只是微笑道：“叶前辈一口气问了那么多个问题，晚辈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才好呢！这样，我就按前辈提问的顺序来吧。第一，前辈与程庄主之间的往事自然也影响我们今天和前辈之间的关系；第二，我是星月山庄第九代庄主程剑飞的亲孙子，当然不是和星月山庄无关的人；第三，我的确是刚开始和韵琴一起合练星月剑法的，想来前辈也猜到我们的来意是和当年的叶绯一样了；第四，我就算并不十分聪明，至少也不算太蠢；第五，我现在只是韵琴的表哥，不存在天长地久的问题，至于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第六……呵呵，第六个不是问题，我也不用回答了。后悔与否，晚辈心中自有定数。”

“……”别说叶星恬开始有点佩服余炼了，就连叶绯也不由得暗自感叹余炼的能说会道。

叶星恬沉默半晌后，把目光移回了程韵琴身上，“你爹最近还好吗？”

程韵琴也不知道他此刻期待的答案是好还是不好，只得淡淡地应了一句：“家父他很好。”

“那……”叶星恬顿了顿，“你还记不记得你娘？”

“……！”程韵琴被他的问题惊了一下。母亲是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去世的，所以他倒也还能依稀记得母亲的模样，“……能记起一些，却不知前辈为何会有此一问？”

叶星恬并不回答，只继续冷冷地问道：“你娘活着的时候，开心吗？她会不会常常笑？”

“……！！”程韵琴闻言又是猛的一惊。他忽然想起，自己儿时记忆中的母亲的确总是愁眉紧锁，即使偶尔对自己笑的时候，也难掩眉宇间淡淡的寂寥哀伤，“……她，不那么开心。”

叶星恬点了点头，淡淡道：“既然你娘都不开心，你爹又怎么会真的很好？我告诉你，这就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你要是个聪明人的话，就不要再重蹈他的覆辙，好好和你爱的人在一起吧。”

“……！”程韵琴在这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想通了一个问题——母亲的身体固然不好，但她若和父亲恩爱和睦，也许就如同自己能在峨眉金顶上死里逃生一般，多半能多活许多年。正是因为母亲终日疾病和忧愁同时缠身，才会如此年轻就香消玉殒。而她和程壑松不睦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叫叶星恬的绝世佳人！这么说起来，叶星恬岂非算是自己的杀母仇人了？！……不，不能这么算吧？若真是父亲为了和母亲成亲而抛弃了叶星恬，那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父亲又岂会是这种薄情寡义之人？！“……咳咳！”在一阵繁乱的思绪中，程韵琴感到喉中一痒，不由得咳了几声。

“韵琴，你没事吧？！”余炼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

“嗯，没事，你别担心。”还好程韵琴就很快止住了咳嗽，冲余炼笑了笑，示意他无妨。

“……你……叫程韵琴是吧？”叶星恬忽然出声，“弹琴的琴，对吗？”

“对……莫非前辈也会弹琴？”程韵琴这时又想明白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父亲要给他取这样的名字，并且从小就鼓励自己去学弹琴！也许在潜意识之中，他多少有些把自己当成昔日恋人的影子吧。只是，倘若叶星恬和程壑松真曾是恋人，他怎会连程壑松的儿子叫程韵琴这个江湖中人人都知晓的事实都不知道？看来，叶星恬是真的闭塞了江湖中的一切消息。

“只是略懂一些音律。”叶星恬没有正面回答程韵琴的问题，又话锋一转，“你是否也和你娘一样，从小身体就不好？”

“是啊。”程韵琴点了点头，“不过从小滋补着，现在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偶尔咳嗽，并且比一般人更容易伤风感冒而已。

“……”叶星恬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终于眼神中渐渐充满了爱怜，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琴儿……你是来问我问题的吧？”

“……是，不过我不会勉强前辈。”

“无妨。”叶星恬恢复了方才挂在脸上的温柔微笑，“刚才很抱歉，我不该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迁怒于你们……你其实也只是个从小便没有了娘还身体不好的苦命孩子罢了……”

程韵琴却忽然脸色一变，冷冷道：“前辈不用可怜我。”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星恬一脸的歉意，微微作了一揖，“我知道你不希望被人同情，我当年也一样。虽然我们看起来是性子很温和的人，但也都是有自尊有骄傲的。我是个孤儿，到了星月山庄之后，有时也会被人看不起。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总想证明自己。”

程韵琴听叶星恬这么说，这才觉得他们兴许真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而且叶星恬还是个比自己心善许多的人，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要那种态度跟叶前辈说话的……叶前辈是我的长辈，向我行礼可真是折煞我了！”他说着，就还了个礼。

“哎呀呀！”叶绯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两个客气来客气去的，要客气到什么时候去了？！”

“……呵呵……！”听了这句话，余炼、程韵琴和叶星恬都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气氛总算是逐渐变得融洽起来。

第60章

叶星恬详尽地跟程韵琴解释了一番他的种种困惑，直到日落西山之时，程韵琴才和余炼、叶绯一起依依不舍地拜别了叶星恬，并约定下次有问题再来找他。

叶绯不想再和他们一路，自己快步走在了前面。

余炼也不去理他，开始和程韵琴讨论关于叶星恬的事：“韵琴，你是打算以后真的只来找他问武学上面的事，还是有其他想法？”

“……我……”程韵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我现在自己也很为难。看叶前辈如此寂寞地独居于此，而且还像是对爹难以忘情，爹心中想来也仍旧对他诸多牵挂，我实在是心有不忍；可是以我的立场，娘虽然已去世多年，但我又岂好去撮合爹和旁人？再说，这件事有我插手的余地吗？”

余炼点了点头。“你的顾虑是很有道理，你就算想要多管闲事，也未必管得着，更何况你爹和叶前辈也未必希望你管……可是，我始终觉得，就像我之前也说过的一样，与其考虑一个故去之人的在天之灵作何感想，倒不如让在世之人都过得幸福美满！”

“……！”程韵琴闻言不禁一惊，“……是啊，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余炼笑道：“其实，我自己倒不想去管他们的闲事，说到底，我是个冷酷自私的人，你爹如何，叶星恬如何，都与我无关，但是，我有种感觉，如果对这件事袖手旁观，你一定会不开心。”

“……”对于余炼的关切和总能洞察自己内心的体贴，程韵琴不由得有几分感动。“……你说得对，如果放着不管，我的确会对此多有遗憾。但若要管，又该怎么管呢？”

“依我看，这事说来也简单极了。”余炼不假思索地道，“你只要把叶前辈的居所告诉你爹，至于之后要如何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