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转峰回——船至桥头
船至桥头  发于:2012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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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所以我害怕,害怕自己掉下去,更害怕他再出什么意外。如果真的那样,他以后不会后悔吗?就像你,你失去了一条腿,你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我已经走在了我选择的路上,而你们要继续飞,继续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的心安理得!”

很快接LARRY的车就来了,最后和大家做了道别之后他就走了,上车之后还冲着窗外的周至严做了个飞翔的动作,周至严苦笑一下,还是点了点

头。

之后回去休息,BIELING看出了周有心事但也没说什么——实在是太累了,很快两个人就都睡着了。

晚上起来到机场,临登机的时候周至严看了看白天自己和LARRY待过的那个位置,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了周?”

傍晚下起了很大的雨,BIELING在舱里叫他赶紧上来。周至严回神,点点头上了飞机。

外面的雨的确非常的大,由于有了LARRY的经验,周至严上来下意识的看了看燃油指示,

“别看了,这边输油管坏了,箱里的油都是工人们拿脸盆倒的。”

旁边的BIELING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随意的解释。

周至严摇摇头——这种天气拿脸盆接油往油箱里灌,天知道里面混进了多少雨水。

“下飞机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到那边先找输油管带回来。”

“好的。”

两人相视笑笑,开始执行起飞前各项检查。大雨中,飞机滑行、起飞。

飞到驼峰上空的时候,暴雨就被冻成了冰雹,呼啸着向飞机砸过来。这里还是日本战机的巡航区域,但迫于无奈,BIELING还是打开了驾驶舱的

照明。然后,两人都看到了前方的积云。

周至严判断了一下,那应该是雷暴区,马上调整巡航高度试图躲过去。可离开了自己座位观察左右两侧舷窗的BIELING阻止了他——这块积云的

位置正好在两座山峰之间,要想不撞到山上,只能从中间穿过去。

周至严叫BIELING赶紧回来,然后深吸口气,驾驶着飞机猛地钻进了云层,飞机马上开始剧烈的抖动。周至严意识到必须要关闭仪表驾驶改为手

动了,眼睛一瞟,BIELING已经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紧紧把住了操纵杆,周至严开始尽自己最大努力关闭控制台下的自动驾驶仪。飞机本来是以正

负50英里每小时的标准速度飞行,但当自动驾驶仪被关闭的时候,速度显示突然异常的超过红线,爬升表也开始不稳定,陀螺持平仪难以动作,

整个仪表盘都抖动起来。周至严紧紧咬住牙齿让自己不随着飞机晃动,但还是看不清仪表盘上的各个读数。

状况持续了接近一分钟,无奈之下只能让BIELING退回通讯员的座位上尝试着和地面联络,但一无所获。

很快,机舱外面出现了一道道闪电,然后数量迅速增加。这些闪电晃得他们目眩,跟这些电光相比,驾驶室的照明显得那么的昏暗。机翼上布满

了积雪,连前窗都是厚厚一层,周至严竭力探身想看看前面的云层情况,可刚伸出一只手摸上

挡风窗,机翼稍上的电光就发出了‘次啦’一声的闪烁,吓得他赶紧把手收回来。BIELING一手死死抓住座椅起身观察螺旋桨情况,看到的却是

闪电不断的击打桨叶,发出一阵阵的闪烁。两人无计可施,只能尽量根据经验判断着保持飞机处于正面向上的状态,死死把住操纵杆希望能直线

飞行。终于靠近气流稍弱的云层中心时,又赶上了上升气流。周至严冒着冷汗把全部电源切断,汽化器加热,驾驶盘推前,希望在整个飞机不被

导电的前提下竭力将飞机爬升率限制在6000英尺每分钟——过快的话稍有情况飞机就会拿大顶。在飞到15000英尺高度的时候,终于穿出了云层

看到璀璨夜空了很久,两人才确认自己终于出来了。可很快,通过观察周围的情况他们又发现——虽然自己目前处于一个比较宽的晴朗空域,可

四周全是积云。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迷航,而且这些积云下面天知道哪里就是山峰。刚刚的狂风这时候好像从未刮过一样,所以他们连根据风

势按照经验做大致的方向判断都不可能了。周至严小心的控制着速度在盘旋着寻找再一次进入积云的切入点,BIELING紧张的捕捉着一切信号。

终于他听到了地面传来的离站距离和航向,这让两人都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下面的积云还不是特别的厚。根据地面信号作出的指示,飞机小

心的靠近了另一处积云,关闭自动驾驶仪,打开交叉供给的燃油阀,加大油门推至富油位置,调节螺旋桨至高距的同时,分工控制住个操纵位置

。然后飞机又是要散架般的颠簸,BIELING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但谁也没有松开哪怕一点的控制,直到麻痹的再一次冲出积云。

这次,他们看到了金沙江,找到了坐标。

第二十六章

凡事若将灭亡,必先疯狂。

加尔各答的骚乱很快过去了,直到最后,附近的英军也没有出动。印度人自己闹闹觉得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也就不再闹了。毕竟,这里还是战

争中难得的净土——这从街上仍旧鳞次节比的人流中就能看得出来。

今天又是休息日,BIELING废了很大的口舌才拖周至严出来走走。一来是之前托学化工的学生买的那些洗照片的药水都用完了;二来,也是注意

到了周至严最近因为持续的精神紧张消瘦不少。即使躺在床上都睡不着,还不如出来走走。

市里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俩人本来想着走一走,但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单单是逃难过来的流民和当地人,见到搂着各种肤色姑娘的驻

军也越来越多。BIELING开始还好奇的看看那些人,后来发觉了周至严脸色不好就一心一意跟着他走了。

叫了辆人力车往之前去过的那家‘北平餐厅’吃饭,坐在周至严身边的BIELING深吸口气,嗅着他身上肥皂的清新味道觉得生活是那么的奇妙—

—上次俩人在这里也是一起坐人力车,那时候心里还忐忑着他心中在想谁,而现在,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

“你怎么看那些跟大兵走的姑娘?”

好心情持续到周至严点的饭菜端上来,突然被这么问,BIELING楞了很久才明白周至严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问我?那是他们的事情不是吗?”

意料之中的回答,虽然相当于没回答但以自己对BIELING的了解也是意料之中的。

伸出筷子吃了几口菜,周至严盯着碗碟声音低沉,

“咱们那边也有不少找当地姑娘的。”

“是啊,我知道。”

“环境不好,大家都想生活得好一点,但是……你知道那些找当地姑娘的大兵都允诺什么吗?”

“什么?”这些BIELING是真的不知道,要不是周至严提起来也从未感兴趣过,小心的操纵着筷子夹住自己喜欢的食物问的漫不经心,

“允诺战争结束会带她们去美国、英国,总之离开这里。”

“哦是吗?战争结束必然会有人口流动。”

看他那一心扑在食物上的样子,周至严也再说不出什么来,叹口气帮BIELING加菜了。

吃了饭去逛书店,没看到什么中意的,傍晚抱着化学药剂做人力车往车站去的时候,BIELING终于注意到了周至严的目光一直放在路边出来揽生

意的流莺上,

“周,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无论战争打成什么样,最苦的永远都是这些女人。”

听了他的话,BIELING也觉得有些难过。顺着周的目光看过去,路边那些强撑出的笑容下,透出的是一种刺骨的麻木,那种麻木甚至令人心惊胆

战。

“愿主保佑他的羔羊……”BIELING垂下眼帘喃喃。

“是啊,她们就是羔羊,任人驱赶,偏偏还拥有羊毛,于是遭人宰割。”

周至严声音更低。

洗漱完躺在床上,BIELING终于琢磨出了周至严今天想跟他说什么,

“周,是不是LARRY临走和你说什么了?”

周至严正闭着眼睛数羊——这是医生教给他快速入眠的方式。可今天,一想起羊就想起那些媚世风行的女人,听了BIELING的话,心里又是安慰

又是酸楚——能想到这些说明他已经长大了,可是,这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说希望我在战争结束之后到美国去继续学飞行。”

“很好啊,他那所学校很有名!”BIELING激动的从自己床上坐起来看着另一侧的周,

“你答应了是吗?”

“不,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你,不愿意去美国?”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现在是战争期间,所以这里有中国人、印度人、美国人、英国人。但是,战争终有一天会结束,那时候,美国人还

是美国人,英国人还是英国人,中国人,也还是中国人。”

BIELING被这一长段话搞得有点儿晕,好容易转明白了,

“可是,只有到了美国才有这样的机会。周,你应该继续学习,难道,你不这样想吗?。”

“……我想。但是中国总有一天也会有的。现在可能很多人觉得中国是地狱,但我并不相信别的什么地方就会是天堂……我,不是那些只会做梦

的女人。”

虽然残忍,但近一段时间的压抑还是让他平静的说出了这些。

BIELING的脸色变了,他终于明白周在思考着什么。这让他有些受伤,甚至有些愤怒——周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深呼吸了几下还是不能排解

心中的怨气,索性下床,鞋都不想套上,直接钻到周至严的身边拥住他,

“周,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不是那些无处为家的女人,在我心里,你是天使。知道凯特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吗?我说我爱上的是阿波罗。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美国,是希望你能得到你想得到的,那也是你能够,你应该得到的,你应该飞得更高,那是你的天赋。”

“天赋……你知道中国有多少人吗?4万万。你怎么就知道只有我有这样的天赋?就算是那些货腰的女人,你怎么就知道她们之中没有说过教育

的?没有有天赋的裁缝、厨师甚至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你还有你的理想不是吗?别再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你还活着就是证明,一个对生

命没有热情,丧失理想的人在这里活不到现在!周,你已经走在了你的理想之路上,继续走下去吧。”

周至严如五雷轰顶——LARRY走的时候也和他说,即使失去一条腿,他还不后悔倒在自己选择的路上……遵循个人的选择,真的可以吗?

那天晚上俩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第二天早上周至严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BIELING还紧紧的圈住他,好像生怕一撒手他就会跑掉一样

。看着他浓密的淡金色睫毛,周至严觉得心里分外柔软。

这边的条件一直不错,醒过来先去休息室看了场电影——俩人自然选的是那种讴歌己方士兵战场英勇的片子,对于那些全片充斥的搔首弄姿女人

的电影,他们都没什么兴趣。

然后是收听广播——苏联人的加入使欧洲战场的形式发生了逆转,在顽强抵抗拒不投降的英国人之后,欧洲终于出现了能和德国人正面交锋的力

量。这对大家无疑是好消息,听着德军节节败退的消息,餐厅里不时响起一阵一阵的欢呼。虽然欧洲战场战况和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虽然他

们连后勤都算不上,但从上倒下每一个人的脸上还都洋溢着喜悦——美国人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回去,在这里的中国人何尝不做同样的期许,他们

也大都是在这里工作了几年没回去过的了。

他们的飞机被安排在后半夜起飞——这不是一个好时间,因为往往后半夜的气候条件比前半夜更遭。但中航就这么多飞机,为了能运更多的飞机

,已经是歇人不歇机——他们飞的这架还是头半夜刚飞过来的,紧急装满物资加满油就飞回去。

提前两小时到了机场,为了节省时间检查时间,俩个人几乎是盯着装卸工人把物资装上去捆好。然后才去领伞具,到航务室报到、去简报室填写

飞行计划、领飞行手册、阅读场站对飞行人员的通告……事物虽然繁琐,但也足以让每一个飞行人员从被叫起的昏昏欲睡中完全清醒过来。跟刚

飞过来的人简单交流了下‘驼峰’上的天气,对方撇撇嘴直说不太好,让他们注意点儿。俩人交换了下目光,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但没

说不让起飞就得飞,他们都不是临阵退缩的人。

果然,还没到‘驼峰’上空就遇到了望不到边际的浓云。由于是夜航飞行视野窄,只能选择钻进去。周至严小心的选择了仪表飞行,自己紧紧盯

住罗盘,飞行高度只有4000米,而这里平均海拔都至少超过3000米。根据经验选择了一条山间的航道,周至严聚集起全部注意力不敢让飞机出现

一点偏离,不然肯定撞山。虽然没有强气流,可不知怎么的,无论怎么推油门,飞机爬升一点儿之后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哗’的一下再掉下来,

尝试了几次都是如此,慢慢的,连4000米都保不住了,只剩3500米。BIELING跑去观察,回来报告是结冰导致了飞机升力的改变,周至严启动了

除冰装置,但没有任何作用。看着飞机还在不停的往下掉,周至严万般无奈,只能下令抛货物——再掉2、3百米就擦地面了,为了减轻飞机重量

飞上去只能这么做。

BIELING爬到后舱,看了看今天装的物资:TNT炸药和修公路用的器械,想了想还是先去解装炸药的箱子——器械体积大重量相对轻一些,而且运

回去更能解决现实的运输问题。而炸药——要是真在浓雾中‘接地’了,可能先爆炸的就是它们。

周至严在前面控制着飞机也不放心,回头冲BIELING喊,

“开舱门的时候拴好绳子,再背上伞包。”——他也实在是被上次BIELING被风吹出去的经历吓坏了。

BIELING听了这话,爬回座位拿伞包,转头头看看他。周至严明白他的意思,在这里即使跳伞下面也是皑皑雪山,搜寻都不可能,

“你放心,要是不成了,我一定兜住你的伞,挂也把你挂回去。”

BIELING看到了他眼中的决心,笑了一下背上伞包回到后舱,拖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往舱门边上蹭,周至严打开舱门,外面的寒风吹得BIELING脸上

的肌肉都变了形,BIELING再拽拽系在自己腰上的绳子,深吸一口气,刚要把箱子推下去,电铃声响起,红色信号灯也亮了,耳旁响起周至严嘶

喊的声音,

“HOLD!”

BIELING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舱门,抬头望去,夜空璀璨,他们出来了。赶紧把舱门关好,又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拖过来的箱子拖回去,扎好。

欣喜的回到自己座位上,解下伞包,顾不得搓搓自己僵硬的脸,伸手抓住副驾驶的操纵杆,和周至严一起控制着飞机爬升起来。

飞机升到了比较安全的高度之后两人才有精力观察下面的地形,浓云面积很大,按着仪表盘指示的方向调整了航向小心的飞出一段发现有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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